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有一个原因,洛攸羞于启齿。
这段时间,他不断给自己加大工作量,有任务出任务,没任务就关在模拟舱里和人工智能对战。他不能让自己闲下来,一闲下来就会想到那天在飞行器里发生的一幕。
季酒的精神力完全封住了他的肢体,那种阴冷潮湿的感觉爬遍他全身,他唯一能动的是嘴,而嘴被季酒侵占,他在无法自控的情况下与季酒疯狂接吻。
季酒盯着他的眼睛,那道视线委屈却又强势,“结婚了,我就可以亲你,干)你。”
这句话反复在他脑中回放,像是已经刻在了脑髓里。每当想起,他就不禁绷紧身子。事情刚发生时,他愤怒羞恼。对季酒,他给出了毫无保留的关心,季酒成长到现在这种地步,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季酒竟然就这么回报他,还说要干……
那两个字让他发抖,但羞愤中又暗藏着一丝兴奋。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更加无措。他不明白自己在兴奋什么,恐惧和惊慌都能理解,唯独兴奋,在太荒唐了。
可是时间越长,他越清楚那种感受,的确就是兴奋,和与季酒接吻时的疯狂如出一辙。季酒吻他,有一瞬他大脑是在宕机状态,可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后,他甚至没有感到分毫厌恶。那时季酒的精神力控制着他,他无法推开季酒,但是起码不用迎合季酒,起码应该恶心。
可没有,季酒收回精神力时,他浑身酸软,唾液洇湿了制服,唇上短暂地留存着亲吻的触感,触感消失之前,他竟然还回味着那个吻。
亲吻让他兴奋,他被季酒吻到了脚软腿酸的地步!
他作为联盟的战争武器诞生,和出生在克瀚氏城的其他战争武器一样,基因早已被修改,在情感上异常迟钝,难以分辨一种情感到底是普通的兄弟情队友情,还是爱情。
之前在安息城,他和季酒领了“结婚证”,那时他隐约有些难为情,但季酒那么高兴,他便没有坚持将“结婚证”抢过来毁掉。他照顾季酒,给季酒当哥,季酒不爱搭理别人,却爱跟着他,他只当做深厚的友谊,还想过雏鸟情结。
但现在他知道了,这不是什么友谊,这他妈就是季酒对他的爱情!
他怪季酒鲁莽,还说干)你这种话威胁他,可一旦冷静下来,他又陷入自责,他比季酒大六岁,天生就应当多承担一份责任,是他太迟钝,又长期生活在军队中,难以分清各种不一样的感情,才在和季酒的相处中给了季酒错觉。
洛攸唯一庆幸的是,最近季酒在精神力中心有事要忙,他们碰面的机会很少。若只是因为没有分清两种感情,那他可以好好跟季酒解释。但他在接吻时迎合了,想到季酒那句干)你时兴奋了,这种陌生的反应他自己都无法解释,更是难以面对季酒。
安排好三支队的工作,他几乎是逃到了特训营。红蜚和江久都看出他和季酒不对劲,江久还问他们是不是吵架了,兄弟之间怕什么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和!
他听不得床这个字,红蜚也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
特训营在风隼总部附近,虽然都在安息要塞,但跟三支队之间有不短的距离。洛攸走时带着行李,如果没有要事,在把这批新人交给血皇后之前,他就不打算回三支队了。
洛攸从不认为自己是被季酒吓走的,暂时离开三支队只是给彼此一点时间和空间。他留在三支队,总是担心和季酒撞上,史无前例地出现了工作开小差的情况,本以为到了特训营,没有偶遇的风险,就能专心带新人,现实却不尽如人意。
新人都是18岁到20岁的小孩儿,经过初级选拔,各有所长,虎虎生气。但洛攸带训带得好好的,却时常因为某个相似的细节想到季酒。
两年多以前,季酒也才18岁,少年的身板很窄,肌肉只有薄薄的一层,体能训练不太能跟上,在新的环境里有些迷茫。
哪像现在……
洛攸蹲在校场边,烦躁地折腾头发,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即便远离三支队,他还是在工作时走神了,他面对的明明是特训营的孩子们,占领他思绪的却是不知在哪儿的季酒。
“洛队?”梵轻弯腰问:“你不舒服吗?”
洛攸抬头与他四目相对,连忙站起来,“没事,你跑完了?”
