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山精平日里虽然很喜欢捉弄人,可是遇见了慕曳白这样的人,也只剩下了被捉弄的份。一个个莫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十几只山精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慕曳白在仔细询问了大鲵珠的有关情况后却没有立即行动,而是又回到了镇子上住了一晚,直到今天早上看见云舒歌上了一辆山精的车子,知道云舒歌必定会从中打听出大鲵珠的有关情况,这才先一步来到了葱茸岛,也就是他们脚下的这座岛屿。
云舒歌焕然一笑,深表赞同,乐道:“知我者莫过于曳白兄也。不过这弱水果真如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吗?”
慕曳白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用两指夹住了一片从半空中飘然而至的树叶,轻轻一掷。
只见那片叶子仿佛全身有了筋骨一般,以箭矢离弦之速直直地飞到了弱水之上,然后又飘飘然落了下去。
可是那叶子刚一触到水面,还未来得及随波逐浪,竟已如泥牛入海般全然没有了踪迹。
慕曳白这才缓缓说道:“这弱水三千,底下全部都是海漩子,便是你的水性再好,又该往何处去寻?”
云舒歌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大呼道:“天啦!这哪里是弱水,分明就是强水嘛!看来这弱水是断然不能下的了咯!”
云舒歌单眉微挑,一只手已经落在了慕曳白的肩上,又故意放低了声音笑着说道:“曳白兄,你既对这水性如此熟悉,心中必然也已经有了寻找大鲵珠的方法,快快说来与我听听。”
慕曳白却冷然说道:“我若是没有来,你难道就没有应对之策了?”
“那不一样,我是旱鸭子被赶上了架,就是绞尽了脑汁也都是些无奈之举。你是有备而来,必定满囊金玉,还望曳白兄不吝赐教。”说完,云舒歌竟然还毕恭毕敬地做了一个长揖,脸上却依旧灿若桃花。
“那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来时太匆忙,并没有带来什么锦囊妙计,所知道的也不过如你一样都是不久前从山精那里打听来的。不过,说到这山精,我在这葱茸岛上倒是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
“等一下,这座岛叫葱茸岛?”
“嗯。”慕曳白微微颔首。
“名字起得倒是贴切,此处的草木好像确实是比其他的岛要繁盛一些。那不同寻常的事又是什么?”
“在你上岛之前,我几乎翻遍了整座葱茸岛,却连一只山精也没有找到。”
“什么?一只山精也没有找到。可是这营丘一带不应该到处都是山精吗?我可是还想着去此处山精的洞府里借宿几晚,顺便多交几个朋友呢!”
“多交几个朋友?看来你还挺喜欢这里的。”
“哪有!只是苦中作乐罢了。”
“此岛一面接临弱水,难免受到海漩子的影响而多发地震,所以没有山精在此处居住倒也不足为奇。真正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此处虽然没有山精,却到处都是被活物踩踏过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这里分明住着其他的什么东西,但是你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慕曳白微微颔首。
云舒歌刚才从北岸过来的时候,一路上也发现了不少被压平的草丛和被折断的树枝。只是当时他以为那些都是山精的所作所为,所以并没有在意。
此时想来,如果这岛上压根就没有山精,而慕曳白又没有发现其他的活物,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些东西是来自海里。
云舒歌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才还是一脸的疑惑不解,此时却是又惊又喜又有些难以置信,“莫非是……”。
慕曳白道:“如果真的如你我所想的那样,事情倒是容易了许多。只是这东海中大鱼甚多,能够做到水路两栖的应该也不在少数。到底是否真能如我们所愿,今天晚上或许就可以得到答案了。”
☆、东海有鲵3
暮色初降,慕曳白依旧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一块玄青岩上闭目养神。
云舒歌一个人百无聊赖,漫山遍野地猎景寻奇。
此时,云舒歌找来了一堆千奇百怪的石头试图对着弱水海面打水漂,然而扔出去的石头都无一例外地在接触到水面的一刹那被瞬间吸进了海底,甚至连一点声响都来不及发出。
“你是想学那精卫鸟要将这海水填平吗?”慕曳白终于睁开了眼睛,开口说话了。
云舒歌大喜过望,道:“曳白兄,你终于养好精神了!要不要试试打水漂。”
“我让你多休息一会,你为何不听话?”
“哎哟,曳白兄,我可是第一次来到这东海海上,玩还来不及呢,哪里有时间睡觉。你放心,我昨夜睡得很好,现在精神足着呢,决对不会误了晚上的事的。”
慕曳白看了一眼云舒歌面前的石堆,道:“方才我看你抱过来的时候还有不少品质尚佳的玉石,竟都被你这般扔了吗?”
