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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求(近代现代)——息霜

时间:2021-02-03 10:56:45  作者:息霜
  沈凌风眸色愈浓。
  许默蒙住他的眼睛:“我是许默。”
  沈凌风猛地僵住,如临大敌般退后,许默笑了,轻描淡写:“骗你的,沈哥,我是蒋铭轩。”
  沈凌风复又压上来,许默抱住他后颈,送上一双唇,清寒彻骨。
  ……
  晨光熹微。
  许默累得连动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沈凌风还在睡觉,手脚并用八爪鱼似的抱住他。
  “重死了。”许默小声嘀咕,他本来想起身,待发现沈凌风尚未醒,只好瘫回去,深黑的眼珠子直直盯住天花板。
  那药,许默悻悻地想,还是少用为妙。
  周身黏糊糊的,凌晨那会儿许默被沈凌风做昏了,后来又醒一次,沈凌风虎吼着发泄后终于瘫倒过去,抱住他呼呼大睡。
  好像…许默眯了眼睛…发烧了。
  昨晚淋了冷水,又折腾大半晚,做完没清洗,饶是许默年轻,小身板也有些抵不住。
  他转头打喷嚏。
  沈凌风醒了,刚醒还迷糊着,柔声梦呓:“铭轩?”
  许默微怔,使劲将脸埋进枕头里,后脑勺对着沈凌风,不言不语。
  他不说话,受残留致幻剂影响的沈凌风晕晕乎乎,以为他害羞,伸手去捧他面颊,温柔地覆过去,细细密密亲吻他的额角、鬓发、耳肉,舔吻着落到喉结。
  许默咽口唾沫,喉结上下一滑。
  “铭轩…你变白了。”沈凌风说话时,滚烫的气息扑进许默皮肉里,又酥又麻。
  “白得好像…”沈凌风愣了愣:“许默。”
  许默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突然发难,一把推开他,连滚带爬扑下床,紧紧用毛毯将自己裹住。
  掉下床时,膝盖磕出青紫,许默的皮肤极容易留下痕迹,经久不散,那淤青很快浮上来,映着他周身其他青紫痕迹,颇为刺眼。
  “操。”沈凌风甩脑袋,他想起来了。
  “许!默!!!”沈医生咆哮。
  许默拼命拉扯薄毯,手忙脚乱,把自己脑袋也裹住,自欺欺人地躲进聊胜于无的屏障中。
  下药的手段也太下作了,沈凌风涨红脸,指着许默你了半天,最终亏于家教过硬,只能骂出一句:“无耻!”
  许默帮他:“还有下贱。”
  沈凌风瞪他:“操。”
  许默缩着脖子肩膀,抱住自己:“你走吧,这几天我不会再来烦你了。”
  落到许云泽手上,没个十天半月,他也出不来。
  沈凌风跳下床,飞快捡起内裤上衣和长裤,边走边穿,仿佛许默浑身冒毒气,多待片刻都有性命之危。
  沈凌风一脚踹门上,震天巨响,整栋楼都因他的怒气抖了两抖。
  许默打哆嗦,揪紧毛毯,指节泛白。
  “许默,”沈凌风回头,目光阴鸷,恶狠狠地威胁:“你下次再敢耍手段,我一定会揍你!”
  沈凌风想揍他不是一天两天了,许默并非不怕,只是每次沈凌风都忍住,于是许默变得有恃无恐。
  昨晚那拳头落下来,到现在侧颊都记得血肉挤压带来的痛楚,烙铁般印上去,皮肉绽开,似乎能闻见烧焦气味。
  斑驳,凶狠。
  “唔,”许默躲着,见好就收,“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沈凌风怒气冲冲走了。
  许默呼出一口长气,毛毯自头顶滑落,他晕乎乎地靠在床边,身子无力支撑,斜歪过去。
  他伸手,手背贴额,滚烫,是发烧了。
 
 
第14章 
  许默不去医院,也不看医生。
  德川只好买来退烧药喂他服下。
  许默在床上躺了一早上,午饭潦草吃了些,腰酸腿疼地躺到下午四点,许云泽派来的宾利已经在酒店楼下等他。
  德川推门而入,尽职尽责地提醒:“少爷,大少爷派来司机接您,就在楼下。”
  许默烧得头昏脑涨,脑子里清醒还剩下三分,闻言小声嘀咕:“片刻无安宁。”
  “现在下去?”德川问。
  许默虚虚睁开眼睛,复又闭上,迷迷糊糊地说:“不,让他等。”
  “是。”德川替许默掖了被角,转身出门。
  “德川。”许默忽然叫住他。
  德川回身,躬下腰:“少爷。”
  “…我和许云泽之间的事,不要去找沈凌风。”许默沉声叮嘱。
  德川点头:“知道了。”
  许默呼吸加重,整个人仿佛掉进热油锅,手脚却极端冰凉,面颊起一层绯红。
  他烧糊涂了,吃下的退烧药没什么效果,脑海中思绪杂乱,七拧八拧,朦胧一团,似乎踏在悬空的云雾上,一脚踩空,便是万劫不复。
  他又梦见了女人,温柔地将他拢进怀里。
  许默瞪大眼睛,试图将她看清,眼前却只有血。
  大团大团血花在惨白帷幕上溅开,黑色烟雾腾空而起,将他带回那天下午,炎热潮湿,他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手心全是汗。
  汗水沿着眼睫滴落,酒气微醺。
  他喝了一点古巴老头调制的朗姆,但他很清醒,清醒地愤怒。大货车横地里冲出来,那时许默在想,迈阿密的海湾这么多游客,一辆大货车横冲直撞,太危险了。
