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们越来越靠近鬼界,人烟愈加稀少,最后来到一处荒郊野外之地,旁边是一条散发着臭味的污水沟,其上漂浮着许多不知名的黑色物体,像是头发,偶尔还可见从河底伸出来的森森白骨……
离殃立马捂住了口鼻,顺手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条丝帕给了余微,示意她也捂住。
也不知这是什么鬼地方,臭得人直想吐,离殃打赌,这绝对是她这辈子,哦,不,是两辈子闻过最臭的气味了。
她看着前方停下脚步面色不改的云菀,忍不住开口道:“师姐,这什么地方啊,好臭!”她边说边扇着鼻前的空气,试图驱散一点臭味,然而,她们三人现在都被臭气包围着,这样做没有一点效果,只是心理上会好受一点。
“鬼界入口。”
“啊!”离殃瞪大了眼,似是不可置信,入口都这么臭了,那进去里面,岂不是要直接被熏晕过去。
正当离殃想着自己要不要拒绝时,便听一旁的余微道:“那师姐,我们进去吧。”
云菀还未开口答话,就见河水上游飘来一个纸糊的小船,原本风平浪静的河面顿时风起云涌,无数黑色发丝争相涌向小船,水面波涛汹涌,腥臭的水柱四溅。
离殃立即挡在余微身前,手指虚空一划,一个蓝色的光圈将四溅的水柱挡在了外面。
噼里啪啦的水珠四溅声,溅落在草地上,打出一个个坑坑洼洼的凹陷。
水面上浮现出一具具白骨,头上顶着长而脏的黑发,其上还沾着一些污泥,令人联想到一条条破土而出扭曲挣扎的黑蛇,贪婪地盯着她们三人,而发丝还在争夺着小船。
离殃实在受不了这股近在咫尺的臭味,手中宝剑浮现,喝道:“胆敢冒犯者,死!”
她话音刚落,就见那些眼露贪婪的众骷髅忽然停住了,就像被人点了穴,动躺不得,最后偃旗息鼓地褪回了水面之下。
纸糊的小船在那番激烈的争夺中,竟没有一丝损害,完好无整地停在了三人面前。
离殃面露讶异之色,而她身后的余微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狐疑地盯着离殃,带着微微的震惊和喜悦。
“师姐,我们不会是要乘这船去吧?!”离殃为难地开口道,虽然已料到这船必然是不同凡响,但她只要一想到要去那臭水沟,离殃就浑身不自在。
也不知师姐这般有洁癖之人,怎么能忍受这么臭的东西?连她这个没洁癖的人都嫌弃。离殃将这归结于云菀奇怪的癖好。
真是个奇葩,离殃心里暗讽。
云菀没有理会她这嫌弃到骨子里的话,率先迈入了小船,船身不大,仅能容纳一人。岸上的余微急红了眼,“师姐,我也要去。”说完,她竟是不管不顾地要上船,被一旁的离殃拉住了。
“离师姐,你放开我,师姐一人去鬼界,不安全,我不放心。”余微心急火燎地解释道,眼看那船越飘越远,她周身涌起了灵力,似是准备与离殃打一场。
离殃:“小师妹,这船明显只能坐一人,强行上去,会发生什么,我们都无法预料,你难道想让师姐受伤吗?”
余微眼眶泛着泪花,摇了摇头,灵力渐渐消散。眨眼间,船已经看不到了,她颓废般道:“你总说师姐法力高深,可她上次去鬼界还是受伤了!”
准备了一肚子安慰话的离殃,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上下两片嘴唇无奈地闭上了,沉默蔓延开来。
两人都望着河的尽头,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一向能说会道的离殃,似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呆愣当场。
当小船再次飘来时,离殃二话不说先上了船,对着一旁急得剁脚的余微道:“小师妹,我先去探探路,若是师姐遇到危险,我起码还能帮忙,你灵力低,乘下一趟吧!”
船飞速地行驶着,奇怪的是,离殃却没闻到任何异味,这船应是具有隔绝功效。
在她这般想着的时候,船已经靠岸了,离殃跳下了船,一眼就见到了前方正在排队等候的云菀,倒不是她有多刻意寻找,而是云菀那生人勿近,死人勿扰的冰冷气质实在是想让人忽视都难。
离殃快步走了过去,极其自然地走到了云菀身后,自动屏蔽了背后的闲言碎语,语气酸酸地道:“师姐,小师妹担心你,我就先过来看看。”
云菀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依旧面无表情,离殃咂了砸嘴,要是能在这张面瘫脸上找到丝毫情绪波动,那才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离殃不禁怀念小时候的云菀,会笑会哭会生气,不像现在就是一个精致的玉雕,美得没有生气。
随后小船再次靠岸,余微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了过来,微微喘着气,看到云菀安然无恙,才放宽了心。
随着队伍的继续前进,马上就到她们了,城门口的士兵们个个面色惨白如同脸上抹了厚厚的□□,嘴唇却红艳艳的,手拿兵器,笔直地站成一排,每当鬼魂通过时,立刻齐刷刷地转头,没有眼白的黑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过往生灵,直让人浑身冒出一个冷气。
入口是一道火门,还没进入,离殃就感到热气灼烧着眼睫,身体如过火一般煎熬,余微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脸颊红得如煮熟的虾子,反观身后的鬼混,却无丝毫不适之症。
就在离殃觉得自己大概要被烧死时,却觉一股清凉之气袭来,不适之感立刻消失,身后的余微感激道:“多谢师姐!”
