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周折把人诓到这儿,莫不是要他身上什么东西?
珊瑚早已把他身上都摸遍了,啥也没有。
那就是要问出什么事情。
珊瑚整个人都僵住了。
世人皆知蛇谷有蛇,他从小长在那里,最清楚不过,蛇已经是蛇谷最善良的活物。
崔衍被带进蛇谷,不管他的秘密交不交出来,这身体,这面目,这魂魄,都要被扭曲地如地狱饿鬼一般。
崔衍见珊瑚瞪着眼睛一脸惊恐,又把他抱在怀里,柔声说:“没事,带我去吧,我命大。”
珊瑚面色一凛,抓住他的手腕推开他,低声道:“你在车里别动!”
说罢扭身一跃下车。
车外即刻传来一老一小两串惊叫,随即又是两声马的嘶鸣,车疯狂地跑起来,崔衍被颠得东倒西歪。
仙子这是要跟我回家了。
珊瑚催马狂奔,总觉得下一秒银环就会出现在他眼前。
崔衍得意了片刻,就被颠得头昏眼花,胃里一阵翻腾。
他推开车门,见珊瑚背上衣衫被汗浸透了,宽肩窄腰的线条若隐若现。
“珊瑚!”崔衍伸手拍拍他肩膀,珊瑚却不理他,只用力甩鞭。“咱们这是往哪儿去?是在躲你的上峰吗?小珊瑚?”
“茶铺小二!银环!”珊瑚几乎顾不上喘气。
“哦?我就是那兰天玉叶?”
“别废话!”
“去最近的县衙。”
崔衍在珊瑚身边坐下,伸手接过缰绳,瞥见他鼻尖落下的汗珠儿,心里又是一阵畅快得意。
两人换了三五次手,终于在天色擦黑时来到青城县衙。
崔衍伸手便拉着那门环敲起来,珊瑚有些迟疑地问:“可有印信?”
“官场就这么些人,都是世家子弟,硬攀起来都是亲戚。”
开门的衙役见这两人虽风尘仆仆,但形貌昳丽,还自称“黄门侍郎”,便客客气气把人请进大堂。
果不出所料,这青城县令是崔衍母亲阮氏娘家的一位远方表兄。他向州府衙门汇报后,便着人给崔衍安排行驾回荆州。
距离崔衍出发上京已有月余,他加官的文书已传回荆州府衙。
这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被崔衍从囚车上救下来的侍从芜丁内心焦急,在崔府宅院里待不住,看着天气好,便独自骑了匹白马,说要溜达到城外去散心。
说是散心,其实还不就是去官道上等人嘛。
还真就给他等到了。
荆州是崔衍发起之地,说是第二故乡也不为过。
眼看要到荆州城了,近乡情怯,崔衍从车内出来,坐在马夫身边,眼望着前方。
珊瑚习惯昼伏夜出,这会儿正歪在车上打盹儿,崔衍没忍心叫醒他。
远远的有一个白影出现,崔衍手搭凉棚,细看发现是一人骑一匹白马。
还没等他多想,那人突然打马突然朝他们奔来。
芜丁下马,眼睛里闪着光,对着崔衍单膝跪下一拱手:“大人!”
崔衍双手紧紧握着他肩头回一声:“阿芜!”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惊喜兴奋。
这两年二人朝夕相处,既是情人,又是至交好友,对芜丁来说,崔衍更是救命恩人和世间唯一的亲人。
因此两人一见面,就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光晕,把这两人圈住,与世间万物隔绝。
崔衍那声“阿芜”吵醒了车内的人。
珊瑚半梦半醒地推开车门,那两人正勾头吻得激烈。
他立时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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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衍:笨蛋美人这谁顶得住!
珊瑚:你礼貌吗??