  直到女人尖叫:“许默,小心——”
  许默猝然瞪大眼睛,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他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天色已晚,黑暗中,一双眼睛幽幽地打量他。
  “醒了?”低沉的嗓音问,似乎能感觉到声音与胸腔共鸣,轻微震动。
  空气的味道变了,不是酒店常用的香水。
  他不在酒店里!许默惊醒,扭头望去。
  许云泽上前,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恰好落在他身上,照亮了许云泽半张脸,忽明忽暗。那双眼就像野兽盯住了猎物,随时能扑上来将他大卸八块。
  对许云泽的恐惧几乎是刻入骨髓的本能,许默脸色大变,挣扎起身。
  许云泽坐到床边,许默两手后撑,拼命后退,拉大他和许云泽之间的距离。
  许云泽面色微变,透出些许不满,他伸手:“许默。”
  许默浑身一震,僵住了,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过来。”许云泽低声命令。
  许默张了张嘴,鼓起勇气:“不。”
  许云泽淡淡地扫他一眼,那一眼,让许默毛骨悚然,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八年前,许云泽也用这样的眼神看他,风平浪静的海面之下,是滔天巨浪。
  “这几年,我很少管你。”许云泽站起身,步至橱柜前,拉开抽屉。
  许默想找地方将自己塞进去,躲起来,可这里,是许云泽的房间,每一处,都弥漫着令他恐惧的气息。
  无论是冰凉稀薄的空气,还是空气中漂浮着淡雅的男香,都让他窒息。
  许云泽取出一只玻璃瓶,瓶里是圆片状药物。
  许云泽转身,借着月光,许默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他手里拿的东西。
  “……不。”许默后退,难不成是报应?报复他用下作手段对付沈凌风?
  他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八年前,他差点为这玩意儿,失去一切!
  许云泽轻轻摇晃玻璃瓶,双腿修长,腿肌绷紧,迈步至许默身边,掐起他下颌:“抗拒哥哥,能让你得到什么好处?”
  许默哆嗦起来,双颊不正常的潮红,他还在发烧,极度的恐惧和紧张以及持续的低烧,令他变得难以思考,连呼吸都很艰难。
  许云泽逼近他,许默咬紧牙关。
  半晌,他畏惧地低下头,语气里带上做小伏低的恳求,“哥哥…”许默哀求:“我已经…不会再和你争了,连父亲…父亲都说过,他只有你一个儿子。”
  八年前,他彻底失去许家继承人的资格,在许云泽面前,十六岁的许默一败涂地。
  满腔少年热血,被冰封雪灌,时隔多年,只在他心里留下残缺和恐惧的影子。
  许云泽,从来不是他能对付的人。
  十六岁时,妄想和许云泽一较长短的自己,荒唐可笑。
  许云泽松开他,放下玻璃瓶,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温柔如初:“哥哥知道。”
  应该不会喂药了,许默如释重负,闭上眼睛。
  许云泽蓦地收紧虎口,掐住他脆弱喉头,许默牙齿打颤,周身每一寸皮肉因恐惧绷紧,颤栗。
  “但楚家…还在你手上,”许云泽微笑着继续,“我听楚姨说,你外公…很偏爱你。”
  “是…”许默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交代:“因为外公不喜欢小辈算计,大姨和姨夫算计太多,外公不满意。”
  这倒是实话,许云泽扬眉,松开他。
  空气猝然涌入,许默按著胸口,手臂发软栽倒回床里,大口喘息起来。
  所谓的大家族里,哪有什么兄弟情义,无非是尔虞我诈的残酷竞争。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输给许云泽,就只能被他搓圆捏扁,肆意玩弄。
  许云泽和他同父异母,他们的父亲许宏业和楚婉君结婚前,就有了私生子许云泽。
  也许楚婉君知道这件事,但仍然选择嫁给许宏业,七年后,有了许默。
  据说在许默出生前,楚婉君也曾生下一位男孩,算是许默的哥哥,可惜后来不知何故,丢失了。楚婉君曾经告诉他,假若他哥还活着,现在也该年近三十。
  至于许云泽,尽管是许宏业长子,因为母亲没有背景,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在外。
  直到许默十五岁那年,许宏业对许默越来越不满意,再加上许云泽生母去世,许宏业便将长子接回许家。
  “许默,”许云泽弯身将他抱起来,“哥哥多希望你能像从前一样,依赖兄长。”
  许默僵硬,双手捏紧,直直地盯住正前方,犹如石像。
  “我刚到许家时,什么都不懂,还是你带我认识许家人。”许云泽怅然回忆。
  许默现在只剩后悔,他哪里知道,他和许云泽就是农夫与蛇,他以为自己多了一位哥哥,谁知道在卧榻旁多放了一条狼!