云菀:“你们虽有避火草护体,但这阴间之火本就是阻止阳间之物进入,实在是太过猛热,如若受不了,就回去吧!”
余微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只道:“有师姐的真气护体,余微不怕!”
云菀不着痕迹地看了离殃一眼,见她闷闷地低着头,不过身体看起来已经无大碍了,便收回了目光。
在她们几人顺利地通过火门之后,才真正到达了鬼城,一直未开口的离殃忽然道:“那师姐上次也是用避火草吗?”
云菀:“上次是凭灵力抵御。”
余微眼露崇拜之色:“师姐真厉害!”
离殃心里那个苦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有的人,你和她的距离看起来近在咫尺,实则中间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任凭你怎么努力,都追赶不上。
想到自己年幼不知事,在小云菀面前夸下海口说要打败她,离殃就有点汗颜,自己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自量力到这般地步,也不知那时候的小云菀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相信她的话,大概心里也在暗讽她吧!
在她这般胡思乱想时,一旁的余微忽然咦了一声,惊讶道:“师姐,避火草不见了。”
离殃搜了搜了自己身上,发现自己的避火也不在了,两人俱看向了云菀,这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长盛门顶梁柱——大师姐。
云菀在前面边走边道:“避火草在过阴火时,已被烧没了。”
离殃: “那我们出城门时,若没了避火草,岂不是要被烧成灰!”
这个我们自然指的是离殃和余微,师姐法力高深不怕,可她们怕呀,出了一趟远门,还未好好体会人间的盛世繁荣,就要被阴火灼烧殆尽,草草地去投胎。
前面的云菀顿住了脚步,回头望着垂头丧气的离殃,淡淡地开口道:“进和出不是一个门,阴火针对的阳间之物,而阳火针对的是阴间之物。”
离殃听得云里雾里,一脸迷茫。云菀只好重新解释道:“简言之,死物进的阴门,而活物出的是阳门,世间万物万法皆遵循规则而来。”
余微听明白了,笑着道:“离师姐,我们是阳间之物,出阳门时,自然不会受伤。”
离殃点了点头,肚子有点饿,瞧见不远处,有个大婶在卖包子,欣喜道:“师姐,我们去买些包子吧,这一路什么都没吃,都快饿死了。”
话语刚落,就见她已经跑远了,身后隐约传来云菀听不真切的声音,然而离殃肚子饿得咕咕叫,哪还有闲工夫去分析那些只言片语。
驻足立定,离殃微微喘着气,道“老板娘,我要五个包子!”
老板娘低着头正在擀包子皮,闻言,头也不抬,低声道“客官,什么馅?”
离殃摸了摸肚子,舔了舔嘴唇道 “你这儿什么馅最好吃?”
“人心最好吃!”老板娘抬起了头,一张一合的嘴巴里竟没有舌头,一只眼珠子半吊在脸上,另一只不知掉哪去了,脸上堆满了慈爱诡异的笑容。
离殃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死死地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丢人的叫出声,随后脚似被钉在了原地,挪不动半分,心脏如闷雷般在耳边跳动。
“客官,这人心也是分好几种,最好吃的当属这种了。”老板娘指了指案板上带着血丝的心脏,上面满是坑坑洼洼,似被虫子蛀了。
“这个人生前可是做了了不得的大事”老板娘看着案板上的心脏舔了舔嘴唇,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也没管离殃有没有再听,继续自顾自道:“他家三代单传,她母亲好不容易生下他,家里人是千般呵护万般宠爱,他也争气考上了举人当了官,靠着搜刮民脂民膏,仕途一路顺风顺水,可天有不测风云呐,一朝天子一朝臣……”
老板娘吞口水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了,看着案板上的心脏,幽幽地笑了,“新皇即位,整顿朝纲,他被拉下了马,你猜他做了什么?”
蓦然,老板娘转头定定地看着离殃,那半吊在脸上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离殃额头冒出了冷汗,她周身的灵力竟调不动一丝一毫,她现在就是手无寸铁的凡人,离殃急得想爆粗口,鬼知道他做了什么!
