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李知毫不客气地反问,回首就挑过一把要刺到韩准的利剑,在那人颈上横着就是一抹。
“今日注定是要来一场血战了。”韩准横剑与胸前,和李知背对着。
看见李知一次就伤了那么多人,那帮山匪也不敢在仰仗着人多上前了。
“上啊!”姜玉那着匕首挥舞示意他们继续。
“那些十几年的仇恨,难道比你们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吗?”韩准反问。
“姜公带领众人南下,是为了生计,而非所谓的功名,一朝身死名裂,也是奸人江本往所为,他不会逃过惩罚,难道你们要为了所谓的大义,再做与你们的父辈一样的无谓牺牲吗?!”韩准又问。
“将军!”是孟云,屋檐上已经被弓箭手包围了,韩准冷笑,“诸位,放下刀剑,化干戈为玉帛。”说完只见山匪们一个个都放下了武器。
事情告一段落。
☆、怨怼
韩准也是第一次见识李知的剑术,只能说是极险的,剑剑带着劲力,可他中气似是不足,步伐也不稳,若没有孟云即是赶到,他再坚持一刻钟也是勉强。
“你会武功?”韩准问,垂手将茶盏轻轻放下。
“只几招,宫里教的。”李知正十分无趣地擦弄陪自己大杀四方的剑,这剑是他情急之时随手抽的,用着很是趁手。
“我行为受限,一些防身的招数,还是要会的。”李知又解释了一边,又放下了剑。
“我就是问问。”韩准把茶端起来继续喝。
“江本往,你打算怎么处置?”李知转而放下剑问。
“我不过是个武将,大泉之律严明,他犯了此等重罪,自然是要带回京城由四品督律,也就是现在代理此官职的宋秦玉来依法处置。”
“他竟有官职?”李知不敢相信宋秦玉还有官职的,他那么闲散且又好玩。
“嗯,他代管,不过……所有事情全权由皇上定夺。”韩准道完顿了顿,“至于姜玉……也是个可怜人,若是到了轩镇那……挟持前朝公子,他少不得要吃上个几十年牢饭。”韩准蹙眉吹茶唏嘘不以,觉得姜氏的名声全被姜玉败坏了,却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他有些极端了。”李知淡淡道。
孟云掀开帘子单膝拱手就道,“江城主昨夜在城中大牢里猝死了。”
“什么?”韩准站了起来,“竟然死了?”
“少爷昨天实在是劳累我便没来说,经过我亲自审问,是那日新娶的妾室在新婚之日下的毒,昨夜咱们的人刚去的时候她已经悬梁,还好救回来了,现在人已经押入大牢了,不过……这女子的身份却怎么也查不到……”孟云蹙眉道。
“好,我知道了。”韩准上孟云起来。
“方圆怎么样了?”
“还昏迷着,姜玉这个王八蛋……方圆身体不好,大夫说这次怕要遭罪了。”孟云蹙眉咬牙道。
“少爷……”孟云还要说。
“我知道了,你去照顾方圆吧。”韩准坐下道,孟云的样子,韩准有些担心。
“怎么,孟将军如此护着方将军不是挺好的吗?”李知挑眉给韩准倒茶,腕子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韩准未置可否,只看了看李知,笑了他一下,“你又知道了?”话听起来很亲昵温柔。
“我去大牢去看看姜玉,你在客栈,不要乱走,好生歇着。”韩准说完就出了门,又掀开帘子折回来,把剑从桌上拿了下来,“我改日给你找把好的。”说完便拿走了。
李知笑了。
一入大牢便是死寂般的冷,韩准也坐过牢,是为了轩镇,不可否认,他对轩镇的感情,也曾是少年般的真诚美好。
轩镇一向脾气极好,韩准小的时候爱捉弄他,说总有一日要娶了他,关在府上每日陪自己玩,韩小将军的控制欲从小就是这么惊人。
后来韩准都记不得是那个同辈的皇子欺负轩镇被他给打的,太医见了都吓坏了。
韩家一向如此放肆,韩山遥从来也没教过韩准收敛,可打了皇子,毕竟双方家长总是要见上一面,韩山遥知道韩准不会有大事,便任由当时的圣上自行裁决,最多是被打上个几杖,可没想到韩准竟完好无损地出来了。
只是不能再在宫里伴读而已,虽是没脸,韩山遥还是在门口接了韩准回家,顺路买一全套炙羊肉,回去也没说什么,后来韩准才知道韩山遥本就不喜欢那个被打的皇子,所以韩准最后只是做了韩山遥一直想做的事罢了。
