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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殃：“还不从床上滚下来。”
这位一直在家里无法无天的李灵芸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却仍嘴犟道：“我不！”
“哎呦！”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揉了揉摔痛的屁股，道：“你干嘛这么凶，我起来就是了！”
她噘着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这人也太凶了，她好心帮她收拾了寒酸的院子，这人非但不感激，还恶语相向，要说这没礼貌之人，非她莫属。李灵芸心中这般想着，却忘了未经她人同意，擅自动用，实为小人行径。
“立刻带着你的仆人滚出这里！”
李灵芸傻眼了，这人脑子抽了吧，她可是自己名义上的师尊，滚出这里，那她去哪儿？！况且，之前她已经派人通知了母上，拜了长盛门二当家为师，若是让她母亲知道自己被赶了出来，别看她是家里的独女，享尽万千宠爱，可她母亲对她那可是棍棒底下出孝女，严厉刻板得很，不论什么原因非得先抽她一顿才行。
幸亏有父亲平日里帮衬，再加母上要处理谷中大小事物，也忙得很，没那么多功夫管她，她随便寻了理由要拜师，才从李家逃了出来，此刻若是被撵回去，那她不仅丢大了脸，母上非把她抽得皮开肉绽。一想到此，李灵芸打了个寒颤，一把扑过去死死抱着离殃的大腿，声嘶力竭地喊着：“你是我师尊，你不能赶我走。”
“松开！”
“我不，我不！”
离殃见刚才还一脸倨傲的大小姐现下如一块牛皮糖，便唤了一种口吻道：“把我的院子恢复原貌，否则滚。”
话音刚落，便见李灵芸闪电般冲出了房门，站在门口叉腰大喊：“你们赶紧把师尊的院子恢复原貌，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扭头冲离殃讨好一笑。
片刻后，金光大闪的庭院又恢复了原状，清雅肃静。
“师傅，你可满意？”
从大堂见面到院子经历改与恢复，她对这位大小姐实在是没什么好脸色，故而冷冰冰道：“尚可。”
李灵芸望着离殃离开的背影，心情失落，第一次讨好就失败了，若是在家里她是无往不胜，见了她的人没有一个不夸赞她冰雪聪明，没有一个不喜欢她，都围绕着她而转，仿佛她就是世界中心。
她嘴里嘟囔重复着尚可二字，不知为何眼里有点酸涩，她揉了揉眼睛，这只骄傲的小孔雀第一次有了挫败的感觉，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喜欢她。
离殃经此一事，也没了要搬去余微院子里的兴致，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真是糟心，当初就该给大长老一个台阶下，将这麻烦推给他们，自己落个轻松自在，现下可好，自己给自己挖了个火坑跳了下去。
从暮色四合逐渐到银勾漫照，门内众弟子渐渐沉入睡眠之中，李灵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便也渐渐睡了过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四下一片寂静安谧，草丛中偶尔传来几声蝉鸣，时有时无，树林中有两个人影，一人单膝跪地正在汇报着什么，便见站着的人挥了挥手，那影子便下去了。
留在原地的人望着竹峰的方向，神色不明的眯了眯眼睛，随即纤指搭上红唇，溢出一声低笑，“师姐，你很快就会是我的了。”她留恋地看了最后一眼，几个跳跃间消失在林中。
夜晚湿重的雾气在碧绿的树叶上凝聚成晶莹的露珠，沿着清晰的纹理，顺着叶间滴落，溅起点点涟漪。
第29章 拜师
次日一早，天光大亮，离殃刚拉开门就见李灵芸双手捧着一堆珠宝站在门口，见她出来，脸上登时闪现欢喜之色，将那堆珠宝往离殃面前推了推，道：“师尊，昨日是弟子不好，请师尊不要生气。”
她小脸冻得红通通的，衣服上沾染了湿露，显然是在她门口等了许久，离殃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于是道：“进来吧！”
李灵芸欢喜地点了点头，不由分说就将那堆珠宝往离殃怀里塞，站在屋子里搓了搓手，显然是在外面冻惨了。
离殃将那堆珠宝往桌子上一放，道：“在屋子里暖和了，就回去吧。”
“为、为什么？”李灵芸僵硬地扭头看着离殃，笑意在脸上凝固了，眼睫低垂，声音带着落寞：“师尊还在生气吗，我到底要怎样做，师尊才会原谅我。”
离殃看着自言自语的李灵芸，伸手随意地拿起了珠宝中的一串手链道：“这些我都用不着。”
李灵芸：“可是这些都是人间最珍贵之物。”
“师尊连这些都看不上眼，弟子实在愚钝，不知师尊喜好？”
离殃：“说实话，你刚来长盛门时，我的确看不上你，骄傲自大的无法无天……”她手指摆弄着那串手链，继续道：“现在看来，你不过是被家里人宠坏的小孩，如今，既然拜入我门下，你那些仆人便尽早遣送回去。”她的眼神也终于从那串手链上移到了李灵芸身上。