她现在连转头都做不到,整个人就似被定住了,冷汗刷刷地往下掉,老板娘却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开口,而周围的客人依旧在低头默默地吃着包子,牙齿上下动着,发出细微的咀嚼声,好像在啃着骨头似的。
离殃心里默念着“大师姐,大师姐,大师姐,大师姐……”
老板娘:“客官,你猜他做了什么?”她的头越伸越长,在离殃的耳边低语着,惨白的手指在离殃的心口打着转,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她的心挖了出来做包子馅。
“我、我、我……他,他……他……”就在离殃结结巴巴地开口说话时,蓦然一道冰冷和缓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离殃面上一一喜,立马开口道:“大师姐,救命啊!”
“他做了什么,老板娘,你应当最清楚!”
女鬼转头看向了云菀,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忽然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没有舌头的嘴巴空荡荡的,声音似是从胸腔里发了出来,“对,我知道,我最清楚!”
“他呀,杀了他的亲身父母,那个皇朝最看重孝子,皇上念他丧亲,允许他守灵三年,之后再行处决。三年之后,他杀了妻子,然后杀了女儿,再然后杀了儿子……三年又三年,每次杀一人,一人得苟活……”
“啪”的一声,女鬼切开了案板上的心脏,鲜血贱了她一脸,女鬼幸福地舔着嘴边的血迹,眯起了眼,回味般道:“真香!”
看得离殃一阵恶寒,直想吐,忽地发现自己能动了,赶忙跑到了云菀身边。
“对了,客官,你想要什么馅包子,除了人心,这边还有肺、肝、肠、脑……包您满意!”
“算了,这包子,你留着吃吧!”,有人在一旁撑腰,离殃瞬间有了说话的底气,一扫之前的唯唯诺诺,开口都带了三分嫌弃。
女鬼还想说什么,就听另一边摊子上的屠夫大嗓门吆喝道:“客官,你千万别买她家的包子,都是从腐烂恶臭的人身上扒下来的,吃了会拉肚子,我这儿的肉都是新鲜的,各种大奸大恶人的肉都有。”
女鬼呸地朝地上淬了一口,也不甘示弱地回怼:“你家的肉新鲜,真是天大的笑话,恶人一条街的鬼都知道,你的肉是从外面鬼河上掏出来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当街叫骂起来,周围的鬼渐渐开始窃窃私语,离殃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听得津津有味,心道,原来这鬼互骂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就在她漫不经心地朝身边撇了一眼时,忽然发现云菀已经走了,连忙收了心思,赶紧跟上去,她现在灵力全无,得抱紧师姐的大腿。
第17章 鬼界
一路沿街欣赏鬼界的风景,离殃已从惊愕转为习以为常,这鬼长得都是歪瓜裂枣,能找出几个五官俱在的实在是寥寥无几。
离殃边嫌弃边看得津津有味,然后快步走到余微身边,道:“小师妹,你还好吗?”
余微一脸迷茫,疑惑不解地看着离殃,没有答话。
然而从离殃角度来看,小师妹眼睫轻颤,眼神空茫,一副吓得说不出话的样子,惹来离殃一阵心疼,心里对云菀的记恨又上了一层。
“小师妹,我会保护好你的!”离殃信誓旦旦地说道。
余微甜甜一笑:“谢谢离师姐。”
鬼界没有白天,只有一轮圆月高悬,修士耳聪目明,所以即使是在黑夜,离殃的视力也是极好,她见云菀走进了一家名为灵草屋的店里,自己又对灵草不感兴趣,故而在外面随便找了个摊位,坐了下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余微则跟着云菀进去了。
离殃东瞅瞅,西看看,正摇头晃脑之际,忽听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尖细的女声,“这是哪里来的美人儿,孤身一人是否寂寞难耐!”
这语气极尽轻浮挑逗,若是寻常修士听了,恐怕会被气得当场翻脸。离殃抬头一看,是一个勉强五官俱在的女鬼,穿着一身丧服,见离殃看来,面上一喜,在那搔首弄姿。
这种人,若是往常,离殃定是不理会,恐怕还会狠狠地嘲笑一番。离殃喜欢美的东西,越美越讨人喜欢,就比如在竹峰初见的小云菀,粉嫩的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离殃一见之,就心生欢喜,忍不住想与其多说几句话。只不过现在的云菀,这种心狠手辣的美人,离殃自认自己还是无福消受的。
对美人,离殃心里再怎么不舒服,还是会客气一下,对丑人,离殃直接扭头无视,这还是因为她现在灵力全无,要不然以离殃嚣张的个性怕是会毫不留情的嘲讽一番。
“一个小鬼,别给脸不要脸,我可是堂堂鬼界护法,你竟敢给我甩脸子!”女人气急败坏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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