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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少年游(古代架空)——明月倾

时间:2021-02-27 16:15:28  作者:明月倾
  几个净卫一拥而上,把言君玉按倒在地,一看他们就是常年用刑的,言君玉还想挣扎,有人只用膝盖在他膝弯一顶,他就控制不住地栽倒在地。早有人拿了刑具来,不过是些板子夹棍之类。故意让言君玉看见,想让他求饶。
  “哎唷,我可不敢在这待了。”那胖太监阴阳怪气地道:“我先走了,你要干什么,我不知道,老祖宗也不知道。这可是太子心尖儿上的人,随便你怎么审吧。”
  言君玉被按在地上,这地方的地砖缝里不知道积了多少人的鲜血,一股腥味直往他鼻子里冲,他莫名的眼睛有点发热。
  我才不是谁心尖上的人呢。他赌气地想道,他心尖上的明明是那枝白梅花。
  都说他呆,也确实是呆,都到了这关口了,还在怄气。那胖太监说了这话,见他不为所动,以为他没听懂,又弯下腰来,凑近他道:“小侯爷,你就抬抬手,饶了奴才们,开口说了吧。咱们是真不愿意动殿下的人,谁还有两颗脑袋呢?你说了,大家好过……”
  言君玉只是咬着牙不开口。
  胖太监继续劝道:“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咱们动你一下,回头要挨几百下,谁的皮肉是铁打的呢,你只当可怜奴才们,招了吧。”
  要是寻常人,这样恩威并施也就招了。偏偏言君玉真是犟得小牛犊一般,只咬牙道:“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胖太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堆满笑的眼睛里露出狠厉神色来,站起身来,用笑得发腻的声音道:“那就恕奴婢不能奉陪了,朱雀,交给你了。”
  言君玉是太子的人,动了他,必然要被太子发落,所以他把“老祖宗”和自己都摘了出去,只用他这个叫朱雀的小师弟来用刑。朱雀年轻心狠,又想往上爬,早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再多一件也没什么。
 
 
第92章 可怜只看见一个背影坐在那里……
  眼看着那胖太监出去了,只剩下那一脸狠色的朱雀在这里。言君玉也不由得脊背发凉,只听见朱雀不慌不忙,端详了他一阵,忽然道:“把他衣服扒了。”
  言君玉顿时挣扎起来,几个净卫几乎都按不住,好不容易按住了,他却破口大骂:“滚开!不许扒我裤子!你们这些死太监!放开我!”
  他其实从不骂太监,自己还和他们玩得好,今天是逼急了。这话一出口,几个净卫都气得眼睛发红,在他身上狠狠掐了几下,要不是朱雀没发话,早就下手打他了。
  朱雀却似乎没被激怒,冷笑道:“你不早就习惯了,还怕什么扒裤子。”
  言君玉怔了一下,还在琢磨他这话的意思,只听见朱雀道:“把他衣服扒了,先在这晾半个时辰,看他招不招。”
  他这命令刁钻又古怪,言君玉听了暴跳如雷,几个净卫都有点犹豫,毕竟刑罚是一回事,侮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正摸不准要不要下手,只听见他冷冷道:“照做就是,横竖不是扒你们的皮。”
  净卫听了正要上手,言君玉早弹了起来,正破口大骂死太监臭太监,只觉得肩膀一疼,整条手臂都被人反到了背后,朱雀手上也是有功夫的,下手又准又狠,干脆利落,只几下就把他四肢都捆了起来,用麻绳打个死结,道:“吊起来!”
  这原是刑罚的一种,能吊得人关节脱臼,痛楚自不必说。几个净卫刚要上手,只听见外面有人高声道:“太子妃驾到!”
  此时已经是深夜子时,各处宫门都已经落锁,轻易不会有人在宫中走动,何况是身份尊贵的太子妃。
  刑堂内气氛顿时为之一静,言君玉也吓了一跳,趴在地上翘首看,只见净卫们都连忙跪在了地上,连那跋扈不可一世的朱雀也端端正正跪了下来,只见门口灯影晃动,渐渐明亮了起来,有个尖细的太监声音道:“这地方肮脏,殿下可千万别进去。”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御前总管,朱雀他们口中的“老祖宗”,段长福。
  只见他恭恭敬敬跑在前面,张罗这张罗那,仍然和在御前一样,一副谄媚模样,到底是拦不住,因为灯光越来越亮,直到一道鲜亮的红色出现在了言君玉面前。
  言君玉被捆着,竭力抬高头也只能看见红绡裙上的金线刺绣,不过他知道这裙子的主人是谁——因为她一进来就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言君玉,你也有这一天。”
  除了那个太子妃的妹妹,和言君玉有过节的那个叶玲珑,谁能这么放肆,又这么无聊。
  “叩见太子妃殿下。”
  太子妃穿的是天青色,裙摆如同涟漪一般,声音也好听,如同来自云端:“怎么还用上刑了?”
