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鼎峰内部长老是不同意贸然破镜的,他与长老争执过后也不再提去北地破镜之事。
这一年来他因想要复活杜见霜心切,笼络了不少曾经看不上的小门小派,如今在赤练崖受了辱,发觉身边竟也凑了不少追随者,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带着那些人一起前往北地,企图破开焚魔玄镜。
赤练崖在和北地猎刃一族几乎相隔整个大陆的两端,御剑飞行也足足飞了半月有余,落在北地边界时,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股来自猎刃一族的压迫之力。
焚魔玄镜的黑色煞气通天彻地,像是一堵黑墙阻隔外界,旁人连碰也碰不得,远远驻足都能感觉到那股煞气聚起来,遮挡外人进入北地。
杜清也被这迫人的神器之力给震得清醒了几分,握着手中的碎玉有些犹豫不决。
和这焚魔玄镜比起来,自己云鼎峰里传下来的浮图梦塔简直就像是个玩具。
怪不得猎刃一族里传闻足足有三个十重合一境……
也正是在此时,远处走来一个紫眸少年,他一头短发利落,五官精致深邃,眸色不似重瑟那么深,手中正悠悠哉哉甩着什么,走近了才看清,他的发尾很长,编了一个长辫,正捏在手里甩着玩。
那少年生得极漂亮,乍一看分不清性别,穿着一身利落黑衣,看自家边境站了那么多人,也不警惕,反而慢悠悠走来,声音有点带着变声期的沉哑,“哇,好多人啊。”
杜清上下打量了一番,竟发现这个紫眸少年,明明看起来如此年轻,居然和自己一样是八重杀境。
少年把辫子往后一甩,笑眯眯道:“恭候多时了,我叫闻人羽客。”他的右颊,因为这抹笑意而陷进去一个梨涡,看起来和善可亲。
可他身上却有着极重的血腥气,那一身黑衣,细看上面全是大小不一的血痕。
闻人,是猎刃一族的姓氏。
* * *
匆匆三年转瞬即逝,这日天华城灯节。
萧夫人把萧念安丢给萧轻,自己拉着丈夫一溜烟钻进人群里不见踪影,萧轻刚想找盛阳求救,见她今天打扮得很是精致,身上饰品琳琅满目,想着让她带也不太合适,便自己牵着萧念安和盛阳一起去看灯火。
刚到了长街,和莫祈汇合打过招呼,盛阳那边龙凤绣坊的姐妹就提着花灯迎了上来和她寒暄,看着萧轻手里抱着个娃,很快别过眼去,目光尽数落在旁边风流倜傥的莫祈身上,掩着唇笑嘻嘻和盛阳说着悄悄话,几双眼在二人身上流转。
盛阳侧过耳去听,憋着笑解释道:“不是儿子,这是他弟弟。”
好,又被认作萧念安他爹了。
萧轻很是无奈,有他这么年轻又帅的爹吗?!
几个少女聊了几句后便拉盛阳去河边放灯了。
三岁的萧念安很是聪明,一见人多就缠着萧轻,嘴里咿咿呀呀:“抱……抱起来……要看灯。”
萧轻把他提溜起来抱在怀里,莫祈在旁边举着糖葫芦逗萧念安,“我是谁呀?”
萧念安看着莫祈手里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外边滚了一圈芝麻核桃仁,颜色红艳艳的,煞是好看,咽了咽口水,甜甜叫道:“莫哥哥。”
莫祈轻轻捏了一下他娇嫩的脸,笑了起来,“真乖!”
萧轻道:“他昨天还喊你叔叔,今天一看你手里有吃的,马上就叫哥哥了。”
“这不是聪明吗?”莫祈笑盈盈地给萧念安摘下一颗山楂,让他自己捧着舔。
“你别……我靠,待会弄我一身糖。”萧轻想要阻止,但念安已经接了过来塞嘴里舔了。
“小孩子拿签不安全。”莫祈咬了一口签上的山楂,被酸得皱起了眉,“说起来,念安是一等通透身,再过几年可以拜城主为师了,你们什么打算?”
“拜呗。”萧轻往上抱了抱他,提醒专心舔糖的萧念安,“你别把糖黏我身上。”而后又道:“不知道我娘舍不舍得。”
“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他受欺负的。”
天华城本就繁华,到了灯会更是如此,满城都是花灯,即使是晚上也亮如白昼,街上小吃沿着河堤长街从头摆到尾,热闹的仿佛过年。
多走两步,看见白暮暮和程礼牵着手在前面猜灯谜,程礼手上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是他们的女儿,一岁多了,一双大眼扑闪扑闪,很是可爱,长得和暮暮很像。
“暮暮!”萧轻眼尖,一眼看见二人,遥遥打了个招呼。
正在专心看灯面的二人回过头来,暮暮扬起嘴角,仍然还是那个漂亮灵动的少女,她大声回道:“萧轻!快来!”
