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穿越要结束了,他可以像幽灵一样消失,但苏河洲会继续下坠,撞向地面……就连肉泥都不会剩了!
“叮!”系统提示音响起,季路言眨眼就进了小黑屋,甚至连一个缓慢消失的过程都没有!为什么这么快!苏河洲,苏河洲怎么办!就是要死,他随他一起去好了,为什么要让他回来!!!
季路言在无尽黑暗里一顿疯狂的拳打脚踢,他比那坠入陷阱的野兽还要狂躁凶猛,充血的双眼仿佛散着幽幽鬼火,堪比地狱里的恶魔厉鬼,他的痛苦和愤怒化作一道道嘶哑的咆哮,“你个垃圾系统,让我回来做什么!我要回去,放我回去,我要苏河洲!!!你耍我上瘾是不是?三个月的期限还没到!让我回去,我去给苏河洲当肉垫,他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系统机械的声音如同在说“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一般,四平八稳道:“恭喜你,任务完成。”
“完成你妈!”季路言嘶吼道,“用苏河洲的命来完成?我不要了,我不要他爱我,从前世到来生,从九重天到十八层地狱,我爱他就成,我不要他爱我,不——要!”
系统:“……”
这个要求嘛……
“但苏河洲就是爱上你了,”系统继续官方陈词,“不是爱、上你,也不仅在心里,他说出口了,你的任务就完成了。”略微一顿,系统还不忘补充道:“可喜可贺。”
若是这渣系统能有个实质模样,季路言简直想要把这狗东西拖出来挫骨扬灰!“恭喜?”他狠厉道:“恭喜个屁!他在下坠,他会死,我要回去!”
系统:“会回去的,不过不是回那里,是回现实世界,请稍等,数据正在处理中。”
“你给老子滚出来!”季路言气得眼晕,“我要弄死你!我不回现实,我要去找他,他死了怎么办?你老实说,你或者你们的人是不是在操控他的人生轨迹?为什么每一次穿越里,他都没个好下场!!!”
“唉,假作真时真亦假,没人操控他的命运,”系统机械道,“他的命运从遇见你开始就变了,虚虚实实,此可谓是‘无,名天地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你别跟我扯这些‘道上’的东西,”季路言掩面痛哭,他自知已经回不去,他改变不了苏河洲的命运,他只是恨极了自己,为什么要带苏河洲跳伞!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等着消失,非要见上这一面!“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风霜雨雪融成了一把季路言倾巢而出的热泪。
“不是。”系统立即道,“是他亲妈割了绳子,那是苏河洲送你的礼物,所以,针对的是你,只能说,时也运也命也。”
“那还是我害了他!”季路言充耳不闻系统的“好心提醒”,固执地把过错全都归结在自己身上,他前世欠苏河洲的,那种无论他如何去挽救都无力弥补,都得不到一个“善终”的痛苦让他觉得自己无用至极。
“回去吧,”系统道,“动物的本能是趋利避害,人也高级不到哪里去,你的因果报应结束了,剩下的选择从心还是从利,都是你的自由。”
“去他妈的利害、因果!”季路言大喊,“心都没了,要什么自由?我就要苏河洲!”
苏河洲,我说过不会放弃你,更不会放过你,合了阴婚,准备好了戒指,拜了天地,生生死死都过了,生生世世也必然要纠缠在一起!
季路言像是洪水做的——哭成了丧家之犬,怕是连孟姜女都要自愧不如,得让个墙角给他“惊天地、泣鬼神”——仿佛无论混沌与清明,天地之间只剩下那一声声断了肝肠的哭泣声。那哭声越来越大。
突然,一声尖叫传来,颤巍巍的声音带着不亚于季路言的悲苦:
“啊——言言——啊!”哭喊的声线呈现下滑之势,像车轮突然打滑骤然跌入万丈深渊的车子,前一刻尖啸,后一刻死寂,转眼间在山谷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声音再熟悉不过,意识昏沉的季路言脱口而出,嗫喏道:
“妈!”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到底有没有结魂珠这个东西呢?这东西又是干啥的呢?为啥系统会思考会讲《道德经》呢?
谢谢,鞠躬。
☆、云台一梦醒1
季路言只知道自己在黑暗里哭到魂不附体,他分不清自己在何处,周围一直黑着,从没有亮过,他意识十分模糊,心里却清明着——他想苏河洲,恍惚间听见了路露的声音,可他在巨大的悲痛中醒不过来,或许是逃避,他害怕自己清醒后会面对一个没有苏河洲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实实在在的哭声越来越清楚,哭丧似的吵得人心烦,但那充满戏剧张力的哭声着实感染人,季路言忍不住又跟着那声音一道哭泣,本色演出了一位“弃妇”该有的伤心欲绝。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有人在摸他的脸,像在为他擦眼泪!
