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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之痒(近代现代)——大漠澜歌

时间:2021-01-21 10:05:38  作者:大漠澜歌
  高中的时候,自己跟这位班长并没有多大交集。佑青虽然成绩好但充其量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学生罢了,不是班长这种人物的重点交往对象。
  唯一有点交集的一次就是他和顾泽的秘密曝光,成为众矢之的后,班长带着他去找了一次心理辅导老师。
  俩人虽然也是久别重逢,但学生时代也交往甚浅,唯一一次交集的起因还是那么令人尴尬难堪。想到这里,佑青真的很难如刘宇一般表现出久别重逢的喜悦。
  “的确是好久,咱们有十年没见面了吧。这样,咱们也别在这里坐着了,我们去找个地方聊聊。”刘宇揽过佑青的肩膀,然后又跟同行吃饭的人道了别,俩人一起走出了餐馆。
  出门之后,佑青有些别扭的移开了自己的身体。他并不喜欢与别人有这么亲密的身体接触,特别是和同性,虽然眼前的刘宇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
  刘宇看到他的闪躲,又想起之前高中的事情,只是了然于心地笑了笑也没说什么,一路带着佑青来到了一家叫时尚摩卡的平价咖啡店内。
  “佑青,毕业之后你去了哪里啊,高考完之后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了。”刘宇面对这位九年未见,行踪成谜的老同学,也是满心疑惑。
  “我,我去了新疆当老师。”佑青垂着眼睛,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这么远啊,怪不得谁也联系不上你。不过当老师好啊,老师是铁饭碗。”刘宇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咖啡又苦又涩,让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嗯,就是工资不高。”佑青是对方说一句,自己答一句。
  “哎呀,这年头啊,干啥都不容易。企业里天天加班,工资也高不到那去。像我们这没家世没背景的,在社会上想混得开是真难。”谈起工作,刘宇似乎也是有一肚子苦水想往外倒。
  “对了,你还和顾泽有联系吗?”刘宇放下咖啡杯,随口问道。
  听到顾泽这名字,佑青的心脏颤了颤。
  “没,没有。”佑青摇了摇头。
  “你是不知道,他现在是飞黄腾达啦,在深圳那边开起了大公司。哎,不过也难怪,上学那会他的家境在全校就数一数二,家里又有上头的背景。留学之后就拿着钱跑去广东那边创业去了,做什么房地产开发。”
  刘宇羡慕的口气中隐隐透着点酸味,好像如果这笔钱给他,他能打下一片更大的江山似的。
  “嗯,挺好的。”佑青听到这些,也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毕竟顾泽这个人之于他,早就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交集的人。他好也罢,他坏也罢,对佑青来说,也不过是平行空间的另一个时空了。
  “对了,佑青,还没问你这次来西安干什么啊。”刘宇又问。
  “我在旁边的桃李中学学习交流半年。”佑青老老实实地回答。
  “哎呀,那挺好的,咱们班年前要组织一次高中同学会,正好你也来参加。”刘宇热切地邀请道。
  “行,到时候看我时间安排吧。”佑青淡淡地敷衍了一句。
  “哎呀,佑青,别到时候再看啊。你可一定要来,我们办了好几次同学会,你是一次都没出现。好不容易来西安一趟,这次可一定要来啊。”听刘宇的语气,仿佛佑青是班上什么重要人物似的,好像没了佑青,这同学会都开不下去了。
  说罢刘宇又狡黠地笑着眨了眨眼,“今年同学会,顾泽也要来,你俩不是上学的时候就好嘛。”
  “顾泽,他不是在深圳?”佑青看着刘宇,双眼直愣愣地问道。
  “他今年年初回来西安拓展西北市场,在这边又开了家地产公司。”
  刘宇说完抬手看了看表,“要不今天咱们就说到这里吧,这都九点半了,我得回家了,要不我老婆得骂我了。”刘宇匆匆忙忙穿上外套,起身准备回家。
  “佑青,你可一定来啊,到时候定下来时间地址我给你发短信。”临出门刘宇又回过头来大声补充道。
  刘宇走后,留下佑青一个人坐在卡座上发呆,他看着面前那杯一口没动的咖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3章
 
  其实同学会这种场合,佑青是一点也不想去的。从高中毕业开始算,整整九年,大家各奔东西分道扬镳,为生活各自忙碌奔波,又还会有多少共同话题呢?