自那以后,他与轩镇就单薄了,后来就成了更放肆的韩大少,认识了玉清楼的李老板,轩镇反而成了自己对立面,他们冲突矛盾,却没有办法调和,连轩镇这样也只能妥协。
此时京城以是凄凉的秋日,而风城依旧是温婉的盛夏。
韩准让人打开门,姜玉正坐着,发丝缭乱,他是个很清瘦的男子,容貌端正,以前在客栈韩准也是因为觉得他生得不错,才对他比旁人另眼相待些。
“你何时怀疑的,竟那么快就想通了?”牢房里的声音显得得空旷,带着冷冽。
“当你说你来这里刚好半年的时候。”韩准说完又顿了顿,“半年前正是初春,怎么可能看得见满山的葵花。”
“可惜还是晚了,哈哈哈,江本往不还是死了?!”姜玉痴笑地看着韩准。
“那你知道故意杀人,那姑娘会怎么样吗?”韩准反问疯魔了的人。
“你会在意这个,我们这些人,死得多一个,少一个又会怎样。”
“确实不会怎样。”韩准低头一笑,“不过……姜氏以后在大泉的名声怕是会一落千丈。”一字一顿,缓缓流露。
“我姜家为风……”
“风城的功臣吗?……别说那些没用的姜玉,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以为你报的是仇,其实却是私怨,地方志清楚地写着,你爹!姜远道!”韩准顿了顿,又弯腰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姜玉,“收购土地和主粮,大规模种植葵花,造成了风城主粮缺乏,你爹又哄抬主粮价高,数千人活活饿死,那年……我赌气出城策马……”韩准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姜玉,“那女子怀里的十几岁的孩子瘦骨如柴……我亲眼看见过,那母亲给他喝的是自己的血!”
“你……胡说,分明是江本往编造的,他意图陷害我爹沽名钓誉,他有什么可活?”
“你只是不敢信罢了?”韩准冷笑,扔出了袖子的一卷本子,甩在了姜玉身上。
“是哪里来的?我明明把所有有关当年的东西一把火烧掉了!”姜玉发疯一样扔了书本的抱住头后退到黑暗里,滑稽的很。
“十几年前众人参奏你爹的一本折子,在江本往的家里搜到的。”韩准将本子捡起。
“你对他有怨,恨他一朝利用你爹的葵花得了官运,可却忘了,他对你亦是有恩,当时大泉可是有连坐之责!”
是江本往生恻隐之心,夺功巩固地位,因此姜玉得他辟谷,最终被放虎归山。
“是你,是你们活得太容易了!”
“我们活的容易。”韩准拿着本子,“从来没有谁活得容易,姜玉,即使心有怨气,也不该伤害别人。”
“你呢,你杀人无数,擂台之上谁人又有你那般冷血,韩准,你也是该死之人。”姜玉的脸色甚是苍白可怕。
“我从出生开始,就害别人因为我死了,所以这点所谓的业障,即便带到地底,我也不怕,你说的对,我自当该死,却也必定为国效力,死得其所。”韩准最后看了看姜玉。
“那个姑娘,我会有法子不会让她记得你这个负心之人。”韩准微微一笑,他一向狠毒且不论对错,只看自己心意,姜玉不配,他也懒得多费口舌。
“韩准!韩准!”牢门紧锁的声音分外凄冷。
“你试图伤害李知的时候就应当清楚,本将军不是好惹的,与其让你死,我不如让这世间再没有人爱你,岂不是更狠毒些。”韩准无奈一笑晃了晃手里的本子,背手向光亮处走了。
韩准回客栈,见李知正在用午饭,两两相忘,李知他一直默默地,不愿言语,却也与自己一样,同仇敌忾,他可以拿起剑来,为了自己,哪怕是要杀人,韩准几乎是后怕,有那么一日,两两对望,尽是默然。那些终究是难平之怨怼,一朝爆发,注定要伤及许多的人。
“吃饭了。”李知看着韩准淡淡地招呼了一下。
“姜远道为什么如此狠毒,你知道么。”李知理了下衣袖问韩准。
“你想知道么?”
韩准笑着进的客栈。
“想知道。”李知看着韩准。
“当年,姜远道,其实是自首与朝廷,他与江本往也是故交。”
“所以呢。”
“他需要很多钱,为了救姜玉,那血红色的花,价格极高,能在此地种上一片,即使在当年至少也需要一千万的银两。”
“姜玉?”
