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阵后,云舒歌感觉那声音分明就在耳边,可四下望去,除了树还是树,除了草还是草,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
山头之上,本就容易产生回音,而且云舒歌听到的声音并不像平日里的牛叫声那样低沉洪亮,而是低微虚弱,许是那牛已经叫得太久,没有了力气。
云舒歌干脆盘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仔细辨听,这才发觉原来那声音是从地下发出来的。
云舒歌当即心下了然,这里必定有一个山坑,那大青牛应是不小心掉进山坑里去了。
这一片的山地,到处都爬满了盘根错节的长青藤蔓,最适合遮掩那些个坑坑洼洼。
云舒歌拾起一根半枯的树枝走一步停一步地向地上戳去。果然被他戳到了一块虚掩之处,那声音正是从这下面发出来的。
云舒歌拨开一片遮覆着地面的藤蔓,几束阳光穿过头顶上的枝叶直直的射进了坑中,正好铺洒在那头大青牛的牛背上。
大青牛见有人发现了自己,一边高抬起牛头眼巴巴地望着来人,一边使出浑身的力气哞哞叫了起来。
云舒歌见那牛头上确有一块红色闪电胎记,焕然笑道:“想不到你这头色牛不是跟着母牛跑了,而是掉进这山坑里了,哈哈哈……”
笑了几声过后,忽然想起那青衣小童还在焦急地找牛,于是赶紧从怀中取出道符,照着小童的指示夹在两指之间,口中默念了三声“我找到蠢牛了”,只见那张道符竟化作了一只彩蝶倏忽间便已消失不见。
云舒歌心下感叹:“虽然咒语甚是随意了些,可这法术却着实不错!那小童不是道家的就必是仙家的,说不定还能帮自己找到吉光仙,等他来了,我一定要好好询问询问……”
果然,不过半刻功夫,那青衣小童便如凭空飞来一般,出现在了云舒歌的面前,一改之前的愁云,满脸欢喜地说道:“公子,你可是找到我家那头蠢牛了?”
云舒歌指了指地上,道:“掉坑里了。”
小童顺着云舒歌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见了那头大青牛正蹲坐在山坑中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俯下身子向山坑里喊道:“你这头蠢牛,这下老实了吧!该!”
云舒歌本以为小童看见自己家的牛掉进了坑里,准会心急火燎、迫不及待地把牛捞出来,却不想竟会是这般反应,觉得很是有趣,说道:“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这么大的一头牛踩空了藤蔓掉了下去,按理说这些藤蔓应该会折断不少,却为何看不出丝毫的痕迹?”
小童道:“公子有所不知,这种藤蔓又叫百折不挠草,若是受到外力的伤害,草茎折断处便会发生报复性地疯长,只需一两个时辰便能和折断前一般无二。想来这头蠢牛早在几个时辰前便掉进这坑里了,故而从这藤蔓上看不出任何的痕迹。”
“哦,原来如此!”云舒歌微蹙着的眉头刚要舒展,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道:“我刚才四处看了一下,这坑还挺深的,四周的岩壁基本上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我们要怎么把这位牛兄救出来呢?”
小童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丝毫的焦虑和不安,很是幸灾乐祸地说道:“救它作甚?就让这头蠢牛在这坑里继续待着,等到明日我师父回来了,再来捞它。”
听到“师父”二字,云舒歌心头一紧,道:“不知尊师是哪位得道高人?”
小童竖起大拇指,一脸自豪地说道:“我师父乃是大罗金仙,吉光上仙是也!”
云舒歌心下大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禁想要感谢一下那头还在下面继续蹲坑的大青牛,道:“天下竟有这般巧事,在下就是来拜访吉光上仙的,小哥可否为我引见。”
小童道:“我今日能与公子相遇也算是有缘,不知公子高姓大名,来自何处?”
云舒歌道:“在下云舒歌,是中扈国国王的长子。”
小童道:“原来是中扈国的舒歌王子。我倒是可以为你作引,不过师父愿不愿意见你,我就不能保证了。”
云舒歌道:“这是自然!小哥愿意为我引见,舒歌已是感激不尽。”
小童道:“既然如此,那便请殿下随我来吧!”
说完,小童便领着云舒歌朝着来时的山头走去,走时还不忘朝着坑里用力冷哼了一声。
那牛倒也识趣,竟已在这山坑里酣然熟睡了起来。
☆、寻仙2
小童既已找到了牛,脚步也放缓了许多。
云舒歌虽然不会术法,但是轻功确实极好的,所以跟起来倒也不觉得费力。
云舒歌道:“小哥,吉光上仙不在山中吗?”
小童道:“我师父长年往来于三界,即便是在人间,待在穆朗山上的时日也不是很多。他老人家喜欢四处游历,明日若不是每年一次的讲经大会,你便是再等上一个月,也未必能见得着他。”
云舒歌疑惑道:“讲经大会?”
