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巷松了劲,跪在皮鞋跟上,笔直坐直了,整个身子往上去。
要哭不哭。
模样比狗还可怜。
辛宴庭还嫌不够狠,嘁了一声:“现在长本事了是吧,当初求着你摸你都不敢摸,行啊,你解啊,你伸手来解,你敢看吗,你看见了有用吗,秦巷,你是不是忘了,你他妈说自己是个直男?”
秦巷浑身一震。
白着脸,寡白着,两人针尖对麦芒的视线对上,秦巷扶着轮椅渐渐起了身,声音暗哑:“你当我发疯,你自己弄吧,我出去了。”
……
怎么说呢,黎容觉得这场面挺荒唐的,他不过就消失了半会儿,等再回来,他老板也不说要出院了,屋里的赵泰和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捧着手机,时不时一只手咬在嘴边,一脸吃瓜表情。
黎容咳了两声,来给辛宴庭汇报:“没走,一直蹲在外边,蹲在墙角,抽烟。”
辛宴庭脸色惨淡无比:“你去看看他。”
“行。”
黎容走过来和秦巷蹲在一处,说来,秦巷手里这烟还是找他要的,就着火,黎容也点了一根,两人蹲在一块抽烟。
秦巷从嘴里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缭绕雾气沿着秦巷的面颊往上,叫他整个人都陷在云烟里。
画面是美的。
这张脸也属实俊。
黎容觉着他家老板皮相是十个人里顶打顶的好,可这位秦先生,模样也是不差的。
做什么这么难为人。
黎容最不爱干这种事,他是地道的北京爷们,在英国虽然待了这么些年,可观念里总是老北京人那套。
有什么事不能说开,扭扭捏捏的,你猜我我猜你的,他嫌累得慌,作为中间这个传话的,他更是累得慌。
“秦工,我认识你也有段时日了,帮你传话不知道传了多少,我们也算熟悉了是不是?”
秦巷指尖别着烟,眉目是皱在一处的,好似有挣脱不开的烦心事,怎么也淤解不开,愁字快化在了他身上。
“他是不是叫你来赶人?”
“不是,我们老板也愁着呢,您见天地这么追着,他现在连门都不敢出,这不,本来是准备出院的,现又住下了。”
秦巷又吸了一口烟。
黎容问:“秦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秦巷神色呆滞,片晌才有反应,又吐出一口烟雾:“什么怎么想的?”
“就,对我们老板的意思啊,你这么的追,可你俩不已经分了嘛,再这么的追,总有个名目吧,追狠了那也是招人嫌的,我也不能总这么帮你不是。”
秦巷重重吸了一口烟。
他其实想过很多。
什么都想了点。
就是没想过,才分手几个月,他竟然说谈就谈了。
他谈不应该吗。
应该的。
分都分了,还管别人谈不谈的事。
可心里怎么就这么难受呢,胸口像被炸开了,一块块的疼,疼的他不知道怎么好。
病房里那嫩脸的男人看着也就20出头,和顾承安给他看的照片一模一样,他要是不亲自来一趟,不知道两人处的原有这么好。
是他贱。
他上赶着找苦吃。
秦巷将烟头按在地面上,熄了火,起了身,烟头被带走了,没扔在地上,声音虚无缥缈的:“不追了。”
黎容心惊,缓缓站起身。
目光朝这人脸上看,从他脸上瞧出一点决然,还有几分恨意。
这人凉着视线,冷着脸,面色孤戾,望着黎容,道:“他可真心狠。”
秦巷把头转过去,藏住面上的落寞与难堪:“算我输。再也不来了,走了,回去了。”
黎容的心剧烈地跳:“秦工。”
喊不管用,秦工头也不转地走了。
他真是忘了,他家老板都说过,秦工这人心硬着呢,这回别不是给人刺激大发了。
黎容将烟头扔进垃圾桶,急匆匆赶回病房,一脸心惊胆战。
黎容闯进屋,赵泰和从沙发上站起身,也被吓一跳,小声问:“咋了咋了?”
