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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债肉偿(近代现代)——宴惟

时间:2021-01-25 08:54:06  作者:宴惟
  团团在父亲下葬没几天跑丢了,至今没找到。那几天,她哭得厉害,小小的人儿,先提前尝到失去宝贝的滋味。
  乱七八糟的思绪、回忆在方成脑袋里横冲直撞,撞得太阳穴突突发疼,他忍不了,爬上床睡在女儿身边。
 
 
第3章 
  明明睡前还在想,这样睡下去不醒来也挺好,迷糊中一听见女儿的哭声,方成醒得比谁都快。
  小丫头草草擦干身就睡着,额头烫烫的烧起来,方成的额贴上去,睡意全消。
  火急火燎穿衣收拾,打的到常去的诊所,梁医生把体温计夹进圆圆腋窝,看向惊魂未定惨白脸的方成,“你也量一量。”递来另一只体温计。
  果不其然,他在低烧,原因什么,他清清楚楚。得,一大一小全待在诊所输液,偎在输液室的白色长椅。
  有爸爸陪着输液,痛苦也变快乐,圆圆躺在方成腿上,小嘴巴撅合撅合,童言稚语说个不停,直到睡着。
  “喂。”方成接起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怎么没在家里?”
  是贺云,方成心里一沉,看着女儿压低声音,“圆圆发烧,我在陪她输液。”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你微信是这个号码吧?”
  “嗯。”方成结结巴巴的答,挂断电话没多久,微信弹出新好友申请,抱篮球的男生动漫头像,他点了同意。
  简短一条语音甩过来,“定位。”
  方成把位置发过去,放下手机,触摸因输液而发凉的手臂,只觉一股寒沿手蹿进心窝,凉得他咬紧牙关。
  左等右等,贺云还没来,他靠着椅背,迷糊睡了。
  走进人满却安静的输液室,贺云一眼看清最里边坐的方成,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睡得浑然不知所以。
  静静坐在他对面,贺云无聊拿起手机拍了一张。
  半个多小时,方成睡了这样久,不是护士给他换瓶,他都不会醒过来。小孩儿吊的更慢,这会儿还剩三分之一。
  换好针水,护士走开,贺云出现在视野中,方成吓了一跳,睡醒的脸红红晕开,看着贺云不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
  贺云找他,无非是为了做,现在他在输液,什么也干不了。除了这个,他俩能说什么呢?方成嘴拙的想不到。
  明明应该互相厌憎的关系,两次亲密掺杂其中,变得不伦不类。
  大咧咧坐到方成身边,贺云上下扫他两眼,“你也在输液。”
  “嗯。”方成点了个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久久,“低烧。”
  贺云想到了什么,神情不悦,仰头靠墙,“你连弄出来都不会。”方成涨红了脸,“太里面,弄不出来。”
  在这里说这个,方成的脑子混沌沌的热起来。
  贺云饶有兴味的看他,扭头靠过来,“下次我来帮你吧。”他的目光有别的意味,灼灼的烧方成的脸,方成的每一丝变化都在里面无所遁形,嗫嚅着说,“不、不用。”
  笑容绽在贺云脸上,他像逼迫,像哄诱方成,“干嘛不要。”方成慌乱把头一扭,答不上来,耳边是贺云的笑,“干嘛不要呀。”
  方成给心里自己的想法惊着了。他怎么能觉得贺云是小孩,是个比圆圆大很多的小孩,长大了心还是孩子,是无害的。
  逗够了人,贺云把笑容敛得干干净净。
  这时,方成收到花臂男人发来的消息——他的欠债数额,利滚利利滚利,看着屏幕上那个令人咂舌的数字,是最初借款的五倍,它把方成刚才的想法敲个粉碎。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是来讨今天的利息钱吧,方成心想。
  “我饿了,想让你给我做饭吃。”贺云答得干脆利落,“家里请的阿姨煮饭不合我的口,我想吃的,她不会做。”
  抬头看钟,时针靠近十点,方成告诉他,“输液最起码还得一个钟,你要不先在外面吃吧。”
  “不要。”贺云不肯,硬是要方成给他做饭吃,不为别的,只因昨晚回去后,听花臂男人——他的小弟说过,方成做饭还不错。
  之前要钱要不到,他俩在方家住几晚的情况也有,流氓行径,吃喝拿全占。
  “想吃什么?”方成知道推不过,索性问他。
  “芋仔蒸排骨,蒸肉饼,烧白菜仔……”贺云连着说了三样,一时想不起别的,扭头冲方成笑,“虾、蟹,要清蒸……”
  方成心里犯难,低头支吾,“打完针去买菜,再做,吃上要下午一、二点了。”
  没应他,贺云掏出手机给小弟打电话,“喂,买排骨、芋仔,瘦肉,白菜仔,虾,蟹,送到方成家。”
  小弟咿咿呀呀为难,讲他说得太快,记不住,贺云眉毛轻皱,“等下发给你,好啰嗦。”
  打完电话,他看方成,“好了吧。”
  有些无措,方成呆了半晌才应,“好了。”
  他搞不懂贺云时晴时雨的心情。怕他,却有求于他。要可以,他绝对不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三两句话能哄人,三两句话能诛心。
  时间在输液室慢慢减少的患者里过去,方成抱住熟睡的女儿去拿药,贺云跟在他后面。
  小丫头的脸上有方成的影子,自然有另一位贺云没见过的女人的影子,他忍不住开口,“你和前妻,还联系吗?”
