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庭在楼下站了许久后。抬眸深深望了眼季楠卧室的窗,抬腿走向自己车。方渐青看着他离开,才离开。
聂庭心里烦闷,叫了柯明海和何少英一块儿出来喝酒。
“今天换个地儿吧,老是去同一个地方,也太没新意了,今天咱哥儿几个,去个高雅别致的地方换换感觉,怎么样?”何少英提议。
柯明海看了聂庭一眼,“我没意见,你问聂少。”
“聂庭,去吗?”
聂庭揉了揉眉心,去哪里都行,哪里都无所谓,只是给他酒,让他忘记眼前的烦闷,明明季楠走了对他是好意思,可为什么却像是一根鱼刺扎进了喉咙的软肉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硬扣怕痛,让他长着更痛。
“你拿主意。”
何少英说的新地儿,是一家新开不久的高档会所,会所涵盖美容、SPA、清吧、KTV等一系列服务。
三人下车,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往8楼KTV电梯走,会所电梯有分类,美容、SPA等在西侧电梯。
柯明海给完服务生小费,在等电梯的间隙,透过电梯前的光亮的大理石,看到两个从西侧电梯走出来的人影。柯明海猛一回头,追出去两人步,只看见两个模糊的人影,各上一辆车。
何少英和聂庭跟了出来,问他怎么回事。
柯明海看了看聂庭,斟酌良久,说:“我刚好像看到你那后妈,刘虹笑,和陈梓轩一起从这里出去。”
何少英大笑:“我擦,柯少,你得补补枸杞了,你这不到30岁呢,眼花成什么样儿了,刘虹笑,跟陈梓轩,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人,你这也太扯了。”
柯明海皱眉蹙眼,认真的说:“我真的没看错,虽然我不敢肯定他们是不是一块儿来这里,但我看见的两人人,确实就是刘虹笑和陈梓轩,刘虹笑走路是不是一边高一边低?”
柯明海后半句没说出来:那陈梓轩侧脸的假笑,一眼就能认出来,我能认错么?
何少英刚想反驳,聂庭喝止:“好了,别吵了,上去吧。”
季楠这一觉睡得浑身酸痛,尤其是头,痛得像针钻入脑髓,痛得直冒冷汗,强撑着去洗手间,季楠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得一跳,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像是被抽去精气神的纸片人,季楠摸了摸自己额头,嗯,果不其然,又发烧了。
这副不争气的破身体。
准备倒水,才发现这房子几天没人住,昨天回来也没来得及烧水,水壶里空荡荡的,正打算接杯直饮水润润喉咙,门口传来一声轻微碰撞声,房子小就是这样,站在玄关能将整个房间格局尽收眼底,站在厨房能听见门口声响,季楠无端端又想起聂宅,大,又大又空,人在厨房,门口有人喊救命都不一定能听得见。
水杯放下,季楠走过去打开门,猝不及防的被靠坐在门前的聂庭吓了一跳。
聂庭也被吓到,赶紧站起来,但刚撑起身体,又跌坐了下去,他抬首,仰望季楠,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季楠从不曾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像是,害羞,窘迫。
“脚麻了。”他说。
季楠自上而下俯视他,他好像,状态并未比自己好到哪里去,一向头发打理的一丝不乱的他,此时一头乌发凌乱,挺拔的西装因为他不伦不类席地而坐的姿势披满褶皱,脸上更是,一副肾亏的晦气样,怀里还抱着个纸袋。
“你怎么在这里?”季楠一开口,喉咙像是塞了把粗砂砾,声音哑得不行,自己喉咙像是被声音割伤,痛得难受。
聂庭慢慢扶着门框站起来,护着纸袋,生硬的问道:“你生病了?”
