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两位客人好得很,我家客栈饭菜好,服务周全……”说了一大堆之后,小二憨憨地笑了几声,似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太啰嗦了。
云菀微微点了点头,转身便往楼梯上走,忽然她手指一动,白色的灵光点在了小二身上,小二顿身僵住了身子,唯余眼珠子惶恐不安地动着,开口时带了三分求饶的语气,“客官,您这是怎么了,您菩萨心肠放过我吧?”
云菀手捂着唇低低咳嗽了几声,几缕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半个时辰后自会解开!”
小二见云菀要走,急急地开口道:“客官,您要去哪里啊?”
云菀没理会径直向楼梯走去,小二急得额头冒汗,他刚刚向鬼王宫通知了消息,若是那些鬼兵来了,发现人不在了。鬼王最厌恶虚报消息,那他岂不是要被打下十八层地狱,受嚼舌之刑。
一想到此,小二也顾不得其它,凶相毕露,恶狠狠道:“在鬼界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识相的话,就最好待在这里,否则,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见前面的背影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小二只好放缓了语气,重新道:“仙人,您的画像在鬼界随处可见,鬼王大人是铁了心要抓您,只要您在鬼界一天,鬼王势必会抓到您,与其被转抓,倒不如主动投降,鬼王大人向来宽宏大量。何况,您长得这般好看,鬼王也是怜香惜玉之人……”
店小二说的话越来越离谱,云菀嫌恶地皱紧了眉头,还在滔滔不绝的店小二,忽然惊觉自己发不出话来了,眼珠子瞬间瞪大,上下嘴唇紧紧粘在了一块儿,喉咙里咕噜咕噜发出一连串不成调的声音。身子动不了,说不出话,只能怨毒地瞪着眼睛,瞧着那清冷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离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子乱的跟一锅粥似的。一想到她差点杀了师姐,心里就烦躁的很,她一面安慰着自己前世师姐杀了她,自己这样做无可厚非,一面却又陷入深深的懊悔自责中,至于为什么悔?为什么自责?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好像心脏裂成了好几块,疼得难受。
最后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下床打了一盆水,不停地搓洗着双手,似要搓下一层皮似的,洗着洗着,离殃忽然哭了,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哗哗地往下流,她觉得自己洗不干净了,手太脏了。那双手在月光下反射出白玉般的光泽。
这时,门被敲响,离殃擦了擦脸,以为是余微来了,哑着嗓子道:“小师妹,我已经睡下了。”
门口沉默了一阵,旋即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离殃,是我!”
“师、师姐!”离殃说话都不利索了,赶忙将门栓抬起,将门打开,门外的人脸色苍白,一袭白衣却穿得风姿仙然,云菀抬手轻轻擦拭着离殃脸上的泪痕。
离殃有一瞬间的失神,定定地看着云菀,然后脸瞬间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要落不落的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怎么哭了?”云菀淡淡地问道。
云菀不问还好,这一问,离殃哭的更凶了,还打了个嗝,手不停地往衣服上蹭,“脏了,脏了,脏了……”她不停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云菀直接伸手按住了离殃这几乎自虐的动作,离殃想将手抽回来,因为她的手脏了,不能污染了师姐,试了几下,没抽出来。
“今晚,你和余微通过阳门离开鬼界。”
“怎么这么突然,师姐可是出了什么事?”离殃也顾不得手的事了,着急地问道。
云菀:“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先离开,我之后再与你们汇合。”
离殃:“师姐,我要留下!”
云菀语气重了几分:“你灵力全无,能帮什么忙,带着余微赶紧走!”
说完,云菀便径直下楼了,离殃着急地喊道:“师姐,我在阳门口等你……”
一个转身,云菀已消失在阶梯的拐角处,离殃捏紧了拳头,随即又似无力般地松开,将未尽的话语吞入了腹中,近乎虔诚般地祈祷着“师姐,你一定要来啊!”
睡眼惺忪的余微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被离殃一路拉着狂奔,却不见师姐的身影,趁着停下喘息的功夫,余微道:“师姐呢?”
