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哥,你知道这该坐的是谁?”那人便开始套着近乎。
蒋问识不欲再跟其多言,只想赶紧给作业让人走。
找出来作业后就让其摆在了对着那人的桌角了。
“我有听过一点风声的,你可知道这儿会坐谁?”那人本是想卖关子,见蒋问识不搭理,只得自顾自说下去,“要是我没搞错的话,这估计是上一届的,过来复读的艺术生。”
“这可还是个风云人物,大半学校都该听过他。”见周围有些人被勾起,那人便说得更加畅快了,“这家里条件优越啊就是好,不像我们要死要活博出路。砸钱去学艺术还没堆上去,一回来就他还能进6班来。”
“识哥,你说是不是啊。”那人又把话题拐到蒋问识身上,“就这种人还能坐你旁边?”
蒋问识压根没听他说什么,从那人刚开始就嫌弃聒噪,只把精神力放在眼下题目。
“嗯。”蒋问识随口接了句,“赶紧拿完走。”
突然觉得周围气氛不对,竟是霎那间鸦雀无声,蒋问识这才又抬起头,旁边桌子上放了个书包。但是整间教室却没见着什么人的。
估计是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同桌,见围着的人都一脸菜色,蒋问识便不由得更加好奇的了。
只是燕南安看过来的眼神好像有种莫名的担忧。
“你同桌……”燕南安似乎欲言又止,“刚才进来又出去,他好像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蒋问识不在意,于是也没追问。
他既不在意这个同桌是谁,也不在意这个同桌怎么想他。
人的脑储存容量是有限的,若是无关紧要的事都得记,那其实是有点会超出负荷。
蒋问识既不好多管闲事,更不愿去给自己找事。
下一节是岳班的课,只吵嚷了一下会儿,也不知是为着什么,就又很快安静下来了。
岳班教他们的是数学,蒋问识也不太听讲,毕竟理科类的知识,还是得自己多去折腾。
蒋问识只将书本摊开来,正想粗略过遍这节内容,却察觉周围不太对劲。
“同学们啊,今天是个好日子。”岳班清了嗓子,比平日要柔和,“我们6班有新伙伴。”
6班除了中等及以上的能稳,稍微往后点都有去普班隐患。
这个“新伙伴”可能对6班人看并不是什么好词。
远在着6班是个班集体之前,他们首先每个人都是竞争对手。
毕竟着是从上千人里头,只有前几十才能进的理重,班级凝聚力差点也正常。
何况着根本就没有艺考生进理重的先例。
“那你就先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岳班对着下面人吆喝着,可能是想让他们给点反应,混像个市场里的拉货叔。
班里面起初很寂静,也不知道谁带的头,掌声稀稀拉拉地响。
蒋问识腾了闲掀眼去看,黑板上有着人名,字迹不太好去辨识,却让蒋问识定神了好久。
路且燃写上名字之后,便将粉笔斜扔回盒里,在空中抛了一条弧线。
他上次高考就败北在文化课上,路达礼说让他去本校复读,直到又回来一高才知道是6班。
本来是无所谓的态度,当听说是6班之后,心里竟还有点窃喜的。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蒋问识该是在6班。
甚至还不及上课,就先进了教室里。
一眼就看见了蒋问识。
寻思着既然他旁边还空着位,便想先搁了书包去占着了。
或许岳班之前给的校服,他先换上的缘故,并没有惊动班上很多人。
甚至直到路且燃把书包放上去,才得以让嚼舌根子的人侧目。
周遭突地就安静起来,像没想到撞上当事人。
只有沉默中的尴尬在无声地蔓延。
那人似乎想出声,也不知要说什么。
蒋问识便“嗯”了声,突兀地像是刚好了。
见好似蒋问识在给撑腰,那人的“对不起”顿住,面上便如同小人得志般。
路且燃待听完之后,只将书包往上一搁,毕竟只有这个空位,头也不回地快步外走。
再回来6班时候就是岳班领着的了。
蒋问识移着视线,往讲桌旁看了去。
路且燃套着短袖长裤,俨然是一高的校服了。
其实校服在一定程度上,模糊了学生的个性,统一去规划了穿衣风格。
有的人衣品不错,私服也贴合风格,校服却撑不起来。
