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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近代现代)——太阳是假的

时间:2021-02-08 10:21:01  作者:太阳是假的
  下午临时加了一节数学课,秦笛书包都背好了,看见杨姐进来立刻坐下。
  杨姐长发一撩,语气冷淡,眼里却暗含欣赏:“最近表现不错。”
  秦笛捧着笔记晃了两下脑袋,祁松言以为像他这种从小被夸到大的狠人不会在意夸奖,没想到却还是这么高兴。这段时间以来,秦笛的数学向前跳了几小步,一方面他最近确实在数学上下了功夫,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学期立体几何是重点。
  祁松言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教室后的板报是他和唐澄合作的作品。那是一棵飘扬百条柳枝的树,绿色和白色的粉笔调出清嫩的色调,几只展着蝶翼的精灵在丝绦间出没,虽是冬日,却为班级添了许多春意。除了语言文字的天赋,秦笛一切其他技能基本都来自于学校免费的素质拓展班,小学有段时间他突然喜欢上画画,从书法班转去了美术班,正经学了一个学期的素描,等到开始学水粉,江虹就嫌颜料太贵,他又转去了英语班。
  空间感的底子那时候就打下了,没想到在立体几何上真就用得到。有时候甚至祁松言还在读题,他脑子里已经2D转3D把关系和条件全找出来了。祁松言只能为他鼓掌。
  一节课上完,秦笛竟有点意犹未尽,盯着练习册上的小正方体饶有兴味地用眼神把玩。祁松言已经火速收拾停当,站在一边催他:“一会儿打针时再算,去晚了没床位了。”
  “你还跟我去?”
  “不然呢?”
  “我烧退了,你不去也行。”
  “罐头吃完了,精神又好了,河过了该拆桥了是吧?”
  “……”秦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祁松言除了话逐渐变多,好像耍赖的功夫也与日俱增,腰一叉,三分质问七分委屈,小尺度把握得炉火纯青,一脚踩中他心上发软的那一块。
  秦笛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怕耽误你上课。”
  “并不是谁都像你那么爱上课,我能借光出去放这一下午风,你知道多少人羡慕吗,请看这里!”祁松言闪身捏起一张哀怨的脸。脸的主人使劲儿吸溜并无声响的鼻子,哼唧道:“爸爸,你们带上小轩吧,小轩不想上课…”
  秦笛努力忍住不笑出声,胡撸了一把李铭轩的头发,把本一合对祁松言说:“走吧。”
  来得确实晚,今天的输液室人满为患,一个床位都没有,他们只能去外面的长椅坐着。祁松言把外套团好塞在秦笛的后腰和椅背间,扶手上搁不住热水瓶,就借了两块胶布把输液管贴在瓶身,以此中和药液的凉。
  边上也在输液的年轻妈妈打量了他们一会儿,问祁松言:“你是哥哥吧。”
  祁松言看了看秦笛说:“我们不是兄弟俩,这我同桌。”
  “呀,那感情一定很好,你也太会照顾人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儿里可不多见。”
  “团结友爱嘛。”其实是有爱,日常被人伺候妥妥当当的祁小少爷,纯粹是为爱做长工。
  抱着妈妈胳膊的小姑娘被他们两个人吸引了目光,从椅子上跳下来,挨个瞧了瞧,果断选择一把抱住秦笛小腿,把粉嘟嘟的脸蛋儿依在他膝盖上。
  秦笛赶紧把口罩调整得更严实些,向后仰着身体,生怕飞过去一点病毒。可手上却忍不住捋了两把她翘起的小辫子,弯起笑眼。
  “桃桃,哥哥在打针呢,不要烦人家,回妈妈这儿。”
  桃桃把头摇成拨浪鼓,扒着秦笛膝盖不松开,嘴里奶声奶气地喊:“亮!妈妈…亮!”
  秦笛在婴语上没什么建树,用眼神求问。桃桃妈妈有点不好意思地把桃桃拉过来:“说你漂亮。她还不会说漂,看到好看的姐姐…啊,还有哥哥,都说亮。哥哥长得真好看,像明星,是不是呀你个小花痴。”桃桃窝在妈妈臂弯里,秦笛对她笑她就钻进去咯咯地乐。
  “眼光独到。”祁松言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秦笛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一双眉眼居然都打败他,俘获了小小少女的芳心,今天又是甘拜下风的一天。
  秦笛撞了他一下:“瞎说什么呢。”
  “说你这异性缘也是太厉害了,全年龄无差别狙击。”
  “没你厉害,过两天估计就追班里来了,想抢先表白快点找我代写情书,给你个友情价。”
  这是秦笛第一次提起郁南,虽然连名字都懒得说,但语气里隐隐的不快还是让祁松言心口一紧。他漫不经心地使坏:“那么会写,也收过不少吧?”
