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3、4班照常一起上。
吴忧和许妟之第三节课后被数学老师喊走了,没赶上热身跑,两人干脆不过去了,就站在围栏边看班里其他的人做热身操。
吴忧看着操场上34两个班一起在做热身,问:“成了?”
“不算。”许妟之看着班级末尾的沈听白。
“加油。”
许妟之顿了顿,问:“你呢?”
风吹起吴忧的短发,她眯着眼睛注视着那个站在第一排的人。
集体做完热身动作以后,体育老师宣布就地解散,下课铃响也不用回来排队了,直接放学。
沈听白刚才做热身动作的时候,就看到许妟之和吴忧站在那儿了。
他们在说什么?怎么还笑起来了?吴忧竟然会笑地那么开心?
沈听白刚要走过去找许妟之,只见周姝妤拦住他,说:“听白,可以给我几分钟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哦,好。”沈听白见许妟之还在和吴忧讲话,打算听完周姝妤的话再去找他。
于是,周姝妤往博渊楼走去,沈听白跟在后面。
远处的许妟之皱了下眉,吴忧问:“怎么了?”
“我去抓人。”
“忧忧,打不打羽毛球?”陈圆圆拿了一副羽毛球拍走过来。
“打。”吴忧接过球拍。
博渊楼那个空教室里,周姝妤双手背在身后,紧张地站着,见她一直不说话,沈听白打破沉静。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姝妤?”
“嗯...”周姝妤回过神来,笑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听白,我...”
沈听白不着急,没催她、耐着性子等她往下说。
周姝妤递给他一个小盒子:“这个,给你。”
沈听白没有接过盒子:“是什么?”
“是一条编织手链,我自己编的。”周姝妤打开那个小盒子。
沈听白看着那个小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根黑色手绳。他注意到周姝妤的左手上有一条粉色的手绳,款式和这个盒子里面的是一样的。
她顿了一下,鼓足勇气说:“我喜欢你,沈听白。”
沈听白有一秒的错愕,然后立马恢复了平静:“嗯。”
“...你知道?”
“能察觉到一点。”
周姝妤双手握着盒子,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能收下吗?”
他没有犹豫:“抱歉。”
“为...为什么?”周姝妤愣愣的看着他,“是我哪里不够好吗?”
“不是你的问题。我有喜欢的人,所以不能接受你的手链。”
“喜欢的人?”周姝妤想起了昨天的打架,她难以置信地问:“是许妟之?”
“是。”
周姝妤吓了一跳,盒子都掉在了地上。沈听白捡起手绳,放进盒子里,拍干净上面的灰,递给她。
周姝妤没有接,她带着哭腔问:“添源说,你说过不可能喜欢男生。”
沈听白见她不拿盒子,作罢。他吹了吹窗台上积了的薄灰,把盒子放在那里。
沈听白眼睛低着,嘴角微扬:“我正在推翻这个不可能定论。”
周姝妤就站在原地,她不敢相信,她不想去相信。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小白?”门外传来许妟之的声音。
“在。”沈听白应完,对周姝妤说:“让你误会,很抱歉。”
沈听白开门,对着许妟之说了一声:“走吧。”
沈听白走出几步以后,许妟之仍然没有动。他就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那个女生,轻蔑地说道:“得寸进尺。”
周姝妤脸上挂着泪痕,怔怔看着门口的人。
许妟之收回目光,轻笑一声,道:“不自量力。”
他说完就走,追上沈听白的步伐。
放学时间,楚添源看着站在沈听白身后的许妟之,问:“你为什么带上他?他又不吃香菜。”
沈听白笑着说:“我也不吃啊。”
许妟之笑了笑,没讲话。楚添源走在前面,三人到了一家专门做水煮肉片和酸菜鱼的店。
“老板,麻烦两份酸菜鱼。一份辣的,加香菜。一份不辣的,不要香菜。”楚添源想了想又补充道,“辣的也不要香菜了。”
“好嘞,稍等啊。”
“放学看到周姝妤哭了。”楚添源问沈听白,“你一向温温柔柔的,什么时候把女孩子骂哭过?”
“我没骂她啊。”沈听白冤枉啊,他真没骂她。
“我骂的。”许妟之用清水洗着餐具,洗完自己的,再洗沈听白的,就是不洗楚添源的。
楚添源把水壶重重放到桌子上:“你骂她干嘛?你有病?”