云舒歌将还捏在手中的一块石头用力旋了出去,道:“我捡这些石头本来就是用来扔的呀。不过……”
云舒歌粲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摊在手上,“我发现了一块品质特别好的,等回了昊京,我要亲自将它细细雕琢一番,曳白兄,你说雕个什么好呢?”
“你还会琢制玉器?”
“怎么样,没想到吧,我会的东西可多着呢,是不是很厉害?”云舒歌一脸的得意洋洋。
“你倒真是无所不能……”
突然,慕曳白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用眼神示意云舒歌一同看向弱水海池。
片刻的静默过后,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海面上掀起一层滔天巨浪。逐月的浪花冲到半空中喷洒而下,如暴雨一般向着两人倾泻而来,若非两人在听到巨响时便已飞身后退,此时定已成了出水芙蓉,带雨梨花。
待一切珠花落定,迷蒙的水雾终于散尽,两人再向海上看时,岛岸上已经兀然多了一只庞然大物。
那东西形似野猪,壮硕如牛,整个身子足有一只百人容量的楼船那么大,身上的水珠还在不断地向下滴落。一颗椭圆如蛋的大脑袋上顶着一根冲天的矛角,角上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夕阳的余晖下熠熠生辉,两颗大灯笼般的眼睛透射出犹如幽冥鬼火般的阴冷蓝光,便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让人不由得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云舒歌和慕曳白当即心下了然,面前的这个距离他们只有百步之遥的庞然大物正是他们此行想要寻找的大鲵鱼,一时间又惊又喜,然而脚下却不敢有半点挪动。
不过那只大鲵眼睛虽大,眼神却好像并不那么好使,也只是那么呆呆地站着,偶尔会从鼻子里发出两声嗤嗤的声响,喷出两团白蒙蒙的雾气,既不向前,也不退后。
突然,又是一声惊雷巨响伴随着滔天的巨浪在海上不远处兀然响起。
不,准确的说,这一次应该是两声惊雷混杂在一起爆燃而出,掀起一大一小的两层滔天巨浪。
然而就在这两声惊雷爆燃而出的时候,岸上的这只庞然大物竟然迈开了硕大的脚掌,开始向着两人刚才的位置缓缓走来。
片刻过后,又有两只一大一小接连爬上了岛岸。
不过就在刚才,云舒歌和慕曳白在两声惊雷巨响和如瀑浪花的掩盖下已经迅速躲藏到一边的密林中,此时看着这一家三口从眼前慢慢走过,直走到不远处的一片平坦的空旷之地,然后悠然地趴了下来,再然后两人的耳边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如雷鼾声。
云舒歌看着这三只大鲵已然酣睡,方才附在慕曳白的耳边用着极轻的声音说道:“曳白兄,我们走远一些,找个地方商议过后再作打算。”
慕曳白颔首同意。
二人直走到千米开外方才停了下来,云舒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这一路可把我给憋死了,哈哈,看来老天爷也知道我下不了弱水海池,于是就让这大鲵鱼自己跑上岸来了。”
慕曳白道:“如此看来,这大鲵应该是白天在弱水中寻食,到了晚上便会回到岸上休息。只是无论是那座被弱水环绕的合谷岛,还是这座接临弱水的葱茸岛,一直以来都没有山精或是渔民敢踏足其上,所以大鲵的这个习性才鲜为人知。不过这大鲵身躯如此庞大,即使是在陆上,也着实不好对付,我们还需想个万全之策。”
“我看那只小的就蛮好对付的。”
“可是你别忘了它的身边还有两只大的。”
“那就想办法把那只小的从大的身边引开。”
慕曳白见云舒歌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道:“你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云舒歌从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道:“你说这些大鲵对这颗发光的夜明珠有没有兴趣啊?”
云舒歌庆幸自己此次来东胜国随身带了两颗夜明珠,否则还真不够他挥霍的。
“你对夜明珠倒还真是情有独钟,到哪都不忘带着。”
“所以曳白兄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咯。”
“我对这大鲵的习性也没有多少了解,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姑且可以拿它一试,不过,我们或许还需要一根结实的绳索。”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曳白兄放心,这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了。”
云舒歌摩擦着双手,一脸兴奋地跃跃欲试。
这岛上漫地都是匍匐盘绕的藤蔓,随便抓一把过来都是编织绳索的绝佳材料。
云舒歌干脆坐在了地上,用子吟剑挑起一片盘枝错节,颇为认真地编织起来。
“你编绳的手法倒是颇有些新意。”慕曳白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云舒歌刚才递给他的夜明珠。
云舒歌一脸得意地说道:“那是自然,这可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比普通的绳索结实多了。”
“看上去确实很结实,不过你没事琢磨这个做什么?”