小童解释道:“所谓的讲经大会,就是为这穆朗山上有心修道的精灵神兽讲解道法经书。因为是由我师父亲自授课,所以很受欢迎。不仅是穆朗山,还有很多其他山上的神兽精灵也会在这一日来此处听经学法,甚至有的不惜从千里之外赶过来,就为了这么一天,可是热闹呢。”
云舒歌道:“那我岂不是很幸运,也可以听吉光仙讲经了!”
小童道:“这是自然!而且殿下可是自我跟着师父以来,参加讲经大会的第一人。等明日讲经大会结束后,我便向师父引见你。”
说话间,两人便已来到了对面的山头,却依旧只见茂密葱郁的松木和高低错落的山石。
云舒歌以为走错了方向,正要开口询问,却见青衣小童默念了几句咒语,把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挥,顿时雾气缭绕,如梦似幻。
一座高大巍峨、青瓦灰岩、富丽堂皇的宫殿顷刻间显现在两人的面前,殿门前的匾额上赫然写着三个金色大字“青羊宫”。
云舒歌心道:“原来这吉光仙的住处是被设了障眼法,怪不得没有人能够找到。自己若不是遇上这位青衣小仙,便是再找上一年,怕也只是徒劳无功。”
小童道:“这里就是我和师父的居住之所,殿下请随我进来。”
伴随着雷鸣般的巨响,宫门轰然一声缓缓打开。
云舒歌看着眼前的宫殿,气势上竟一点也不输于自家的王宫,忽又想起了那头掉进坑里的大青牛,说道:“此处为何唤作青羊宫,而不是青牛宫?”
一提到青牛,小童顿时又是满脸的鄙视和不屑,道:“就那头蠢牛?它可配吗?哼……我师父初来凡间时,便是落在了此处。当时,一只青羊正巧在这里吃草,看见我师父凌空飘下,仙气缭绕,当即就跪了下来,咚咚咚连磕了十几个响头。我师父觉得与这青羊有缘,于是就收了它做坐骑。那青羊悟性极高,又十分刻苦,每日听我师父讲经说法,不过一百年的时间,便羽化登仙,位列仙班。此后,师父便让它留在兜率天继续听其他仙家讲经说法,又在这山头上建了一座宫殿,取名青羊宫,意在激励所有的精灵神兽也如那青羊一般勤勉修学,得道升天。”
云舒歌满脸的不可思议,自己倒是听过许多关于人的励志传奇,关于羊的还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赞叹道:“想不到这青羊宫名的背后竟还有这么一段动人离奇的故事,这位羊兄真可谓是羊中翘楚,仙门典范,令人钦佩。”
穆朗山高耸入云,青羊宫又是建在穆朗山的主峰之顶,四下望去,云蒸霞蔚,犹如置身仙境。
小童带着云舒歌一路上穿过前殿中殿,径直朝着后殿走去。
两人来到后宫的一处寝殿,小童道:“殿下今晚便在此处休息。我去准备一些膳食,等会就为殿下送来。”
云舒歌赶紧作揖称谢。
小童便出了殿门,向别处去了。
云舒歌四下打量着寝殿,这里虽然没有太多的雕饰,却很是清雅整洁。不见香炉,却总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云舒歌立于窗前,如痴如醉地欣赏着窗外如画的山景,一切的世俗烦忧此刻都已抛向了九霄云外,思绪也随着蒸腾的雾霭飘向远方,不禁想到:自己要是也能拜入吉光上仙的门下学道修仙,那该多好啊!还有慕曳白,他总是将自己捆缚的太紧,又让自己背负了太多,他也应该和自己一同拜入吉光门下。慕曳白比自己更聪明也更勤奋,一定会在修仙路上给自己提供很多帮助,而且多一个人作伴,本身就很有趣!
这么想着,仿佛一切都变成了真的,云舒歌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然而正当他沉浸于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时,几声咚咚的敲门声又把人拉回了现实。
“应该是青衣小仙来为自己送饭了。”
这么想着,云舒歌趋步走到门前,打开了殿门,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从身下传了过来,“这位上仙可是吉光仙请来为我等讲经说法的吗?”
云舒歌低头看去,竟是几只蝈蝈,心知这必是来参加明日讲经大会的精灵。
只是眼前的这几只蝈蝈并非平常所见的绿色或褐色,而是十分绚烂的彩色,就像是天边的霓虹,颜色虽多,却并不杂乱。圆滚滚的肚子晶莹剔透,好似镶嵌其中的宝珠。两根触须许是因为太长,竟如螺旋一般向上盘起。
“几位道友误会了,他不是来讲经的,而是与几位道友一样,是来听经的。” 青衣小童提着一个紫竹饭盒走了过来。
“原来是道友,那是我们误会了,还请道友莫要见怪,就此别过,明日再会。”
还没等云舒歌开口,几只蝈蝈便一蹦三跳地走了。
云舒歌无奈地笑了笑,和青衣小童一同走进了寝殿。
小童一边从饭盒中取出菜蔬,一边说道:“此处到了夜间清冷的很,殿下晚间休息时切莫忘记阖上门窗,免得寒气渗入,着了凉意。”
“多谢小哥提醒。小哥可要与我一同进膳?”
