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临上车前陆乘风塞给他的,让他上飞机后再看。
可同样也是拜他所赐,自飞机起飞,就不断地有人在分散他的注意力,以至他到了现在,才想起口袋里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小的录音笔。
江月云从口袋里掏出耳机,插上录音笔,打开了开关。
“亲爱的,”耳边传来陆乘风低沉性感的声音:“现在几点了?”
有人说好听的声音会让耳朵怀孕,江月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竟然觉得全身一紧,差点口申吟出声。
暗暗清了清喉咙把声音咽回去,接着耳中又灌入一阵低沉的笑声。
江月云不安地挪了挪双腿,把身上的薄毯往下扯扯,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坚持进行最后一轮关怀的赵知梦迷迷糊糊看了他一眼,轻声问:“江哥,没事吧?”
江月云含糊地应了一声,觉得自己丢脸丢到了姥姥家,居然听着陆乘风的声音就有了反应。
“不知道你现在经历了什么,但希望已经到了睡觉的时候。”陆乘风的声音传来,似乎还带着温度,把江月云的耳廓暖得通红:“我拜托他们多找你说说话,转移一下你白天的注意力,根据那几个人的话唠程度,任务应该还是可以完成的。”
陆乘风身边的环境很安静,除了呼吸,便只有冬夜里呼呼的风声。
“白天他们闹你,但到了要入睡的时候,我知道你还是会紧张。你现在闭上眼睛,听着我的声音努力睡一下,等睡醒了,再找他们玩。”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不讲个故事吧!”
江月云无从反驳,只调整了一下姿势,用毯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些,假装那是某人的怀抱。
而那个某人,正在他耳边轻语:“从前有位王子,遇到了他命里的灰姑娘。人人都说他们是般配的一对,可没人知道,王子其实对灰姑娘没什么兴趣。”
“灰姑娘身边的小老鼠侍卫,总是替公主着想,拼命地制造机会让两人见面。却每次都在两人见面后露出遗憾的表情。”
“王子每次看到他萧索的背影,就很想上前去问问他的想法,可他每次都显露出老鼠的原型,不肯和王子真正沟通。”
“半夜十二点到了,灰姑娘没有变回原形,小老鼠却没了踪影。”
“王子犹豫了很久,最终放弃了公主,去追逐小老鼠的身影。”
“当他再次见到他时,他才知道,那只小老鼠温柔、善良,有着一颗宝石般的心。”
“灰姑娘有神仙教母帮忙,但小老鼠同样值得王子用一辈子珍藏。”
风声渐起,搅乱了呼吸。
陆乘风轻柔的声音在风声中凝聚:“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让你真正安心,爱是什么我可能也没有真正了解。但是今晚,我只想许一个愿,请上天,许你一夜好眠。”
风声中突然“叮铃”地响了一下,那是房东太太窗前的小风铃,风铃上是一串美丽的蝴蝶,绕着几根金属管展翅欲飞。
江月云很喜欢那串风铃,他告诉陆乘风,小时候他也有过这么一串,那时总是能从金属管的碰撞中听到乐声。每当自己睡不着的时候,就打开窗,让风穿过风铃,奏出让人安心的音乐。
昨夜的风很凉也很大,风吹动风铃,蝴蝶飞行,空气调皮地从金属管上的空洞里绕进绕出,蝴蝶振翅,相互碰撞敲击,真的组成了一首轻柔的夜曲。
那曲子安静宁和,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江月云的脑海里,慢慢浮现画面。
昨夜的陆乘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身,裹着外套,也许还叼着一根烟。烟头的一点红光在漆黑的夜里闪烁,那人冒着寒风,举着手机站在那串蝴蝶风铃前,静静地录着风声和风铃的声响。
回过神来,机舱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轻轻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夜灯昏暗的光把人的影像印在舷窗的双层玻璃上,江月云抬眼,那里有一张含着泪水却努力微笑的脸。
他有些惊诧地盯着自己,不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书里,他都是第一次看到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
或许,这就叫做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要幸福啊!