离殃:“她一定会来的。”
不着边际的一句话让余微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着离殃,往常离殃肯定是要解释的,然而她现在却是一路沉默,拉着余微不停地跑,跑不动就停下来歇一会儿,然后继续跑,如此来回循环反复。
鬼界客栈被阴兵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正在睡觉的众鬼纷纷从梦中惊醒,胆小的缩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稍微胆大一点的推开窗户,探出小半个脑袋往下瞧着。
“吱呀”客栈的大门被拉开,纤纤玉手映入众鬼眼帘,紧接着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云菀静静地立在重重包围中,无波无澜的眼神扫过在场的阴兵,白衣翩然泛起莲枝般摇曳的弧度。
就在此时,整齐划一的阴兵忽然从中分开一条道,一个女人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迈着慵懒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来。
若是刚刚众鬼是惊讶于云菀的美貌,那现在则是腿软的打颤,鬼王竟是亲临现场 。
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鬼都屏气敛息,双眼紧紧地聚集在一处。
“好久不见啊!”鬼王率先开口,阴冷的语气拂过云菀的耳边,令云菀不适地扭头侧视着鬼王。
“啧啧啧,长得真是一副好颜色,长盛门的人可真有福气,藏着你这么个宝贝,可惜,现在要归我了!”鬼王伸手似要抚摸云菀的秀发,结果被云菀躲开了,她似浑然不在意般,然后强硬地揽着云菀的肩膀,领着洋洋洒洒的鬼兵走了。
街道上压迫的气息随着鬼王的消失而消失,众鬼从威慑中找回了神智,纷纷扼腕叹息,又一个美人要惨遭鬼王的毒手了。
这鬼王自上任以来,管理鬼界井然有序,可谓是安居乐业,或许这世上没有哪一个鬼或人是完美无缺的,受众鬼崇拜的鬼王也有一个被鬼民们津津乐道的癖好,那就是磨镜之好。
鬼界但凡长得有点姿色的女子,都难逃鬼王的魔爪,不过鬼王讲究你情我愿,若是女子不愿意,她也不会强求。然而鬼界就如同人间界一般,鬼王是权势的象征,多少女鬼飞蛾扑火般地倒贴上去,是以鬼王身边并不缺美女,小家碧玉到倾国倾城应有尽有,可谓是三千佳丽。
然而令鬼民吃惊的是,这是头一次看到鬼王为一个女子如此大动干戈,最重要的是那名女子看起来并不愿意。强取豪夺的事竟会发生在他们伟大的王身上,众鬼惊掉了下巴。
女鬼们有的艳羡,有的嫉妒得眼红,更多的则是羡慕云菀长了一张好容颜,毕竟之前自诩为三界最美的华裳在此人面前都失了几分颜色与气态。
鬼界客栈惊鸿一瞥,云菀的音容此后成了鬼界众女鬼纷纷效仿的对象,然而有些东西,不是你想学就能学得来的,比如淡如月华的气质和那张她们永远都没有的容颜。
第19章 鬼界
鬼王宫此刻热闹非凡,佳丽们聚集在一起,讨论着鬼王即将要带回来的女人。唯有一人神清冷淡地坐在人群之外,似与她们格格不入。
“华姐姐,你说王带回来的人会好看吗?”一女子不怀好意地开口道,潜在的意思是那女子会有华裳好看吗!这问题可谓是毒极了。
众人都知华裳乃三界第一美人,可偏偏鬼王将其带回了王宫之后,没给任何名分,就这么尴尬地待在王宫中,需要宠幸了就召过来。大概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偏偏在近日,鬼王忽然下令绣娘赶织婚服,就在众佳丽以为鬼王‘幡然醒悟’要给华裳名份了,毕竟在宫中最受宠的当属她了,这些心思活络的女鬼瞅准了风向,巴结的词都准备好了一大堆,结果临到头傻眼了,这婚服竟然是给一个她们素未谋面之人。
有些女鬼心中自然是不甘的,而有些则是存了心思故意和华裳作对,谁让她整天装清高,装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倒把她们衬的庸俗不堪。这不,第一波刁难来了。
华裳嘴角弯了弯,道:“鬼王带来的人自然是好看,要不然各位姐姐也不会出现在鬼王宫了。”
问话的女子用衣袖掩着嘴唇笑了,被人夸了好看,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是一件值得心身愉悦的事,女子打趣道:“妹妹,可真会说话!”
至于那即将要称后的女子,众女鬼心中好奇的同时也有一丝不屑,称了后又怎么样,只要有鬼王的宠爱,哪怕是王后也得让自己三分,在这后宫慢慢地磋磨死她!
