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从那濒临崩溃的危险感中缓过神来。
“……她似乎有很强的民卝族意识,独卝立党?”梅琳深呼吸着眯了眯眼,“她不太喜欢我,就因为我是英格兰人……”
整个故事还是缺少什么,最关键的部分。
但是现在,先别去想那些事了。
她镇定下来,走出厕所隔间。时间没过去多久,从出门上厕所的角度说她时间还太早了。梅琳拧开水龙头,任水一股脑的扑在脸上,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擦干脸颊。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三十五。
装作无事发生的回去。
这件事别让任何人知道。
她深呼吸一口气,决定将那些杂事抛诸脑后,熬过去就好,推开洗手间的门,气流侵袭而来,她倚靠着墙,逐渐稳定步伐,在走廊穿行着。集中精神,她抬起头,视野投降走廊另一边,余光间却远远看见,校门口停下了一辆车。
方才平静下来,她停下步子,凝视着校外,从车上走下一个男人,身形有些眼熟,一股莫大的不安再度盘踞心头。梅琳仔细看着……她认得那个人!
她猛地一愣,震卝惊只持续了一秒,梅琳的脑子飞速运转,自己接下来该去做什么——手再次的颤卝抖起来。
得马上告诉亚瑟!
步伐不受控卝制的拉开,纵身穿过走廊,也不知情绪为什么会这么激动,那样突如其来,就像洪水,脚步声在耳边回响,周围的景象忽明忽暗,眨眼间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昨晚——肩膀传来一阵闷痛,她才踉跄的猛然刹住!
等梅琳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再次站回了班级门口。她深呼吸一口气,在短短几秒钟时间里想好了理由,随后手一用卝力,将手中的门把手拉开。
光线一沉,映入眼帘的是昏暗教室内演奏的光景,正指挥着合唱的音乐老卝师停下,众人看着她,视线‘嗖’地扎在身上,世界一阵寂静。
“……报告。”她平静地说,“我忘记拿纸了…”
台下爆发出一阵嗤笑,不知是哪几个不安分的同学传来的,反正找不到人。梅琳低下头,避开音乐老卝师愠怒的注视,最终随着老卝师口卝中冷冷的一声“嗯”应起,她这才走了进来。
那好像是梅琳走过最漫长的一段路,就像平静的水面下暗波汹涌,但一切还是佯装平静,就像一潭死水一样。
“真是的,把这课堂当成什么了…”
脚步声压得很低,学卝生们吵吵嚷嚷讲笑话的声音,趁着这段时间有窸窸窣窣的传来。梅琳迟疑的别过头去,却对上奥格莉斯的目光,迎面而来,装满了怀疑和阴云,她将视线收回去。
‘梅琳这是怎么了?’
她继续往前走,离座位只有几步路了,她听见同学的声音。
‘感觉她今天浑浑噩噩,状态不好啊,不会是被父母说了吧?’
‘也就一天啦,谁都有松懈的时候,她以前不是这样’
‘那么精明的学卝生也有这个时候?’
她假装没听见,绕过亚瑟的课桌,余光间,圣梅洛公爵好像也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但就同以往一样,二人什么都没说。
音乐老卝师抬手,教室里窸窸窣窣的杂声安静下来,梅琳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你家司机来了。”声音在最后一刻说出口,身旁蓝发少年微微一怔,随即颔首,别过头扫了自己一眼。“我先回宿舍,你做好准备。”
一番话说完只用了不到三秒,梅琳抬起身,说完那些话整个人都轻卝松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幻觉,接着她径直朝门外走去,没有回头看任何人,反而有股子昂首阔步的姿态,浑身轻卝松,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只是最后一秒,梅琳回身关上卝门时,她对上奥格莉斯的视线——那带着四叶草发饰的紫发女孩,此时正狐疑的,她好像想说什么,却没来得及开口。
来不及思考,她将那扇门重重合上。
转身离开,梅琳捂着隐隐作痛的肩膀。连她自己都惊讶居然没出声,压抑的情绪再也无法遏制,想哭,但没时间了,她低头拉上校服的帽子——径直往宿舍楼冲去!
--
--
指针在表盘上一点一滴的走动,时间过得很慢。当梅琳离开后没多久,音乐声没有响起。几分钟前,音乐老卝师本打算继续合奏,她再度指引合唱,音乐声迟迟没有想起,那高雅的女士优雅的开口,轻轻唤了声——“奥格莉斯!”