☆、第 57 章
长途飞行让人格外地疲惫不堪,江月云在风铃的歌声中入睡,醒来时天已大亮,但仍旧迷迷糊糊地不想起身。
直到飞机上开始分发早餐,他才懒懒地坐起来,随便洗漱一下,吃了两口早餐就又靠回去躺着。
导演亲自过来关心了几句,知道他没有哪里不舒服就回了座位。
到了飞行的最后几个小时,连赵知梦都懒得蹦跶了,倒在方淮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不过到了飞机降落的时候,她还是坚持换到了江月云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度过了整个降落流程。
终于落地,一行人眯着眼睛,摇摇晃晃地走出机场通道。
“江哥!”张萌萌从接机的人群中窜了出来,一把拉过江月云的胳膊。
“你还好吧!”她手上不敢使劲,看了江月云两眼,眼圈就红了起来。
“哎,别哭啊!我这不好好的么?”江月云怕死了她的眼泪,赶紧转移注意:“外面有媒体么?咱们要不要悄悄溜走?”
可惜,已经晚了。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便围了上来。
江月云顿时头皮发麻!
“江月云先生,你在意大利真的被绑架吗?”
“请问您被绑架以后遭遇了什么,能和大家谈谈您的经历吗?”
“听说是陆乘风去交的赎金并参与了营救,请问这是真的吗?”
“江先生……”
记者们一个比一个兴奋,全都挤到江月云面前,麦克风几乎都伸到了他脸上。
张萌萌拦在江月云面前,一边喊着无可奉告,一边艰难地护着他向前走。
又一群人围了上来,张萌萌心下一凉。
“喂,你们太过分了!”后赶上来的人群中,有几个女孩斥责出声。
心下一喜,再仔细去看,两人这才发现后来的人以女孩为主,手里还拿着应援灯牌和条幅。
是云朵粉。
“遭了罪还要被问隐私,就不能让江哥安静休息吗?”
“遭遇这种事情就够难受的,你们还这么穷追不舍,还有良心吗?”
有几个激动的姑娘甚至开始伸手去拉那些记者。
记者们有点不耐烦了,扭过身去与小姑娘们拉拉扯扯。
“你们……不要……注意安全!”江月云一看急了,却被张萌萌死死拉住,不让他上前。
接机处的秩序混乱了起来。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一群带着墨镜的黑衣人强硬地插入人群,很快就将江月云和记者们分开,几个记者不服气,却被黑衣人们揪着领子,从人群中赶了出去。
领头的黑衣人朝江月云点了点头,开始护着他往机场外走。
江月云低下头朝外疾行,片刻后却停了下来。
抬头看向人群,女孩儿们举着云朵灯牌,眼光都有些怯怯的,带着期待却一声都不吭。
黑衣人拉了拉江月云的袖子,示意他赶快离开,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的,给我几分钟。”
江月云取下了口罩,朝着粉丝们鞠了一躬。
已经有女孩开始捂着嘴掉泪了。
“别哭!我已经没事了。”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微笑却真诚:“这次出门,我经历了很多,但与痛苦相比,更多的是美好的人和美好的事。这个世界上,仍然是好人、好事居多。”
他朝着女孩们,笑得更开心了些:“这将成为我终生难忘的一次旅行,也感谢大家对我的担心和关心!我会很快调整好自己,为大家奉献更多更好的作品,谢谢大家!”
再鞠一躬站起身时,女孩们已经笑开了,小声但清晰地鼓励他:“哥哥加油!好好休息!”
后来时隔多年,每当谈起各家粉丝时,江月云总是把这番场景拿出来炫耀一番,谁家的粉丝都比不过他的云朵粉,最为善良体贴有礼貌。
拉开保姆车的门,何惠正坐在车中,江月云一个箭步窜上车,伸手将何惠抱了个满怀,“惠姐,我想死你啦!”
何惠脸上满是笑容,片刻后又嫌弃地把他推开:“多大人了,还把人抱着不放,丑不丑?”
江月云笑眯眯地做了个鬼脸。
车子很快发动前行,江月云突然想起了什么,拉开窗子朝外看,“哎,那些保镖兄弟怎么都不见了?我还不知道他们是哪儿来得呢!”
“行了,把头缩回来,多危险!”何惠拉着他的后领子往回拽,“不用问了,那是芳姐叫来的,风行的人。”
“风行……那不就是陆乘风的人?”
说曹操曹操到,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陆:上车了吗?
何惠瞟了一眼他的手机频幕,脸色有些微妙。
江月云连忙回信:“上车了,谢谢芳姐给我派了保镖,一路出来很安全。”
陆:那就好,你早点回去休息。
有点依依不舍,江月云又看了两眼手机,才回了个“嗯”,坐了下来。
何惠这才仔仔细细地将他打量了一番,“伤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江月云指指左边的肋骨,“打着绷带,已经不怎么疼了,不过要三个星期后才能拆。”
何惠点点头,“要不给你配个男助理或者护工?你这洗起澡来不方便吧?”
