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樟听完老师的建议以后,神情并没有流露出高兴的样子,思考了一阵,却没有答应。
除了对妈妈乔樟以外,小时昀平时不太爱和别人讲话,不像别的小朋友,喜欢围在一起咯咯叽叽的说个没完。
面对这样一个孩子,时学谦渐渐琢磨出规律了,想和女儿交流,就得做一些她感兴趣的特殊的事情,比如陪她一起在棋盘上摆弄摆弄棋子,哪怕走的根本不得章法,但也算一种亲近的交流,或者拿一副几百块的乐高积木来,陪她一起拆开,再花一下午的时间慢慢搭好,这种活动就会让小家伙特别高兴,甚至还会一边玩一边兴致勃勃的和时学谦说点什么。
当然,最管用的方法还是给女儿买好吃的巧克力——这是所有小孩都逃不掉的糖衣炮弹。
夜色慢慢笼过来,花园里气温有些低,住所四处的壁灯一个个亮起来,时学谦怕小昀儿着凉,翻开表盖看了看时间,又玩了一阵,便带女儿回屋休息。
等时学谦再出来的时候,就见乔樟已经从另一栋房子里走出来,站在院子的大门口了。
黑暗中前院的景色有些朦胧,打眼看去,乔樟换了一袭稍微正式的礼服,云鬓香衣,纤腰一束,蛾眉宛转,眸光亮似星辰,项间冰蓝色的吊坠在昏黄的灯下熠熠生辉,简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样。仔细观察,还会发现乔樟挑的衣服颜色和款式是和时学谦的相配合的。
也许是那大门口的壁灯灯光打的太好了,乔樟就这样往那盈盈一站,竟叫时学谦看愣了一瞬。
时学谦默默看着乔樟,慢慢走过去,乔樟朝她一笑,问道:“是不是等了好久?”
时学谦走近了,也笑道:“等你,我什么时候嫌久过?”空气越来越寒冷,说话时都带出些哈气来。
乔樟故意皱着眉觑她一眼,“这种话,你都是跟谁学的?”
时学谦攥了攥拳,理所当然的道:“这怎么还用学呢?想到什么自然就说了,实事求是的话还用别人教吗?不过……你穿这么少,冷不冷啊?今晚我们很晚才能回来,我去给你拿件外套吧,车马上来了……”
乔樟摇摇头,拦住她,轻轻一笑,伸手把时学谦胸前别的那枚太空科工属的徽章调正,又拍了拍她肩上的灰尘,然后向她投去一抹安心的目光,说道:“没事,不冷。一会儿啊,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今晚我和你一起,就不会出任何问题,放轻松。”
时学谦低头看向乔樟的手,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感动之情。果然,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是乔樟。
对于今晚出席这样人数众多又杂乱的宴会,时学谦其实是有点焦虑的。她才回来这么几天,面对种种社会生活尚不能完全适应,吴言判断她的好些心理问题还没有完全平息,一到那种人多一点、乱一点的、需要和好多陌生人交流的环境中就会不由自主的紧张无措,脑袋眩晕,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康复的问题。
要是其他场合也就算了,时学谦能忍则忍,但像集体宴会这种礼仪繁多又需要和各路人马来往应酬,还不能出差错的场合,时学谦心里就没底了,这可跟新闻发布会上单纯念稿的任务不太一样,所以下午的时候她才提出想要乔樟陪她一起。
乔樟最懂时学谦的心情,即使不多问,也明白她最需要什么。
时学谦不禁默默叹了口气,听到乔樟的话,让她本来稍微捏紧的拳头也慢慢松开了。她微微一笑,还是进屋找了件外套给乔樟披上,“让我看看,我这是修了多少世的福,才会有这么好的一个太太。”
乔樟咯咯一笑,转而神色中竟有一丝傲然,拉住时学谦胳膊道:“那也得看是做谁的太太呀。”
时学谦听到这话,心中一动,抬起头来,又上下打量一会儿乔樟,故意很担忧的道:“哎,你今天这么好看,我都不舍得让你去了,真怕万一宴会上哪个青年才俊把你拐走了。”
时学谦说的是玩笑之语,但其中的心情也不完全是作假。乔樟骨子里的确具有一种令人着迷的双重魅力,在外,她是叱诧风云的企业家,只要与她接触过的人,没有人不对她那精明而富有远见的大脑和雷厉风行的手段感到佩服,但她也绝不是冷漠的工作狂,在家的时候,她又是一个非常懂得生活情调的人,养花、厨艺、品茶、音乐,这些琐碎的闲事她也可以做的多姿多彩,她的心里时刻都装着一大堆有趣的点子和喜欢的人分享,烟火中自有一股别样的韵味。
而作为爱人,就更不得了,她既可以打扮的雍容华贵,拿出总工太太的风范,端庄大方的在任何大场面上让时学谦放心又骄傲,但同时,她也可以在和时学谦独处时显露出“宿昔懒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的一面。
这种复合型魅力的女子是很难让人不动心的。无怪乎从小到大惹来那么多难缠的桃花。
时学谦话音刚落,乔樟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追问道:“那要是我真被拐走了,你怎么办?”
