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过意不去,后来聚会便多了条规矩,即时刻盯紧白昼,看到他要摸钱包或者手机了,就给他灌酒或者起哄让他唱歌玩游戏。
贾怡很欣赏这种不骄不躁、踏实做事的孩子,没事儿就逗逗他,让他多说说话,同路仁讲起也不免带着骄傲的语气。
这孩子只一点不好,就是太过面瘫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但这也是人孩子的个性,贾怡也不好说三道四的。
他们并肩走去电梯口,其间白昼发了条语音,在他们和路仁一起的群上。
“路哥,保证把组长安全送到。”
见着贾怡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这边,白昼乖乖把手机交出去,“喏,路哥给了回信,组长你要听吗?”
这孩子就是有时候过于老实了。
于是他们在电梯口站定,白昼点开那条语音:“麻烦粥粥你了,哥下本书的主角非你莫属。”
白昼瞧一瞧身旁双臂环胸、无可奈何的贾怡,小小声给路仁回了过去:“谢谢路哥,我能指定我在书里的对象吗?”
看不出来啊,粥粥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想些歪门邪道。贾怡磨磨后槽牙,今儿他的后槽牙快磨秃噜皮儿了。
白昼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估计是他路哥又来了信。
但这时候电梯门开,贾怡拉着这傻孩子踏进去,觉察到孩子硬是有话要说,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下楼再说。”
电梯里不好打孩子,还有其他同事在。
白昼老老实实挨着组长站,握着的手机一下接一下地震。
“是群里其他人说话了。”白昼小声解释说。
贾怡闭了眼,“这不用跟我解释,真的。”
电梯下了两三层楼,门开,进来一位娇小姑娘。
贾怡眼皮一跳,定睛看去,小姑娘正对着自己瞪圆了眼。
哟吼,这不是他前些日子拉黑了的那姑娘吗?
还真被路仁说对了。
尴尬,但他和白昼是要去地下车库,得电梯坐到底,尴尬也不能中途下去。
何况白昼这孩子在状况外,正低头津津有味地刷着微信。
不看不想,当眼前这姑娘不存在就是。
电梯里渐渐空荡,马上就要到达负二楼,贾怡再抬眼看,那姑娘还站眼前保持着怒目圆瞪的表情,把他吓得当即一跳。
“怎么了,组长?”白昼别过脸看他。
贾怡讪讪地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贾组长,我有事儿。”那姑娘却开了口,乍一听像贾怡欠了她八百万似的。
“叮咚——”
负二层到,贾怡假笑道:“有事儿咱先出去说,好吗?”
这是贾怡面对这姑娘仅存不多的涵养,是个小姑娘呢,看起来比白昼年纪还小,就当是孩子不懂事,忍一忍吧。
姑娘踩着恨天高一步踏出电梯门,冲俩大老爷们倔傲地抬了抬下巴。
贾怡扯一扯状况外白昼的袖子,“我处理完这事儿咱就走,你待会儿站一边别说话啊。”
“哦,那我玩手机可以吗?”白昼谨慎地询问道。
贾怡被磨得没脾气,“可以。”
“我应该没做什么得罪您的事情吧,贾组长?”姑娘开门见山。
贾怡不知道为这问题说道了多少遍,反正这是最后一遍,“是,但你每次都给我发骚扰信息,这影响到了我的生活。我也劝说过你很多次,但你没有听,我就只好采取这种比较极端的方式了。”
“我那是关心你,我关心你也有错吗?”姑娘忽然委屈,大眼睛浸了水般楚楚可怜。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确实不需要。我有男朋友,他也很关心我,而且因为你的骚扰,给他也造成了困扰。所以请你看在我把话说得那么清楚的份上,另谋良缘去吧,我不值得你关心。”这话 也是车轱辘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多遍,谁让这姑娘不听劝。
“好,你说你有男朋友,那怎么还跟你的小组员一起下班回家?你总不能告诉我你男朋友就是他吧?”这姑娘真是个诡辩天才,转移话题转得猝不及防,直接把矛头指向一旁与世无争刷手机的白昼。
“不是他,他只是受我男朋友所托,送我回家。”贾怡如实道,白昼从手机屏幕上抬了头,茫然地眨眨眼。
“组长说得对。”他应和着。
贾怡觉得自己高血压快犯了,提前苍老二十岁。
“一看你男朋友就不爱你,他要是爱你怎么不来亲自接你下班?”
