“少爷,你瘦了。”孟云单膝要跪行军礼,方圆也要跟着跪,好在他们没穿盔甲而是便服,孟云倒也算是张脑子了。
“行行行,这里不便,莫要麻烦。”韩准忙道,孟云和方圆便也跟着他进了客栈,替他们和李知介绍了一番,四人便坐在楼下隔间用饭。
“少爷一出城,陛下便派我们行军,虽慢一点,好在终于看见少爷了,我一会便给老爷飞鸽传信。”孟云高兴,韩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本少爷倒是没白疼你。”
“李老板,你是一见过最幸运的人。”孟云又道,确实,打小韩准便霸道,若是跟踪监视谁必定要拉进黑巷子里打一顿,可最后李知都安然无恙,还做在这儿吃饭。
“将军怎么突然被派往南边。”方圆将手中茶盏放下,又问。
这俩人,每一个让韩准省心的。难道让韩大少说自己违背皇命出来追相好的吗?韩准脸色一沉,逃避似得拄着看了看李知的侧脸。
“这家客栈的烫青菜不错。”李知打断了话头倒是多少有了几分维护韩准的意思,样子看起来十分正经,仿佛烫青菜真的有那么好吃一样。
“阮临呢?”韩准这才抬头转而问。
“京城军中还是得有军医,便不能跟来了。”孟云道。
用过饭后,几人聊了几句,韩准就让孟云和方圆去休息了,留自己和李知喝茶闲聊下棋。
今日天晴得厉害,热得很,客栈备了在井里湃过的西瓜,解渴得很,韩准边吃边跟李知下棋。
“你不吃。”韩准问,又伸手递过一块。
“韩准,下棋吃东西,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李知推开他的手,也不看韩准,径自落了一子。
“不吃算了,我吃。”韩大将军不仅棋输了,肚子也难受了一下午。
蛊愿是晚上回来的。
☆、不多
他便潜入客栈房间见了韩准,竟还没睡。
“我去,你吓我一跳。”韩准抚了一下自己,他正撅着点香给自己熏衣服,起身要拿火折子就看见一人在窗子旁站着,可不是要吓坏了。
“他来了。”
“谁啊?”韩准蹲下,手里盛着香炉,熏衣角。
“泼血的鬼。”
“真假。”韩准认真地呼扇着香烟往衣服上撩,满屋子都是麝香的味道,韩准怎么可能困。
“真的。”
“哦。”韩准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拍拍手里的香灰,叉腰看着自己的杰作,“成了。”韩准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蛊愿,“去叫李老板。若是已经睡着了,就我自己去。”
穿戴好衣服,堂堂京城富贵一身的韩小将军,任是那个闺阁女子看了都会心动,修长的身影,深灰色的常衣里隐隐摇曳在腰间的配饰香包,精致妥帖,高挽的发,眉眼尽是英气和年轻,普通的墨玉冠显得头发呈现出鸦色,看起来干净,根根分明,带着一点点不易被察觉的皂夹的味道也被珍贵的麝香气味掩盖住,不露出分毫与世人同等的模样,他就是高贵的,生来如此。
“李老板,睡得可好。”韩准冲过廊里正有过来的李知打招呼,客栈里皆是油纸木窗门,只见李知示意韩准小声些,走了过来。
“我没睡。”李知倒是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韩准对着李知一笑,两人一起下了楼梯,到门口时才看见了蛊愿。
那条大街离得并不远,所以有些去倒也比骑马方便许多。
“我先去前面探路。”蛊愿轻功厉害,说完便只见他背影在屋瓦上飞驰了。
韩准和李知有距离地走着,夜里街道安静,如今也快入秋可这风城也不凉,夜里也吹得是热风,唯有月光清冷一些。
“回去了,你再见我可就难了。”韩准随口说道。
“嗯,我本来也不太想见你。”李知不自觉地笑了看了看月亮,又回头看了韩准便开口道。
“对不起。”韩准背过手轻轻道。
“什么?”李知只是觉得神奇,韩大少爷居然会说对不起。
“韩家是伤了李家,护了轩家。”可我也只想护你,韩准没说,他只想道歉,边塞之地哪里会有万全,不想以后没了机会,他总要交代。
“我不原谅韩家,因为死去的人,我不能替他们做主。”李知停了步子认真地说道,韩准也跟着停下。
“朝堂更迭,实在有诸多不易和牺牲,李知,我能做的并不多。”韩准语中已经有了颤抖。
本来好好地一起出来,却又绕回了犄角里,互相折磨。
“别说了!韩准!”李知率先打破了僵局,不再与韩准对视磨蹭片刻,便先往前走了。