  不料秦笛淡淡地说:“是不少,写得好的不多。”
  “不要拿你的标准衡量我们写八百字作文都得头悬梁的普通群众。”使坏没成,被人反将一军,祁松言心里堵得慌。
  秦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低头把腿上的书翻开。一片书签落下来,祁松言伸手捡了拿在手里细看。两层长方形的白色硬卡纸,前片下部开了个小窗,透明塑料片隔出窗玻璃,里面放着两片被透明胶封好的干叶片,随着动作在小窗间轻晃,墨绿色写着了清俊的两个字“河岸”。
  “你自己做的?”祁松言举着书签问。
  秦笛夺过来夹回书里,半晌才含混地嗯了一声。
  “好看。你有什么是不会的吗?”
  秦笛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给出了答案:“乐器。”
  祁松言差点原地起跳高举臂膀喊出底气十足的“我会”,转念一想,肯定和秦笛的家境有关,于是小心绕过这个话题:“书签也给我做一个呗。”
  “你又不看书。”
  一记来自学霸的歧视正中祁松言胸口,噎得他半天没缓过来,掏出两块糖丢给秦笛一块,捏着另一块扭头找桃桃玩儿去了。
  两瓶药打完,一本《诗词意象赏鉴》也翻完了,两个人向可爱的桃桃道别,秦笛还特意摘了口罩让桃桃看了脸,走出去几十米都还听得到桃桃响彻大厅的盛赞——亮!
  今天虽然来的晚,但秦笛没有小憩,天色才刚开始暗淡。祁松言主动提议坐公交,两天几乎被掏空小金库的秦笛忙不迭地答应了。晚高峰还没来,车厢里却已经快坐满了,只剩后门边的双人座留给了他们。祁松言很久没坐公交了,摸着撞色设计的新座椅连连赞叹。
  “明天还再打一针吗?”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一直病着,然后你就能天天出来放风了?”
  “窦娥都没我冤。期盼你早日康复的心情表现得这么不明显吗?”
  其实很明显,就算记性再好,回忆里也没有谁把病中的自己照顾得这样妥帖,甚至没抱怨过一句。躯体上的折磨远远比不上心理上的负担,病痛可以忍耐,但生病带来的负罪感却很难摆脱。可这一次,秦笛似乎没那么厌恶生病这件事了。
  祁松言看秦笛沉默着,好像陷入了某种思绪,犹豫再三,他还是问了:“你那么讨厌生病和去医院,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秦笛把书包往怀里紧了紧,轻声说:“小时候总生病,我妈嫌麻烦又怕花钱,我经常生着病还挨着骂,后来病了就慢慢不敢说。半夜发烧了不敢说,腮腺炎疼得吃不下饭也不敢说。”他自嘲地摇摇头,“挺傻的是吧?”
  祁松言立刻接了句:“没有。”之后却也没能说出一句劝慰。
  车厢外,整个城市的灯光渐次亮起,一丛丛映在秦笛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他的侧脸在沿路的风景里明灭,却始终寂静。祁松言想,也许他都是如此一个人来去于路上,没有背负任何惦念,也不曾奢求过什么关怀,他习惯把脆弱都藏起来,用学校里获取的那一小会儿热闹抹亮孤独的每一天。
  秦笛抱着书包的手背还贴着棉花,拔针之后桃桃一直缠着他不肯放,他没能多按压一会儿,渗的血殷红地透出胶布,衬得那只手更瘦削和苍白。
  报站声响起,站在后面的几个乘客陆续下车,关门带起的一阵冷气蓦地扑过来,秦笛皱起眉。祁松言用自己的书包挡在他膝盖前面,借此更贴近他一点。
  “以后半夜生病,就给我打电话。”他一字一句地说完,才抬头看向秦笛。
  也许是没听过,所以听不懂,他眼神微怔,露出茫然的表情。桥上的装饰圆灯就在此刻划过他的瞳孔,像一颗流星,倏然闪过。
  祁松言想,如果这时可以许愿,那能不能收回这句鲁莽的发言。若是收不回,那千万让他别拒绝。就算拒绝也别说的太难听。要是实在难听…那就希望耍耍赖还能哄得好吧。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秦笛好像才反应过来他说了句什么,垂下眼睫,纤细的阴影投在一小块发亮的皮肤上。祁松言咬紧后槽牙,准备面对秦笛“你以为你是谁”的蔑视,可秦笛却转向车窗,留给他一个无声的后脑勺。几秒之后,乌黑柔软的发丝轻轻颤了两下。
  “嗯。”秦笛小声说。
 
 
第20章 雪后
  作为“别人家孩子”,秦笛却在心底悄悄歆羡着那种似乎天生就会爱与被爱的人。他们总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人的关照,并大方地予以回应。得与失在他们眼里均是随遇而安,不会因为得到而惶恐,更不会因为失去而贬低自我。
  如果他也能拥有这样的能力,也许就不必在所有时刻都率先冒出只能依靠自己的想法,仿佛在冰天雪地里踽踽独行,忽见一间燃点篝火的木屋,即使冻得浑身僵硬,可当接近温暖的一刻仍然会因为惧怕而逃离。