李灵芸：“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她怀里抱着那一堆珠宝复又回到自己房里，伺候的仆人们早已将热水打好，被子叠好，一切收拾的干干净净，见小姐回来，脸上都挂满了笑意。
安平却一反常态地躲开了仆人要上来替她拿东西的举动，自己将那堆珠宝放在了桌子上，凑近了其中一个仆人面前，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忽然道：“你觉得我是一个好主子吗？”
仆人笑意不减：“小姐自然是好主子。”
“可你笑得一点都不好看，你眼睛都没在笑。”她伸手戳了戳仆人脸上的笑容，吓得那个可怜的奴婢立马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好了，你们都回家吧！”
李灵芸意兴阑珊地收回了手。
“小姐！”
李灵芸：“你们回去就告诉父亲，长盛门门规严格，我既然拜入了长盛门，就理应遵规守矩，想来父亲也不会太过为难你们。”
仆人们还想说什么，便见李灵芸不耐烦地摆摆手，她们只好暂且退下。
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看着头顶素净的床幔，她眼里闪现了困惑，母上在家里对她从来都是不假辞色，可是父亲对她却很好，好到她想要什么给什么，为此，她总喜欢和父亲待在一块，母亲每每见面都骂她不求上进，难成大器。
现在来了长盛门，她发现师尊不喜欢她，门内弟子看在她的身份上不敢招惹她，总之没有一个人待见她。
李灵芸是多么骄傲的一个小孩啊，她生来高人一等，养尊处优，可是来了长盛门处处受挫，就连讨好别人都被拒绝，这让她无比挫败。
父亲常对她说，若想不被别人瞧不起，自己气势就得足。因此来了长盛门，她气势放得很足，盛气凌人，她以为这样就不会被人瞧不起，可是她错了，这样的自己被人讨厌了。
想着想着，她眼睛里溢出了水汽，躲在被窝里闷闷地哭着。
离殃正在房里吃着早饭，便见余微走了过来，她放下筷子道：“师妹快坐。”
余微：“离师姐，我今日来是有些事想和你说。”
离殃：“再大的事也得吃完了饭，有了力气才能去完成。”
余微陪着离殃吃了一顿饭，之后她才道：“昨日我刚接了一个任务，听说华容镇那边发现一个灵矿，长老们派我前去调查，只是我现在一时走不开，能不能麻烦师姐替我走一遭。”
离殃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就是这个，当即道：“小师妹放心，师姐我保证替你完成任务。”
“那就多谢离师姐了。”
李灵芸刚从床榻上起来，洗了一把脸，眼眶红肿，显然是大哭过一场，便见房门被推开，离殃大踏步进来，道：“收拾一下，待会带你出去见世面。”
李灵芸从水盆里抬起头，眼里疑惑不解。
“啧啧啧，这么脆弱，不就说了你几句吗，就哭成这样，你若是拜在大师姐门下，怕是每天都得以泪洗面，而且大师姐最讨厌别人哭了，她可是个冷心肠的人。”离殃边说边从旁边拿了一条毛巾盖到了李灵芸脸上，嘴里嫌弃道：“擦擦吧，都快把衣服打湿了。”
待她们师徒二人收拾好，便下山了。一路上离殃没个正形似的，吊儿郎当的，仿佛是下山游历一番，而李灵芸本就是小孩子心性，还以为离殃发了善心事带她下山玩的，所以师徒二人脸上俱是开开心心的。
李灵芸财大气粗根本不缺钱，看上什么就买什么，自然这东西都是她提着，离殃呢则是随处逛逛，李灵芸本想讨好地替她付钱，结果离殃只是拿在手上看了一眼，便放回了摊子上。
两人就在山下集市上这么瞎溜达着，到了一个巷子拐角处时，离殃忽然拉着她一转身，李林芸疑惑不解，刚要询问，便见离殃食指比唇做了个噤声动作。李灵芸秒懂，将未尽的话压回了喉中。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出现，披着黑斗篷，许是身高太矮，斗篷过去宽大，从李灵芸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一团黑影，瞧不清是男是女，是何面容，她用口型询问道：“师尊，怎么办？”
离殃拍了拍她脑袋示意她待在原地，自己则飞快地蹿了出去。
黑影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危险，刚一转身，脖颈处便架上了一把明晃晃的剑。
“你是何人，一路跟随我至此，有何目的，若是不说，哼！”剑往黑影的脖颈处滑了滑，衣料顿时破了一道口子，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然而黑影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宽大的斗篷遮挡了她的面容。
这时，原本在墙角处等着的李灵芸见黑影被制服，危险解除，一溜烟跑了过来，指着黑影道：“谁派你来的，快说，要不然我让师尊杀了你！”