时学谦倒是没想到乔樟会这么问,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那……我肯定很难过。”
乔樟忍住笑,继续问:“除了难过呢?”
时学谦又想了想,道:“除了难过,我肯定会反思。”
乔樟纳闷道:“你反思什么?”
时学谦的表情越想越正经了,说道:“我要反思的呀。你离开我了,肯定是我哪里不好,我得反思自己做的不好的地方。”
乔樟再一次笑出声来,这一次是被气笑的,她抬手弹了一下时学谦的脑门,大声道:“你这个笨蛋!还反思?我被人拐跑了,你就不会立刻把我再抢回来?!”
时学谦听她这么说,惊讶的怔了一瞬,想了一会儿,也笑了,说:“咱们两个想问题的方式还真的很不一样。”
眼看快七点了,两人在庭院里聊着天,来接她们的车子从远处缓缓驶进来,秘书小芳在车里,老远就瞧见这俩人手拉手在院子里说的起劲。她早就发现了,时总工只有和乔樟在一起的时候脸上才会有那么丰富的表情,小芳不禁心下唏嘘起来:“这二位的感情也太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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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我来了,今天一共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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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晚宴(2)
她们抵达宴会厅的时候,天上飘起了小雨,秋天的雨格外寒冷,门口遇到同来吃饭的同行,研究员们都穿的清一色齐整麻溜的衣服,忍着冰凌凌的雨点,互相热情的的寒暄几句,一道进去。
门口查验邀请函的大兵小伙子戴着白手套,个个都个头挺拔,敬起礼来帅气精神,进去之后,感觉不太冷了,人越来越多,迎面墙壁上挂着一副巨幅大国画,不少人停下来欣赏一阵。
时学谦看见走廊拐角推进来一个轮椅,轮椅上的人气色倒不错,就是有些瘦,也穿着和时学谦一样的制服。
时学谦看见来人,眼睛一亮,带着乔樟走过去,“陈研究员,你也来了,这两天身体怎么样?”
来的人正是陈三省,身后推轮椅的是他太太,旁边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应该是他儿子,两家人各自互相认识问候了一通。
陈三省的腰疼病愈发严重,在基地的时候一直拖着没时间治,犯病的时候全靠毅力撑着,出来以后,做了手术,情况也不见好,四十多岁的人了,身体也不如年轻时那么能抗,就此做了轮椅,先养着看。时学谦前几天去医院里看望过他,还伤怀了好一阵。
陈三省自己倒是很乐观,笑道:“我好多了,医生说做完手术后调养半年,就能站起来拄拐了。”
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有乔樟在,气氛总是亲热又活跃,哪怕是第一次见时学谦的同事和家属,她也能很快和周围人打成一片。陈三省的儿子跟在陈夫人身边,一直乖乖的不怎么吭气,表情也有点淡。
时学谦敏锐的发觉,这对父子间的气场总是透着股生疏。想想也是,如果在一个孩子七八岁的时候自己的父亲就抛弃整个家庭而去,杳无音讯八年之久,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了,这个年龄的男孩儿正处在敏感脆弱的青春期,即使知道父亲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但有几个孩子能心中不怨呢?
时学谦瞧了一眼陈三省,突然有些“同病相怜”的感慨。
他们的座位不在一处,走进大会场的时候,临近分开,时学谦对他道:“我过两天再去看看你。”
陈三省道:“不用啦,过两天我就出院了。”他说着指指身后,笑道:“家里总是他们孤零零的,也待的没意思,上级也没再给我安排工作,不如回去,在哪养着不是养。”
时学谦有点惊讶,脱口就问道:“上级没再给你安排工作?你在太空科工属没有岗位?!”
