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剧烈颤卝抖着,那冰些随着她的眼泪,凝结的越来越多,好像要把梅琳吞噬了。那是女巫自然的力量,而无法控卝制的情绪,或许很早以前就已经是这样了,再也无法承受的,或许自己早就已经接近崩溃了…
梅琳牙齿打颤,她捂着脸哭着,亚瑟一直没有说话,那令人绝望的沉默没有回应,仿佛一座冰冷的雕像,海鸟在飞旋,穿破海浪…还有闭上眼就会浮现的,仿佛将一切吞噬的黑卝暗,仿佛有什么在召唤自己。
“我…对不起。”
突然间,亚瑟说话了,那句道歉清晰传入梅琳耳中,霎时间哭泣停止了。梅琳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
“我很抱歉…”亚瑟看着那乐谱,却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明明巨大的情绪就卡在心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其实,梅琳,有一件事…”
“什么?”梅琳好像无法卝理解一样,像极了爱德华兹崩溃的前一刻,短暂的平静。轮船向前行驶,不变的海浪从窗外穿过,以及令人厌倦了,“你说什么?”
那紧绷的压力和精神,亚瑟躲闪着目光看向他,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流不出眼泪。
“其实,在之前……我的叔叔,我…”他缓缓地、断断续续的回忆起来,“我回家的那天,我的叔叔和我说过家族里,家族侍从的事。”
昏暗的画像和幽长的走廊,那些位列于幽暗长廊的家族伟人,无数丰功伟绩。亚瑟曾不止一次期待着自己有一天也能涉猎其中,他还记得肃穆的烛卝光和那位老者的容貌,有着海蓝色一般的眼睛,自己的叔叔和自己聊了起来。
“我们家族的侍从,每个人的侍从都不一样的,我本来快要得到了。”
“你想说什么?”
在梅琳痴痴的问话中,亚瑟回忆起来,回忆起了安塞尔叔叔曾经说过的话……
“古斯塔夫家族的孩子,一旦到了一定年龄,就将拥有自己的侍从。”他回忆着,耳边还有大本钟‘滴答滴答’的响彻声,继续说道:“一般,以领结形式区分他们的主人”
梅琳盯着自己,好像无法将破碎的信息组合起来。亚瑟看着那被模糊的乐章,仿佛能听懂乐谱上悠扬而凄美的曲调,伴随好像复苏的新声,那掩埋与记忆中微不足道的细节,再度浮现了。
“奥丁,我的大哥…他不怎么在乎这些事?我其实很少见到他,大哥,他的部下一般是平结,一种很常见的领带打法。要求形状规整,有凹洞,需要丝绸才能系出来。”
他恍惚着,继续说。
“我的二哥,威利。他的部下一般用双交叉结。打出来十分敦实,一般在正式场合才会使用……给人优雅高贵的感觉。”
“还有,菲?他的部下使用细绳系成的蝴蝶结,”亚瑟笑起来,记忆回溯,那个冰冷而下雪的夜晚,自己目睹了梅琳母亲被袭卝击的夜晚,灯光那样绚丽,他还记得在那时爱德华兹突然出现,将自己和梅琳往后一拉,在坠入酒窖的前一刻……
有一个突击者伸出手,试图从酒窖的门抓卝住自己,那时亚瑟清晰的看见了。
“那时候,追击我们的那个人……领子上打得是平结。”
他的汗滴落在梅琳交给自己的琴谱上,自己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门被轰然关闭的前一秒,那个追击者发出哀嚎,但其实自己——早就知道了。
“什么…?”梅琳仿佛不敢置信,她呼吸急促起来,冰雪消融了,她剧烈的咳嗽起来,眼泪好像决堤一样流下来:“那是,那是你大哥派来的追击者?!”
她突然发疯似的抓起亚瑟的领结,好像知道了什么惊卝骇世俗的新闻一样,她的声音好像尖卝叫,无法承受那巨大的信息,梅琳狠狠抓卝住亚瑟的衣领,崩溃一般质问着:
“你、你其实早就知道——那是你哥卝哥派来的追击者了?这一切都是你家族导致的,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她拉着亚瑟的手好像快蹦断了,梅琳耳边闪出一段乐章,她能听懂那乐谱上的旋律,她也能组卝织起来的。世界天旋地转,随着海浪扑打船只,她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将亚瑟一把撞在身边的墙壁上!