梵轻微笑,“嗯,我是第一名。”
洛攸想拍拍他的肩鼓励一下,想了想还是收回去了,只说:“挺好。”
梵轻是这批新人里最出众的几人之一,洛攸很欣赏他,但下意识与他保持距离,因为梵轻与18岁的季酒有两分相似,和梵轻相处,洛攸总是不自觉地想到季酒。
两分相似放在别人身上不算多,可季酒太有特色,旁人只像两分,也已经足够突出。洛攸在季酒那儿吃一堑长一智,知道自己难以分辨不同的情感,索性避免一切不必要的肢体接触,对所有队员一视同仁。
特训营的教官不止洛攸,新人间流传着一个说法——洛队长得最帅,能力也强,就是太冷清了。
洛攸头一次得到冷清的标签,只得苦笑,他哪里冷清,他像是被拧开了某个开关,非但不冷清,还躁动得无计可施。他从想到那个吻就会耳根发烫,渐渐变到起反应的地步,频繁地自我解决。
战争武器需要的情感非常单一,他们这些人基因里铭刻着对联盟的忠诚,对队友的无私,爱情是不必要的,爱情催生的欲望更是不必要。洛攸只在青春期短暂地感知过生理欲望——那是基因改造也无法彻底抹去的原始冲动,后来这些年,他很少再抚慰自己。
现在他仿佛回到了青春期。不,比青春期还要躁动。他觉得自己可耻,清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被欲念填满的心。而这一切都是被季酒改变的。
若不是达利梅斯问了一句,季酒根本不知道洛攸不在营地了。须臾沉默后,他转身离开,瞳孔涌起黑雾,里面闪过一丝金属质感的光。
洛攸逃走了,他把洛攸吓走了,洛攸不要他了。一时间,脑中尽是消极晦暗的认知,季酒来到洛攸的宿舍,手却迟迟不敢放在感应锁上。风隼的每位队员都有一套独立的居所,感应锁能够识别来者,如果没有权限,门就不会打开。两年多以前,洛攸给了他权限,队里只有他与红蜚能够出入洛攸的房间。后来他要洛攸把红蜚的权限收回来,洛攸拗不过,也同意了。
现在他害怕洛攸把给他的权限也收了回去。
但是门开了,洛攸躲着他,却忘了收回权限。他站在多日没有住人的房间,贪婪地嗅着残存无几的精神力,任由黑暗的情绪疯长。他开始后悔那天让洛攸离开,洛攸根本逃不出他的精神力控制,他应该将洛攸吃掉,吃进肚子里,那样洛攸就和他融为一体了,再不可能去带什么新人。
洛攸只能带他,只有他一个新人。
下午,短暂休整之后,特训营开始了新一轮反应训练。队员们置身于布满障碍的虚拟空间,随时可能遭到袭击,当前阶段,仅有少数几名队员能够躲过80%以上的攻击,暂无人能够在躲过攻击的同时,反杀攻击系统。而这项训练进行到最后,成功反杀才算及格。
洛攸在控制室里盯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专注地记下失误以及特点,供之后复盘所用。
这场训练进度已经达到四分之三,过半队员被系统击杀,剩下的大多数也精疲力尽,坚持到结束的希望渺茫,只有那几名尖子还维持着良好状态。
洛攸的视线渐渐停留在梵轻身上。他穿着黑色作战服,看似瘦削,但耐力惊人。在这种强度的训练下,强大的耐力到了后期就意味着灵敏与迅捷。只见他身轻如燕,在连续攻击下翻转自如。洛攸自己就是风俗的速度第一人,一眼看出,他不仅是在躲避,更是在寻找系统的漏洞。
说不定梵轻将是这批新人中第一名击杀系统的队员。
但洛攸视线一转,看见出乎意料的画面——后方的十几名队员接连出现低级失误,被系统击杀。
洛攸皱起眉头,立即查看数据,发现导致他们失误的是精神力异常。
哪个搅屎棍不跟他说一声就闯进虚拟空间?洛攸马上调看监控。
这次的新人特训计划,带训的不止他们这些常驻教官,还有临时教官,也都来自风隼。这些临时教官被队员们称作“魔鬼教头”,因为他们总是突然杀到,不打招呼就“开虐”,新人们叫苦不迭。
但不给队员打招呼不意味着不给同事打招呼,洛攸被打搅了一次训练后就警告过自家兄弟,下次再来,必须提前告诉他。
可有一个人他没有通知到。洛攸现在经由监控,与他视线交汇。
季酒站在虚拟空间外,精神力却像疯长的根须,早已插入虚拟空间,整个虚拟空间都已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不,更准确来说,他已取得最高权限,现在他是虚拟空间本身。
而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摄像头,仿佛知道洛攸正在看他。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我可以不用忍了吗
季酒来了!这个认知让洛攸用力闭了下眼,再看,季酒还是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他。季酒好像什么都没有做,控制台这边也没有发出遭到入侵的警报,一切都在平稳运行。可是洛攸知道不是,队员们在虚拟空间接连精神力异常,系统的攻击越发刁钻诡异,根本不是他预置的训练。
虚拟空间正在以季酒的意志发动攻击,队员们在季酒精神力的影响下不断失误,但系统没能识别异常,队员们也不知道自己失误是另一个人导致。洛攸心跳逐渐加快,明白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季酒的精神力什么时候强大到这种地步了?
洛攸手指悬在按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一旦按下,他和季酒的通讯就将接通。屏幕上,系统的攻击更加怪异,除了那几名尖子,其余队员已经全部倒下。洛攸心一横,接通通讯,声音里有他自己察觉不到的颤抖,“你在干什么?”