第4章 两个卿卿各领风骚
珊瑚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亲自走下车的,等他脑子里嗡嗡的蜂鸣渐弱,听见崔衍那一如既往温润优雅地声音说:“这位是珊瑚,在益州救了我一命,以后就跟着我了。”
芜丁对着珊瑚一拱手,看见珊瑚的面孔,心里陡然一凉。
他口中泛起熟悉的酸苦滋味,依然能够面不改色,却半天没说出一句场面话来。
珊瑚却没这风度,那双能勾魂摄魄的含情目,这会儿眼角都红了,眉头紧锁,狠狠盯着芜丁。
崔衍赶紧凑过去拉住珊瑚的手,一阵刺骨的冰冷从手心一路往上,简直要冻住他半条手臂。
“珊瑚,跟你说过的,他就是芜丁。”
“公子可没说他是这般人物。”珊瑚耳朵背了气,还没缓过来,这句话他自己听着竟像是从远处传来的。
崔衍早料到珊瑚会翻脸,但真的到了这一刻,他竟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左看看,右瞧瞧,心里居然在想,从前只道芜丁生得俊,但没想到,跟这天下第一美人小珊瑚站在一起,竟也不逊色!两种泾渭分明的气质,各有千秋,各领风骚,各……
芜丁终于回过神来,客气地再次拱手说:“芜丁请珊瑚公子安。旅途劳累,请先回府歇息……”
话没说完,珊瑚已经把手从崔衍手里抽出来,冷冷地转身上车了。
回府第一夜,崔衍正思忖着怎么哄这两个卿卿一起陪他,珊瑚却发起高烧。
大夫看了说是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开了方子煎了药,珊瑚却不肯吃。
他拿出蛇谷带来的一瓶没剩几粒的朱砂药丸,非要大夫依样给他配来。
大夫取一粒在指尖碾碎了一闻,“啊!”了一声,重又给他号脉,深叹一口气:“公子切不可再用这等毒药!”
“是什么毒?”崔衍一皱眉。
“是些极寒阴凉的毒虫毒草。这位公子长年累月被这药强压着体内虚火,近日服的少了,压不住了。就算老夫昧着良心给你配,却到哪里去寻这些毒物?”
珊瑚闻言头一歪,挥手要大夫走开。
崔衍手搭在他额头却不理他,只对大夫说:“先给他退退烧吧?人要烧坏了。”
大夫又叹一声,摇头道:“给他用冷水擦擦额头胸口。”
这时芜丁转身出门去了,崔衍这才发现他一直站在自己身后。
大夫重又叫来纸笔,再写一方:“恕老夫才疏学浅,毒解不了,只能给公子开这寒食散,也都是大寒大凉之物,只是毒性小些。”
崔衍拱手谢过,刚要唤人取银子,大夫却摆手,对着不肯看他的珊瑚郑重道:“公子,心病还须心药医,单靠这些毒物,终究是饮鸩止渴,长此以往必伤及根本……”
珊瑚挣扎着背过身去。大夫见他不爱听,就不说了,背着手就走了。
芜丁端着一盆凉水、几块白棉布手巾进来。
崔衍伸手要解珊瑚衣带,珊瑚却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襟。
芜丁识趣地走开了。
芜丁在门外台阶上呆坐,手肘搭在膝盖上,双手交叉,抓得自己都麻了。
他是个孤儿,连这名字都是旁人瞎叫出来的。
他出生的村子叫芜村,在他七岁那年发洪水,全村都遭了灾,而后又出了瘟疫,村里七十多口人,死的死逃的逃,他全家人都没了。
可能是他命硬吧,过了大半个月,州府派来救灾的人在村里找到了他,他竟靠搜集各家废墟里的零星粮食和死畜活了下来。
军士们把他带到县城外另一个村子里,交给一户无后的老夫妇养活。
可这对老夫妇没过两年也没了,他就在这客居的村子里干些杂活儿,吃百家饭长大。
有的人在苦难里浸泡久了,心里就生出仇恨怨毒来,可芜丁却是个例外。
他从小饥一顿饱一顿,睡在没顶的破墙根下,流尽了眼泪,吃尽了苦,却长成一个心地纯良的刚强汉子,对这村子里的人心怀感激。
村里闹了蝗灾,已在军营里当上百夫长的芜丁,冒死偷出闲置的军粮运回去,险些命丧法场,所幸被崔衍拦下了囚车。
他同崔衍其实是一种人,天塌下来都没在怕,心里好像有极大的自信,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觉得难。
崔衍这样,是因为出身和天赋,从没吃过苦,不知道苦,而他,却是因为已经吃尽了苦,便再不觉得这世间有什么苦了。
所有的苦,都是崔衍给的。
芜丁早就感觉到,崔衍这人从不受感情的羁绊。
他跟那些官场上的朋友,要好的时候称兄道弟,甚至叫到家里来连日宴饮,喝倒了都能卧在一个榻上,可转眼间有了利益的分歧,便毫不犹豫弃之如敝履,心安理得地将人推下火坑,没有一丝不忍与尴尬。
崔衍从不遮掩地流连堂馆,在外应酬时也不介意与人互荐枕席。可他从没对任何人付出过哪怕一点点的真情实感,仿佛他根本没有心。
芜丁却什么都给他了,一点儿都没给自己剩下。
明知崔衍只把自己当成个玩伴,芜丁却认真沉湎于他给的片刻温情,尽管这温情有时也很残酷。
有一回两人正缠得紧,崔衍得意起来,竟跟芜丁叙说他前日与堂子里某小倌办事的新奇体验。
芜丁听着实在扎心戳肺,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句“大人抱紧我!”