他是个家里蹲,而且他还没有车,所以这跟爱不爱有什么关系?贾怡满脸写着无力吐槽,混乱组织语言的过程中,他想起这姑娘是个还未转正的实习生。
嗯,也就是说如果这姑娘过不了实习期,他就不用受折磨了?
好,改天就跟人事部的老哥喝喝茶......不,不是,不能这么坏,人刚从象牙塔里出来的小姑娘,也怪不容易。
忍忍吧,忍忍吧。
“姑娘,我只能说表达爱的方式有很多种,不想给你举其他例子了,我舍不得把那些属于我的点滴分享给一个我连名字都记不完全的人。我们就说到这儿吧,我赶时间回去,而且我还是搭我组员的便车,不好意思耽搁人家。”
话已至此,贾怡拉过白昼的衣袖,“走吧。”
白昼便把手机揣兜里,扫了一眼表情阴沉的姑娘,随贾怡一同走向车库去了,
“你一定会后悔的,贾怡!”姑娘不死心地在他们身后喊。
“我不会。”贾怡冷声回复,随即用只他和白昼听得清的音量说,“我好不容易和你路哥有今天,高兴还来不及呢。”
“放心吧,组长,她应该在斗指东南待不了多久,这人没半点智商。”白昼回头瞅了一眼那捶打电梯按钮的姑娘,轻声说。
“粥粥,咱还是不要人身攻击啊。”贾怡教育孩子。
“我说的是事实。”白昼理所应当道。
贾怡坐在车后座,白昼开了暖风和音乐,一首烂街热歌炸开了贾怡耳膜。
“粥粥,你不是一直听古典钢琴曲的吗?怎么换口味了?”贾怡捂了一只耳朵,才稍稍适应了音量和音调,后腰麻酥酥的痛感一阵一阵地涌。
刚刚被吓到时,动作幅度稍大了。
白昼发动车子,“我在学怎么接地气。”
“倒也不用这样接地气啊,傻孩子。”
“可这是当下最流行的歌儿,我不去听,怎么接地气?”
轿车平稳地驶出地下车库,贾怡眯着眼看一盏一盏冒出来的路灯,“怎么忽然想要接地气了?”他好奇地问。
这孩子向来一步一个脚印,可不会想起一出是一出啊。
“我想离一个人近一点。”这孩子果然毫无保留,“组长,我有喜欢的人了,像你喜欢路哥,路哥喜欢你那般喜欢。”
贾怡在心里默默算了下孩子的实际年龄,二十三岁,嗯,可以谈恋爱了。
“那很好啊,喜欢就去追呗。”贾怡鼓励孩子。
“我在追,可是他......一直在跑。”白昼打了下方向盘,他们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停在了开满文艺小店的街边。
“我下去买束花,等我十分钟啊,组长。”白昼解下安全带,不待贾怡回答,便开了车门踏上了人行道。
贾怡把车窗摇下半截,看到年轻人小跑去那点着昏黄灯火、门口开满鲜花的小店。
守店的也是个年轻男孩,他们寒暄了一两句,隔得太远,贾怡也没听清。
白昼买了一小束花,同男孩挥挥手,硬是又聊了几句,才往店外走。
行吧,破案了。
贾怡摇上车窗,心说这孩子追人的方式可真朴实。
白昼抱着花钻进车厢,转头就塞贾怡怀里。
包装得很素,就用一两道细麻绳扎了个蝴蝶结;花是蓝白色的矢车菊,冬天远没过,能有这么一束春天的仙儿,倒蛮难得。
“组长,你拿回去给路哥吧,我家里快放不下了。”白昼摸摸鼻子,再次发动轿车。
土嗨歌曲还在耳边荡漾,贾怡不由得笑:“那你买了多少啊,还放不下了?”
“我每天来买一束,买了将近两个月的花儿了。”白昼如实说。
“那他姓什么叫什么,微信电话要到了吗?平时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第二性别是什么?跟你在一块他是个什么态度?”贾怡连环发问,一口气说完才嗅着花香换了口气。
这都基本要求,两个月应该完全足够了吧。组长理所应当地想。
而组员握着方向盘安静了好一阵,方才弱弱地开口:“我只知道他叫什么,他喜欢......喜欢我现在放的流行神曲。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你连个联系方式都没要到?!”组长差点儿从位子上蹦起来,还好腰痛限制了他的暴躁。
乖乖,你这也不带这么老实的啊!
“没办法啊,组长,他们店有专门的支付码,我根本没机会扫到他的码加好友。”说着说着,孩子倒还委屈上了。
“不,不是,你不会张嘴要啊?就在买花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问他,要不要加个好友,这多简单!”交际花老父亲实属不解,要人联系方式很难吗?