“他天生血气不足。”韩准吃了口菜,跟往日客栈的十分不同。
“阮临曾跟说,脸色苍白的人,大多血气不足,而我曾看过姜玉的手,经脉发异于常人的血红色。”韩准放下筷子。“他如此挥霍此花,必是不知其价高。”
“姜远道是不想让他自责,才拜托江本往不要告诉姜玉真相的。”李知明白了。
“嗯,都是误会罢了。”韩准看了眼李知,“吃饭吧,今日的菜做的很好。”韩准替李知夹菜。
“你告诉姜玉真相了么?”
“没有,我怕他会疯。”韩准淡淡道,他根本就是懒得告诉姜玉,因为在他的预算里,姜玉活不了多久。
太阳终将高高悬明于天,那些被掩藏的黑暗角落,也会温暖,然后来出小花,带着南地的温暖与柔软,全部奉还于大地…
有些故事,韩准也希望他能过去。
☆、冰梅子汤和葵花子
事情结束,必须要出发了,蛊愿他们该在的时候不在,且走了也不通知一声,韩准虽有恼火,却还是希望他们去保护该保护的人,而不是每天围着自己转。
而带李知南下的任务,便是韩准自己的了。
“收拾好了吗?”韩准朗声道。
“老子还要收拾你的是吗?!韩大少爷。”李知暴怒的声音在客栈楼上传来,韩准这几天忙,只能让他来收拾,一进屋便是十分浓郁的麝香味,李知都被熏晕了,韩准的衣服更是多的可怕,跟个大姑娘一样带那么多东西。
韩准哈哈地笑着安抚了一下楼下正吃饭的客人,“不就一点东西。”韩准推门,李知正把衣服往包裹里硬塞,搞得他有些摸不到头脑,“谁的?”说完韩准就拿起一件掂了掂。
“你说呢?”李知蹙眉问。
“蛊愿买的。”韩准又看了看,肯定地道,手里已经攥着护身符了像是避开李知,生怕他知道什么乱码起糟的君臣关系,即使没什么,韩准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可李知不是瞎子,况且轩镇喜欢韩准,李知是早知道的了。
“你自己收了拿下去。”李知踢门出去了,好大的威风,下楼就上了马车。
“真是脾气大。”韩准故作无奈地摇头,拎着一堆东西,在柜台要了盏冰梅子汤和葵花子,一手抓着伸进了帘子。
“不要。”李知在马车嫌弃地推开韩准道。
“将军,走吗?”孟云在前面问。
“走。”韩准道完,直接掀开帘子塞给李知就骑马上前走了,“方将军好了?”韩准看见方圆正坐在马上看着前面。
“好多了。”方圆笑了笑,脸色还是苍白。
“若是挺不了,便坐马车。”孟云厉声道。
“没事,坚持吃药,一切无碍。”方圆又道。
“嗯,那走吧。”韩准便不再多问,往前走了。
李知在马车里抱着冰梅子汤,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干脆放在了腿上,当是解凉。
清晨只是微热,但到了午后阳光已经十分刺眼,出城就带兵,一路往南走了几十里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镇,在镇门口的树林里,韩准宣布休息两个时辰再出发,命孟云带着人去附近打水再去镇里买吃食。
“将军有什么要我做的吗?”方圆在马上问。
“没有,你歇着吧。”韩准下马要去看李知。
“韩将军。”
“怎么了?”韩准在马下问。
“孟云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并非对我特殊,望将军别多想。”
“都是兄弟,什么特殊不特殊的,况且孟云……有喜欢的人,方将军应当明白。”韩准一笑,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来。便没再说,相比亲近,阮临才是韩准偏心的人,况且方圆,韩准不会理会他会如此,也不会考虑他会不会难过。
韩少将军一向寡情,且偏心。
车马已停,韩准推开马车门,无人,梅子汤和瓜子还好好地放在座位上,抿唇一笑,“笑什么呢。”身后的人说完,抖了抖袖子,梨白色的襦衣染上了梅子的红色,带着浆果特有的味道。
“我以为你走了。”韩准故作惆怅地道。又顿了顿,“还以为能被判个死罪呢。”他笑的没心没肺,竟还有些惋惜。
“你倒是淡定。”李知挠了挠眉心,“午饭吃什么啊?”
“你想吃什么?”
“是吃的就行。”李知没耐心烦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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