辛宴庭朝黎容看来。
黎容走到辛宴庭身边,懊恼的不行:“老板,那个,我好像办砸了,秦工说,他走了。”
辛宴庭忧郁的瞳孔微缩。
黎容满面歉意,说话都不敢大声:“还有,他说,他说你心狠……他不追了。”
辛宴庭靠回了床壁上,咚的一声,发出巨大声响。
可这个世界,时间似乎停止了。
第49章 我好爱你
秦巷在泽西岛又待了一天,办了点事。
晚上八点钟,秦巷来到体育馆,约了一场拳击课。
暴汗淋漓了一个小时,秦巷手臂青肿,退到淋浴间洗澡,全身冒着汗蒸气,肩膀上挂了一条白毛巾,往格子间去,忽而,他就顿住了脚。
赵泰和也顿住了脚,他咬着拳击手套,往外摘手套:“嘿,这不你小子嘛。”
秦巷眯了眼。
半小时后,秦巷累倒摊在台上,由教练着人抬着才搬了下去。
赵泰和缓过劲来,不打不相识,一面拿毛巾擦着脸上的汗,一面给秦巷递水,看他坐在长凳上直喘气,鼻青脸肿的,有些想笑。
“至于嘛,真是,打不赢还打,我是专业的,你这不是上赶着挨揍嘛。”
秦巷抬起头,一把捞走他手里的水,瞪了他一眼。
赵泰和将毛巾丢到他肩上:“对不住了兄弟,我下手没轻重,你这伤,回去养个把礼拜应该能好。”
秦巷拿毛巾囫囵擦了把脸,拧开瓶盖,一仰头,喝了三分之二。
赵泰和坐到他身边:“你今天是专门来找我的吧,想问我庭哥的事?那更对不住,庭哥跟我打过招呼了,我俩的事不跟别人说,你别问。不过,你要是找我别的事,我可以陪你唠唠。”
秦巷的视线是不友好的,刚才一起打拳就瞧出来了,赵泰和没心没肺的,不在意:“还没吃饭吧,一起吃个宵夜去?”
秦巷一口气将瓶子里剩下的水喝完了:“你多大了?”
“我嘛,24了,前两天过的生,庭哥给我过的。”
秦巷视线冷的没边:“你一直这么喊他的?”
“什么喊他?”
“喊他庭哥。”
“哦,这个啊,我打小就这么喊,就一称呼嘛,对了,我和我庭哥认识得有20多年了,不,真要说,我打出生就认识庭哥了,我小时候,他还抱过我呢。”
秦巷沉了视线,拿毛巾用力擦了擦脸,擦的脸上的淤青发疼。
赵泰和见他一直这么烦躁着,劝:“别这么用力,这么大气性干嘛。你看,我都不气,我知道你是庭哥前男友,哎。”
赵泰和拿肩膀怼了怼秦巷,好奇:“你们俩,当初谁追的谁啊,你跟我说说。”
秦巷避开他肩膀,沉声:“你俩谁追的谁?”
“我俩啊,”赵泰和眼睛一眨,“嘿,不跟你说。”
晚上11点,秦巷上医院去了。
一脸的伤,到医院不是找医生,直奔vip病房去了。
黎容见到秦巷这一身伤,吸了口凉气。
秦巷站在病房门口,敲了好几下门。
黎容把人拉住:“辛总睡着了,你有事晚点找他。”
他是真不敢说,他们老板估计得有几天没睡了,心神不宁,靠着镇定剂,这才稳稳睡了一觉。
这秦巷,不是说不来了嘛,怎么又来了,闹什么啊。
秦巷站在门口发呆,笔直站着,像面壁思过,最后将手放了下来,声音闷闷的:“那等他醒了,你跟他说,我被他新交的那个小男友打了。我先去办住院。”
辛宴庭这一觉睡的很久,第二天早上九点才醒的,黎容把他们辛总后续一个礼拜的安排全都推了,今天定好是要带人回家的。
可秦巷,他又来了。
黎容推着轮椅,推着他们辛总,往普通住院部去。
不比国内,泽西岛的医疗系统是繁琐的,秦巷想住院比较麻烦,他现在只能在人多没有隔档的病床上躺着,听着周遭混杂的人声,身体一阵一阵抽疼。
辛宴庭坐在轮椅上,目光幽深且长,他叫黎容停了推动。
乱糟糟的环境,尽是人流穿动的嘈杂,医护人员左右晃动,辛宴庭在轮椅上坐了很久,这时光里,所有的人影都在倒退,在失帧。
时间也停了。
辛宴庭只看得见秦巷。
他躺在病床上,举着手机,百无聊赖,没有情绪地玩着手机,医护人员给他来做伤口处理,他便坐起身,将手机放下。
辛宴庭把眼睛深深一闭,戾了声:“不看了,回去。”
“啊?”