“那我明天去试试。”孩子小小声说。
贾怡一头倒在座椅靠背上,一手抱花一手捂脸,“你这孩子哪都好,就是不太会说话。你说你有小钱一半能叨叨,组长我也不至于这么操心。”
“我会努力的,组长。”
“......行吧。”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诶,话说,那孩子叫啥名儿啊?你要实在不行,组长帮你去问问。”
“他叫迟早,迟早的迟,迟早的早。”
“嗯......名字不错,朗朗上口。”
“我也觉得他名字很好听~”
“你等会儿,怎么说着说着话,还带波浪号呢!”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粥粥恋爱了,确认完毕。”贾怡吹了吹勺子里的牛肉生滚粥,边喝边和坐对面托腮看他吃饭的路仁聊这一天的奇妙经历。
大猫估计是真觉得自己昨晚过了火,今儿要多老实就多老实,晚饭竟然还贴心地熬了粥。
贾怡一时内心五味陈杂,再三强调,倒也不必。
他身子骨硬朗着呢!
路仁面上讪笑着回应,实际目光飘忽,不时舔一舔嘴唇,似在回味什么。
反正不是在回味什么健康的内容。
贾怡轻咳两声,“你怎么看啊,孩儿他爹。”
“孩子大了,就随他去吧,孩儿他爸。”路仁配合说道。
“我们这么占粥粥便宜,是不是不大好?”
“没事儿,反正粥粥也听不见。”
(白昼:啊啾,我是花粉过敏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哥。”路仁瞥了眼临时被他放入笔筒的矢车菊花束,“矢车菊的花语是遇见和幸福,我记得我和你的小组员们在群里讨论过花语,其中就包含了矢车菊。”
“那这么说来,粥粥这孩子还蛮浪漫的嘛。”贾怡轻笑。
“是啊,这就显得某人没半点浪漫细胞,只知道火锅火锅。”
怎么又绕回年货这茬了?贾怡战术后仰,却听大猫嘀嘀咕咕:“我都还给你送了朵纸玫瑰呢。”
哦,原来那朵纸花是玫瑰啊,贾怡大悟。
“那我情人节的时候给你买玫瑰,好不好?”贾怡懂了,贾怡又可以了,不就是玫瑰吗?多大点事儿!
路仁抬了脸,嘴角挤出一丝疲惫的笑容,“哥,你要买玫瑰之前,能不能先别告诉我,好么?”
贾怡立马怂了,“好的,宝贝,下次肯定不说!”
惊喜嘛,一定不说才有惊喜,他怎么给忘了?
所以组长能帮我追人成功吗?
白昼想起之前路哥生日那天讲的组长囧事,为这个十年如一日送生日礼物只送蛋糕的男人感到了深深的不信任。
哦,对,而且组长至今都还没跟路哥正经表白......
傻孩子忽然开了窍,觉得自己似乎上了条贼船。
☆、纪念啊,纪念
火锅火锅火锅!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虽说路仁痛批了贾怡的火锅脑,但只要适度消费,谁又会跟自制火锅过不去呢?
砍掉一半购物单后,路仁的任务轻松不少,就没事儿背个手,拿个环保袋,在菜市场、小超市各处溜达。
“牛肉丸,鱼丸,冻豆腐......”一面扶稳眼镜,一面勾着腰往冰柜里瞧,路仁嘟囔着购物单子上的食材,不知买多少的量为好。
仔细想想,除去这些冷冻食材,还有其他新鲜的要买,一样买一包回去吧,如果吃不完也剩不下多少。
由于春节临近,小区外的菜市场比起以往要冷清许多,路仁也打消占便宜的念头,人家说多少钱就付多少钱,把娃娃菜、各种蘑菇和各种肉类适量买了些。
毕竟冰箱容积确实有限。
有相熟的菜摊大妈一边给他称好斤两,一边问:“不回家过年的吗,小路,买这么多吃的?”
“今年就在市里过年。”路仁笑笑,想了想补充道,“家里老人出门玩儿去了。”
“哟,潮得很。”大妈将称好的娃娃菜递于他,“十块九毛,给你抹个零,就收个十块整。”
“也不是您这么个抹零法啊。”路仁从兜里摸索出纸币和一个硬币,“十一块钱,凑个整。”
大包小包拎回家,统统塞进冰箱上下两层,稍稍收拾了下便瘫床上躺着。
番茄跳上来,踩他肚子。
“你就会闹腾。”路仁半支起身子,把猫揽怀里,“等你爸退休了,我就天天支使他出门买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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