江月云一愣。
这段时间都是陆乘风帮他洗澡,还经常洗着洗着就擦枪走火,若不是他真的骨伤未愈,怕是会天天下不了床……
脸上臊热,江月云呐呐几声:“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月云,你和陆乘风……”何惠犹豫着出口,“是不是真的……”
这次的绑架事件,剧组虽然做了报道但并未把细节公之于众,但像何惠这些密切接触的工作伙伴,都还是得知了事件的真相。今天何惠过来接他,本也存着求证的心。
本能地想要否认,江月云还未开口,脑海里突然响起了陆乘风录给他的那句话:“小老鼠同样值得王子用一辈子珍藏”。
他抬起眼,终于勇敢地开口:“是的,我们在一起了。”
何惠张了张口,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一直等进了宿舍,坐在了沙发上,何惠才拍了拍江月云的肩膀:“你们的事情,我跟芳姐谈过,陆乘风他……还真是用了不少心。我不会阻挠你谈恋爱,但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发生,记得先跟我通气,让我在工作上能有个提前准备。”
在这个问题上何惠也不想多说,两人很快谈到了工作问题。
拜医院的禁令所赐,那三天的休养里,江月云终于看完了何惠发过来的几本剧本。
他掏掏随身包,拿出一沓已经被翻得翘了角的打印纸,兴奋地解释:“我特别喜欢这个本子,惠姐你看看怎么样?”
江月云挑出来的,是一部现代剧,剧名为《心之所在》。故事发生在八十年代末,小镇青年冯立伦成绩优异,考上了省会的名牌大学,毕业时却因为不善钻营而被人顶了保研资格。愤怒的他四处找人说理却得不到支持,那时的大学生毕业可以分配工作,而抢去冯立伦保研资格的那位同学的父亲,正是主管工作分配的老师。
被动了手脚的冯立伦被打回原籍,分配到小镇一所“特殊学校”当老师。
这所“特殊学校”的学生,都是些在智力或精神上有缺陷的孩子。
本来生活就不顺,面对这些生活都难以自理的孩子,冯立伦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重大挑战……
“怎么会挑这部?”何惠有些吃惊,“另外几部的制作大,戏也不复杂,演起来会更有效益。”
什么是效益?同等片酬的情况下,时间短,演得轻松,不费神耗力,便是效益。
“我挺喜欢这个本子,怎么说,有一种向上的力量。”江月云谈起剧本来非常认真,“现在轻松无脑的片子很多,但这种关爱少数群体又励志的片子,挺难得的。对我来说,也是种挑战。”
何惠心头感慨,这孩子看着大大咧咧,心中倒是有些丘壑。她点点头,“也行,你先休息,我回去联系一下剧作方,问问具体情况。”
当晚,堆积了两天的疲惫让江月云倦极而眠,一夜无梦。
一觉睡到早上九点,微信铃声响了两声,把他从睡眠中带入现实。
屏幕上信息自动跳了出来,头像是那面朱丽叶的花墙。
陆:想你了!
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江月云把手机拽进温暖的被窝。
演员江月云:我也好想你!
想想又发过去两个抱着爱心的小猫咪。
很快,对方发来了视频通话请求。
妈呀,人还在被窝里,头发乱得像鸟窝,眼角说不定还挂着眼屎……江月云好一番手忙脚乱,捏着手机就打算跳下床,忙乱之中根本没注意,耳廓擦过屏幕,正好接通了视频。
铃声断了,他以为是超时未接自动断开,想着抓紧时间捯饬一下,便看也不看,把手机随手插在洗脸池旁的手机架上,一把拉开肋骨固定带的魔术贴,慌忙冲进淋浴房洗了个战斗澡,却发现自己没带衣服进来。
浴室在室内,沈明露还在剧组没有回来,家里也没有别人。
反正也没人看见,江月云大着胆子走出淋浴房,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向浴室的门口。
“宝贝儿,你这是在引我犯罪吗?”
耳旁突然传来陆乘风的声音,低沉性感,饱含着压抑的欲·望。
江月云擦着头发的手猛地停了下来。
从头上扯下毛巾,他这才发现,被随手放在架子上的手机正对着透明的淋浴房,刚才……他好像不小心进行了一场有颜色的现场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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