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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婚不易(近代现代)——木子曈

时间:2021-02-28 13:56:08  作者:木子曈
  季楠眉角跳了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安抚好大妈,季楠闪到门背面,往外看,一群记者,阻在门口。
  有了上一次被记者围堵的教训,季楠本能的躲在门后,打开几天没开的手机,想看看最近有什么新闻。
  季楠拿着手机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呼吸急促,胸口像是堵着厚厚的吸满水的海绵,没给他留一丝丝喘气的机会。
  他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可网页上视频里的画面和声音,还是像一条条毒蛇般,钻入他的眼中,耳中,脑海中。
  那段视频,正是他被困在电梯中的那一段,他在像条无家可归,找不到主的人狗一样,趴在电梯里,摸索着,爬着,最后,崩溃的他一下一下以头撞着电梯壁。
  季楠恍惚中又回到了那一天,他本能的摸过手机,拨下了聂庭的电话,向他求救。
  聂庭今天一出门,便觉心慌意乱,只想马上回家去,似乎只有盯着季楠,他才能安心一些。
  电话响起时,聂庭正在陪陈梓轩换药,刚想接电话,陈梓轩哭着喊着:“聂庭哥,太痛了,好痛啊,聂庭哥,我手是不是断了?我是不是再也不能弹钢琴了,那以后我还怎么弹你最喜欢的爱丽丝给你听,聂庭哥……”
  “不会的,没事,你手没事。”聂庭只好按下手机静音键,想着待会儿再给季楠拨过去,这么一小会儿,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又没接电话,他又不接电话,他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在我需要时给我温暖的天使了,我只想要他的一点点光,一点点就好,可后来,所有的黑暗,似乎都跟他有关。
  季楠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再见,年少时带着光的聂庭。
 
 
第35章 诛心
  聂庭陪陈梓轩换完药,无视小护士一脸鄙夷的表情,扶着陈梓轩往外走。
  身后传来小护士不满的嘟囔:“什么人啊,就夹伤了点皮肉,都没伤到骨,叫那么大声,别人还以为我不会换药呢!”
  “聂庭哥,你能送我去公司吗?我今天跟经济人约好了,谈取消演出的事,你也看到了,我的手现在这样,肯定是演不了了,我一个人去,有些害怕,你能不能送送我?”陈梓轩捂着手,用祈求的目光盯着聂庭。
  聂庭没回复他,拿起手机,给季楠回拨电话,刚他打电话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一直响,无人接听。
  再打,依旧无人接听。
  聂庭心跳漏了几拍,慌的脚下一个趔趄,随手招了一辆车,将陈梓轩推上车,对司机说:“开车吧。”
  往回赶的路上,聂庭心慌到差点撞上绿化带,一路打了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季楠家楼下。
  楼下,聚集了一大帮人,人太多,玻璃门被挤破,小区保安跟其中几个人正争执着,一群拿着相机的人,围成一圈,正七嘴八舌的提着犀利的问题。
  “你好,季先生,针对网友爆料的,你曾经有过精神类的疾病,请问是真的吗?”
  “季先生,季先生,所以你之前在电梯里的举动,是因为突然病发吗?”
  “季先生,这么说,你之前折标书封,是因为精神有问题?”
  “请回答,您的合法丈夫聂庭先生,知道您患有精神类疾病吗?”
  “您之前看心理医生,是否是早对自己病情有所了解?”
  …………
  聂庭直觉一股恶气直冲大脑,透过空气传至毛孔,再渗进血液,传至心底,来不及过多反应,他又没保护好季楠,又让他受到伤害,他冲上前,拉开围在一起的记者们,当他看见被围住的正中心,季楠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不住的喃着,像是辩解,又像是求救,他在重复着:“不是,不是,我没有,没有,不是的,不是的……”
  聂庭一拳放倒还在提问的记者,记者们大概没想到,还有更有报道价值的人出现,纷纷转移视线,将长枪大炮对准聂庭,聂庭失去理智般,打倒一个又一个记者,他扑过去,在一阵一阵快门声中,脱下外套,罩在季楠头上,在保安们的帮助下,护着季楠,冲出重围,带上车。
  “别怕,别怕,是我,不要害怕,季楠,你看看,是我。”聂庭抱着浑身颤抖的季楠,心痛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又一次,他将受伤的季楠带回了听风山庄的别墅。
  季楠太累了,太疲惫了,抱着自己胳膊,缩成一团,昏睡了过去,睡梦中的他时不时抽搐,眉毛结成一团,聂庭抬手想帮他熨平,却怎么也抚不平他的眉心结。
  聂庭这才坐在床上,打开手机,点开网页,网页上的一段视频,那段季楠被困在电梯中一下一下以头撞墙的视频,看得聂庭指甲镶进掌心肉中,他感觉不到痛,第二段视频,是季楠常去的心理治疗所门口拍到的,视频中清晰的拍摄出季楠从治疗所出来,第三段视频,是疗养院门口,视频两人,季楠和聂庭,视频中的季楠抬手甩了聂庭一个耳光,而后愤然离去。
  聂庭仔细回想,曾是有那么一段,那次是因为什么?好像是因为送聂功成去疗养院的事起争执,季楠意思是在家料理,亲自照顾才放心,聂庭意见是送过去,请人看护,最后,聂庭强制性把父亲送到了疗养院。
  那时,季楠因为手指断骨的事住院,待他从医院赶回来,聂父人已被送到了疗养院,季楠第一次大声跟聂庭吵,吵架时能说出什么好话?更何况是心平气和时都不会对季楠好好说话的聂庭,他当时说了句“你对老爷子这么用心,到底是因为什么?难不成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关系?”
