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喜欢这只小狗。
不是因为这狗可爱,而是觉得这狗和他有共同语言,是他墨微雨的灵魂知己。
瞧瞧,这狗执着犯蠢的样子,多像当年的墨微雨,执着的想要一个阿娘,执着的想要保护别人,执着的想要换得师尊一个回眸。
当然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帝君不愿承认的。
——譬如楚晚宁也喜欢这只狗,闲暇的时候他总是会抱着这三把火在红莲水榭里遛弯儿。
——譬如他对三把火更多的是爱屋及乌。譬如每次他单纯的只想抱抱楚晚宁抱过的东西,来满足自己那隐秘而复杂的心思。
——这可是晚夜玉衡抱过的狗!!
——但这狗是墨微雨的!!
——晚夜玉衡抱的是墨微雨的狗!!
——晚夜玉衡和墨微雨抱过一条狗!!
墨燃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看到三把火犯蠢的样子或是懒洋洋窝在楚晚宁怀里晒太阳的样子,自己就会莫名其妙的快乐。脑子里还会被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刷屏。
然后自己就会把三把火从楚晚宁怀里抢出来,狠狠揉捏一顿之后再把它塞回去,虽然经常会获得楚晚宁的大白眼,但他还是对这种事乐此不疲。
其实也不仅仅是三把火。
只要是楚晚宁的东西,帝君都喜欢碰。之前有段时间,帝君对楚晚宁的头发莫名出现极大兴趣,硬逼着楚晚宁剪下一绺发给他。好不容易得了发,他却天天把这玩意绕在指尖上把玩。
后来楚晚宁气的吃不下饭。虽然墨燃无法理解他口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个什么鬼意思,但他也依旧显示出极大的理解。
毕竟…他可是楚晚宁最瞧不上眼的弟子啊。
而且他还百般折辱他。
楚晚宁又怎么会喜欢,把自己的头发交给这样一个厚颜无耻百无禁忌的流氓。
楚晚宁自从失去灵核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不过饿了两顿,人就虚弱的不像话。唯有那一双风眸,凌厉依旧。
后来惹得墨燃也剪了自己一绺头发给他,这事才算完。
三把火突然高声叫嚷起来,“汪汪汪汪”的吵得墨燃心头火起:
“吵吵吵,吵你/妈呢?!给本座闭嘴!!”
三把火不听他的,依旧汪汪汪叫个欢快。
“狗东西。”他骂道,“你再他/妈叫信不信死后本座连个三尺的木板子都不给你?!”
耳边却响起了一道如冷冽清泉般的声音,一下子就抚平了帝君的心头火。
虽然话不是特别好听。
“你一个大男人,跟狗计较什么。”楚晚宁身着一袭银白素袍,踏漫山风雪而来。他拂去肩上的落雪,然后一把抱起在他脚边直转悠的小奶狗,
“跟狗论及父母。墨微雨,你倒也真长本事。”
见了来人,墨燃一下子就消停了。罕见的愣一瞬,脑子里全是之前楚晚宁唤他“乖徒”的声音。
还有那浅浅的吻。
“发什么呆?”楚晚宁看了一眼他手边的奏折,然后一手抱着三把火,一手随意翻起奏折,“这么多奏折你现在不批,攒着它们留着生孩子?”
墨燃可能真是被那一句乖徒给昏了脑子,他认真的看着楚晚宁,墨黑的眸里蕴着极少见的光彩。
“师尊此话…可是想与本座孕育一个孩子?”墨燃认真的看着他,神情极为认真,不似作伪,也不像是刻意嘲讽。
他是真的很认真地在问他。
楚晚宁:“…………”
如果可以,楚晚宁此刻的很想把这狗东西脑袋撬开,仔细瞧瞧里边都装着些什么浆糊。
“我看你多少沾点失心疯。”楚晚宁神思一转,心上突然浮现出一故人的身影——不过一想起来心情就不大好,“我听说这失心疯降智速度极快,你还是赶紧把那寒鳞圣手叫来给你治治吧。”
墨燃却永远和他不在一条频道上:“晚宁此言…可是在关心本座?”
