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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莫非是个渣受?(古代架空)——橙子雨

时间:2021-02-25 16:51:58  作者:橙子雨
  锦裕帝懵了好几天。
  说他心里只有大夏也好,说他某些方面开窍异常晚也罢。总之他是真的万万没想到,小庄竟然……喜欢他?!
  可是为什么,他那么普通。
  小庄却什么都好。身边好看又聪明的人那么多,他为何会……
  宴语凉想不出答案。待到病床上的小庄虚弱地望着他,一字一顿问他要答复的时候,宴语凉就更慌了。
  他当皇帝都没无措过,那一刻却是真的无措,只能磕磕巴巴说只把人家当弟弟,哪成想小庄又难过得要死,直接不吃不喝病都不治了。
  他只能无措地去哄。焦头烂额,那段日子真心觉得哄小庄要比处理朝政还难多了。
  怕哄不好。
  他也不知道他慌什么。简直就是捧在手里怕碎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更不要说唐修璟的到来还让事情雪上加霜,小庄不喜欢他去照看唐修璟,又要撑着世家公子的克己复礼。常常生闷气把身子气得总不好,又会红了眼仇视委屈又拧巴地看着宴语凉。
  看得宴语凉如芒在背。
  只能努力少在唐修璟那里待,多去看小庄。带唐修璟去参观种植、冶铁,也都会喊庄青瞿同去。
  唐修璟都小声抱怨,皇帝哥哥他怎么处处都管着你……
  确实是管。吃饭给他夹菜、穿衣给他系扣、督促他早睡早起、还收他小话本,宴语凉也是被管得昏头昏脑、手足无措。却又有一丝诡异的、说不清楚的甜蜜。
  他开始渐渐觉得,小庄性子虽有时是要命了些,但终归优点比缺点多得多。
  他博学多才,又知书达理,带出去好看有面子。顺毛捋的时候其实还挺乖,其实也还是很可爱的,锦裕帝迷迷糊糊地这么想着。
  渐渐地不知道怎么的,少年就天天的在他楚微宫里晃了。宴语凉本来还想提出点抗议,但少年素来话少,只喜欢用亮晶晶又纯粹的眼睛安静望着他,里面满是真诚、热情与卑微。
  宴语凉就说不出赶人的话来了。
  心跳加速,默默觉得自己要糟。
  ……
  锦裕四年北漠的进犯来得很突然。
  锦裕一年二年,大夏本就连损师云、庄薪火两员大将,其余武将世家之前数十年来被打压得厉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才,夏侯烈老将军又擅守不擅攻。宴语凉扒拉了一遍,最后就勉强扒拉出来一个师律。
  师律游击还行,带重兵又勉强,头疼。
  就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庄青瞿主动请缨为宴语凉分忧,一心替他去收复失地、建功立业。
  他临行前,那层窗户纸终于只剩下浅浅的一点。
  他忍不住又问了宴语凉能不能试着喜欢他。宴语凉耳根发烫,也答应他回来以后给他抱抱、亲亲……
  少年的目光陡然明亮,垂眸道“阿昭你真好”,锦裕帝的一颗心也是沉在了浅浅荡漾的小泉水里。
  随后的半年异常煎熬。
  宴语凉坐立难安地为小庄的安危挂心。收到捷报的时候,又总能打从心底替他的小庄骄傲。
  他很想他,非常非常想。
  闭上眼睛,总能看到少年清透的瞳仁,他害羞时咬牙扭过脸的模样,能想起他过度古板的认真严肃,以及被逗笑时那惊鸿一瞥的温煦笑意。
  小庄真的很好,他确定了。等他回来他想抱抱他。
  绿柳军凯旋班师前夕,宴语凉特意让人重新装饰了汤泉宫。
  本意用来接风,可也不知道工匠怎么理解的,装点得艳红浮夸,不是洞房胜似洞房。弄得宴语凉也很慌,一遍遍问自己是不是太奇怪了,小庄也没问他要亲亲以外的东西啊……
  本来一切都好。
  偏生就在庄青瞿进京前两天,荀长把绪辞给抓了回来。
  在此之前,宴语凉一直以为绪辞早就死了,死在锦裕二年的北疆。
  锦裕二年庄氏一族北上御敌,而澹台氏与之积怨已深不可调和,定下计划打算在北漠对庄氏动手。
  锦裕帝是打算要收拾庄氏。
  但不是在锦裕二年,不是大敌当前异族入侵之际。因而京中截获密信后,宴语凉火速派遣了一队信任的侍卫赶去北漠通知庄薪火防备。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澹台氏动手太快了,侍卫们虽然连天加夜及时赶到了庄氏大营,但北漠大军也已经到了。侍卫们与庄氏一起殉国,绪辞也是其中之一。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却不是。
  庄氏大营里的尸体是假的,绪辞出城就杀死了所有同僚。庄薪火至死都没有收到皇帝的任何消息,被北漠杀了个措手不及。
  澹台氏引北漠兵到大营,绪辞趁乱杀入庄薪火营帐,手刃仇人。
  荀长把绪辞绑来扔到宴语凉面前的那一晚,外面雷霆暴雨。
  宴语凉的头疼得要炸。
  “朕答应过你,绝不放过庄薪火,却不是现在!你也发过三苗重誓说会听朕的话,为何食言?不过只是让你再多等两年而已!”