季楠点了点头,没有让开的意思,又重复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我……”聂庭说完我字,愣住了,是啊,为什么会在这里?昨晚跟柯明海他们喝到凌晨,直接在包厢睡了过去,再次醒来,上了趟洗手间,透过洗手间的窗口,看见街对面的如意楼早食已开,想都没多想的他,径直跑到了如意楼门口,从前只有那个点应酬完回家,或是忙完从公司出来,从没在那个启明星还挂在东边的点,出去买过早餐。
聂庭将手里的纸袋递了过去:“我给你送早餐。”
季楠微怔,不知道是自己烧糊涂了,还是前眼男人烧糊涂了,他下意识的接过纸袋,如同从前无数次接过聂庭的手提包、西装外套一样,纸袋上印着大大的“如意楼”,还是温的。
“进来吧。”
季楠在餐桌前站了一小会儿,这一小会儿,他脑子里放的空空的,什么都没想,少时,放下手中的纸袋,返回厨房继续喝那杯晨起的第一杯水。
第29章 生病
端着水杯出来时,聂庭已将纸袋里的餐点摆好了。
金丝雪燕一品粥,玫瑰九层糕、八宝什锦油糕、状元糕、核桃包、玉仁枣泥包,都是季楠从前常买的。
“都是你喜欢吃的,趁热吃吧。”
季楠在桌前坐下,苦涩的一笑,低头喝了口凉水,收尽脸上的苦涩,抬头平静地说:“其实,我并不喜欢吃这些,雪燕一品粥,还不如我自己煮的白粥更合我口味,玫瑰九层糕、八宝什锦油糕,太甜,太腻,我胃不好,并不喜甜食和不好消化的食物。”
“那你……”
“我从前总买这几样是吗?”季楠轻轻的笑,盯着聂庭,“那是因为,你曾说过,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所以我每次四点起床,开一个半小时车去给你买,再赶着你起床前回到家。”
聂庭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不紧不慢的揉搓,他想起来了,有次不知因为什么事,大概是他给陈梓轩送了如意楼的点心,陈梓轩转手送给了班里的女生们,聂庭自尊心受到打击,回家对着季楠撒气,随手扔了张收银小票给季楠,让他去买一模一样的,说自己想吃。
那天,几月几号星期几,聂庭不记得了,季楠也不记得了,但季楠记得那天的雪,那天的雪下得很大,司机是家里工作了多年的老司机,一直劝季楠不要去,雪大太,怕去了难回来,季楠执意要去,结果去到,如意楼总店没开门,季楠求着司机带着他满城的跑,终于找到一家在营业的分店,按着收银小票上的类别,买了一大袋回去。
可是回去后,都凉了,哪怕季楠怕它凉,脱了自己的羽绒服盖在上面,还是凉了,聂庭看都没看一眼,全扔了。季楠还因此好一阵自责,责怪自己回来的太慢了,路上都凉了,待到冰雪化开,春暖草长,季楠又去买了一次,那天大概是聂庭心情好,很赏脸的每样尝了一点儿,季楠便认为他喜欢,总是去排队购买。
好在季楠并不是什么记仇的人,虽然是要离婚了,但他并不怨恨聂庭,感情这种事,谁又有资格怨恨谁?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对他做的每一件事,每一样付出,都是心甘情愿的,哪怕没得到回应,自己单方便的付出,但付出时的心情是甜蜜的。
季楠那时并不觉得自己卑微,现在季楠仍不为自己的付出后悔,只是惋惜,没得赢得他的心。
在这场婚姻里,季楠时间反省自己,如果他能一早认输,在聂庭向陈梓轩表白时认输,也不至于赔了青春失了心。
“坐下来一起吃吧。”季楠说。
聂庭没什么胃口,看着季楠一点儿一点儿搅动眼前的粥,季楠脸很红,双唇毫无血色,聂庭从餐桌对面绕过来,探了探季楠头。
手一抖,聂庭吼道:“你烧成这样怎么不说?”
“没事。”季楠偏头,躲开他的手。
聂庭继续吼:“这叫没事?你是想死是吗?把命不当回事?”
季楠心道,我死不死关你屁事?你要是现在离开,不要对我大呼小叫,我能马上活过来。
但他没力气跟聂庭对吼,头突突的痛,眼前一阵发黑。
陈医生接到聂庭电话时,正在喝一碗滚烫的豆浆,被聂庭在电话那头的一嗓子吼得猛喝了一大口,到指定地点时,嘴里还是麻木的。按响门铃,在门口等候时,陈医生冷汗直流,难不成是聂庭在外面养的小情儿?虽然聂总跟季先生是关系不好,自己雇主是聂总,但是季先生人好,要是待会儿自己撞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该不该告诉季先生?
聂庭面颊阴沉的拉开门,指责门口的医生:“怎么那么慢?”
陈医生像是见了鬼一般,猛打了个冷战,聂总这模样,像是要吃人。不敢问太多,赶紧跟着聂庭进到卧室,待看清躺在床上的人是季楠,陈医生又懵了半晌,有钱人都这么会玩?合法对象还要带出来换套房子玩?
“手部伤口发炎,扁桃体发炎,咽部感染,吃点药,休息两天就好了,就几天注意饮食要清淡,多喝水,一定要多喝水,还有手不能沾水,每天换药两次。”陈医生擦着脸上的冷汗,没敢看聂庭阴沉的脸。
“嗯,没你事了。”
陈医生像是得了特赦令,拔腿往外跑,跑到门口又退了回来,是扁桃体发炎没错,那看季先生脸色那么苍白,似有失血过之状,手上的伤口看着并不深,流血量不至于流失太多,陈医生本着医者责任心,将一管擦拭后处的药膏放在餐桌上,对着聂庭说了声:“聂总,药膏放在桌上了,记得每天涂两次,注意清洁。”
“滚!”
陈医生小跑着离开了季楠家,太吓人了!从前在聂宅,好多次深夜被叫过去,但聂庭又不肯让他检查季楠的身体,只是冷着脸描述,后来陈医生每次去聂宅,总会带上治挫伤、裂伤的药。
这人怎么还不醒?药怎么喂?多喝水?怎么喝,人都不醒。
聂庭坐在床边,低头凝睇着季楠,抬手,替他抚平蹙成一团的眉心,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在这么安静的时刻,如此心平气和的看过他,原本自己的生活过的好好的,除了寂寞了一点,直到有一天,突然闯入他生活的季楠,打乱了他的所有节奏,抢走了父亲的宠爱,爷爷的信任,家里上上下下佣人们的一致夸赞。
想着聂庭又有些怒气,用力掐了掐季楠脸颊,季楠在睡梦中抗议的转过去脸,聂庭又在刚掐过的地方揉了揉。
“季楠,快醒醒,吃药,喝水。”
“季楠,你再不醒,我硬灌了啊?”