久久不动的黑影忽然头转向了李灵芸，吓得她赶忙躲在了离殃身后。
“哗！”
斗篷被粗暴地掀开，光线瞬间打在脸上，她不适地伸开手指挡着。
“竟然是个小狐妖！”
躲在离殃身后的李灵芸惊讶出声，似是见到这么小的生物并没有什么威胁，复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看着狐妖头顶上的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一时手痒，伸手摸了摸。
结果，还未摸到，便见那小狐妖一脸凶相地对她龇牙，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威胁声，李灵芸被猝不及防地一吓，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而狐妖的脖颈处也露出细细的一条血线，离殃赶紧把剑收了。
李灵芸见离殃专注地看着狐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自己也不敢上前放肆，只默默地站在一旁。
“小狐妖，我们是不是见过？”
狐妖盯着她不言语。
见状，离殃换了个说辞：“你认不认识长盛门的云菀仙士？”
她见狐妖还是默然不语，心里咯噔一跳，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近乎是颤抖地开口道：“你娘不会是云菀吧！”
这一问似是将那狐妖雷了个外焦里嫩，一旁的李灵芸则是瞬间傻眼了，心里无数个问号飞过，这是演哪出啊！
一袭白衣风华绝代、一剑诛尽邪逆宵小，受无数中州之人顶礼膜拜的云菀仙士，竟然有道侣而且还有了孩子，并且是个狐妖。仿佛一道晴天霹雳落在了李灵芸的天灵盖上，将她瞬间烧成了灰烬：“怎、怎么可能！师尊，你别开玩笑了！”她拉了拉离殃的衣袖。
离殃不语，只是紧紧地盯着小狐妖的脸，似是要从上面戳出一个窟窿。
唇红齿白的小孩虽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但那清冷的眉眼似乎与她记忆中的某人重合，离殃脑袋嗡嗡直响，她觉得自己约莫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为何看到她，心里会很疼，她一下子揪紧了胸前的衣襟。
“师尊！”李灵芸连忙扶住了离殃。
离殃：“你到底是谁？”
小狐妖：“你怎么了？”
离殃一把甩开了李灵芸的搀扶，一个箭步冲到了她面前，近乎是咬着牙道：“我们一定认识，对不对？”
李灵芸看着怪异的师尊，没敢再上前了，默默地留在原地当个透明人。
山洞石窟中，云天真人的话似乎还犹在耳边，“若是有朝一日，你动了情，哪怕是死也要烂在心里。”
小狐妖清凌凌的大眼睛看着离殃，抬手扶上了她的眼角：“我出生卑贱，怎么会认识大人！”
“你撒谎，你撒谎！我们一定认识。”她近乎是跪在地上恳求着，五脏六腑好像被一把尖刀翻滚搅动着，疼得她冷汗涔涔，嘴唇咬得近乎发白。
小狐妖抬手覆上了她捂在心口的手掌，淡淡的光芒闪过，她道：“可有好些？”
离殃点了点头，站起身，谁都没有理会径直离开了巷子。
“哎，师尊，等等我。”李灵芸赶紧将那一堆大包小包提在手里，看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小狐妖道：“喂，你还不快跟上。”
第30章 拜师
难得有了个玩伴，虽说看着才五六岁的样子，比起自己小了许多，但李灵芸心中还是异常开心，况且这小狐妖长得跟观音坐前的玉女般讨人喜欢，虽然不爱言语，但还是挡不住李灵芸想与之亲近的心。
李灵芸：“小妹妹，你可有什么看上的东西，你放心，我有的是钱。”说着，她晃了晃手里的钱袋，叮当作响。
她见小狐妖只是安静地走着，估计没听进去，她一想这小狐妖在深山大林中修炼，看她孤身一人来人间，定然是满着父母偷偷跑下山，没见过也没吃过人间的好东西，她心中有点可怜这小狐妖，见路边的小摊子上正卖着糖葫芦，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在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拿着糖葫芦在她面前晃了晃，意思是你告诉我名字，我就把糖葫芦给你吃。
小狐妖：“花枝。”
“花……枝，好奇怪的名字，”李灵芸嘟囔着，但还是把手中的糖葫芦递到了狐妖手中，花枝还没来得及尝一口，便见前方的离殃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定定地看着花枝，神色莫辨。
李灵芸：“师尊，怎么了？”
离殃一把将花枝抱了起来，花枝惊呼一声，手中的糖葫芦便被离殃夺取，“你还小，吃糖对牙齿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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