  荀长:“阿凉,事已至此。”
  “此事既已出了,便难保有朝一日庄青瞿不会知晓。事情虽非你授意,但你毕竟是绪辞主子到时百口莫辩。不如先下手为强。”
  “待庄青瞿从北疆回来,咱们立刻找个由头杀了他以绝后患。”
  “暗杀亦可,吾就能做。”
  但宴语凉又怎么可能同意他去杀了小庄。
  那几日锦裕帝思前想后,始终觉得此事不是不能和小庄好好说。
  小庄是讲道理的,只要他好好跟小庄说,小庄应该愿意相信他。
  他去汤泉宫看了看,宫殿都布置好了。他想他到时候牵着小庄的手,好好犒劳他,再好好跟他说。应该是可以说清楚的吧……
  可谁能想到,等他看到庄青瞿的时候,庄青瞿却是一身血污。
  原本清透的眸子蒙尘。他咬牙长驱直入捏着他的双肩质问,他说我北疆遇到了澹台泓,他说宴昭你就是个骗子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你真正在乎的人在北疆等着你,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你是不是只是在利用我。是不是只是骗我。宴昭你没有心,你就这么对我?
  宴语凉那时也才二十二岁,他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那叫口不择言。尤其是庄青瞿的口不择言根本不能当真。
  但那个时候他也还太年轻。
  只觉得事情说不清了。澹台的事加上庄薪火的死,他要怎么自证清白?
  一切就像那封澹台家被烧掉信一样,永远都说不清了。 w ,请牢记:,
 
 
第80章 一下一下,又痒又疼。
  唐修璟说到这儿,停了一下,试着去看庄青瞿的反应。
  岚王一时间没有反应。
  那双浅瞳里波澜不兴,没有错愕,没有悲伤,没有恍然大悟,什么也没有。
  一度让唐修璟不禁着急:“庄大哥,你都与皇帝哥哥一同经历那么多了那么多,辗转多年九死一生彼此付出那样多,好不容易才终于在一起。你总不会……事到如今还不肯相信他吧?”
  “……”
  越陆王真都要急死了:“小庄哥哥,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糊涂着呢?!啊啊啊,本王实在是恨不能——”
  “不是。”
  半晌,庄青瞿终于道。他身体虚弱声音哑涩,就连短短几个字说得艰难。
  “没有。”他摇头,“不是,没有不信。”
  没有不信,哪怕是亲耳听到苏栩说是阿昭害死庄氏,阿昭也并未曾反驳,他依旧觉得那不是全部。
  这么多年,他了解宴语凉。
  放过了那么多戴罪立功之人,给了那么多人再世为人的机会。又何以会单单不管不顾只将庄氏一族赶尽杀绝。这样毫无道理之事,要他怎么去信。
  适才半晌无言,只是他时隔多年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宴语凉当年,是曾无数次试着跟他解释过一切的。
  很多次,很多很多次。
  在锦裕四年汤泉宫不美好的第一夜里。在他日后屡屡将他摁倒在龙床剥开衣服,一次次将人不由分说揉入怀中亲吻爱|抚时。
  在他气急败坏众目睽睽下朝后从金銮殿把人拖走,情不自禁把他拖去楚微宫、小假山、御花园里,由着性子乱来时。
  每一次独处,宴语凉都在试着解释。
  不幸的是,年少的庄青瞿完全会错了意。他看到的就只有这个人明明在他怀中,却还在一天到晚念念不忘地提澹台泓!
  一直提,一直提。
  反复跟他解释当初究竟为何私放澹台泓,希望他能谅解,殊不知他根本就不想听。一次次用亲吻堵住他的嘴、让他无法说话无法喘息。将他据为己有拆吃入腹吞掉骨血,折腾得他屡屡浑身青紫下不来床。
  可他还提,逼得庄青瞿几乎要发疯。
  他那时候觉得宴语凉真残忍。罪臣之子永远回不来了,可他眼里还是只有他。
  那我呢?
  爱了你十几年,可能在你眼里就是贱吧。才会被随意欺骗、一文不值。
  他不想再听他狡辩。
  他再开口,他就捏住他的脖子,说宴昭你闭嘴。
  说你嘴里根本就没有半句真话,我半个字也不信。
  他非要解释,他就说好,那你先解释解释,你那时究竟是抱着什么心态对着我装了半个月的病?演得真好,宴昭你那时候看到我急成那样心里都笑疯了吧,笑我好骗,笑我痴心妄想,笑我是个彻头彻尾笑话是不是?