可路且燃明显不是。
路且燃身量极为高挑,岳班在一旁,竟是低一头,再加上又肩宽腿长的。
短袖的衣领袖口是蓝色的,大幅度用料还是白色打底。
路且燃的衣领没扣严实,露出片若隐若现的锁骨。
白色打底难免会有些透,有些女生会穿吊带背心。
可路且燃倒也不能,只有精瘦的腰肢,红榴花总能透个影。
然后被束在高腰的长裤带里,留下勾人遐想的绯红绮思。
跟腱脚踝的线条流畅,往白球鞋里面隐了去。
简直是个可行走的衣架子了。
万众如一的校服掩不住他的。
蒋问识没忍得住,又多看上了几眼。
于是便恰好跟讲台上的路且燃撞上了。
路且燃面无表情,像是不认识一般,看上去很是冷漠。
路且燃一个字也没去说,他的自我介绍,就是黑板上的那个名字。
也不见得能有几个人能辨认得清的了。
岳班难免也有些难收场,便只能像和事佬似的,打着哈哈让他先回位置。
路且燃双手插兜,低垂着头,不紧不慢走过来。
到蒋问识的旁边,拿了书包背上,便笔直看向岳班。
“还有其他位置吗?”路且燃的声音字字入耳,“我不想坐在这里。”
一下子入烈火烹油,掀起了轩然大波。
岳班为稳住局态,先是大吼几声,才得以镇住气场。
之后岳班看向路且燃,像是有些为难的样子,路且燃眼神毫不退缩。
似乎他并不会像其他人,会被岳班给震慑住的了。
或许着路且燃现在的敌意,是对着整个6班,就连岳班也不能幸免于难。
作者有话要说: 这误会可是天大了。
☆、是宿敌
“你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岳班也觉得很是棘手,“你父母有没有教过你,你对你父母就这样说话?老师是你的长辈,对长辈能这个态度?”
岳班的火气发得莫名其妙,路且燃一时只是缓不过来。仔细想来不是被针对的愤怒,而算三观被冲击的一片茫然。
在路且燃的认知之中,父母和自己是割据开的。一个成年人他所做的事情,应当是他对自己负责,而不是他的父母去承担任何名誉。
与之相同的是,父母也不应该,让自己的梦想,强加在孩子身上。更为准确的说法是,孩子他本身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并不能算是父母生命的延续。
路且燃鲜少会接纳像是这种,用年龄和身份压迫人的说辞。但是这又好像是主流下的三观,于是便有了和这里合不来的不适。
眼看着局面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蒋问识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于是蒋问识便自作主张地,将旁边桌子上的书包,给收拾到抽屉里面去了。然后又将凳子往后拉开了些,示意路且燃可以去坐过来的。
这般便像是熄了哑火似的掀篇了。
蒋问识觉得自己也憋着气,那么长时间没跟自己联系,连过来复读都不肯交代声。是和自己同桌委屈他了吗?甩脸子之后还形同陌路般。
本来也就是冷心冷情的性子,蒋问识也不常与人套近乎的。思及之前错综复杂的情绪,蒋问识觉着自己有些出格。
于是两个人同桌了好长时间,竟是默契地一句话未曾说过。
几乎所有一高这届的学生们,都知道理重6班的风云人物,可行走标准答案的蒋问识,和复读的纨绔校霸路且燃,算是结下了比天大的梁子了。
单是论这蒋问识,就没曾见过,他跟谁多亲近的。不常跟同学们凑一起,摆明了想高三自己过,偏生被安排了个这样的同桌。
再去说这路且燃,那可是个桀骜不驯的主儿。那富二代的骄纵只多不少,上一届就留下了忒多传说。是个做事全凭喜好,甚至连自己也不顾的。
这八竿子打不着,性情有着天壤之别,一看就合不来的两人,却非得捆绑在一起,还是什么学习对子,这可不就是等着出事的吗?
可这两个当事人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茶余饭后,在一高学子口中的谈资赌注:今天他们打起来了吗?来猜哪一个能够打赢?
燕南安听着谣言越传越离奇,她却是之前窥见过真相边缘。可出于某种莫名的心理作用,她没有澄清任何谬论,还任由其恣意蔓延到各个角落。
毕竟着,当事人,不也没说什么吗?