“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你知道你的家族在迫卝害无辜者啊,我妈妈死了,他们都死了……”她回忆起来那些令人疯狂的事,巨大的悲伤好像海浪,那一望无际令人绝望的天空,亚瑟完全被自己吓呆了,一句话也无法开口。
“你其实知道,你早就知道……一切是自己的家族造成的!”她愤怒的骂着,“你当时还和我那么义正言辞的辩论,天呐,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明明知道真卝相,你知道的啊!”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们?你这个伪卝君卝子,这是一条死路——是死路啊!我…”
尖锐的声音,梅琳哭泣起来,从口腔中吐出卝血沫,但抓着亚瑟的手依然紧紧不放。仿佛得知了什么令人绝望,无数血海深仇全部在此时此刻汇聚在亚瑟身上。
‘沙沙’她好像记起了谁,但却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波涛汹涌的海浪和海风做着无休无止的斗卝争,一切只剩下凄凉,她咳嗽着继续问了。
“你知道这是死路,你知道的对吗?为什么,我不理解啊亚瑟……大家不都是你的同伴吗?你的信心是从何而来的,告诉我好吗?”
“我妈妈已经死了,还有谁——你知道吗,我已经记不清她的名字了,我的记忆开始模糊了,我现在连哀悼都无法写出他们的名字,啊…我都记不清了,不论我怎么回想,我都想不起来!”
‘轰隆——’
雷暴声遥远的响起,逐渐劈卝开海浪的船只啊,已经可以遥远的看见那模糊的海岸了,亚瑟挣扎着试图从梅琳的手上挣脱,梅琳看着他的样子,嘲笑般的摇了摇头。
“你其实,你都不会流泪对吗?”她问,“你一点都不在乎,你不在乎多少人死,就像你的哥卝哥们不在乎有多少人在受苦一样,对不对,亚瑟……”
“你,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你究竟是有什么脸面继续活着?活在大家的牺牲上?”
梅琳恍惚着松开手,随着又一阵激流跌坐在地上,被卝操作台狠狠磕了一下,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刺骨的冷,世界只剩下黑白的剪影了,她脑海中回荡着那模糊的歌谣,好像新生一样,但崭新的未来在哪呢?
为何我的嘴角流卝出鲜血?为何我止不住流泪?为何我止不住悲伤?
“是啊,你肯定——你一点也不在乎!”
她大吼起来。
“我早该想到的,你其实…你自己就是在自诩统卝治者的家庭长大,你怎么会懂这些呢?”她往后退,逐渐站不稳,波涛无休无止的清晰这,从窗户飘来的冰雨打湿卝了她的头发,梅琳的声音埋没在呼啸的寒风里。
“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妈妈做错了什么,朋友又是做了什么?他们凭什么为你而死?”梅琳问着,“我做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做了什么?为什么……啊啊,我为什么要承担这一切,我明明……”
她再次站起来,那激起的风暴萦绕着海岸,她好像失去所有希冀一般看着亚瑟。
“你这个——无卝耻的被背叛者!”
她伸出手,直接冲了上来,牢牢抓卝住了亚瑟手中同伴留下的乐谱,不时有再度撕卝破手腕的伤口,滴落在那纯白的乐章上。
“还给我,你不配拿着它!你是个懦夫,无卝耻的骗子、自私……啊,她不该为你而死的,你根本不值得任何人为你牺牲,你凭什么,凭什么还活在我面前?”
随着狂风骤雨,掀起了‘嘶啦——’一声,那张乐谱从中撕卝开,船只撞在礁石上,两人一起狠狠摔了下去!
疼,真的……好疼,
“你…”梅琳气喘吁吁的爬起来,必须要离开,现在必须要…走。“你看,你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找到真卝相又如何?亚瑟,我问你…”
轮船正飞速向前,亚瑟伸出手试图关闭偏离的航行,剧痛让他难以行动,轮船即将撞在海岸的礁石上,航船速度越来越快,梅琳颤卝抖的缩在一边,看着仅剩下一半的乐谱。
“你其实一点也没有心怀愧疚,对吗?”
“告诉我,我做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不明白啊,妈妈死了,她死了,我们的牺牲有卝意义吗?假如你早就知道了……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受这么大苦啊?!”
海浪在暴风中形成了旋涡,水草缠绕住船桨,仿佛把轮船撕碎一般往前,一路随着飓风和掀起的波澜,暴风雨就要来了,亚瑟伸出手快速操作着,施加在身上的压力令他几近崩溃,但仍然保持着好像超脱一切的感觉,他好像听不见梅琳的哭声了。
是啊,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亚瑟摇摇头,路径计算的异常之快,好像从自己的心底开始冰结。他支撑着身卝体飞快操作,船只接二连三的撞在礁石上,不得不通卝过如此危险的方法减速,波涛肆虐着灰色的前滩,沙地裸卝露卝出坚石,他只得咬紧牙关。
“梅琳,做好准备!”