  那时他才十五六岁,根本察觉不到许云泽的险恶居心。
  许云泽表现得真像一位憨厚坦诚的兄长,跟在许默身边,见识了很多权势阶层的朋友,于是许默的朋友,就成了他许云泽的朋友。
  许默烦厌争权夺利斤斤计较的许家人,所谓的庆生结婚或者别的宴席,他收到请柬从来不去,于是许云泽代替他去,美其名曰替许默赠礼,于是所有人都认识了彬彬有礼的许云泽。
  就这样,笑里藏刀的步步倾轧,将许默逼近死胡同,彻底断了他和许家人的联系。
  在许家圈子里,许默名誉扫地,变成个不学无术的废物花瓶。
  这一切,还不是他许云泽亲手导致!
  “哥哥,”许默忍不住打断他:“别回忆了。”
  “嗯?”许云泽低头看他。
  “太恶心。”许默耷拉眉眼,低声说。
  许云泽没恼,依旧是温柔得瘆人的语调:“好,哥哥听你的。”
  许云泽将他抱上轮椅,轮椅扶手两侧,不知何时多出一条束带。
  许云泽转到许默身前,半跪在地,指尖灵活地绑上束带,将许默困在轮椅和束带间,轻易无法逃脱。
  “就算你不绑,”许默嫌恶,“我也跑不掉。我不能走路。”
  “哥哥知道,”许云泽抬眼,笑眯眯地注视他,“这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他站起身,亲自推轮椅,将许默推出房间。
  许家大宅富丽堂皇,出了许云泽房间,步过射灯下明晃晃的走廊,沿花纹繁复的地毡至木质楼梯前。
  佣人早就等候一旁,许云泽解开束带,打横抱起许默。
  佣人接过轮椅,许云泽抱着他下楼。
  楼梯口,轮椅铺开,许云泽将他放回去,摸了摸许默绯红的脸。
  “发烧了?”许云泽装作才发现,许默没吭声。
  “那就烧着吧,”许云泽温柔地说,“哥哥倒很希望你烧成傻子。这样…也没那么胡作非为。”
  许默咬牙。
  “你和男人结婚,还摆晚宴大肆宣扬,让许家颜面丢尽,父亲很生气。”许云泽压低嗓音,语气低沉:“小默,你真应该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任性。”
  如果说,在沈凌风面前,许默嚣张跋扈,耀武扬威,到心机深沉的许云泽面前,他就是扒光利齿的小兽,大气也不敢出,只会乖觉蜷伏。
  许云泽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默僵硬。
  许宏业最近身体不大好,三番两次光顾医院,许云泽安慰他说,多半是给许默气的,放宽心,自然就没事了。
  许宏业对长子极为信任,于是也将自己生病这事归咎于许默。
  乃至于这回见到俩月未见的次子,仍有些不待见,冷冷地哼声:“真是个废物。”
  此话有两重含义,一是许默残废了,变成生理上的废物,二是许默本就无用,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许默面无表情,假装没听见。
  许云泽将许默推到餐桌前,轮椅矮了,餐桌太高,许默够不着。
  旁边明明还有靠凳,许云泽却压根没有抱他上去的意思,因为束带,许默也没办法自己挪上去。
  许宏业皱眉,虽然他对许默诸多不满,但终究是一家人,是他儿子,他提醒许云泽:“让他坐凳子上。”
  许云泽没动,转头望向许宏业,客客气气地说:“凳子太硬,小默不习惯。父亲先用餐吧,我喂他。”
  许宏业嗤道:“娇气!”遂低头用餐了。
  许云泽自己没动筷,为他身旁的碗里布菜,都是许默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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