崔衍却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懒得理会,只当成是冲锋的号角,自顾自快活起来。
两年了,大概是厌了,腻烦了,所以出去一趟就带了个新人回来。还是这么个妖精似的美人。
要是哪天嫌我碍事,随手打发了我,那我就不用活了。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芜丁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连自己要吊在哪棵歪脖子树上都想好了。
崔衍轻声细语的声音时不时从里面传出来,一句也听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推开,崔衍竟亲自端着水盆走出来。
芜丁赶忙站起来,差点儿没站稳。
“阿芜,你可……”
“我知道。”芜丁接过盆转身便走,脚麻得每一步都像是在踩刀子,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等芜丁换了一盆水来,崔衍已经回到房内。
芜丁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觉得实在不便出声叫唤,只好硬着头皮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珊瑚已经睡着了,看样子烧退了些。
崔衍浸了一块手巾,拧干搭在珊瑚额头上,然后回头招呼芜丁跟他一起坐在榻前。
“阿芜是不是吃醋了?”崔衍轻声说。
芜丁一惊,转头正好对上崔衍笑得弯弯的眼睛。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啊脖子啊耳朵啊,都烧起来。
“他呀,是个可怜人。毒蛇,你听说过吗?他是那里边的毒饵。”
芜丁惊得差点站起来,被崔衍扶在他腰上的手给按住了。
崔衍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接着说:“阿芜放心,他若真要害我,我现在早就凉了。我只是不忍心,不想让他回那里再受摧残……”
“阿芜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崔衍又笑得灿烂,一边笑,一边把芜丁脸掰过来要亲。
芜丁虽然心里也压着一团火,但旁边就躺着条阴森森的冷血动物,他觉得太别扭了,脖子一梗,躲开了。
“阿芜生气了。”崔衍抬抬眉毛,叹了口气。
“没有,我……怕吵醒他。好不容易睡着了……大人累了半宿……”
崔衍突然转身扑进他怀里,两人胸口紧贴着扎扎实实抱在一起。
芜丁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声,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崔衍抱了一会儿,手不老实起来,在芜丁身上一阵乱摸。
芜丁毕竟力气大些,稍一使劲便挣脱了,红着脸跑了出去。
珊瑚烧了三日,时而浑身滚烫,时而通体冰凉。
崔衍又请了两个大夫看过,都没说出什么新鲜道理,好在第三天夜里珊瑚竟不烧了,还主动要了茶饭,吃了便沉沉睡下。
崔衍倒一点不累,当天晚上便要芜丁在他房中留宿,两人久别重逢自然干柴烈火。
幸而珊瑚昏睡过去,没听到崔衍“阿芜阿芜”浪叫了半宿,否则恐怕人当时就没了。
珊瑚不得己将朱砂丸换了寒食散,调养了半个多月才终于又活过来。
崔衍见他脸上有了血色,免不了去招惹他。
珊瑚以往被迫在床笫间谋生计,别的什么也不会,只能在那件事上得到点人生乐趣,遇上崔衍这种行家里手,那真是如鱼得水,两人大白天碰上了,就能关起门来闹一个时辰,夜里更是动辄折腾大半宿。
自从换了药,珊瑚的脑子越发不好使了,崔衍又正馋他,花言巧语随口就来,把他哄得晕头转向,成天“崔郎”来“崔郎”去,叫得甜蜜。
芜丁冷眼看着,只觉得他可怜。
珊瑚大病初愈本就脆弱,要是哪天看清了崔衍的薄凉,美梦一醒,怕是命不久矣。
也许是同病相怜吧,崔衍出门办事时,芜丁就很自然地照顾起珊瑚。
没几天珊瑚也看出芜丁不是坏人,渐渐地眼里没了刻薄妒嫉。
可他毕竟吃药吃坏了脑子,情绪不受自己控制,时常好好的就突然哭起来,对芜丁说些莫名其妙的难听话,片刻间却又笑得像个三岁小孩,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这日崔衍去府衙当值,不回来用饭,芜丁照例为珊瑚摆了餐,与他同桌陪吃。
珊瑚胃口不好,悻悻拨着碗里饭粒问芜丁:“崔郎可曾向你提及从前在家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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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与客户私奔却发现惨被小三
芜丁:不不不我只是个固炮
崔衍:清早~船儿~去呀去撒网昂
晚上~归来~鱼满仓昂啊~
第5章 世上美人都有三分像
“不曾。”芜丁摇头,崔衍确实不怎么说起过往,吴郡的事,芜丁都是从管家那里听说的。
“不可能!你唬我!”珊瑚立时翻了脸:“你帮他瞒我!”
那些事,需要瞒吗?芜丁略一迟疑,就被珊瑚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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