  就因为这一句,季楠甩了聂庭一个耳光,手劲并不大,但当时的聂庭被震撼到了,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这段视频下方的评论,看得聂庭杀人的心都有。
  “季楠是不是有暴力倾向?”
  “所以他在电梯中撞墙的举动,加上这段视频中打人的举动,还不能证明他有暴力倾向吗?”
  “聂庭为什么不还手?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会不会当初聂庭跟他结婚,也是因为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季楠手中?”
  “我也觉得有可能,不然聂庭为什么不还手,跟一个有精神病的人结婚。”
  聂庭气得扬起手,刚想摔手机的刹那间,唯一的一丝理智提醒他,季楠在睡,不能吓到他,不能摔。
  残存的理智一点一点将他拉回来,他开始一丝一丝理这件事的头绪,电梯中的视频,谁放出来的?那段两年前看心理医生的视频,又是谁的手笔?还有那段就连聂庭都快不记得的打脸视频,又是谁在做手脚?
  目的又是什么?季楠向来于世无争,在工作上只按规章办事,说他得罪人,聂庭一时也想不起他会得罪谁,他的生活也极为简单,生活圈子似乎就是围绕着聂庭和公司来回转,到底是谁在针对他?或者说害他?
  这么一闹,季楠稍稍好转的病情急剧下降,现下的他,家里窗帘必须全部拉严实,一丝丝光亮都不能透进来,所有的灯都亮着还是觉得黑,到处都是黑,他害怕的缩在床上,抱着被子,又不敢把自己蒙进被子里面,里面太黑,只要门外稍微传来一丁点儿响动,他都会惴惴不安。
  聂庭心有余悸,一步都不敢再离开,自责没有一秒放过他,季楠在受煎熬,他在受折磨。
  下午,心理医生上门,医生告诉聂庭,季楠现在表现的种种莫名的恐慌情绪、没有安全感、紧张害怕、产生消极情绪,皆因最近发生一系列令他崩溃的事而诱发的,一旦到了晚上,身旁没人陪伴,这种消极,害怕会愈发放大,并有轻生念头。
  聂庭送走医生,走过去抱着季楠,“季楠,我们先从被子里出来好不好?先吃点粥好不好?”
  季楠两眼无神,盯着床角的一小块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发呆,那块阴影部分,在季楠眼中就是一个巨形怪物,他在跟怪物对抗,无声的对抗。
  稍晚些时候,方渐青和柯明海同时到达。
  聂庭捏捏眉心,“你们俩怎么会一起?”
  方渐青一见聂庭就来气,哪哪都不顺眼,一把推开聂庭往卧室走,“谁跟他一起,你的朋友跟你一个德性,不要把我跟他扯一起。”
  柯明海摊手,“楼下碰到的,季楠怎么样?”
  “不太好。”
  方渐青轻唤季楠,唤了好多声,季楠都没给任何反应。
  聂庭心中千般愧痛,上前试图抢夺季楠搂在怀中的棉被,“季楠,你最好的朋友来看你了,还有柯明海,他们都来看你了,你起来啊!”
  季楠手死死攥着棉被,当成救命稻草的东西被人抢夺,季楠本能的跟着被棉被拽走的方向往前倾,聂庭没控制好力度,大力拖拽棉被将季楠从床上带起,撞向一旁床头柜的角。
  一旁站着的两人来不及阻止,眼看着季楠撞上床头柜,聂庭心跳漏掉几拍,赶紧抱起季楠,“怎么样,有没有撞伤?给我看看,痛不?”
  经这么一撞,季楠涣散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他揉着额头,茫然的看向方渐青,扫过柯明海,最后将目光落在聂庭脸上。
  几秒后,季楠惊恐的连连后退,指着聂庭:“快走,快赶他走,不能让他待在这里,快让他走!”