  她一句话表明了态度,段长福连忙使个颜色,朱雀早从靴筒里拔出刀来,割断了绳索。言君玉慢慢地爬起来,按以前的样子行了礼,默默站到一边。
  刑堂里暗,太子妃也是淡妆,更显得皎皎如明月,来得急,一色钗环全无,只绾着宫髻,肤色光洁如玉,把半个刑堂都照亮了。
  言君玉站在她身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脏兮兮的,偷偷在袍子上擦了擦手,被玲珑看个正着,嫌弃地朝他做了个鬼脸。
  “人是东宫的,我带走了。你们先查清楚了,再来抓人不迟。”太子妃只淡淡道:“还有别的事吗?”
  段长福脸上露出为难神色来,但到底不敢造次,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姿态给别人看。
  “父皇面前,我自会去说明,不让段公公为难。”
  “奴婢岂敢。”
  言君玉心中猜想,也许是云岚去搬了救兵,把太子妃请出来了。等到出了净卫的地方,外面三架抬辇等着,太子妃一架,玲珑一架,言君玉连忙摆手:“我不坐这个,我骑马就行。”
  “就你事多。我还想骑马呢,哪有马。”玲珑又说他。
  言君玉只好上了抬辇,抬他的是小太监,扶辇的又是宫女,都比他还弱一些,他坐得很不舒服,感觉浑身都不对劲。满以为回了东宫就好了,结果抬着抬着,却在东宫附近绕了一圈,进了后门。
  “这是哪里?”言君玉忍不住问。
  “你是傻子吗?这是东宫的后宫,景衍哥哥的妃子都住在这里。”
  言君玉在东宫乱逛的时候,也逛到花园里那个门旁边,但是有人把守,所以他没来过,只知道后面还有很大一片,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我不住后宫。”
  “那等会他们还来抓你。”玲珑总是吓他:“谁让你闯祸的,现在只有姐姐能保住你,你最好乖乖跟着我们,不然等会他们再把你抓走,我们可不管了。”
  东宫的后宫,远比言君玉想象的还要大,偌大一个花园进去,里面数不清的亭台楼阁,还有一个大湖,显然是和言君玉常去钓鱼的那个湖隔断过来的。抬辇一路过去,几个院子都亮着灯,言君玉正疑惑,已经到了正堂,上面匾额题的是“鸣凤”二字。
  里面竟然等着不少人。
  言君玉在皇宫这么久,见过的女眷极少,一般遇到嫔妃都是躲着走的。谁知道今晚一下子见了这么多,都是极年轻貌美的,明明是深夜,一个个却也都盛妆,十分华贵,如牡丹开了满堂,都好奇地打量着言君玉。言君玉连忙在门口住了脚,不敢再往里走了。
  太子妃却皱了皱眉头:“怎么都来了。”
  “听到消息,就都来了。“一位穿着嫣红色的嫔妃上来笑着道:“这位就是小言吧?”
  众人纷纷上来,把言君玉围在当中,一时间如花团锦簇一般,香风袭人。有笑的,有看的,也有只是远远站着的。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倒比我弟弟还小两岁呢”“早就该见见了,都是自己人……”
  言君玉只觉头昏脑胀,待要挣脱,又怕伤了她们,只能垂着头道:“才不是自己人。”
  “怎么不是自己人。你也是殿下的人,我们也是殿下的人。”那穿嫣红色的嫔妃笑道,忽然伸出手来,捉着言君玉的脸,给众人瞧,道:“你们看,这眉眼是不是有几分相像?”
  言君玉听到这话,忽然抬起头来,瞪了她一眼,那嫔妃愣了一下,刚想说话,只见言君玉拔腿就跑,如同脱手的鱼一般,一会儿就跑得不见了。
  -
  深夜的东宫,一片寂静。月光凉薄,照在湖面上,寒意侵人。
  玲珑沿着梅花林一路过来,总算在湖边的亭子上找到了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爬到亭子顶上去的,只看见一个背影坐在那里,盯着月亮出神。
  “喂,你半夜不回去睡觉,躲在这干嘛?”她一开口就没好声气:“冻病了可别怪我们。”
  “不要你管。”
  “哼,你当是我想管你,我姐姐都给你准备好屋子了,暖暖和和的,还有夜宵呢。”
  她满以为言君玉听到有吃的就会下来,谁知道上边只传来一句闷闷的“我不要在这里。”
  “那你要去哪?难不成你想回净卫的刑堂去”
  “回去就回去。”
  玲珑其实也聪明,早猜出他是为什么不肯下来了,她已经算脾气犟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她更犟的人,宁愿冻一夜也不肯下来。
  她靠在亭柱上想了一想,忽然叹了口气。
  “其实也没办法呀。你想想,他是太子殿下,就算他自己不要,皇后娘娘也会……”
  “那你还要喜欢他?”