作者有话要说: 尝试蹭玄学~~~
PS:其实师尊提到华碧楠是想把华碧楠从暗处引向明处啦。
☆、惘
丹心殿——
“情况怎么样了?”宋秋桐垂下睫毛帘子,漫不经心道。
“娘娘恕罪…”出声的是一位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上下的妙龄少女,穿着侍女的头饰,瞧起来倒是清纯可爱。但眼波流转之间,却是几分尖酸精明,十分不讨喜,“奴婢无能,未能探到那楚妃消息。也没…探到陛下的消息,但陛下这些日子都留在红莲水榭,这是可以肯定的。”
宋秋桐端居后座,观赏着自己刚做的鲜红的豆蔻指甲,衬着白腻纤长的玉指,端的是一派风华。
她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才叹道:“不怪你。这些天陛下天天在那水榭里陪着楚妃妹妹,而陛下又是个灵力高强的,凭你一个婢子,要是真能查到…本宫才奇怪呢。”
她轻轻抬手:“起来吧,别跪了。本宫还有别的话要问你。”
侍女一颤,连忙站起来,“谢皇后娘娘。”
“本宫之前那件衣服…”宋秋桐声音拖的很长,悠悠地道,“本宫脱下来后,被陛下拿到哪儿去了?”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她在满大殿人的眼皮子底下,一件又一件剥着自己的衣服。
衣衫解下,露出那嫣红的肚兜。大殿中的男性侍卫目光似狼一样贪婪放肆地盯着她。而帝座上的男人,她的夫君,却在笑吟吟地剥葡萄。
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
然后那碍事的老不死刘公就又来了,说楚晚宁又这又那了,不仅赔了她一个心腹,还惹得她在所有人面前出丑。
——就像个人尽可夫的荡/妇那样,在众人眼前褪尽衣衫 ,将最私密的地方暴露给所有人。
侍女战战兢兢道:“听说拿到楚妃娘娘那儿去了…”
又是楚妃!!
这一切的羞辱…都拜楚晚宁和那天杀的楚妃所赐!!
要是没有楚晚宁,陛下当时又怎么会抛下她一人?
要是没有楚妃,陛下又怎会留她独守空闺,被宫人肆意谈笑,成为那些贱/人口中的笑柄?
宋秋桐做梦都想把这两个人挫骨扬灰。
所以当天那医师回来后,第一时间就被召来了皇后宫中。宋秋桐漾着盈盈笑意,眸似秋水,言谈中不经意探听楚妃的消息。
那医师自是不敢隐瞒:“臣怀疑…楚妃娘娘,并非女子。”
宋秋桐内心大惊,可脸上依然泰然自若:“医师何以见得?”
“楚妃娘娘的手,生的自然是极好看的。匀长细瘦,肤若瓷胎,指端修尖,骨骼分明。”医师轻咳了几声,“但虎口处还有细细一层薄茧,乃是多年仗剑所致。虽是美人之手,但决然不是女子。”
宋秋桐没有再问下去,一个猜测顿时缓缓浮上她的心头。
楚晚宁…楚妃…
楚…都是楚…还是个男人,俊美的男人…
不!不可能…墨燃最是恨楚晚宁,怎么可能将他纳其为妃,万人之上?!甚至宠爱超越自己?!
不…不可能。
但…但这红莲水榭,这整个死生之巅…姓楚的俊美男人…却也只有楚晚宁一个……
于是她派了这小侍女去红莲水榭探听一番,谁知这几天陛下竟连水榭的门都没出过。连批奏折都窝在水榭里,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那男不男女不女的楚妃厮混在一起。
密不透风,什么也打听不着。
宋秋桐揉了揉眉心,向底下吩咐道:“传皇后懿旨,召孤月夜寒鳞圣手华碧楠,前来一叙。”
华碧楠决然不会看错的。宋秋桐暗想,他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而且…虽然这寒鳞圣手脾气怪异了些,但对她这位不受宠的皇后,却总是及其尊重,且百般顺从,很是听话,甚至还会自发的帮她,把新研发的玩意儿给她看新鲜。
她很信任华碧楠。甚至信任他超过了信任自己。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华碧楠,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以她的脑袋,怕是两辈子都想不通了。
——两日后。
“草民拜见皇后,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华宗师客气了,快快请起。”宋秋桐连忙迎上去,却忽略了华碧楠眼底那一抹异色,“本宫今日召你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而今日的红莲水榭依旧花开满池,红艳艳的十分漂亮。楚晚宁一手拉着哼哼唧唧的踏仙君,一手抱着三把火,在红莲水榭里遛弯儿。
蓦地,他停了下来,被后面低着头大步走的墨燃撞了个正着:“走走停停,楚晚宁你什么毛病啊?”
楚晚宁回头看他一眼,冰凉的指尖触上那撞的微红的鼻头:“抱歉。”
墨燃满意地眯了眯眼睛,一把抢过三把火然后丢进池子里:“听说狗天生都会游泳,不知这是真是假。”
楚晚宁没理他,只是看着天边。那是皇后寝殿的方向。
——华碧楠。
“楚晚宁!”墨燃见他又不理睬自己,一下子就被踩着狗尾巴了,“你是又想哪个野男人了?连夫君都不理,嗯?”