“我只在早间用食一次,午间和晚间是不用食的。”
云舒歌当然知道仙人的阶品越高,对服食的依赖就越小,可是这小童显然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竟已有这般修为,实在难得,忍不住称赞道:“小哥的道法竟已如此精妙了吗?真不愧是吉光上仙的门下弟子,让人钦羡。”
小童听他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道:“殿下过奖了,我只是个低阶的仙童,这些都算不上什么。我师父食香服气,便是连早饭都给省了,那才是了不得呢!还有,我的名字叫吉桑,殿下以后唤我吉桑便可。”
云舒歌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问小童的名字,还要人家自报姓名,一拍脑瓜子,连忙说道:“呀!你看我一直小哥小哥地叫,竟忘记了问小哥的名字,真是乡下人进城,一时乐昏了头。吉桑这个名字倒是挺好听的,那我以后就叫你吉桑小哥吧。”
吉桑笑道:“殿下觉得方便就好。若是有什么事,只需站在门前唤我一声,我自能听见。”说完便做了一个长揖,掩门出去了。
小童带过来的虽然只是一些素食,口味确实极佳。
云舒歌自从离开昊京到现在,几日里都没有好好休息,饱饱地吃了一顿,便早早地睡下了。
房间里的淡淡幽香本就有清心宁气、镇定安神的作用,再加上几日的奔波疲劳,云舒歌这一夜睡得既安稳又香甜。
突然,一声低沉却洪亮如钟的哞哞声打破了一夜的沉寂,将云舒歌从梦乡中陡然惊醒。
云舒歌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起,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朦胧中尚且能够辨识出自己刚才听见的是牛叫,而不是钟鸣。
难不成是那头掉进山坑里的大青牛已经回来了?
这么说,吉光上仙必然也是回来了!
云舒歌赶紧起身向殿外走去,昨日小童带他进来的时候已经告诉过他,讲经大会会在青羊宫的主殿瀚海阁举行,而且他们来寝殿的时候就是从瀚海阁旁边经过的,所以云舒歌只需照着来时的路线再走回去便可。
云舒歌走出寝殿大门时,便已隐隐听见远处传来的喧嚣嘈杂声,越是走近瀚海阁,那声音就越是清晰。
“竟有这么多人来听经学道吗?”云舒歌这么想着,可刚一踏进瀚海阁外的庭院大门,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错的有多么离谱。
倒不是因为人多不多的问题,而是压根就没有人。
大殿之内的厅堂上,大殿之外的庭院里,挨挨挤挤的竟然全都是一些精灵神兽,有的小若蚊蚋,有的大如虎象,真是模样各异,体态各异,颜色各异。
但是却有一样是相同的,它们都说着和云舒歌一样的人话。
云舒歌哪里见过这么多的精灵神兽,一时间只觉得又兴奋又惊异,想着这次可算是大开眼界了,四下看去,竟然还发现了不少是自己可以叫得出名字,说得出来历的。
就像学堂的小童参加会考时努力寻找着自己会做的试题,云舒歌现在则是兴致盎然地寻找着自己曾在书本上看见过的各种精灵神兽。
“恩公,你怎么也在此处?”一直小精灵突然震着翅膀飞了过来。
细细的声音在头顶上兀然响起,云舒歌抬头看去,惊道:“你是……你是奇异阁中的那只忍冬?”
小精灵凌空摆动了两下短粗的身子,像极了人在点头称是,“两年前,若不是恩公将我从石头中解封了出来,我今日哪能出现在此处听吉光上仙讲经布道。恩公莫不是也来听经学道的吗?”
云舒歌正要回答,耳边却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听经学道?我还以为是来为我们讲经的仙人呢!竟只是个凡人吗?”
又一个声音道:“这凡人之中也能有这般仙姿吗?”
忍冬道:“那是自然,不仅恩公有这般绝色,恩公的朋友也是如此。恩公,你的那位友人没有与你一同前来吗?”
仅仅因为长得好看,就被这些精灵误当成了神仙,云舒歌虽然有些无语,但更多的却是开心,然而此时的眼睛里却突然平添了几分落寞,道:“我与那位同窗早已风流云散,各奔东西,他又怎么会和我来此处呢?”
“殿下,你昨晚睡得可好?”吉桑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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