  言君玉这话听起来毫不客气,但其实是把玲珑和他当成一类人了,以为她也受不了这个。
  要是以前,玲珑一定发脾气了,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生气。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淡淡道:“皇家不都是这样的吗?难不成还遣散后宫吗?我早就知道了……”
  “才不是这样!”
  郦道永教给他的道理,是要完完整整,不打一丝折扣,无论地位尊卑,世人看法,只要是一颗真心,就要换一颗真心。哪怕是起了一点权宜之计的念头,都是侮辱。
  玲珑在下面等了一会儿,只不见他说话,干脆把头探出去看:“喂,言君玉,你不是要哭吧?”
  坐在亭子上的少年只是拿袖子抹了一把脸,不肯说话。
  “那你在这坐着,我可要先回去了。我可告诉你,你在这坐一夜都没用,猎场离这几十里路呢,祭天又是大事,太子哥哥不会回来的!等会你要是怕鬼,可别叫我。”
  她恐吓了言君玉一番,沿着梅林往回走,偶尔回头一看,少年单薄的身影还坐在亭子上,显得很是可怜。她正想喊他一句,只见湖那边忽然灯火渐渐亮了起来,远远听见马嘶声,似乎是一支不小的队伍,不由得心中震惊。
  这样深夜,又敢在宫中纵马,也只有一个可能了。
  太子回来了。
 
 
第93章 夜风言君玉也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萧景衍到湖边的时候,言君玉还在亭子上没下来。
  “嚯,小言越来越有出息了。”容皓在旁边笑他:“躲到亭子上,难道是怕挨打不成。”
  言君玉只是不说话,被笑得急了,忽然抬起头来,往下面瞪了一眼。
  太子殿下仍穿着狩猎的胡服,玄色衮龙袍上有着隐隐的龙纹,窄袖收腰,躞蹀带系着,落了一身月光,更显得身形修长挺拔,如同利剑一般。
  他也在看言君玉。
  许多事其实并不需要说,一个眼神就知道了。
  言君玉猛地别过脸去,夜风那么冷,他的眼睛却在控制不住地发热。
  当初轻许的承诺,一点点浮上水面来,该付的代价从来不会迟到。
  他喜欢的是萧景衍。但这世上有那么多萧景衍,为他星夜驰回的是萧景衍,有着满堂姬妾的也是萧景衍,会深夜去折一枝白梅花的,还是萧景衍。
  要么斩断这一切,要么就闭上眼睛,权当看不见他身上的秘密,囫囵吞枣地咽下去。
  但他如何咽得下去。
  少年的喜欢,热烈得像火,容不下一丝一毫的杂质。何况他已经见过郦道永和洛衡,知道这时候只有以心换心,没有值不值得。
  明眼人都看出他们的僵持别有原因,连容皓也不开玩笑了,好在云岚匆匆赶来。
  “什么事?”萧景衍冷声问。
  “段公公让徒弟来赔罪,说是找到郦道永了,是被几个皇子伴读贿赂了诏狱的守卫,灌了假死药把他偷了出去,没料到圣上派人验尸,所以露馅了。他们现在把郦道永藏在御书房附近一个院子里,原不关小言的事。”
  “那腰牌呢?”
  “这就要问小言了,他应该是在哪捡来的腰牌,让他拿出来就真相大白了。”云岚只想把事化了。
  众人看了一眼亭子上不肯说话的言君玉。
  “我知道!”一直在旁边听的玲珑跳出来:“上次我看见他把腰牌藏在思鸿堂的睡榻下面了,你们去那找就对了。那是七月的事了。”
  “一定是聂彪的腰牌。”容皓第一个想起来:“他那几天丢了腰牌,原来是小言偷拿了。”
  “我没有偷。”言君玉到底单纯,被他一激就开了口。
  容皓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没有偷,一定是聂彪粗心大意,被你捡了。这可不对,腰牌不是乱用的。”
  “你看看,你冒用了一下腰牌,结果惹了多少是非,连劫狱的事也栽到你身上,知道怕了吧。还不快下来。回去非得罚你抄两本书不可。”云岚也笑着劝道。
  然而萧景衍却没说话,只是看着言君玉。
  他的目光仿佛能看穿许多东西,像从很高的地方看下来,所有隐瞒的东西都变得如同云层般稀薄,轻易被看穿。以前言君玉从来只见他这样看别人,没见他这样看过自己。
  云岚第一个觉察到了不对劲。
  “殿下,你叫一下小言吧。”她笑着劝道:“小言最听你的,说不定就是怕你罚他,才不肯下来呢。”
  言君玉也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他看了一眼萧景衍,这次不是为了斗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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