就在她们各自想法不一地想着时,忽听前方传来鬼王回宫的仪仗队声响,个个收敛好了心思,脸上挂着得体和睦的笑容,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恭迎鬼王回来。
一路上,鬼王的手从肩膀滑到了云菀的腰间,红艳艳的寇丹衬的那袭白衣越发纤尘不染,只是美人面色冷淡,不见丝毫笑颜。
地上的众佳丽们低眉敛目,没有王的命令,不敢直视天颜,只见一双白靴从眼前不紧不慢地走过。
待人都走远了,她们方才从地上起来,看着渐远的背影,各自神色晦暗不明,互相说了一些场面话,便散了。
鬼王的寝宫奢华大气,黑色的天鹅绒毛毯铺满了整块宫殿,周围点缀着数也数不清的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如鸽子蛋般大小。
晕暗的珠光下看人,那张美人面越发勾人心弦,鬼王似也忍不住,俯身低头准备一亲香泽,云菀的头偏了分,吻落在了颈侧。
“你知道你有多美吗!”鬼王从云菀的脖颈处一直往上吸吮着,滑到耳朵时,叼着那莹白如玉的耳垂,反复□□着,近乎呢喃出声,红唇在那白皙的肌肤上落下一个个痴迷的吻。
云菀不适地皱紧眉头,偏头躲开了鬼王越来越放肆的举动,眉眼中带着明晃晃的厌恶。
寝殿的鬼仆都已退下,诺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们二人,鬼王望着云菀昳丽的面容笑了笑。美人就像一盘珍馐美味,得细嚼慢咽,慢慢品味才能尝到与众不同的味道,是她操之过急了。是以,鬼王道:“你在这儿先好生休息。”说完,便不再理会云菀的反应,径直迈出房门了。
寝殿外围的阴兵比之前多了一圈,个个面无表情,黑衣轻甲,脸色惨白,活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呆滞的眼珠盯着东西时,那目不转睛的样子让人后背发凉。
恰巧这时,一个不速之客来了。华裳进来时,就见云菀正坐在案桌前,手捧着书,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没来由的,华裳心里涌起一点怒火。她压低声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长盛门的大礼:“弟子华裳拜见师姐。”
云菀划着书页的手一顿,终于抬起头看向来人,眉眼中是一贯的清冷,“你已不再是长盛门的弟子,这一礼还是免了。”
华裳咬着嘴唇不再说话了,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就这么泪眼汪汪的看着云菀。她一向是嘴硬心软,见状,只好放下书,揉了揉额角,语气放软了几分,“华裳,你有何事?”
“弟子听说,鬼王正在选良辰吉日,准备与、与”,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师姐这般容姿仙骨之人,那鬼王怎么能与之相提并论。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开始见到云菀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时,心里没来由的生气。
然而师姐一开口,华裳的心瞬间软了,她到底还是向着师姐的。
云菀听着她这略带责怪的语气,再看她那一副似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不免好笑,只道:“我来鬼界本就是为了寻找鬼草,那鬼王早已知晓我来意,现如今,这鬼草俱已被鬼王收入王宫中,我早晚都是要来一趟的。”
华裳:“师姐还是这般喜爱花花草草。”
云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复又拿起手中的博物志看了起来,华裳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要说的,又觉得一直待在这里太尴尬,主要是她怕控制不住自己,便道:“师姐,那我先走了。”
“等等。”云菀忽然出声,“你被何人所害?”
空气里弥漫着讶异的沉默,华裳没料到师姐竟会有此一问,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她的心砰砰直跳,良久才道:“师姐,这又是为何,我已不是长盛门弟子。”
“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姐,我总归也是要庇护着你。”
华裳有一瞬间的热泪盈眶,她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不能哭,然而开口时却带了几丝哭腔:“弟子被逐出师门后,在途中被魔物所害。”
她见云菀陷入了沉思,似是知道自己这番话没什么可信力,众所周知,魔族被封印在了幽冥之光,怎么可能跑出来作乱。华裳苦笑几声,笑容里埋着苦涩的阴影,正待退下,却听云菀忽然道:“你可还记得那日具体情形?”
“师、师姐。”华裳说话都不利索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老圆。
“神封印魔族已有五百年了,如今神已身陨,此消彼长,封印已经在变弱,虽然整个人间、修真界看似太平,但我心里总是不安,此前我确实查到一些魔物活动的踪迹。”
华裳立马走到了云菀的身边关切地问道:“那师姐,你可有受伤?”
若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她恐怕会不顾礼仪,直接上手检查,然而此刻也只能用眼神在云菀身上搜罗,若是放在师门可谓是极为放肆的举动了。云菀只当她是关心则乱,淡淡地笑了笑,道:“我自是无碍的。”
随着云菀起身的动作,被青丝遮挡的如玉脖颈露了出来,上面点缀着刺眼的吻痕,华裳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低眉敛目站到了一旁。
“我记得你是三年前的冬日离开的师门,怎得留在鬼界不肯离去?”
华裳眼神灼灼地看着云菀,沉默不言,云菀继续道:“余微天资不错,将来必然会有所成就,你若当真……”云菀顿了顿,换了个说辞,:“你若当真关心她,就放下执念吧。”
闻言,华裳的的声音暗哑了几分:“原来、原来师姐是这么想得!”
云菀见她神情落寞,以为是自己的话太重了,但这种执念对于华裳来说实在是百害而无一利,若是在这暗无天日的鬼界待久了,怕是再无转世的可能性。故此云菀狠下心继续道:“你若明白了,便早早投胎去吧!”
华裳望着眼前清冷出尘,似是没沾染过红尘的人儿,内心涌起一阵苦涩,只道:“我的意中人,无论我怎么追都追不上,可是我真的不甘心,我好想、好想这辈子就和她在一起,明知是奢望,也不想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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