不去解释其实就象征着一种默认,既然正主都是如此般态度,那传言便会更加地肆无忌惮的了。
他们同桌数天,彼此擦肩,却不交一言。他们明是对子,每逢活动,却王不见王。他们好似相识,有人问及,却心照不宣。
甚至不止是6班的,乃至整个一高的人,都知道:蒋问识和路且燃,是见面都要绕道走,谁也不待见谁的宿敌。
蒋问识是个惯会客气的,即便是不放心上,表面功夫也总是很礼貌。鲜少有这般针对谁的时候。
于是着大家便都去觉得,这样好脾气的人,能对路且燃那般,怕是再真不过的讨厌了。
路且燃一向随心所欲着,为人处世只图自己高兴,是不屑于去做表面功夫。爱恨情仇都干脆利落,像是既薄又尖的刀刃般。
他这看上去似乎着……也是极其憎恶对方。
其实这也算不得奇怪,毕竟着这两个人,实在是够南辕北辙的了。
蒋问识,穷,分高,冷且独,风轻云淡。
路且燃,富,不学,痞并傲,热闹喧哗。
这两尊大神要是合得来,那才是让人笑不拢嘴了呢。天底下难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其实着吧风言风语,只旁不相干的人说。
蒋问识自我只是认为,只是将一道门缝,又掩着合结实了而已。
本就是自己有意一不留神,让某个身影溜着进来,现在人家又想跑出去,那放生后还不得管好自己。
人和人的缘分说浅不浅,可到底也是说深不深的。
高三也不过就是一年而已,即便是一直同桌又怎样?在人生尽头数十年的周转里,它是比短暂更短暂的片刻。
或许有朝一日会成为,听见名字惺忪愣神,但回忆不清楚的存在。
忍住就好,会过去的。
不是什么大事情。
蒋问识从小便懂得一个道理,他得不到的东西向来很多。与其硬生生亘在心头,成为陈年旧沉疴一般,不如从开始认知清楚,不去肖想自己要不起的。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虽然不知道路且燃怎么了,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比之前若有若无似是而非,让蒋问识更能有种笃定的踏实感。
宁可着是这般明晃晃的讨厌,也不想要时刻悬在半空,动作眼神就能随便地被支配。每次强压下去的胡思乱想,总又会三言两语撩拨起来。
一声不吭断联的是他,回来后跟没事儿人,依旧寒暄着当个朋辈。
还是讨厌着自己的好。
若是叫路且燃给发觉,他心里更深一层的,想在路且燃身边,去占据的那个位置。
怕是会更惹人讨厌的吧。
路且燃的讨厌应是合理且正确的。
毕竟追溯到最为隐蔽,蒋问识难以启齿,像是隐疾一般的真相。
滋生,发酵,吞噬的情绪里。
阴暗,潮湿,粘腻的梦境里。
在每一个翻来覆去的晚上,像是在初见那时候的酒吧。
碎花衬衣被洇湿的酒渍,往下簌簌落着灰的烟卷。
他即不敢去叩问自己所想,更不愿拉路且燃向背德深渊。
路且燃早该去讨厌他的,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所幸现在也还不算太晚。
这样水火不容的处境,便是朋友也没得做了。
在觉察事态失控到生根长草之前,蒋问识误打误撞地放野火燎原。
向来算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不经常会让情绪干扰事务。
可蒋问识发觉这不是他想控制便能控制的。
例如看见路且燃在走廊站着,李其郊松松垮垮地在一旁,手上拎着炸鸡可乐的外卖盒。
蒋问识与李其郊,打过几次照面的,却也只是泛泛之交。
或许这样说来,难免有些孩子气。
蒋问识羡慕李其郊。
羡慕他能坦荡地站在路且燃身边,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兄弟。
羡慕他们共同经历的那些过往,而自己甚至根本就无从知晓。
羡慕一看便知是人间少年气,如同日月同辉彼此映衬。
可蒋问识怕却是怕在,他知自己想要的,比李其郊还要多得很。
不仅是像李其郊那一般,想要是再亲密些的朋友。
想要在路且燃这儿的排名,什么都再加上个“最”的前缀。
可是蒋问识自知做不到。
甚至看见李其郊,嫉妒便会如藤曼般疯长。
他觉得李其郊的排名,要远远把他甩在后面。
“你不是去上大学了吗?”路且燃有一搭没一搭地,“怎么还能过来顺便看我?”
“该不是在大学里头犯事,这么快就被开除的了吧?”路且燃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没关系,难兄难弟。你回来就进6班,咱俩一起再战一年。”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我可是刑满释放了。”李其郊笑骂道,“有些手续得回趟学校,之前没整理完全。得亏我还好心,给你捎东西解馋。”
“你现在可是在理重6班,我只一听便觉得日子好苦。”李其郊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大课间的吧,他们都不用活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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