  无非是客套寒暄,暗中攀比。混的好的,成为了宴会的主角,混的差的,沦为衬托的配角。混的水平相似的,看看有没有什么利益交换的机会。
  况且学生时代的高中记忆对他来说真的不算美好,他在班里没有玩的很好的朋友。因为他的性取向,其他人虽然没有当着面嘲讽,可背地里多多少少也会有些闲言碎语。大家都在避着他,没有人跟他真正的亲近。
  其实刚上高中的时候,同学们并不知道佑青的秘密,看着他平时沉默寡言也只当是因为家境贫寒而自卑内向,于是便把他放在了一个无人关注的角落不甚在意。
  从小时候起,佑青就跟其他男孩玩不到一起,他们喜欢出去游泳摸鱼玩泥巴,他却觉得那些运动又危险又脏。他更喜欢跟一群干净文静的女孩子玩过家家,因为长得粉雕玉琢的,经常被一群小女孩盖上红枕巾,扮演新娘子的角色。
  大概从初中开始吧,佑青就渐渐意识到自己与其他男孩的不同。小县城的孩子虽然不如大城市的孩子那么早熟,但初中这种青春萌动的时期,大家也都开始对异性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那时候男生们最喜欢聚在宿舍一起讨论班里哪个女生长得最好看,哪个女生身材最好。佑青从来都不加入这种讨论,因为他对女性那与自己不同的,柔软的身体并没有多大兴趣。
  相反,他喜欢看操场上挥洒汗水的青春少年。他们高大结实的身体,颈间TU出的喉结,随着动作露出的FU肌,青春洋溢又充满了雄性荷尔蒙。
  佑青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是很不正常的,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厌恶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异类,然而这种痛苦却又无法对别人言说。
  佑青的童年并不幸福。父亲文化程度低没什么赚钱的本事,但脾气很大又喜欢喝酒打老婆。他母亲生下他不久,就跟别的男人远走高飞了。从小他和父亲相依为命。
  等到他再大一点,父亲就把他独自留在了老家,孤身一人去北京打工了。
  佑青有时候在想,或许就是因为童年缺乏亲情的缘故,自己才会长着长着就变成了异类。他身边既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能够让他来倾诉这些事情。这些对于少年时期的他,如同毁天灭地般的恐惧害怕,难以启齿的秘密。
  直到初二的一次偶然,佑青在微机课上无意间浏览到了一个港台的网站。
  九十年代末,两千年初的时候,内地的男男交流网站寥寥无几,只有一些gangtai那边的小网站。网站上大多是一些改编自亲身经历的小说、还有一些男男间的唯美照片。
  这小小的网站,为佑青孤独而痛苦的漫长黑夜打开了一扇窗户。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小撮人,跟自己是一样的。这让一直痛苦而恐惧的他,感到了莫大的安慰和救赎。
  但即便如此,虽然在天涯海角有那么几个跟自己一样的人,但佑青也知道,他依然是群体中那个异类。
  所以他也一直都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秘密,直到高二上学期的一个周末。
  佑青中考考入了西安的一个重点学校,班里大部分都是本地走读生,像他一样的住校生寥寥无几。那天是周六学校放假,佑青独自来到了空无一人的机房。
  他像往常一样挑了个最边缘的角落,打开了自己经常浏览的网站。他最近看的自述小说更新了,最新章节中故事里的两个相爱的主角因为世俗的眼光选择了分开,看到这里佑青的眼眶忍不住红了。
  佑青正沉浸在小说的情景中,突然门咚的一声被打开了,来人竟然是班上的同学,大马和小力。佑青一下子慌了,来不及关电脑,直接手忙脚乱地把插座电源拔掉了。
  大马和小力显然也没想到周末的机房竟然有人,也吓了一跳。
  “佑青,你怎么在这?你在这里干嘛呢?”大马走过来问道。
  “我,我在这边上网看学习资料。”佑青面色涨红地支支吾吾道。
  “看什么学习资料呢?”一旁的小力看到他脸色通红,有点不怀好意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我要回宿舍了。”说罢佑青直挺挺地立起来,匆忙离开了教室。
  大马和小文俩人都是走读生,家也离得近,平常经常在一起玩。小文上周末去他表哥家里玩,偷拿了个有色碟片,跟大马是一番吹嘘,俩人商量好这周末去大马家一睹为快。
  结果大马的姨妈带着小表弟今天也来串门,弄的大马和小文只好说学校临时通知补课,盘算着拿到学校机房偷看。
  俩人看着佑青慌慌张张跑出去的身影,相视坏笑。
  “这小子刚估计不知道看什么小网站呢,看他脸红那样。”小文说道。
  “这佑青平视看着文文弱弱,蔫了吧唧的,没想到胆子这么大。”大马说道。
  “要不怎么说人不可貌相呢?我说,咱们打开看看他上的什么网站吧。”小文平视就一肚子坏水,此刻又冒出来了一个馊主意。
  俩人打开了电脑的浏览器,点开了历史记录。结果电脑屏幕上却不是俩人预想的漂亮美女,竟然是两个男人在一起深情拥抱的图片,俩人惊讶地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我kao,这小子不会是同X恋吧!”大马震惊地说道。
  在那个年代,老一辈的人是听都没听过这个词汇。而年轻的一辈都对这个事情略有点耳闻,但谁也没在现实生活中真正见过一个同X恋,大家打心底里觉得这样是极度不正常的,是些妖魔鬼怪、牛鬼蛇神。