  那段时间唐修璟人在华都,常都能看到锦裕帝一脸疲惫。
  御花园里,锦裕帝跟他苦笑,说小唐你千万不要学朕,不要轻易骗人。你看朕就骗过小庄一次,事情就再也过不去了。
  朕如今在小庄眼里,已是满口谎言、毫无信誉之人。
  再想跟他什么别的,他也不会信朕了。
  梁间燕子飞过。锦裕帝垂眸垂眸,闭目。
  良久,再睁开已是一片雪色清明。
  ……
  之后的故事,唐修璟有些不知该怎么同庄青瞿说。
  他低头,战术喝茶。
  既再无信誉,锦裕帝干脆对庄青瞿敬而远之。那段日子简直是群臣参奏“庄青瞿发疯并犯上作乱”以及各种宫殿、御花园的乱七八糟玩法的集大成。
  后来,锦裕帝终于彻底翻脸。
  整整小半年把人晾在宫外,不再有一次传召。
  那半年里,唐修璟听过庄青瞿都急疯了。红了眼拿着令牌硬闯正华门,不成后回家气急败坏把新修的府邸给砸了。说庄青瞿去绿柳营校场练兵不要命弄得浑身是伤。说他买醉喝伤了胃病了好久。
  这一切,皇帝哥哥置若罔闻。
  大夏泱泱大国,朝政大事比越陆纷繁复杂得多。唐修璟身为流亡越陆王亦懂得自己身份,恭敬认真跟在皇帝哥哥身边认真忙碌见习,总是乖乖的,并不敢主动提起庄青瞿。
  直到年底,大夏与瀛洲边境纷争。
  庄青瞿上表请缨。出征前,皇帝哥哥才终于又跟他见了一面。还是金銮殿上天子高高在上、群臣在侧的庄严肃穆的见面,两个人隔得那么远。
  殿上,庄青瞿一身戎装毕恭毕敬垂眸行礼,俊美的脸上是克己复礼的清冷。
  但唐修璟分明看得清楚,他抬起眼睛看皇帝时,掩饰掩不住隐痛,让人揪心。
  然而皇帝哥哥依旧毫无反应。
  唐修璟还记得,上一次庄青瞿出征去打北漠时,他曾远远的看皇帝哥哥送他,两人都依依不舍,一直在讲悄悄话。上马前庄青瞿眼含期待鼓起勇气小声说了点什么,两个人都脸红了。
  那时他们多么甜蜜旖旎。
  可这次却是生疏至极,直到绿柳军出城,两人都未再私底下多说半句。
  唐修璟其实都懂。
  锦裕四年大夏,虽比亡国的越陆好了不知道多少,却也同样是百废待兴,在政局稳定黎明曙光之前绝不能出任何差池。
  因而在这一年的朝堂,宴语凉需要一份绝对的平稳和安定。
  身边的人只能是像荀长一般无论在任何境遇下都能保持不偏不倚的理智。又或者像奚行检般忍受误解也一心为国,像夏侯烈将军那样历经起伏依旧不争不抢做好分内的事。
  唐修璟暗戳戳觉得皇帝哥哥有一点点绝情,可同为帝王,他又全都明白。
  别说是锦裕四年了。哪怕换到太平盛世,一国之君也一定希望自己身边并肩之人能够温柔隐忍、大局为重。
  一疯起来就犯上作乱什么都敢干。换做是唐修璟,他也不敢留这样的人。
  但又不敢把这话原原本本说给庄青瞿听。
  他怕他说错话。
  惹了岚王伤心,最后连累到皇帝哥哥。
  ……
  庄青瞿分明看得到唐修璟脸上种种的难色。
  他咬牙,努力起身,唐修璟扶他他不给扶。
  真是,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他如今是真心嫌弃越陆这糟心地方。自打来了就没好事,他以后发誓再也不来了!毒发坠崖不说,还要吃下澹台泓送的保命药丸才活下来,如今又要被唐修璟小心翼翼。
  他堂堂庄青瞿,居然还要被区区唐修璟当做易碎品对待?!
  “你……懂什么。”
  他喘着气,撑着身子坐起。
  “当年之事,你也不过是旁观而已,你也不过……待了仅仅两年!”
  “是,阿昭那时是不要我了。”
  “不必你说,我比谁都清楚。”
  “……”
  “可他既曾允我近身、待我纵容,又岂是他翻脸说不要就可以从此不要了的?”
  眼前的岚王,是唐修璟从未见过的模样。
  既非陪在皇帝身边时的温和内敛,亦不似多年前年少的冲动青涩。只披中衣,却是庄严华贵压迫十足,倒是很像……很像锦裕十年人们口中大夏那个强大、高高在上、只手遮天的“摄政王”。
  唐修璟偷偷缩了缩脖子。
  但庄青瞿自己知道,此刻其实他也并不是那个摄政王。他这些年,有过很多种样子,从青涩少年蜕变成为摄政王再到时日今日锦裕帝背后君明臣贤的庄青瞿。回首去看,却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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