楚晚宁冷冷地瞟他一眼,然后使了个巧劲,趁踏仙帝君一时不稳把他推进了红莲池子里。
“听说狗天生会游泳,不知是真是假。”楚晚宁把好不容易爬上岸的,沾了水的三把火重新抱起来,也不嫌脏。目光却聚集在那在水里扑腾的墨燃身上,敛眉笑道,“我对这等事情了解甚少,你教教我吧。”
☆、惘
楚晚宁看着手边的米,叹了口气。
早知道他就不说自己要做皮蛋瘦肉粥给墨燃喝了。自己也真是傻,撒什么谎不行,偏要骗墨燃说要给他做皮蛋瘦肉粥…
现在完了。
踏仙君听到楚晚宁要给自己做皮蛋瘦肉粥,心情大好。也不顾自己刚落水的身子,连外袍都没穿就噔噔噔从屏风后面跑出来,墨黑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你要给本座熬粥?皮蛋瘦肉粥?”
语气里藏着那么深的渴望与期待,连墨燃自己都不曾察觉。
楚晚宁看着他高兴的样子,眉眼渐渐柔和下来,“那是自然。只是…”
“没什么只是的。”墨燃把散开的发都拢到背后,“快去熬,本座饿死了。”
话里话外满是慵懒与魇足,完全不见刚才怒气冲天的样子。与刚才狠戾的男人相比,仿佛天差地别。
其实墨燃方才被他推下水时,心里是很气的。
——本座就说你楚宗师怎么这些日子这般反常,表现的如此乖巧,原来…原来是为了让本座丧失戒备然后谋杀本座!!
但马上他就看见楚晚宁脸上一闪而逝的笑意,不含丝毫杂质。楚晚宁蹲下来,一手抱着三把火一手抓住墨燃,身体因为憋笑而微微颤抖。
“赶紧起来。这池水寒凉。浸一下可以疏灵脉,但泡久了也是会阴气入体。”楚晚宁看着他,一双风眸里满是认真,“你快些,我拉不动你。”
“陌刀,召来!”回头便看到楚晚宁脸上迷茫的神色,踏仙君却笑了,眉眼间尽是嘲讽。哪怕此时他湿的像条落水大狗一样,声调却依然甜蜜,“师尊这次…又记不得了?”
楚晚宁拽了他一下,没说话。
两辈子,四十余年。他们纠缠的时间太久太久,很多过去的小细节,他确实是忘了。
或者说,他根本不想记得。
那些太苦了。哪怕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但一想起来,也依旧苦的心冷。
久而久之,便不再想了。
“这神武上可是有楚妃给下的禁名咒。”墨燃松开他的手,而后脚踏陌刀,破水而出,“怎么,娘子忘了?”
果然,楚晚宁从来就没有…从来就没有重视过他。墨燃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果然…他在他心里是耻辱,是不得不收的一个孽障,是无法拒绝的劫难。不然,楚晚宁怎么连个禁名咒的事情都记不住?
可笑他原先,竟还以为楚晚宁是有心无力,心里终究是有那么一点点对他,对师昧的愧疚,是真心想给自己的神武取个好名字。
原来却只是…
忘了。
墨燃无端地一阵心里发堵,表情咬牙切齿的,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野狗,流浪街头,对每个人都充满敌意的摆出一副随时应战的样子。他连一个回眸都没给楚晚宁,直接御着陌刀破空而去。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飞没影了。
楚晚宁叹了口气,指尖拂上三把火柔软的毛。直到看不见墨燃的背影,才垂眸道:“九歌,召来。”
他提取几分九歌灵力,和着自己的灵魂之力,将它们全部融进红莲池水。这样的话,墨燃体内的八苦长恨花就无时无刻都能被压制。
——整个红莲水榭的供水,都是靠这池水的。只要墨燃在他红莲水榭里待着,就无时无刻不被影响——自从他病好之后,每天都在忍着剧痛裂魂,渡魂于水,细细算来,也有一段时日了。
但是一次性不能泡的太久。
变化过快,会被华碧楠察觉。而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记得叫你墨燃哥哥多来泡泡。”楚晚宁摸了摸三把火毛茸茸的脑袋,然后把小奶狗放下,“去吧,去找他 。”
三把火骤然离开温暖的怀抱,十分不适应,抓着他的脚背想往他怀里钻。
“听话,快去。”楚晚宁轻咳一声,然后用宽大的衣袖捂住嘴,其上是被藏起来的丝丝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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