  小文又翻了翻网站的图库,均是两个男人或牵手或拥抱的亲密照片。
  “这也太恶心了吧,我就说这个佑青平时也不跟别的男生玩,原来是个二椅子啊。”小文忍不住地骂道。二椅子是北方骂人的方言,形容男人不男不女。
  佑青高二分到的是理科班,班里以男生居多。之后这件事情便在男生中间,一传十十传百,成为了一个公开的秘密。
  每每一群男生聚在一起嬉皮笑脸地开玩笑,如果佑青从旁边路过,男生们就会瞬间鸦雀无声。等他走过去,大家就会发出点异样的笑声。
  虽然没有人当面跟佑青提起这事,但佑青也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秘密似乎被大家知道了。这件事情发生后,虽然他还像以往一样沉默寡言,同学也依旧很少跟他说话,但对他的态度却已经变了。
  从前同学们只是单纯地无视他,他也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而现在同学们虽然还是很少与他来往,但看他的眼神却带着几分异样。
  佑青为此也伤心难过了一阵子,但之后也渐渐麻木了,既然别人不待见他,他也索性把自己套了个壳子罩了起来。除了些必须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比如交作业、打扫卫生,一般他都是一个人沉默着埋头学习。
  班里很多人是本地学生,很多家境也很殷实,当然可以不只顾着学习,在业余时间也能交交朋友吃喝玩乐。
  而佑青是从小县城里好不容易考上西安的重点高中,一门心思专攻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才是他来到这里的全部意义。没人愿意理他,索性他就把自己当空气,把别人也当空气。朋友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就这样,佑青日复一日地过着食堂、教室、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每天都忙碌充实却也乏善可陈。
  直到顾泽的出现。
  那时候是高三第一学期,开学不到一个星期,老师就说有一个转校生要来这边上课。第二天早读刚结束,顾泽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同学们,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的新来同学,顾泽。”
  顾泽今天刚来所以没穿校服,穿着一件灰色帽衫和黑色运动裤,脚踩着一双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名牌运动鞋。手插在裤兜里,有点痞痞地站在讲台上。
  顾泽个子瘦高,双腿修长,肩膀宽阔。刀削般的下巴,鼻梁英挺五官深邃,皮肤是西方人的那种象牙白,眉宇间透露着几分冷傲和不屑。
  同样是十八岁,顾泽的个头已经窜到了一米八几,虽然有点偏瘦,但那高大的骨架和覆盖着的薄薄一层肌肉,也已经介于一个男孩子到男人之间的过渡期。
  这如同明星海报里走出来的俊朗少年,显然跟班里那些粗糙邋遢的理工男截然不同。这个新来转校生的顾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桀骜不驯和高冷贵气,仿佛是凤凰来到了鸡窝。
  班里几个为数不多的女生看到这个新来的转校生,都忍不住偷偷脸红了。就连佑青也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两眼这个顾泽。
  “顾泽同学,你自我介绍一下吧。”老师站在讲台上和蔼地说道。
  “我没什么可自我介绍的。”顾泽冷着脸不屑地说道,嗓音清亮而有磁性。
  
 
  ☆、第4章
 
  显然顾泽的这句话让老师有点下不来台,但碍于这个顾泽的身世背景,老师也不好刁难,只得笑眯眯地说:“以后顾泽同学就是我们高三二班的一员了,希望大家都能团结互助,共同成长,一起在高三努力拼搏。”
  “那你就跟佑青同桌吧,他旁边正好有个空位。佑青成绩也不错,以后在学习上可以帮助你。”老师又继续道。
  听到此话,班里的同学是大吃一惊,继而相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班里的人数是奇数个,所以有个人没有同桌,而这个人就是佑青。
  其实刚上高一的时候,他也是有同桌的,自打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他当时的同桌就偷偷跟老师说坐在太靠后想调换坐位。
  从那以后,佑青便是一个人坐了。
  佑青对这件事情也并没有异议,一个人坐反而更合他心意。自己能够专心学习,无人打扰,旁边空的桌子和抽屉还能放自己的物品和书籍,何乐而不为。
  老师却不明白这各中原因。佑青这孩子成绩一直不错,做事情也很耐心认真,是个从不捣蛋的乖学生。长相也清秀斯文,干干净净,就是性格内向文弱了点,但也不至于到讨人厌的程度。
  顾泽眯着眼睛扫了教室一圈,看到了班里唯一一个空位,靠窗最后一排。跟他目光接触的那一瞬间,佑青慌忙低下了头。
  顾泽悠哉悠哉的插着兜走到了佑青的身边,“喂,你倒是把桌子收拾一下啊,这你让我怎么坐啊。”顾着看着被书放的满满当当的桌面,有些烦躁的对佑青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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