“好,问过三次了,是你自己同意的,我灌了。”
聂庭含住一大口水,俯身,捏着季楠下巴,嘴对嘴的将水一口一口渡了过去。
季楠在被他捏住下巴的刹那间便醒了,只是不想面对他,不想跟他说话,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嘴对嘴给自己喂水,不是没接吻过,但从前那些吻,只有发泄的情绪,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温馨,这般柔软。
季楠啊季楠,有没有点出息?都要离婚了,他再好,再温柔,都是假象,这只不过是他做错事后,聊胜于无的一点自我赎罪。
第30章 聂庭你干什么?有病吧
聂庭就这样,在季楠的房子里赖上了,这一赖,就是三天。
这三天,俩人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无非就是“你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药吃了吗?”、“好点没有?”、“早点休息”。
准确的说,全是聂庭一个人在说,季楠从不应一句,季楠报过警,说有人私闯民宅,警察过来聂庭亮出结婚证,警察劝和了半天,离开了,只当是小夫夫吵架拌嘴。
季楠去哪里,他都跟着去,季楠无奈,只能把他当空气挨了几天。
第四天,聂庭被一通电话叫走。
季楠长吁了口气,马上打电话给小区管理处,告诉他们以后无论是聂庭本人还是聂庭的车,都不要放进来,管理处记下车牌号后保证以后他再也不会进来打扰季楠。
下午,就在季楠打辞职申请书时,爷爷来电话了,聂庭的爷爷,爷爷说想季楠和聂庭了,让他们晚上回家吃饭,有聂庭最爱吃的油焖大虾,有季楠最爱吃的清炒虾仁儿,还有给季楠准备的新茶,新培育的月季花,季楠一阵心酸,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应允晚上准时过去吃饭。
这边刚挂完电话,聂庭的电话进来,直截了当的说5点一起回爷爷那边,末了,还加一句,“我去接你,可以吗?”
季楠微怔,这是唯一一次不是通知,而是询问,征求季楠意见,季楠稍作犹豫,还是应了声:“好。”
6点,两人准时到达桐山的别墅,爷爷站在门口的台阶处笑得一脸慈祥,见到他们,第一时间拉着季楠的手,摸他的发顶,心疼地说:“小楠受委屈了,小楠不怕,爷爷站你这边的,你要有委屈,跟爷爷说,要是聂庭这小子欺负你,他要是敢,我把他赶出聂家,你就是我亲孙了。”
季楠鼻子一酸,叫了声爷爷,再不敢开口,怕自己声音出卖自己,他其实是真的委屈,太多委屈不能说出口。
聂家老爷子,乍一看根本不像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商界大亨,养着满院子的花,种着瓜果,酿着果酒,晒着果干,拉着小辈,说着家常。
聂庭好一阵恍惚,恍若间看到了自己年老时的画面,只不过自己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人穿着体面的白色棉质长衫,笑咪咪的给满院子月季花浇水。
“庭庭啊,怎么不吃?”
“啊?哦哦,爷爷,我在吃,在吃了。”聂庭心虚的看了眼季楠,好在季楠在专心吃饭,没注意这边。
明明在自己身侧的,该是陈梓轩,不应该是自己坐在喝茶,陈梓轩弹着钢琴吗?聂庭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腿。
临走前,爷爷把聂庭叫到书房。
爷爷拿着聂庭小时候全家一起拍的照片,全家福上爷爷还正值壮年,爸爸还年轻,妈妈挽着爸爸的手,聂庭笑的见牙不见眼,爷爷摩擦着照片,唉了口气,沉声道:“庭庭啊,其实爷爷一直都知道你不喜欢小楠,可小楠是个好孩子,一心一意的对你,他爸对你爸有恩,人不能忘恩负义。”
“虽然爷爷我老了,不爱出门了,但我的眼睛看得远,耳朵听得远,你在外头的混帐事,我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记住了,季楠,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要是不喜欢他,光明正大的放他走,别伤害他,还有,他手上,有一本你父亲交给他的帐本,没人知道那里面记录了些什么。”
聂庭没说话,鸿光集团,由太爷爷创立,在爷爷手上发扬,在爸爸手上稳居商业巨头宝座,现在落在自己手上,自己决对不能让它陨落。集团内部盛传,聂功成健康时,曾将一把保险柜的钥匙交给季楠,刘虹笑曾为了挑拨季楠和聂庭关系,特意在聂庭面前说过,聂功成交给季楠的,是一笔巨大财富,但爷爷说,很有可能是集团初期帐本,那本帐本,万一落在竞争对手手里,百害而无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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