是谁?!是不是苏河洲!季路言拼命挣扎起来,想要从那种灵魂被贴了封条的状态里彻底醒来。
“二花?”一道声音悲悲戚戚地响起,宛如遗体告别般,带着缅怀的沉痛心碎,“季二花?你咋又不出声了?哭什么?舍不得离开我是不是?!”那人吸溜了下鼻涕,大概是没止住,季路言明显感觉到那人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来回擦了两把,然后十分嫌弃地把那块被玷污的的衣袖折叠了过去。
旋即那声音再次哽咽响起,“你要翘辫子了,我可怎么活?”颤抖的声音一顿,又仿佛受了他“临终托孤”似的,突然严肃正色道,“放心,我才不会做傻事,你若是去了,我会好好活下去,把你的那份儿也一道过了,二花,你生前不是最爱这花花世界?你放心,我会替你尝遍这世间百味,托梦也好,烧纸也罢,我都说与你听……”
这是……杜风朗!季路言心中大骇,他这是回来了?天底下谁会叫他那么丧尽天良的绰号?只有那杜风朗说他爱花钱又花心,是以张口闭口“二花二花”地叫他。
宛如醉魂乍醒,季路言霍然睁开双眼,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杜风朗那双肿成了核桃的狐狸眼!
二人皆是一愣,彼此瞧着对方满脸的鼻涕眼泪。杜风朗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从坟堆里爬出的梁山伯,季路言恍惚看见了死了爹妈、深爱的男人又不娶她的黛玉妹妹,就差烧诗集、呕血了!
“啊呜——”杜风朗甩头扬颈,仿佛一头被灭了族的狼,对着残月凄厉吟啸,继而鹰隼俯冲猎物般扑到了季路言怀里,也不知道先叫医生,而是兀自沉浸于巨大的由悲转喜的惊喜之中,他那一点也不小的拳头,不住抡着季路言的胸口,季路言只觉得自己的心肺都快被凿出来了,杜风朗这才抽抽搭搭道:“二花啊,我想死你了……”
季路言还在对苏河洲的思念里上不了岸,这睁眼就遇到杜风朗这么个糟心玩意儿,心里跟崩了一箱二踢脚似的,只得一面揪着杜风朗的头发把人往开了拽,一面打量四周——是医院,果然是在医院!他真的回来了!!!
就这样回来,仿佛一颗心没了安放之处,活在现世人间,却流浪八荒轮回!一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来,反复穿越如时过经年,沧海桑田的变化里有了永恒不变的存在——他不想回来。
“医院……我在医院……我就这么回来了!”季路言垂下眼睫,鸦羽般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投射出大片阴影,那阴影仿佛活了过来,一寸寸蔓延至他的周身里外。
“你不是让开心果摔傻了吧?”杜风朗从季路言手中解救出自己的秀发,伸出手指在季路言面前晃了晃,“言言,这是几?”
“滚蛋!”季路言拍开杜风朗的手,疲于应付道:“怎么是你在这儿,我爸妈呢?”
杜风朗回答:“嗐,你这不一直不醒嘛,叔叔阿姨每天都来看你,就那会儿,你一声尖叫哭得跟我被我爹揍了似的,咱妈一激动……吓晕了,咱爸多疼她啊,立刻把我找来看着你,人家陪自个媳妇儿去咯,”说话间,杜风朗从床头上的果盘里扒了一根香蕉,塞到季路言嘴边,“来,吃点儿水果,躺了三个多月,皮儿都糙了,补补维生素。”
“不吃!”季路言偏头躲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杜风朗的手悬在半空,片刻后,他嘟哝着:“你不吃我吃,我又不嫌弃你。”他咬了一口,心里是真难受,好不容易盼到季路言醒了,可那人对他不亲了。若是平常,两个人这般吵吵闹闹、打打掐掐的还好,但季路言差点就没了……一种莫大的委屈从天而降,砸得杜风朗心口闷痛,他又是“啊呜”一嗓子,滚落下泪珠来。
“季二花……你知不知道这三个多月里,我一天天是怎么过的?”杜风朗囫囵咽下嘴里的香蕉,手里的大半截随手往病床上一扔,抱着季路言的肩膀又开始一通擦抹,“白天,我触景伤情,夜晚,我借酒消愁;醒着浑浑噩噩,梦里以泪洗面;从冬天阴雨绵绵候到了小雪凄凄,一直等到春天梧桐飞雨,花开得都没往年热闹。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家家张灯结彩,户户人声鼎沸,我形单影只,与活死人一般的你‘生死’两茫茫无处话凄凉,唯有顾影自怜泪千行!我去你家,认你父母当爹妈,想着以后替你尽孝,连你那‘沙琪玛’,我都接手了,帮你照顾,唉?你是不是不记得她们是谁了?就是你要死不活前最后三个姘头,莎莎,琪琪,艾玛……”
季路言现在恨不得用消毒液把自己的过往漂白,哪还听得什么姘头,“沙琪玛”云云?