“洛攸。”季酒眼睛微微眯了下,仿佛正克制着某种兴奋,“我是今天的临时教官。”
听见洛攸两个字,洛攸胸膛就发闷发沉,季酒现在几乎都叫他队长,只有上次在飞行器上,才像过去那样叫他洛攸。现在又是洛攸。这似乎代表着季酒隐晦的情绪,以前他只觉得季酒叫他洛攸时很不一样,如今总算明白不一样在哪里——那是季酒对他的占有欲。
“你……”洛攸尽量冷静,“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没接到通知。”
“不行吗?”季酒说:“就这么来找你,不行吗?”
洛攸脑中嗡嗡直响,那面巨大而清晰的屏幕上,他的队员被系统逼到绝境,包括梵轻在内,每个人都是精疲力竭、命悬一线的状态,而飞行器上发生的事却像一块块断裂的画片,突兀地覆盖在他眼前。
他耳根渐热,“你先停下来!”
季酒摇摇头,“临时教官也有责任参与训练,我想看看他们的实力。”
“你这是……”洛攸把虐菜两个字吞下去,另一个词却脱口而出,“捣乱!”
季酒瞳光一转,虚拟空间白光忽闪,像是雷电突然降临,洛攸讶然地盯着屏幕,在白光之后,没有倒下的竟然只剩下梵轻一人。但梵轻的各项指标已经降到最低,没有继续作战的可能。
季酒好像很苦恼,“怎么还有一个?”
“季酒!你别闹了!”洛攸现在无法强行让虚拟空间停下,也动了火,“你有气冲着我来,折磨新人干什么?”
季酒沉默片刻,皱眉,“你心痛了吗?”
洛攸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个问题,神情僵住。
“你心痛他们。”季酒脸色更加冷沉,“你在心痛你带的新人。”
梵轻艰难地站起来,只走了一步却又倒下。终点离他还很远,以他此时的状态已经不可能完成这场训练,但他还是手脚并用,朝终点爬去。可季酒不给他机会,密集的攻击如同雨点,洛攸仿佛听见了虚拟空间里无声的惨叫。
“我心痛我带的队员,这有问题?”洛攸气红了眼,ss级精神力突然爆发,飓风一般穿过建筑,直抵季酒。
这里是新人特训营,队员们很容易受到顶级精神力的影响,所以他轻易不会释放精神力,即便释放,也保持在平缓的水平。现在季酒激怒了他,充满攻击感的精神力刺向特训营的所有角落。等级低的队员痛苦蹲下,即便同为ss级的队员,也很难抵抗洛攸这威势暴涨的压迫。
季酒站在这道漩涡的中心,洛攸的精神力疯狂地缠绕着他。他愣了几秒,竟是难以自控地开心起来。
他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误区。过去他害怕惹洛攸不高兴,总是克制自己,不做洛攸不喜欢的事。但他忍得那么辛苦,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上次只是失控了一瞬,洛攸就逃走了。
现在他做了洛攸讨厌的事——那个还没有倒下的新人叫梵轻,在特训营很突出,还时常和洛攸待在一起,他只是稍稍催动精神力,就让梵轻匍匐在地,像虫子一样爬行。
可他得到了他喜欢的东西,洛攸的注视,还有洛攸无尽奔涌的精神力。他深呼吸,将那熟悉的气息扯入自己的身体。
它们明明是洛攸释放的强势攻击,裹挟着他时却似乎变得轻柔,他感受到的不是攻击,是温柔的抚摸。
洛攸的冲动并未持续太久,第一波精神力放出去后,洛攸立即冷静下来,发现季酒对虚拟空间的控制出现中断,马上拿回权限,停下里面的所有攻击,医疗程序随之启动。
季酒已经不在意虚拟空间了,愉悦地“嗅”着精神力,脸上的戾气一点点消退。
洛攸出了一身冷汗,将控制台这边交给赶来的一支队副队长,迅速朝季酒赶去。刚才他清晰感觉到了陌生的杀意,像是从一团污秽中涌出,和在太空中与约因人遭遇时极其相似。这简直叫人不寒而栗。
季酒不可能有那样的杀意,当初季酒第一次为他伤人时,他就对季酒说过,风隼的战士,枪口不会指向自己的同胞。他不认为季酒会忘记这句话。
可那杀意又是怎么回事?在整个第九军区戒备最为森严的安息要塞,竟然有约因人的杀意?
洛攸站在季酒面前,近距离看着对方。季酒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唇角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
赶来路上的那些慌张和疑惑在真的见到这个人时突然消散了。洛攸看着那双漆黑的眸子,季酒还是他熟悉的季酒,他甚至看到了些许说不出口的委屈。
被顶级精神力扫荡过的特训营处处狼藉,医疗机器人和一组医疗官从他们身后快速经过,进入虚拟空间查看队员们的情况,其中一个机器人还开正用洛攸的声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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