  秦笛怕有一天篝火会消失,也怕浸在温暖中逐渐生出虚妄的幻想。他无法相信自己会那么幸运,怀揣一个秘密然后遇见一个怀有同样秘密的人,而这个人愿意与他的秘密合二为一,尤其是像祁松言这样的人。他早在很久以前就习惯了命运不分时刻的磋磨,再也不期待什么了。
  可是,每当暖风拂面,他总是控制不住想,暂时蒙住双眼去接受一点好意不行吗?就放任内心的贪婪与卑鄙,不去管这些好意背后包含怎样的期望。但他迎着暖流,反复动容却又反复唾弃着自己。
  所幸期末的彻底到来没有给他更多胡思乱想的时间,除了死磕数学,他还企图用最原始的方法拯救一下祁松言的语文。便签纸写上文言实词虚词或者古诗常见情感之类知识点,让他揣进兜走到哪带到哪,见缝插针地背,隔天便收回纸条考他,过关再给下一张,不过就罚抄五遍。
  祁松言被迫每天掏兜八百遍,口袋几乎捅坏,脑筋一转,如法炮制,也写了数学公式便条给秦笛。秦笛都是看个几十秒就夹书里,但无论何时抽查,他都能倒背如流。祁松言气得嘱咐沈阿姨顿顿炒菜放核桃,吃了一个礼拜毫无起色,抓着桌沿问天问大地,秦笛耸耸肩:“出价合理的话,这边建议直接市医院和我做个换颅手术哦亲。”
  十二班女生也确实如李铭轩所言,大考必定抱团行动,各自搜集的知识点由各科课代表整理得条理分明,无差别发送全班。对于像唐澄和史雨铮这种老大难,甚至安排了专人盯梢,誓与期末考拼个你死我活。每个班级的期末,都是由满室飘荡的速溶咖啡的苦香和各色影印材料的纸味组成的,平日再懒怠的学生也会在这种氛围的感召下咬牙拼上几天。
  当枯叶落尽,滴水成冰,期末考也终于如约而至。
  祁松言的语文终于在秦笛和司君遥的双双拉拽之下小小飞跃了一下,考场也前进了一步。秦笛凭借立体几何在卷面的压倒性占比一举冲过及格线,虽然和刘小桐那种动辄跳过140的成绩还差了一大截,但语文英语政治三科年级第一的稳妥还是为他打下了冲击总分前三的底子。
  黎帅面色如常,语气也是轻描淡写,却用了大半节课给他们详尽地念了各班的单科成绩名次,年级前五十中十二班同学的占位,甚至某些重难点题的得分率排名。王初冉在下面喊话:“老师,别念了,高兴你就笑一个,夸几句,弄这么委婉干嘛呀?”
  “就是!夸咱们又不丢人。”
  “昨天教工大会你特意换的西装我们都看见了!”
  “不用走程序,直接捡好听的说!”
  黎帅推推眼镜:“我们班同学,确实优秀,啊。在运动会班会两场重大活动表现如此出色的情况下,也没有耽误学习,期末考这个成绩,可以说,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我想对在座的每一位同学说,请大家记住,努力和团结永远不会被辜负!”
  两秒的静默后,教室响起掌声与欢呼,随之而来的是黎帅躲不掉的蹬鼻子上脸环节。
  “老师,奖励准备了吗?”
  “拒绝可乐,期末已经过劳肥了。”
  “同意!”
  黎帅靠着无辜的表情刷脸成功,女生们勉强同意他先欠着,王初冉被撺掇着在黑板最上方用醒目的黄色粉笔写了一行:小帅欠条,即日生效。黎帅被迫在后面签了名,又按了手印才算被暂时放过。
  今年的春节在二月中旬,学校决定把以往高二高三的提前开学取消,改为延课至春节前夕。延课一个星期之后S市突然发布了暴雪红色预警,憋了半个冬天的雪终于要落一场酣畅淋漓。
  如S市这样的北方城市,几乎每个冬天都会发布几次寒潮或暴雪预警,人们早已习以为常,除了给露天停放的车辆加个外衣或是互相提醒最近别刷车,就再没有防备的姿态,所谓的极端天气根本得不到应有的重视。
  然而这次,暴雪来得气势浩荡,似乎想成心教育一下乐观的S市人民。从前一天的中午就开始下,到了傍晚放学时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晚间也没有任何停的迹象,反而从细碎的雪霰转为大瓣大瓣的雪片。秦笛撩开窗帘,在夏奶奶理发店的灯下窥见大雪的形迹,他在窗上呵出白雾,伸出指尖下意识地点了一个点,又欲盖弥彰地擦除,蜷起冰凉的指尖。
  延课取消了早晚自习,秦笛被溢出窗帘的白光自然唤醒,他披着被子伸出白皙的手臂,触到玻璃上姿态美丽的霜花。手指的温度化开一小片纹路,窗外风雪初霁,晴空洗出清澈的水蓝。每家每户的窗台上都堆着二十几厘米的雪,整个城市睡在纯白的羽毛被下,呼吸平稳而甜美。
  但踏出家门的一刻,秦笛懵了。雪远比他以为的要大得多,半人高的积雪垒成雪墙,倾泻进单元门口。他试着踩了一脚,还没踩到底就已经没过了小腿,这…恐怕要被迫失学一天。
  失学儿童秦小笛站在雪堆面前一筹莫展,兜里手机忽然震起来。
  “喂?”
  “出门了吗?”祁松言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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