“嗯。”陈三省点点头,显出一副颇为达观的态度,笑了笑,压低声音小声对她说道:“我能像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给治病,给养老,今晚宴会还请了我,领导还是对我宽容的……就是要经常写些检讨,哎,我也的确需要好好检讨检讨。”
说完这一句,两家人各自被侍者引导着去往自己的座位,时学谦一路上没有说话,流露出沉思的表情。
空间站发射成功以后,参与“太空长城计划”的研究人员都被陆续编进了太空科工属,各自的岗位也都和以前在基地时差不多,大部分人的职位待遇都有所提升,唯独陈三省被闲置了。
这事的缘由也不难想,时学谦从他的话里也猜出了其中的意思。陈三省虽然为空间站的项目付出了很多,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他作为曾经被卸任的总工,也犯过不可弥补的大错误。毕竟,在他曾经的偏执领导下,是他盲目采用了错误的研究方针,最终导致了一场重大实验事故,十几名基地高级技工丧命,而陈三省是那次事故的直接责任人。那可是十几条人命啊,这事要真的拿到军事法庭上说,罪名可不轻。
时学谦猜想,上级可能是考虑到这一层,便对陈三省既不褒奖,也不惩罚,功过相抵,因此虽然把他编进了在太空科工属里,但并没有给他安排实职。
考虑到这里,时学谦的心里浮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很有可能,陈三省的研究生涯就这样结束了。
“学谦,你在想什么呢?”乔樟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有点担忧的语气。
时学谦立刻从自己的情绪里抽离出来,转头冲乔樟笑笑,“没什么,我没事,我只是在想陈研究员的事。”
两人在位置上落了座,其他人也纷纷找到自己的位置陆续坐下,大家入席的时候,军乐团在旁奏乐。
乐声停后,乔樟稍微侧头悄悄问道:“在想陈研究员的身体情况吗?他刚不是说要回家了,过几天,我和你一起去他家里探望一下。”
“没有。”时学谦挪了挪椅子,一边道:“不是想他身体的事,哎,怎么说呢,有些事挺复杂的,一两句话也说不清。”
尤其是当科研和政治搅合在一起,就更说不清了。
时学谦想,在这种情况下,哪怕钟鸣远也帮陈三省说不上什么话,能帮陈三省的恐怕只有时学谦。时学谦是太空科工属的总负责人,如果在以后的工作中她向上级申请执意调陈三省回来工作,或许还有可能得到批准,因为不管怎么说,陈三省在基地的时候就是时学谦的左膀右臂,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很多计算上的工作的确让他来干最合适。只不过,要是时学谦愿意保他的话,那以后陈三省再犯了什么错误,就得由时学谦来承担了。
可是,做科研哪有永远不犯错的,再厉害的科学家也有自己思维的局限性,更有性格上的软肋,科研本身就是不断的试错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这是但凡身在行内都明白但却无法被政治制度所兼容的事情。
乔樟瞧着时学谦的神态,知道现在也不好多问,就说:“不管什么事,以后再想也不迟,现在先吃饭,你等会儿不是还要和领导说话。”
时学谦点点头,静下心来。
过不一会儿,每人桌前被依次摆上了餐具,盘碟碗筷,排放整齐,是一套古典园林风格的釉中彩瓷,专用于此次国宴的餐具。主题图案是花草虫鱼鸟兽等鲜明的古典园林景物,图案温润清晰,釉色典雅鲜亮,体现出传统意境与现代工艺相结合的美感。
从这餐具就能看出,这确实是一场中国式的晚宴,只有中国菜点如此讲究器皿的匹配,所谓“美味还需美器盛”,餐具器皿的精美既是对宾客的敬重,也会使国宴菜品更加赏心悦目。
但是餐具虽然摆上来了,离上菜还远着呢。
等与会者差不多都坐齐了,中方领导就开始发表讲话致词,大家也都只得正经危坐,没有人敢走动,讲了差不多快四十分钟,在热烈的掌声中,又上来一个更高的元首讲话,又讲了二十来分钟,又一波热烈的掌声过后,时学谦心想是不是差不多该上菜了,结果最后一个中国领导讲完话之后,竟然还请了几个外宾领导讲话。
时学谦:“……”
她真后悔来之前没先垫一点零食。
外宾领导看起来比我国领导还能讲,直直讲了快一个钟头,终于等所有该讲话的人都讲完了,领导们就开始下来和在座的各方代表、各位杰出人士握握手呀,亲切慰问一阵啊,摆造型啊……
媒体闪光灯三百六十度围一圈刷刷刷的闪,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又是半个钟头过去了……
等时学谦差不多已经饿过劲去了,终于开始上菜的环节了。
先摆上来几个冷盘,冷盘大虾开背开的相当干净,一看就刀工了的,旁边一盘瑶柱个大肥美,再有就是几片豆干、青菜各自摆了花刀造型盛在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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