 
 
第36章 离婚证
  季楠又被送进医院,这一去,就是一个月,医生想尽各种办法,聂庭配合着,在病房里外摆满了鲜花,每天都有季楠曾经交好过的同事、朋友过去看他,陪他赏花,陪他听音乐,只是他不知道,这些朋友,都是聂庭出面恳请他们陪季楠的,不管怎样,能让季楠感受到温暖,能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关心他就好。
  这一个月,聂庭只出现过一次,那次,季楠一见他整个人开始发抖,直往床角躲,聂庭无措的站在一旁,季楠在向他道歉,他说:“对不起,我不该喜欢你,不应该肖想不该想的东西,我现在不想喜欢你了,你放过我吧……”
  不,不是的,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
  面对着崩溃的季楠,聂庭落荒而逃。
  他只能躲在窗外偷偷看季楠,看着他从不敢关灯,不敢开窗,不敢出门,到慢慢的关掉大灯,慢慢打开窗户,再到慢慢走出病房,站到阳光下,每看一次,聂庭接受一次心灵的凌迟,每回想一次季楠受过的伤,聂庭都将自己灵魂扔掉油锅炸一次,懊悔和心痛一寸一寸的蚕食着他,以至于最后,柯明海觉得聂庭也该心理医生的治疗。
  聂庭拒绝,他知道症结所在,他也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要采用脱敏疗法,越是逃避什么,越是要面对,比如季楠,他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喜欢你”三个字,聂庭只敢在心里呐喊,不敢说出口,这个时间,这个节点,说这种话,对季楠不公平。
  一个月后,接到医生电话,季楠各方面已恢复,只是不能再轻易受刺激,聂庭去接他出院。
  病房内,季楠一脸平静,“聂庭,放过我吧,我真的折腾不动了,离婚吧,算我求你。”
  曾经将他当成此生安稳的据点,不曾想无休无止的动荡和不安皆来自于他,好像他什么都没做,但所有辗转难眠、肝肠寸断,都跟他有关。
  聂庭手一抖,撞在柜子上,尖锐的痛感直袭心痛,泛起的痛一环连一环,“不可能!不可能离婚,我知道错了,我补偿你。”
  他看着季楠,季楠眸光里含着怜悯,无奈,难过,忧伤,唯独没有爱,那双眼睛,从前总是追逐着他,见到他眸子里如揉进了灿阳,可是现在,他的眼睛里染了风雪,如同寒冬里的冰锥。
  “好,你不同意离婚,我离开,离婚只是给彼此一个交待,为这段关系划上完整的符号,既然你不同意,我离开这座城市,我要走你是留不住的,聂庭。”
  人人都说聂庭无情,冷血,聂庭笑了,笑得眼泪滴在季楠手上,他是多喜欢这座城市啊,只要不开心,总会回他小时候住过的老房子门口待一待,从他家门口的小道沿着生满杂草的花圃转一转,他说过,喜欢这座城市的每一点一滴,现在,他为了离婚,宁可离开待了二十六年的故乡,他是多恨我啊!
  “你……别走,”聂庭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每吐出的一个字,都像刀子一般割裂着他的心,“我同意离婚。”
  应季楠要求,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聂庭看起来很不好,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两个字:颓废。
  反观季楠,清爽,整洁,像朵即将绽开的月季花,明朗又耀眼。“证件都带齐了吗?”季楠问。
  聂庭目光粘在他身上,马上就要失去他了,只要踏进面前的那座门,他和他,再也没任何关系,他们的名字再放在一起,也只有刺眼的“前夫”两个字,但他更怕季楠真的离开,同一座城市,至少还能知道他的任何动向,季楠是决绝的,他并不软弱,聂庭一直都知道,丢掉爱情的季楠,无坚可摧。
  “带齐了。”
  “进去吧。”
  原来,办理离婚手续是这么简单,两人各自签名,各递交单人照片,看着红红的结婚证被戳上“离异”印章,换上单人照的离婚证,聂庭的心跟着凉到底。
  走出门,聂庭问:“我送送你吧。”
  季楠回头,笑了笑,没直接回答,而是说:“聂庭,别这样,你现在的表情,跟当初来办理结婚证书时如出一辙,结婚时你不乐意我能理解,离婚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聂庭心又被刺中一刀,无话反驳,领结婚证时,他确实把嫌弃、厌烦等字眼直接刻在了脸上,但现在,他的难受也是真的。
  “我送送你吧。”他又说。
  季楠后退一步,转身向左边走,“不用,谢谢,”顿足,他又转身,“先不要告诉爷爷吧,爷爷年纪大了,不要让他总为小辈的事伤神。”
  爷爷对他是真的好,从前季楠受欺负,爷爷总会让人接过去山庄小住,教他养花,品茶,做人之道,在他十岁以后的岁月里,爷爷给他的温暖,他从不敢忘怀。
  聂庭站在原地,怔怔得看着季楠消失在人流中,手中的离婚证,被他攥成一团。
  路过花店,买了盆月季,一种藤本科黄色系的花,名字季楠喜欢:金色阳光。
  方渐青看着季楠,他好像没事儿人一样,一派平和,淡定的给花浇水。
  “楠楠,你有什么打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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