音乐高材生这才回过神来,她先前在看着门外。亚瑟早就敏锐的觉察到,奥格莉斯与梅琳并非普通同学关系,具体情况不得而知,现在也不是思考的时候。
——现在,他坐在办公室内,没有任何人。
亚瑟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所以才拒绝了与爱德华兹同行。自己夜不归宿的行径已然暴卝露,假如还加上旷课,自己以后没准会被禁足了,自己必须要面对。
他深呼吸了口气,大脑快速运转着搜索一会应对的话语,推断自己家长要问的话。亚瑟喝了一口红茶,有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昨天傍晚,与兄长威利的对话转瞬即逝,他回过神来。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那个身材挺拔的年迈军官走来,他微微握紧了手里的茶杯。
冷静。
不要太傲慢。
那男人坐在自己面前,终于直起身卝子看自己,亚瑟控卝制住内心情绪和不安,直面那海水一般的目光,没有逃避。
尽可能的表现正常。
时间过得很慢,男人保持沉默,二人就这样沉默的坐在室内。灯光很耀眼,亚瑟观察着,安塞尔似乎思索着什么,那看着自己长大,早在家族内工作,久经风霜的退役海军军官,此时似乎在思考某些问题。
亚瑟很少见到自己的父母,
面前的人不是父母,却胜似父母。
自己应该欺卝骗他吗?这怀疑来的毫无征兆,仅仅是看着安塞尔就会出现,伴随着愧疚。亚瑟深呼吸一口气,连自己都快动卝摇了,那么大的事,出了人命的事……
这究竟是不是自己能承受得了的?他凝视着晃动的茶杯水面,自己其实可以不用去管那些家族的事,或许自己并没有能力,也不该去管,至少该让自己的兄长替自己去。对方实力不明,来落不明,自己……
思绪被一声叹息打断。
亚瑟抬起头。
“亚瑟,”
面前的男人看着他,好似将苦涩和无趣咽下肚里,最终以一种释怀的神情看向她。
“你昨晚和同学聊得怎么样?”
什么?
“我昨晚听威利说,你在学校和同学吵了架,似乎委屈了。”安塞尔挠挠头,空气活络起来,“事情解决了吗?”
意料之外,没有批卝评,没有责骂,甚至连质问都没有。完全出乎意料,亚瑟愣在原地,几乎不小心面前的人会这么说,紧接着怀疑一拥而上,却又被诧异和不知如何回答的无措所淹没。
自己,完全没想过,安塞尔如果问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
“抱歉,我昨天晚上不该……”
“夜不归宿?”安塞尔率先开口,语气变得有些严肃,但如同装凶一样很快又消失了。“我承认,家里管得太严了。住宿不是不可以,学校也给你留了一间位子啊。”
“只是下次,如果还想住学校,至少给家里打个电卝话吧。”
亚瑟的大脑一片空白,情绪好像从心里喷卝涌而上。一直以来,家里没趣的侍从打扰自己的生活,乱翻自己的书包和笔记,在自己还没睡够的情况下就把自己给喊起来。就在这以前,亚瑟从未想过,‘夜不归宿’这样如此‘罪卝大卝恶卝极’的事会被理解!
安塞尔,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亚瑟挪开视线不敢看他的表情,但语气里没有责骂或追究的意思。
只有一句关切的‘如果还想住学校,至少给家里打个电卝话吧’。
“你不生气吗?”亚瑟感觉拿着瓷杯的手有些颤卝抖,“我……很抱歉,我情绪有点激动,就在学校里住了。抱歉,我忘记给你们通知……”
“那有什么?”抬起头,安塞尔确实一副笑着的模样。那个仍能看出昔日英姿的退役军人,自己家的侍从没有任何气恼的意思,眼睛仍然和过去一样明澈。“其实我想过很多次,现在的大小卝姐、大少爷一个个娇生惯养的。我还提议过把你送去军校什么的,整天闷在家里,有什么意思啊?”
气氛放松卝下来,安塞尔摆摆手,倒出一杯红茶。
“虽然是,我被说的有点惨,大家差点报警了。”
“抱歉……”
“但是我相信你。”安塞尔的声音带着鼓励。“我只是觉得,你一直以来朋友太少了。果然,这不是没出事吗,他们真是白担心。”
“说起这个,亚瑟。”安塞尔喝了一杯水,问道。“住校的感觉怎么样?”