有些时候,总要有人先向前走一步,那怕是逃,总要分出先后的。
“既然说了那就说开好了。”韩准直接去拽李知的手臂,将人拉住了。
“说个屁。”李知,顿了顿,“你非得现在说?”李知横眉冷眼地看着韩准,“你看!”李知又指了指前面在远处看就带着血色大街。
他们到了。
两人便往前走,街上的血是鲜艳的红色,仿佛里面还有凝结的块状,这么晚怕是也很难找到仵作,韩准走近了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的李知。
“这应该不是人血。”韩准道。
“你怎么知道?”李知回头问。
☆、筋不对
“以本将军多年的经验来看,这血未免也……”韩准轻嗅了一下捻在手指尖上的“血”,“未免太清淡了些。”
“将军,周围安全,他们已经走了。”蛊愿从屋檐上运功飞下,弯腰回禀。
韩准像是欣慰似得笑了笑,“不错,不愧是跟着你主子的人。”
韩准夸完,身为暗卫,蛊愿便又消失了。
“我记得,大泉国极北地土地肥沃,物种稀奇且长势惊人。”韩准转而继续道。
“那是什么。”李知起身看着韩准的模样,终是蹙眉,并非是想知道他所要说的是什么,清俊的少年的浅笑竟是也能勾住他这个无情之人的心弦,李知没体会过韩准的经历,却见过张榜的武状元,杀红的眼的样子与现在的韩准,不同,是十分不同。
“血池花。”韩准顿了顿,毫不买关子地看着李知自顾自地说,并没有察觉到他异样。“只是此花怕热并不好养活,且在这溽热的南方更是不易。”韩准摸着下巴,认真思考。
“这花只需捣碎,便是一点点花泥,也能让一桶水全部红艳如血,且带有与血相似的气味,所以一般人便以为是血。”韩准手指并起捅了捅呆住的李知肩膀。“怎么,困了。”
李知不语,韩准低头间好似发现了什么,便弯腰,蹲在了李知脚边,像是被踩烂的什么叶子,而不是花泥,却都染上红色看不出是什么了。
“走吧,这里没什么线索。”李知绕过韩准,走了老远,刚才韩准就在他腿前蹲下时,他闻见了那个麝香味,便有些……觉得不太对劲。
那次落枕,李知便是夜里过来,将韩准环了一宿听他□□又乱摸自己,而那味道,他也抵在他头上闻了一个晚上,回房他便让人把衣裳全洗了。
李知也不知道自己那条是哪根筋不对,趁韩准醒前忙跑了,后来韩准的说的“喜欢”也让他脑子一空,又说他是故人,像是……冷水兜头而下,再就是刚才,就连自己也信了,都说了不原谅他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李知边走,热风拂过他的发,他不出声地背着那人轻笑,皇帝不愧是皇帝,韩准也不愧是韩准,他们都是对的,他有所动心,无谓于所谓的什么李氏韩氏,这里是风城,他早就逃出来了,因为早有个人愿意将他带出来,他便不再属于那里了。
“喂,等我。”韩准连忙起身。
两人一路走回了客栈,夜里光暗,韩准看不到李知红透了的脸,自己也想着下一步怎么办,根本没注意。
客栈关门了,李知看了看,便要敲门。
“别敲了,我带你上去便是。”韩准挑眉一笑,在灯下说不出的挑皮,如那红灯笼的灯面火热,跟过年一样的,李知趁韩准下台阶看窗户位置的时候揉了揉眉心,他这是怎么了,胡思乱想。
“来吧,李知。”韩准在拐弯处的声音传来,李知硬着头皮去了。
韩准斟酌了一下让李知搂着自己的肩膀,而自己环住他的腰,李知虚虚地搂着韩准的肩,反而是韩准的手更紧一些,两人的衣料夹在一起,衣袍翻飞,檀香与麝香相互融合,“失礼了。”说完一个轻功就带着李知上了屋檐,推开了窗子,见李知安全落地后,“走了。”说完就对着李知摆手潇洒地从屋檐走了。
“韩准,我当真是……恨你吗?”李知坐着许久喃喃道,“果真是不用脑子的武状元。”李知这才褪了衣衫,上榻休息了。
而韩大少,回屋一早就睡着了。
☆、守护
“江本往一个小官儿,竟也要娶那么多小妾,况且他现在年过五旬还能行事儿?”韩准说完觉得只有些不可思议,便笑了一下,跟踪的暗卫低头回禀,听完韩准的话也被逗笑了。
“笑什么,还不备点礼,本将军也去瞧瞧。”韩准赶走了暗卫起身欲走,才想起来一直陪自己坐在隔间的李知。
“走吧。”韩准拍了拍袖子,起了身。李知便也起来,理了理散着的发,又抖了抖袖子,清爽精致。
“少爷。”是孟云的声音,韩准抻平腰封掀开纱幔先一步出去了,“怎么了。”韩准直接背手下了木阶。
“咱俩老爷说,让我陪着您。”
“哦,所以呢?”