四人会面,程礼微微点头:“师兄,萧轻,近来安好?”
萧念安看着程礼怀里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张了张嘴,把口中的山楂球吐了出来,双手黏糊糊的想要伸过去,“妹妹……妹妹……”
萧轻打着招呼,一没留神,那被舔得半化的糖球就粘在自己的衣服上,正想抖下去,眼看着自家弟弟又要去伸手摸小姑娘,赶紧后撤一步不让他去扒拉人家,没好气道:“萧念安,你这么小就知道妹妹了?”
莫祈笑道:“是不是跟你学的?”
“放屁!”
“哎呀。”白暮暮连忙捂住自家女儿的耳朵,“这个是脏话,小孩子不可以听的。”
萧念安嘻嘻笑起来,那双黏糊糊的手拍打着萧轻浅白描金的绸缎,边笑边重复着萧轻的话:“放屁……放屁……哈哈……”
三个人都笑起来,唯有萧轻咬牙切齿,“莫祈,你下次再给他吃糖葫芦就你来抱他!”
“我不!”莫祈理直气壮,“谁让你教他叫我叔叔的?”
四人同行了一路,白暮暮看着河里的花船,满船放着灿烂鲜艳的花,灯火通明很是漂亮,闹着要去坐。
莫祈道:“你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似的?”
白暮暮反驳道:“谁规定做母亲的人不能坐花船?”
程礼深知自己妻子性格,已经和船夫谈好价格,朝这边三人招了招手,“快来,这边有位置。”
几个人又上了花船。
“幼稚。”莫祈看着满船花和烛火,明明艳丽绚烂的场景,他还是撇了撇嘴,给出评价。
“那你上来干嘛?下去!”白暮暮不甘示弱。
“我不!”
莫祈和白暮暮因为退婚的事尴尬了一段时间,而后又像往常一样斗嘴吵闹。
萧轻有点想不起来原文里他们两个是什么样的关系了,好像很顺理成章的成了亲,生了孩子,没有更多笔墨了。
萧轻忽然觉得这样挺好的,也许两个人本来就不合适呢?
吵吵闹闹间一朵花丢上了船,隔壁是盛阳和龙凤绣坊的姐妹,也在划船,一船的花加上满船灯火,竟然都比不过那船上美人的一颦一笑,连莫祈都不再和白暮暮打闹,低咳了一声,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花掉在萧轻的脚边,萧轻捡起来,望向盛阳那里,以为是她丢的。
盛阳笑起来,黑白分明的眼映着烛火很亮,她摇了摇头,指了指旁边的姐妹。
那姐妹看着萧轻怀里企图抓花的萧念安,连忙摆了摆手,又指了指旁边的莫祈。
看来花是丢给莫祈的。
靠,老子真不是萧念安他爹!
萧轻很是无语。
夜深回家,萧念安已经靠在萧轻的肩上呼呼大睡了,被那双沾满糖浆的小手抹得满身湿粘的萧轻有点儿欲哭无泪,感觉自己早早体验了当爹的感觉。
把萧念安交给乳娘,自己收拾了一下去洗澡。
刚坐进浴盆,还没来得及享受那温热的水,萧轻周身忽然涌起一股力,震得府中都是一颤,上好的楠木浴盆几乎要碎成渣,萧轻捂着差点闪到的腰爬起来围了一条浴巾,屋外小厮着急忙慌道:“少爷!怎么了?”
萧轻咬着后槽牙,“没事,这浴盆质量太差,换!”
似曾相识的画面,可他没有之前那样从容。
萧轻的眉间隐隐露出一抹担忧,真正的动乱,要开始了。
重瑟和他,都在此刻,入了十一重云外天境。
这也意味着,凌血湄死在了今夜,重瑟开始被四方追杀……
第38章
莫祈日日起得很早修炼,天华城善用暗器与寒毒,现如今他不过二十一岁,已入八重杀境,是白启然座下境界最高的弟子,未来风光无限,前途无量,当得上一声大师兄。
用过早餐后他便准备出门,那边打扫前院的下人从门口急匆匆跑来道:“少爷……门口倒了个人,看起来也是修炼者,我们不敢乱动,您……有空去看看吗?”
莫祈点了点头,跟着下人往门口走去,看见一抹熟悉的红衣倒在自家门口,脑袋一懵。
翻过来一看,是脸色惨白的凌且歌。
怎么是她?
莫祈想都没想,直接把凌且歌打横抱起,匆匆进了府里,大声吩咐下去:“找城里最好的大夫!快!”