“你轻点,瓷的。”沈听白拿过水壶给三个人的杯子都倒了水。
许妟之看着他倒完水,才慢吞吞说:“都装到我的人面前了,我为什么不能骂?”
沈听白一口水呛到,许妟之给他拿了纸巾擦擦。
“你他吗!”楚添源一拍桌子,引起了其他桌的注意。
“坐好。”许妟之淡淡地说,“别丢人。”
楚添源压着声音说:“许妟之,你是真的不要脸。”
“要什么脸?”许妟之喝了口水,想:要脸能追到老婆?
“你不管管他?”楚添源一脸震惊,认识许妟之这么多年了,他一直觉得他脸皮薄,没想到脸皮这么厚。
沈听白对许妟之说:“以后对女孩子不要太凶了。”
许妟之乖乖地点了点头。“嗯。”
楚添源翻了个白眼:我他妈瞎了。
“我去接个电话。”
许妟之走出店去接电话,桌上只剩下楚添源和沈听白。
楚添源叹了口气,问:“在一起了?”
“还没。”
“还没你就惯成这样?”楚添源一不小心声音就大了点。
“你闭嘴。”沈听白道,“我谢谢你了。”
“谢我做什么?”
“没你这顿架,我没这么快明白。”
楚添源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倒是机灵。那你...能行么?”
“目前还好,慢慢来吧。”
“小白,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和他的事情暴露怎么办?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沈听白反问:“为什么要所有人都接受?”
楚添源不答。
沈听白继续说:“我站在这里,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做什么事,都有可能被人喜欢或者被人厌恶,更不用说男生喜欢男生这样的事情。要想让所有人喜欢,接受,可能么?”
楚添源看着他,他不明白为什么沈听白可以坦然地说出男生喜欢男生这样的话,难道他真的放下了?
不对,如果他真的放下了,他不会应激。为什么说到应激,他的回答是还好,慢慢来?他根本没有放下。他是在暗示自己,逼着自己承认自己喜欢男生。他就这么喜欢许妟之吗?
“小白,你不喜欢男生。”楚添源看着他,“你和我都清楚。”
“可许妟之是男生,而我喜欢他。”
楚添源叹了口气:“我不懂,你们分开了四年,他回来只有两个月,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
沈听白顿了顿,才说:“我之前一直有一种丢了东西的感觉,直到他回来的那一天,这种感觉没有了。”
楚添源看了他许久,沈听白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自然,微微笑着,他眼里的温柔诉说着失而复得的宝贝。
许妟之打过电话回来,发现自己的碗里多了好几块鱼。心道这是哪位田螺姑娘,不会是姓沈的那位吧。
田螺姑娘淡淡地说:“小心刺。”
“没有香菜,这都不够香了!”楚添源含恨吃完了一整个辣锅里的鱼。
饭后,楚添源和沈听白打算骑车回去。两人骑出去一段路了,楚添源又骑了回来,对站在原地的许妟之说:“敢欺负他,提头来见。”
☆、扫墓
这天早上,许妟之如昨晚和沈听白约定的那样,来到他家里,一起去龙山给沈山河扫墓。
他根据记忆拐进几条巷子,走到门口,却没进去。他在门口站着,背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阿妟来啦。”
许妟之转过身,看到是白兰心。她容貌没有什么变化,眉眼都带笑,一如既往温柔。
许妟之站在门口愣了神,半天才喊了一声:“白姨。”
“怎么不进去呀?”白兰心笑着走上前来,开了门,让许妟之进来。
“回来了?”沈听白大概是刚醒,从楼上走下来。
“快点去洗脸,来吃早饭。阿妟都来了。”白兰心放下一束白色的花,把早饭放到桌上。
沈听白对着许妟之笑了笑,道:“这么早啊?你吃了么?”