慕曳白的这个问题倒还真是一点也不突兀,恁是谁见了估计都会一脸困惑。
云舒歌却一脸的理所当然,道:“不做什么啊,就是觉得有趣。”
有趣?慕曳白还真没有从这件编绳子的活计中看出半点有趣的地方,不过他倒是觉得眼下这个坐在地上编绳子的人真是越发的有趣了,于是便也不再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一根漂亮的绳索算是做好了。
云舒歌顺手将绳索盘绕在左臂上,抖了抖衣襟上的草屑,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曳白兄,你且在此处静待佳音,我这就去将那只鲵娃娃给你带过来。”
“好。”慕曳白微微颔首,将夜明珠又还给了云舒歌。
“等一下!”
云舒歌此时已经走到三步开外,听见慕曳白的声音赶紧止住了脚步,转身看去。
慕曳白继续说道:“如果那只鲵鱼不为夜明珠所诱,你便赶紧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切莫以身试险。”
云舒歌见慕曳白一脸肃然,挑了挑眉头,粲然笑道:“放心吧,曳白兄,我的命可宝贵着呢!”
那只鲵娃娃只有一头成年黄牛大小,正依偎在一只大鲵的身边睡得香甜。
云舒歌在来时的路上折了几根细长的枝干,首尾相接做成了一根长长的的钓竿,又用藤蔓将一头系在枝干上,一头系着夜明珠,自己则隐身在一片繁盛的草木丛中,远远地学起了老翁垂钓。
垂吊着的夜明珠在鲵娃娃长长的耳朵上蹭来蹭去。
云舒歌见熟睡中的鲵娃娃终于忍耐不住瘙痒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赶紧将夜明珠提到它的面前来回打着摆子。
鲵娃娃睡意朦胧间突然看见一颗透亮的珠子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立刻来了精神,张起嘴巴就要去咬,当然只是咬了个空。
云舒歌见鱼儿已经上钩,试探着慢慢地将钓竿往回收笼,鲵娃娃竟然真的站起了身子,跟着夜明珠走了过来。
云舒歌大喜过望,然后就这么一路高挑着钓竿带着鲵娃娃回到了他和慕曳白约定好的地方。
此时慕曳白已经站在一棵大树上等着猎物自投罗网,见云舒歌悄然走了过来,一把接过钓竿,解下绳索,将夜明珠吊在了树干上。
鲵娃娃一路上倒也不急不躁,慢腾腾地跟在云舒歌的后面走啊走的,此时见那颗透亮的珠子终于悬在了半空中一动不动,这才加快了脚步,踏着欢快却笨重的步伐来到大树下,然后高高扬起椭圆的大脑袋便要去咬。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漂亮的藤蔓项圈滑过那颗椭圆的脑袋牢牢地套在了鲵娃娃粗短的脖颈上。
几乎就在同时,一个白影从树上飞身而下,正好落在了那面又宽又厚的脊背上。
慕曳白站在大鲵背上,一手握住鲵角,一手拿着流光宝剑奋力砍削了下去。
虽然大鲵角坚硬如钢,可奈何碰见了这把万年玄冰铁,电光石火之间,鲵角已被削去了一头。
虽然只是那么一刹那,鲵娃娃还是被这剑与角的碰撞震得头骨欲裂,头皮发麻,哇的一声大叫了出来。
那声音好似婴儿啼哭,在黑夜笼罩下的葱茸岛上显得格外诡异和刺耳。
慕曳白又是一个飞身从鲵娃娃的背上翻跃而下,两人转眼间便来到了百步之外,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密林深处跑了过去。
可怜的鲵娃娃还没有搞明白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只觉得有两团白色从自己的眼前飞速掠过,转身便要去追,然而脖颈一紧,竟是动弹不得。
原来就在刚在,躲在不远处的云舒歌已将绳索的另一头牢牢地系在了一颗粗壮的树干上。
等到那两只大鲵听见声音,一路地动山摇奔跑过来的时候,云舒歌和慕曳白早已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了。
云舒歌和慕曳白一路上不敢有半点住脚,直跑到了岛的最北岸方才停了下来。
云舒歌半弓着身子,双手搭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说道:“哎哟喂,果真是做贼的心虚。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曳白兄,那只鲵娃娃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为什么我听它刚才的叫声竟是那般凄厉。”
慕曳白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深深地做了几次呼吸吐纳,直等到心神完全平定了下来方才缓缓说道:“放心吧,我只是削去了它不及三分之一的鲵角,并未伤及它的皮肉。这颗大鲵珠半身被鲵角包裹着,须带回去让工匠细细琢磨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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