凌且歌昏迷着被他抱起来,忽然从她怀中落下来一个沾满血的布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
莫家仆人一看,吓得大叫起来。
竟是一只腐烂的手。
莫祈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凌且歌身受重伤,整个人虚弱无比,更可怕的是,她的右手被人整齐切去,露出里面森森白骨和留着脓水溃烂的腐肉。
那布包里的手,是她的。
……
萧轻一大早被拉起来吃早饭,低眉耷眼听着自家娘亲的教训。
“昨晚到底什么事这么大动静?!你知不知道念安被吵起来后半天都没睡,我和乳娘哄了半宿!”
萧轻耷拉着脑袋,胡扯道:“就是……洗澡的时候打翻了浴盆。”
“乱说!你……”萧夫人哪里信,昨晚那个动静怎么也不可能只是打翻了浴盆,此时莫祈没等通报就急匆匆走了进来,看起来十万火急,简单和萧夫人打了个招呼后,拉上萧轻就要走。
“跟我走,有事。”
萧轻巴不得赶紧解脱,顺势站起来,“那我们先走了!”
“这么急啊?有没有吃早饭啊共泊?”
“谢谢任姨,我们真有急事,回头再来拜访您!”莫祈拉着萧轻越走越远,声音遥遥从门口传来。
萧轻被莫祈拉上了马,莫祈一抽马鞭,那马便踏着大街的青石板一路疾驰而去,萧轻还有些悠哉,他扶着马鞍,道:“还好你来了,可给我解了围……”
莫祈沉着脸,一言不发牵着马绳,二人之间只剩下规律急促的马蹄声。
萧轻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怎么了?”
“凌师姐……受了很重的伤。”莫祈的脸色很是难看,“她倒在我家门口,好像是来求救的。”
萧轻一愣。
原文里完全没有这段啊?!凌且歌怎么会来天华城?
“重瑟现在是赤练崖主,你知道吗?”
听见故人的名字,萧轻一怔,“我知道。”
“那你们……”
萧轻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从两年前开始,重瑟修为提升的每一点,他都能真切的感受到,他无法控制自己胡思乱想,他和凌血湄究竟到了哪一步?到了什么程度……
可能早就忘记自己了吧。
到了莫府,二人很快下了马。
萧轻整个人都有点懵,坐在凌且歌床头有点六神无主。
昨夜凌血湄死了,这个消息应该很快会传遍整个荒狱大陆。
可凌且歌这是怎么回事?
万千疑问,只能等凌且歌醒来再问了。
莫祈拿着那只断手去问大夫还有没有办法续回去,就算是天华城里最好的神医,看到那只早就腐烂的手,也摇了摇头,“时间太久了,这手已经没用了。”
萧轻看着那只腐烂的手,想起凌且歌十指拨弦的样子,未免有些太可惜了……这么重的伤,到底是谁干的,重瑟吗?
莫祈在床头照顾凌且歌,萧轻想到重瑟,脑袋就有点乱,出去透了透气,结果路过时被莫夫人一把拉进偏房。
“那个女子是谁?是不是因为他莫祈才不愿意娶暮暮。”莫祈长得和他娘有五分像,母子二人严肃起来都带着股咄咄逼人的贵气,她还耿耿于怀三年前莫祈宁愿离家都不肯娶暮暮的事。
这又是哪跟哪?!
萧轻解释道:“不是,这是凌师姐,赤练崖的……”
凌且歌昏迷了三日,这三日里,整个荒狱大陆都传遍了重瑟杀掉赤练崖主凌血湄,登上十一重云外天境的事。
要知道,在此之前,除却他们不了解的猎刃一族,没有人登上过十一重云外天境。
重瑟究竟是怎样的强者?猎刃一族到底实力有多强悍?这成为整个大陆修炼者人人都想探寻的秘密。
三日后凌且歌悠悠转醒,向萧轻和莫祈说出了云鼎峰的事。
半个月前,杜清带着一众人等回到了云鼎峰。
不仅如此,他还带回了一个紫眸少年,那少年自称闻人羽客,是猎刃族人,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竟然已入了八重杀境。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自由出入北地境界,但杜清很是尊重这个少年。
峰内德高望重的长老见那少年紫眸,又姓闻人,十分生气,不愿与北地这残忍嗜杀的族群往来,奈何杜清一意孤行。
后来又不知听信什么邪门歪道,言说用亲人的血方能滋养血肉,这和专门生一批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养来祭刀的猎刃族人有什么分别?
但云鼎峰主杜清为了救回杜见霜已经有些入魔,他自己放血还不够,还要杜时月也放血。
杜时月没有那么愚孝,她觉得这个说法实在是太荒谬了,和杜清大吵一架时,凌且歌也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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