许妟之摇了摇头,白兰心拉他坐下,说:“我也买了阿妟的,一起吃。”
“今天买的是隔壁街上小王爷爷早点铺子的豆花和生煎,你吃吃看。”
白兰心一刻也没闲下来,给许妟之拿了筷子和勺,把豆花倒在碗里给他,又一个一个地把生煎夹到他的碗里。
“妈,他还有一个月就要成年了,你别对小孩一样对他。”沈听白一出来就看到自家老妈这个样子,就差没把生煎喂到许妟之嘴里了。
白兰心哼了一声:“怎么啦?在我眼里,你和阿妟,还有小源永远都是小屁孩。”
“谢谢白姨。”许妟之手足无措,都不知道先吃哪一个。
沈听白坐到他旁边,和白兰心说:“妈,你儿子我也要吃生煎。”
“喏。”白兰心推了一个快餐盒到沈听白面前。
“哎。”沈听白叹了口气,“这种待遇亲儿子不配,只有儿媳妇进门才能拥有。”
沈听白不怀好意地看了许妟之一眼,许妟之挑了下眉。
白兰心笑骂道:“沈听白!别胡说八道的!阿妟你别理他。”
许妟之微微一笑:“白姨如果想多一个儿子,我很乐意改口。”
“行,你怎么叫都行。快吃,吃完了我们去见沈叔叔。”
龙山墓园,三人站在沈山河的墓前。照片上的人笑容依旧,露着皓齿。年轻时候的英俊脸庞被时间定格,所以他永远年轻,永远风华正茂。
“老爸,来看你了。”沈听白把花放在墓碑前,蹲下身把碑上沾上的泥点擦干净。
“沈山河,看看我给你带了谁来?阿妟回来啦,你看,他都长这么大了,越长越好看,比小白还高小半个头。”白兰心也蹲下来,凑近距离看照片中的人。
许妟之鼻子一酸:“叔叔,我...是阿妟。”
许妟之最不敢面对的人是沈山河,救了他命的沈叔叔。
活着的人尚可有弥补的机会,可死去的人呢?他连一声对不起都没来得及对沈山河说。
许妟之重重吸了一口气,又呼出,随后低低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
沈听白看着他微红的眼睛,轻声道:“他不怪你。”
“阿妟,小白。”白兰心干脆坐在墓碑旁,靠着墓碑,对这两个小孩说:“有些道理我不说你们也懂,但我还是要说几句,替山河说几句。”
白兰心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风吹乱的刘海,继续道:“有句老话,叫世事无常,活在当下。我们人活一世,聚散有时,起落不定。一定会有人走进我们的生命里,这些人能陪我们多久,什么时候走,我们无法预料也无法决定。你们现在是最好的年纪,我希望你们懂一个道理:往事不忧,未来不惧。不要怀抱过去的遗憾生活,不要恐惧将来的变化而止步不前。”
“妈...”沈听白手搭在白兰心的膝盖上,轻轻拍了拍。
“没事儿,你妈我从来不是柔弱女子,不然你爸也不会喜欢我的。”白兰心擦掉眼泪,冲着两个孩子笑了一下。
“阿妟,坐。”沈听白说,“妈,讲讲你们年轻时候的故事,想听。”
“臭小子,你是不是恋爱了?还是不知道怎么追,想从你妈这里套话?”
“没有!”
“阿姨,我想听。”许妟之坐下,抱着膝盖。
“我和你沈叔叔第一次见面是在我高中刚毕业那一年。毕业后我经人介绍去一个厂里当会计,然后厂里派人来接我,这个人就是山河。我记得很清楚,他当时骑了个摩托车,到我面前,问我:‘你是白兰心吗?你好,我叫沈山河,气吞山河的山河。’,他当时穿着灰不溜秋的工作服,骑个大红摩托,土死了!好在他那张脸长得英气逼人,笑起来特别清爽,踩在地上的那两条腿又长又直!我才没有拔腿就跑。于是,我不是特别情愿地坐上了他的车,然后去了厂里。”
“所以,妈妈,你当初看上爸爸,是因为他长得帅吧!?”
白兰心笑了笑:“臭小子,你妈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虽然你爸的确长得很帅,但我被他打动是因为他对我真的很好。过了这么多年,和他初次见面的那一天我始终记得的。他从兜里掏出一块小帕子把后座擦了擦,然后又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掸了一遍,才笑着对我说‘来,不脏了。坐上来。’”
“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你爸爸帮了我很多忙。后来慢慢熟悉,我才知道你爸爸是孤儿院长大的,孤儿院供到初中就不供了,所以他只好早早出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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