亚瑟捧着手中的瓷杯,一边思索着。他愣了愣,将瓷杯放在嘴边,以乐观的方式思考大家昨晚的样子,露卝出一个不太美好的微笑,试图用自己的话来美化昨晚的情况。
“呃……很吵。”他回忆着,“几个人挤在一起,吵吵嚷嚷的。我们为各自的观念,争论。大家查资料,为了一些细节互相争执,但感觉还不错?”
“你们不是双人宿舍么?”安塞尔皱了皱眉,以打趣的方式问道。
“啊,我舍友的朋友来了。”亚瑟连忙补充,“有一个很较真,对新闻感兴趣,又激昂。满口跑火车的大道理,一看就是个上进知识分卝子。博学多识,对事情有着独特的见解,而且总能从我的话里,找出突破口……”他回忆起梅琳的模样。“我承认我说不过。”
“居然敢和公爵争论——好家伙”
安塞尔在一边,听得像是要拍手叫好了。
“学校里还有这等人才,有胆量,我很欣赏。下次介绍来认识认识?”
“不了。那家伙平时还很低调的,就是和我争论的时候有些猖狂。”亚瑟喝了一口红茶。
“继续吧,有请——”
“另一个家伙,棕色头发,有种‘超脱凡尘’的置身事外感,活在自己的世界。”他眼前浮现罗莎·爱德华兹的面容。“以围观和旁观者的心态面对我们争论。有时候还会煽风点火,其实有点不听话,算半个问题学卝生。但其实有着自己的天赋。在艺术方面,有着很高的造诣。”他回忆着,“哦,其实……还喝酒。”
亚瑟低下头,不敢看一旁安塞尔的表情。
“呵,年轻人,小小年纪居然喝酒。”安塞尔语气豪放,“也罢,与其在学校学习学习,浑浑噩噩,虽然对你们有点早……但提前尝尝鲜,也未尝不可。”
“你不生气吗?”
亚瑟问道。
“你没喝吧?”
“不,我怎么会…”听闻此话,亚瑟立即与自己口卝中虚构出的那位同学划清界限,“我们已经聊过了。总之,我不会去碰的。”
“年轻人。”安塞尔眯着眼睛,“不过总有一天……你也会理解那种滋味的。我也喜欢,在我年轻时,我和我的队友也常常把酒当歌,背着军官,那叫一个快活。”
亚瑟‘噗嗤’一声,差点笑出来。
“没事,我们相处的很好。安塞尔叔叔,你不用担心。” 他笑着楞了一下,最后却没把话说出来,有很多事,很多无法开口的事,他最终选择了把事压下去。“我想我今天还会试试住学校。我室友就是我同桌,一个很有卝意思的家伙……”
“是不是喜欢上课开小差?”安塞尔挑挑眉,“你哥卝哥可是背后跟聊八卦似得告诉我了。”
“是,没错…”亚瑟挠挠头,“但他人挺好的。”
“他叫什么名字?”
安塞尔又喝了一口水,继续问道。
“凯。”亚瑟说出那个名字,“他叫凯,头发是红卷发,脸上有点雀斑……哦,眼睛是金棕色的。他是德国来的留卝学卝生。”
面前的人似乎愣了一下,亚瑟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他看见安塞尔喝了一口红茶,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点点头,然后阴霾退去,安塞尔再度露卝出笑容。
“你们……相处还好么?”
他声音低沉,这句话说的很慢。
“还不错。”
安塞尔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腰,他已年过六旬,但仍然身卝体健朗。亚瑟看着他的苍苍白发,随后又很快的移开视线。
“那就这样吧,我会和家里人说的,让他们别担心。”
安塞尔准备推门离去,
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甚至亚瑟自己都难以想象,仅仅一夜之间,自己和家人的联卝系已经能如此紧密了。
那一瞬间,好像过得很缓慢,在亚瑟心底原本被卝封住的情绪,好像一瞬间要爆发了一样,自己不能骗他!至少……或许该暗示点什么?
“叔叔!”他下意识的站起来,红茶在手边一撒——
“啊…”
“贵为公爵,下次可得小心些。” 老者应声回过头,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意外,亚瑟再次坐回沙发上,他看了眼时间,最后五分钟了,不知梅林那边……
“还有事吗?”
安塞尔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原地。
老者的双眼,好似冬日最强韧的坚冰,如同一抹深邃的湖水一般清澈。亚瑟能听见时钟走动,白炽灯在头顶散发着辉光,面前沧桑而熟悉的脸,浑身仿佛凝滞。
22/64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