“李公子,还是别去了。”孟云凑到韩准耳朵旁小声说。韩准还没打孟云一个爆栗。
李知自然不是傻子,“我不去了。”
“将军,东西备好了。”韩准看了看帷幔里已经坐下了的人,李知倔强的很,他若是真劝了,李知不去,也实在尴尬,“知道了。”韩准踢了一脚孟云,便走了,气得不轻。
“少爷,少爷……”韩准没理,径自上马往江府去了。
孟云也不是头一回吃韩准的黑脸,这次韩准却一路头也没回地骑马,孟云蹙眉也只顾着骑马,不知怎么办好了。
方圆从楼上下来,就看见了李知,在帐外问了一声,李知便让他进来了。
“李老板也是京中人士,我看您眼熟。”方圆坐了一会儿开口道。
“嗯,京中人士。”李知平淡地道。
“先生可曾记得,十年前你曾在街边看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弟弟,你一把将他扶起来,替他拍了身上的土。”方圆笑着道,他初次看见李知就想说来着。
“原来就是你。”李知一笑,替方圆倒了一盏茶。
“李老板看起来面冷,心确实热的。”方圆规矩地接过茶。
“是吗?”李知反问,看了看方圆,他年纪比自己小些,竟是对一个十年前曾扶起他的人也记得这般清楚。
“先生对我有恩。”方圆端盏拱手道。
“不过扶你一下,言重了。”李知摆手连他放下,不必多礼。
可若没有那一扶,那个受尽欺辱的孩子怕是也活不成了,那天方圆是想死的。
“孟将军呢,他去何处了。”方圆问。
“跟韩大将军出去了。”李知说完,看了看桌面上的糕点。
“这家店铺的糕点,跟咱们那里,有些相似。”方圆见李知看着糕点便道。
“你也这般觉得。”李知问道。
“嗯。”方圆点点头。
韩准一进的院子,就看见江本往在那招待客人,满面红光的。
“韩将……韩少爷……您怎么屈尊来了。”江本往哆嗦地拽了一下韩准,生怕这主是来打他的。
“怕什么!来你这儿喜酒都没得吃吗?”韩准笑道。
“有有有,您上厅上坐。”江本往乐不得地把人往屋里轻,四下都是人,大多穿戴并不寒酸。
韩准捻了一把桌上的瓜子,还真是饱满,孟云刚把马安顿好进了堂子里。
“坐。”韩准拍了拍别人不小心落在自己身上的瓜子皮,叉开腿坐着。
“喝茶。”孟云赶紧给韩准倒了一盏茶。
“嗯。”韩准没喝,是还生气。李知必定是不开心了,本来关系还好一些,怕是李知自己多想再厌烦了自己。
屋子里嘈杂,韩准起身欲走,新娘子进的屋子,韩准却觉得面熟的很,才想起来这是那天卖糖的姑娘。
韩准觉得风城那么多姑娘,这也未免太巧了,手里还攥着葵花子,那姑娘衣服上绣的金色花瓣,韩准便上出门走了。
“去拿地方志。”韩准将令牌扔给了孟云自己上马,往西想要去郊外,却又回了客栈。
见李知正坐着,“李知,我带你出去走走。”韩准拉着缰绳,那马动了动,踢着蹄子。
“不去。”
韩准下马,手伸进的窗子,“走吧,快。”韩准催道,正是早上,也没那么热,韩准却骑马出了层薄汗。
韩准一跳撑着窗框就跳了进去,拉起了李知跳窗子。
李知这才出来,他原是有气,现在也消了大半。
“给。”韩准把缰绳递了过去,自己又牵了一匹马。
李知流畅地上了马,看了看韩准,“去西郊?”
“聪明。”韩准上了马,“走吧。”
京城的早上也是人多,两人便骑着马慢慢在街上走,韩准是拿几个铜钱买了糖,李知便在一旁等。
12/28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