为什么我无法流泪呢,我明明也很伤心,可我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快,趴下,当心——我们要撞上了!”
急速飞掠的景象消失眼前,他将剩下的乐谱收入怀里,水正在越来越浅,这样下去的话会爆卝炸的,来不及了,他拉起梅琳,不顾后者对自己的质问和哀悼,那种由心而来的两种感觉好像要把自己撕卝裂,船在脚底震荡着,直直的冲上浅滩区!
“轰——!!”
随着巨浪和血卝腥的感觉划破空气,船舱的玻璃在顷刻间龟裂、而后粉碎,那激烈流淌的洋流在瞬间终结,船只牢牢撞靠在海岸上!
最后一刻异样的引力从梅琳身上爆发出来,以此避免他们不会狠狠的撞在船舱上!悬浮的金属碎屑和鲜血从梅琳口卝中溢出,随后两人狠狠跌在地上。
“梅琳、梅……”
紧接着,那些沉重的金属压在自己身上,梅琳跌在地上,然后以某种强大的意志力撑住了,哪怕浑身的骨骼几乎碎裂,她的发卝丝变得灰暗,好像失去了全部生命力,亚瑟伸出手,想要抓卝住她的身影。
不知为何,从远处响起了脚步声,梅琳愣在原地,亚瑟看见她回过头,随后露卝出惊恐的神情,爆裂声从发动机传来,她没有看自己,便先一步拉开沉重的舱门,逃了出去!
“嘭!”火焰好像吞噬了自己的身卝体和意识,温度正在越升越高,亚瑟听见“嘭——”
枪响声。
接着,有人拉开了舱门,从浓烟滚滚和烧灼的甲板上,把自己拉起来,周围都是血卝腥和浓郁的咸味。
‘找到了…他没事!’
‘那个丫头呢?那个女巫,我们得找到她!’
亚瑟模模糊糊的睁开眼,强烈的白光占据了视野,此时此刻强烈的恐惧占据了他的所有心情。
是…追兵?
为什么会在这里,连海岸另一边也有吗,为什么……
糟了——梅琳!
模糊的,他试着伸出手,自己被追兵拉出来逃离了船舱,接着爆卝炸声响起,滚滚浓烟。亚瑟看见那苍白的天空,阴郁而暴雨将至,却散发着强烈的光芒,嘈杂的声音和好像医护人员的人围上来,用剪刀剪开了自己的衣服,他听见诸如‘肾上腺素注射’的词语,但是,已经动不了了。
快跑,梅琳……快跑,
呼吸不顺畅,就在这时,亚瑟感觉有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天旋地转,亚瑟只感觉那个人和自己很相似,他手中拿着一面破碎的镜子,从中间横向断裂成两面,已经不能用了,是谁?
“麻烦你们照顾好他。”亚瑟听见熟悉的声音,饱含卝着一丝笑意,那个人逐渐远去了,“不必担心,我会解决接下来的一切的。”他语气轻佻,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意识越来越远。
“我说过没事了,别围着,做你们该做的事去,难得今天我心情好得很。”
亚瑟听见他的语气,但来不及思考,世界陷入一片黑卝暗……
“请你们照顾好亚瑟……不,我亲爱的弟卝弟吧。我会处理好,接下来的事。”
他在笑。
波澜、怒涛,无休无止的海风和巨浪,梅琳穿过茂卝密的树丛,身后有‘风暴’追着。
快跑,快跑!不顾一切的跑,一定要离开……
空气中充斥着海腥味的气息,刮破脸颊的寒风和伤痕遍布,树林中有什么东西在闪动,像一个幽卝灵般的影子追着。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于是疯狂的沿着海岸前行,要找到那条路,梅琳不断地回忆着,那闪烁其词的幻影和来自血脉深处的召唤。
要…找到……悬崖边的小路,回家。
快啊!快啊——
她在树林中狂奔,心中撞击着肋骨,此时此刻她仍然活着,身上的伤口太深而一直在流卝血,但这丝毫无法阻止她的脚步,可是迷雾忽然消失了。
“在哪,在哪啊…”
树影在地上投下强烈的光影,不时沙沙作响的环绕着,一只鸟扑棱着翅膀飞出来,整个世界好像颠倒了似得,她抓着泥泞的土壤和草根,在爆发一切力量后终于来到了最高的山峰上。
“为什么……不见了?”
找不到,找不到那条藏在迷雾里,千年间女巫走过的路。
“为什么,为什么不见了,究竟……究竟怎么回事?”
灰色风暴肆虐天敌,梅琳突然注意到什么,她看着脚下的土壤,面前是结着冰川于现实的冰海,接着她猛地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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