  方成脚步一顿,没回头,“不联系了。”
  他说的实话,微信删了,电话号码也不存,偶尔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等不及方成接,那边就挂了。也许就有她。
  她绝对不是想问方成近况,而是在方成不知道的生活里,偶尔想起圆圆,就打个电话。临阵怯场,觉得自己没资格,就又挂了。
 
 
第4章 
  拿了药,贺云开车带父女俩回方家。
  花臂小弟张鑫和寸头小弟陈均是熟脸孔了,连圆圆见着他俩都不会怕。恐吓和逼迫是暗里进行的,瞒着她。
  一众食材摆在桌上,张鑫很有意思的跟贺云邀功,把袋子个个挑开,“哥,新鲜吧,菜市场的不敢骗我。”
  贺云挑挑眉,坐在沙发,“我哪里知道新鲜不新鲜。”从小到大,他没进过厨房。
  碰了个壁,张鑫不好意思,陈均还笑他,老大两个人,站在那儿你掐我我掐你。说起来,他俩也只比贺云小一岁,由贺云父亲从香港拔过来。
  凶恶与和善对人而异,方成看着他俩,笑是不敢笑,心里泛凉,走进房间把女儿放好,坐着陪她。
  不多会儿,门被推开,贺云走进来,“我知道你不爱见他俩,打发走了。”
  我也不爱见你,方成搁心里头说,悄悄的。
  忙了一个多钟头,方成把贺云要吃的五个菜做好,“你先吃。”走进厨房煮圆圆的瘦肉清粥。
  贺云不肯,他家里有个阿婆,父亲是个孝子,人不齐谁也不许动筷。
  方成把米下进砂锅,走出来看他不动筷子,紧张的问,“是不是做的太咸?”忙走过来,夹了块芋仔,“不咸呀。”
  “等你忙完一块吃吧。”贺云生硬的跟他说。
  方成楞楞的,看向他,被贺云不高兴的乜了眼,才回神,进房间拍醒女儿。小丫头睡眼朦胧,趴在爸爸肩上,半揉半眯,给带进了厨房,贺云听见方成在哄她,“我们圆圆不睡了,爸爸给煮了粥粥。”叠字听着可温柔,听得贺云心里莫名一跳。
  饭桌上,圆圆不时看贺云,方成不得不介绍,心里想了又想,最后说的是,“贺哥哥,是爸爸的朋友。”
  贺云差点没忍住笑,也是,要是让她喊自己叔叔,那太老。
  他的目光落在方成身上,看了又看,闹得方成心里踌躇不安,以为他不满意,一口口给女儿喂粥,脑子里却在想这事。
  喂完了粥,小孩子坐不老实,方成既当爹又当妈,饭吃得匆匆忙忙,紧接着去带她,进浴室洗脸。
  养孩子真不容易,贺云边剥虾边看,方成给她洗了脸,忙不迭又喂药。药苦,圆圆不想吃,哭得方成没了主意,搂着她哄,最后自己也快哭了,心痛得不得了,回房间陪她睡觉。
  真是个老好人,搁以前,自己最看不上这类人,现如今老好人是方成,贺云觉出点老好人的滋味了。方成心软,他越能捞着好。
  种里带的,不多喜欢也想占去八分好,偏爱这个词,多美。
  哄睡女儿,方成像个陀螺不停歇的去收拾餐桌,洗碗、清扫厨房,忙完一切,出来跟沙发上喝饮料的贺云解释,“刚才,我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你要是不愿意,我——”
  贺云打断他,“就是我家里的阿姨,也没你这么忙。”平空空一句,方成半晌才反应过来,局促不安的绞住了手,他觉得难堪,“小孩子生病,是,是手忙脚乱些的。”
  轻哼一声,贺云继续喝饮料。局促与窘迫全留给方成。
  吃了药,方成不知道他要留要走,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见他还在沙发上看电视,慢慢走过去,“我、我要午睡了。”
  “哦。”贺云起身,自然而然进房间,躺在床上颠了两颠,看向方成,“进来。”
  方成以为他要做,进来后先把门反锁,再去拉窗帘,磨磨蹭蹭上了床。床边陷下去小小的一块,他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
  贺云把他捞过来,让他背贴自己胸,掏出手机,在相册里找出个视频。
  声音一出,方成就知是什么。视频里,少年半跪,神色痴迷,握住根粗大的阴茎吸得嘬嘬响,吸够了,含进嘴里,做了几个深喉。
  方成下意识把眼一闭,翻身把贺云抱紧,说不出话。