“掉头,回去。”
秦巷伤口简单做了点处理,都是皮外伤,就是看着吓人,医生也只是嘱咐他回去涂点药定期清理就行,秦巷便把脸上贴的纱布摘了,肿着脸,又来到了辛宴庭现在住的庄园。
上午他过去找辛宴庭,那边说辛总办完住院手续已经回去了。
秦巷便站在庄园门口,用手按着大铁门上的铃铛,一直按一直按。
持续按了半个小时,有个英国老管家来赶人。
秦巷木着脸:“我知道他在里面,今天要是不让我进,我就不走了。”
说着他靠在铁门上,一副见不着人真不走的架势。
老管家气的拿他没法。
庄园里头,辛宴庭看着正门的监视器,脸色很僵很僵。
英国是个多雨的季节,天阴沉的很快,大雾朦胧,很快就要下雨。
辛宴庭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场景,推着轮椅往电梯间去,对管家说:“让他进来吧。”
“好的,先生。”
秦巷被领了进来,他进来没一会儿外面就下了雨,不过雨再大,秦巷也是注意不到的,他只瞧见院子里还在跟佣人玩耍的一条白色巨犬猛的往屋里冲。
好一番惊喜。
可是那狗瞧见了秦巷,也只是吐着舌头,傻傻汪了两声,便又跑走了。
一路沿着楼梯往上跑,跑的飞快。
秦巷发愣,明白,这条他亲自送给辛宴庭的小萨摩长大了,可也,已经不认得他了。
管家得了准话,来给秦巷答复:“跟我来吧,先生。”
秦巷被带到楼上卧房,一路往屋里去,看见屋子里的辛宴庭坐在轮椅上,他怀里抱着一只大狗,辛宴庭拿梳子在给萨摩梳毛发,一人一狗玩的很开心。
这场面原是其乐融融。
秦巷肿着脸肿着眼,走近了。
“庭总。”他唤。
管家过来牵萨摩,萨摩犬趴在辛宴庭腿上不肯走,辛宴庭便摸了摸萨摩的脑袋,让管家出去了。
萨摩耶突然离开辛宴庭,在地上莫名其妙打了个滚,凑到秦巷裤管边,小心翼翼地,拿脑袋拱他裤脚,而后在他身边打转。
秦巷心化了,他蹲下身,语气微颤:“它还认得我。”
“不,”辛宴庭推着轮椅走近,语气冷漠,“他只是比较傻,看见喜欢的人想亲近,又不会耍花招,就是个憨傻只知道单纯讨好人的蠢货罢了。”
秦巷尴尬。
顿了顿,他伸手摸了摸萨摩耶的脑袋,同它示好,语气低落:“我还以为你在说我。”
辛宴庭哽住声,深深抿了唇。
“比起咱俩这段感情里谁更傻,巷总,你是不是不太识数?”
秦巷将乖软没脾气的萨摩犬抱进怀里,一只腿跪在地上,和辛宴庭对视,目光闪躲:“真要说,那还是我比较傻的。”
辛宴庭盯着秦巷这一脸的五颜六色,神色动都不带动的,眼神却越来越冷。
秦巷被这眼神望的一抽搐,松开了怀里萨摩的脑袋:“我知道你心里嫌我烦,嫌我有毛病,可我要是不来找你,我怕自己……总之我闯一闯,便就来了。”
辛宴庭眸光收缩凛冽。
秦巷痴迷一样盯着辛宴庭的脸:“你知道的,人跟人的缘分和交际,就是这样淡,你在英国,我在国内,隔得这么远,但凡我要是不努把力,不使点劲,不这样死皮赖脸一回,我是怎么也找不着你的,兴许一转头,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就是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回,我才飞来非见你一面不可。”
来之前做好了心理建设,秦巷不觉得自己是个没出息的人。
他一向很能扛得住事。
辛宴庭肯跟他见面,他已经满足的够够了,哪里还再奢求什么呢。
“我跟赵泰和私底下见了一面,他挺好的,我想只要是庭哥你选的人就没有不好的,他比我年轻,比我有劲,肯定……在那些方面能满足你,我这辈子都不行了,我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结婚,我招惹你是我该死,我还跑这来说这些不要脸的话。”
秦巷哭了。
他跪在地上,说一句话,掉一行泪。
一边擦着眼泪,秦巷一面笑:“真丢人,太tm丢人了,大老爷们在这闹什么呢。可是庭哥,我真骗不了自己,我以为能行的,都一年多了,我以为我能行,可是我不行,我真是没用,我……我好爱你,庭哥,分了这么久,我竟然还爱你爱的不行。”
“见着那个该死的赵泰和,我恨不得干了他,我和他在台上打着拳击相互比着,是用了狠劲去的,我太醋了,可我哪有资格醋。我费了多大的劲给人追到手啊,我就这么丢了,庭哥,你说我怎么这么傻,我要是,要是能像你一样心狠点该多好,你能不能教教我,到底该怎么才能走出来?”
辛宴庭眼神淡的似数九寒月的天,没有了一丝温度。
“秦巷,你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
秦巷愣愣的,拿手背擦眼泪,尽着力止住泪。
他这个样子,跟喝多了也没差了。
这辈子丢的人这几天丢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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