但他忽然就从这哭精的话里捕捉到了关键点。他登时抓住杜风朗,神色如倾覆山石簌簌垮塌,用地动山摇般不见一丝病态的声音吼道:“杜风朗,你说我躺了多久?!”
“三个月,”杜风朗眨了眨那双雾气氤氲的狐狸眼,懵懂的纯洁与不自知的狡黠妩媚骤然升起,迷茫道,“整整100天,我撕着日历过的……怎么了?”
“三个月?就100天?”季路言如遭雷劈。这怎么可能?他受了99次穿越轮回之苦,尤其是第99次,他整整重复了五次,外加遭了一回前世的无情碾压,怎么可能只有短短100天?
“就100天?”杜风朗瞪大了眼睛,继而捏着季路言的眼皮翻了翻,又趴在他胸口听了听心跳,“言言,是你吧?你不会是诈尸回魂了?100天还嫌短呢?你这植物人一当,可把医生都累趴了一个,请了整整一周假,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季路言:“……”
一个植物人能有多折腾人?
“你先起来,别抱着我!”季路言惊觉杜风朗又跟狗皮膏药似的趴在了自己胸口,他浑身不自在。今时不同往日,以往他同杜风朗那是穿一条裤子,睡一张床都不在话下,如今他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家室还是个男人,再和杜风朗这般不分你我,那是不合适的。
一想到“家室”,季路言又低落起来。
“季二花?”杜风朗见自己的知己,自打清醒后总是有意无意和他分一条楚河汉界,心里再次不是滋味起来,“言言,季路言,我怎么总觉得你变了?你是不是……”他上挑的眼尾一勾,在泪光闪闪中狐疑道,“你是不是变心了,不想跟我好了!”
“你别跟我捣糨糊!”季路言是真心没工夫和杜风朗这二愣子闹腾,只是他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阵阵惊呼,旋即敲门声响起。
杜风朗再次用季路言的病号服擦了一把眼泪鼻涕,冲着那一脸愁云惨淡的男人纯情一笑,“来了,言言宝贝儿,看兄弟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说话间,他已蹿到门口。
“请问是季先生吗?”一道陌生男声响起,“请签收一下。”
“我签就是了,”杜风朗拿过笔,唰唰一挥,“行了,搬进来吧。”杜风朗说着,拉开了大门。只见两个身着统一XX花店制服的小哥,合力才将一束半人高、两个成年男子合抱才能勉强搬动的鲜花,费力地抬进了病房。
季路言这才瞧清楚那巨大的一束花——999朵,竟然都是玫瑰,笔直地一分为二,一半红一半白,像一只巨大的鸳鸯火锅,毫无美感可言!这还不算完,花店小哥退出门后,鱼贯而入的是更多的小哥,各个手中捧着几束玫瑰,列为两队,一半红、一半白,其中一位吊着嗓子喊了一声,“一、二、起!”一声整齐划一、惊天动地的呼喊响起——
“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有真爱。红玫瑰白玫瑰,兄弟情谊永不改!”
“收!”带头的小哥一挥手,众人纷纷对着病床上的季路言一鞠躬,然后放下花束,个顶个溜得快。如同众多服务行业在开业前都会喊口号打鸡血一般的“祝福词”,久久余音绕耳,季路言花了好大力气,才从天雷滚滚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左侧是一水儿的白玫瑰,晃眼一看,仿佛在灵堂之中;右侧是熙熙攘攘的红玫瑰,季路言恍如进了谁家洞房。左右之间还有“横批”——杜风朗坐在沙发上,拨弄着那巨大的“鸳鸯火锅”。
季路言只觉得呼吸困难,像是又要经历一次脑死亡,他忍着跳痛的大脑,苟延残喘道:“杜风朗,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看不出来?”杜风朗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深情款款走向季路言,居高临下地站在病床前,硬拉起对方的一只手,握在自己两手之间,含情脉脉道:“言言,你是我热情似火的红玫瑰,我是你纯洁无瑕的白玫瑰,经过你差点弃我而去这件事,让我深深悟出了我对你的爱有多深……”
季路言的心脏像是被乱石砸过,他惊悚地看向杜风朗,不知是不是错觉,自打自己铁了心跟苏河洲好之后,但凡是个男人接近他,他都觉得自己把人给掰弯了,实在罪过。除去这份罪过,他心里更是气愤——他不是什么人都能肖想的!他的身心早已只忠于苏河洲!但接下来,季路言发现自己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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