  “好好学。”贺云的声音冷淡平平,捏住他耳朵,吹两下舔几口,“干你一会儿,你就这里不行那里肿,辛苦辛苦嘴巴吧。”
  呼吸沉闷的钻进贺云衣服里,见他不动,乌龟似的缩着,贺云就乐,特意把声音调大,让他听吸溜的水声。
  “我不会。”方成抬起头,着急忙慌的解释,他的脸晕开漂亮的红,可怜巴巴相。
  贺云答得一本正经,“不会可以学。”一点儿不能商量。
  没有办法,他像被贺云拉进个笼子,每天都睡的房间,关上门拉上窗帘,就变成了笼子。他被贺云关进来,对着视频学习,学习那不能宣口的东西。
  颤巍巍伸出手,方成拿起手机,在贺云的注视里,看得认真专注。
  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呼出匀匀呼吸,他扭头看,贺云侧脸干净,睡得熟熟。方成忙不迭扔掉手机,闭上眼睛,视频里的画面历历在目。
  房间里很静,秒针转动,声音轻微。
  他睁开眼,小心翼翼翻身,对着贺云的脸想到那句话。
  “你爱过男的吧。”
  贺云的眼睛太毒。
 
 
第5章 
  房间里灰蒙蒙,贺云醒了过来,靠住枕头,下意识把手机拿过。
  屏幕画面停在视频的最后,少年趴在男人身上,屁股红通通。手指一划,他拉到最开始,看起视频。
  方成被腻耳的水声吵醒,睁开眼,视频画面模糊撞进他眼里,睡意全消。他一点儿声不敢出,躲在贺云背后把视频从头到尾看完,明明不敢,不敢里却有好奇,驱使着他,比睡前更仔细,把视频看到最后,耳边炸开一句软绵绵的,“老公。”视频里的少年,声线黏腻多情,娇死了。
  贺云关掉手机转身,早知道他醒,笑吟吟凑过来,“好看吧。”他不自觉把方成当同龄人,一块看个片没什么大不了,把骨子里是个按父亲希望,结过婚有女儿的方成自动剔走。
  “不,不好看。”他结结巴巴的说,不敢和贺云对视,不自觉带点教育意味,有孩子的大抵都这样,“你怎么能,一醒就在看这个。”
  “不好看你躲在我后面看完。”
  毫不客气的,贺云提醒他。
  方成臊红了脸,贺云一看他脸红就笑,靠过来,“说实话,他还没你靓。”三十岁,被人夸靓,难堪总是大过高兴,他觉得贺云在开他玩笑,难堪耻人的一个玩笑,低头支吾,“什么靓不靓。”
  贺云贴过去,压住他,居高临下,“潜台词,比起他,我更想干你。”火星炸耳,方成不懂他怎么能说出这些话,脸慢慢烫起来,贺云的手在他脸上捏来捏去,“年轻的时候,追你的人不少吧。”
  摇头,方成躲他的手,贺云怎么能像自己对圆圆那样,捏自己的脸。
  贺云一点儿不生气,又来哄诱他,欺骗他,想得好得利,“你听见没,他最后喊什么。你要这样喊我,我会高兴。”
  “老公。”方成想起娇死了的这句。
  他和前妻最好最好的时候,她也不过喊他阿成,亲昵自然。
  “我是男的,你也是。”他小心提醒,“怎么能这样喊,乱七八糟。”
  没得着好没得着利,还被教育一通,贺云心骂一句妈的,躺下看天花板,“你可真没意思。”
  午睡醒,把女儿托付给对面阿婆,方成去超市。他有个小超市,是父亲最病重时也不同意他卖掉的一间小超市,开在一条布满便宜宾馆的街头,宾馆的夹缝矮屋里,是鸡窝。
  浓妆艳抹女人没有骨头的靠着门,真相貌长在劣质粉底做的假面具下,向对上她眼的男人吆喝,“进来嘛。”
  “多少钱?”
  附耳说个数,一单生意来了。
  贺云跟着他来了,坐在灰尘蒙蒙的柜台后。他一辈子没来过这种地界,新奇这儿,更新奇方成。他在脏地里滚出来,还那样白,那样正道,不肯喊自己老公。
  站在柜台后的烟酒架前,他抽出包看起来最贵的烟,打开抽出一支,叼进嘴里。
  方成看向他,有些眼巴巴。过了很久,烟头都叼湿了,他才明白方云的意思,扫码付了一百块,沉着脸把烟吐到垃圾桶。
  他生气了,方成心里慌,正要说两句解释,这时候店里来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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