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进大路后,季楠余光瞥见身后似乎跟着一辆车,他快,车也快,他慢,车降速,季楠假装蹲下系鞋带,后车跟着停在原地,季楠慢慢站起身,猛一个转身,返回往车方向跑,后车见状,立即倒车,季楠看清车中人,往路中间一站,喝道:“聂庭,你到底想干什么?”
车缓缓停下,聂庭从车内下来,下午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得又瘦又长,聂庭站在季楠右上方,阳光让影子交叠在一起,那一瞬间,聂庭似乎感觉到了影子的温度。
“你跟踪我?”
“我只是想保护你,这里这么偏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聂庭放低姿态,解释着。
“聂庭,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我是个成年人,而且我们已经离婚了,离婚你明白吗?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了,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只需要你离我远点,我谢谢你。”
聂庭啊聂庭,你能不能不要装作一副深情不寿的模样,我都这么努力救自己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来刺激一个刚丢失了心的人?
聂庭想拉季楠手,将他牵到路边,季楠躲开,自行走到马路坎边,他听见聂庭说:“谁说没关联?你爸救过我爸,你爸是我爸的救命恩人,我有负责照顾你,离婚是离婚了,但还可以再复婚,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过你的生活,你有陈梓轩,我走我的路,不好吗?聂庭,你不能总是在一次一次选择将我抛弃后,又回头想把我捡起来,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是人,你一次又一次的选择陈梓轩,你做这些的时候,是不是笃定我不会离开?我讨厌被选择,更讨厌被抛下,现在我离开了,你是不是感觉很是挫败?是不是只要我不提,你就以为不会伤心,不会难过?”
季楠以为他重提这些事,会心痛,结果也只是揭开纱布看一看已经结痂的伤口,不痛,只是有点点痒。
聂庭向来矜贵,他少年时期的叛逆、成年时期的咄咄逼人,季楠都见识过,唯独没见过现在的聂庭,他像个被拔掉刺的刺猬,看似无害,却还是令季楠害怕。
“对不起,以前是我错了,是我没顾忌你的感受,但是你得给我机会啊,你不给我机会,你不试试怎么能确定我有没有改过,季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补偿你。”聂庭毫无底气的宣告着誓言。
季楠回答的斩钉截铁:“不,没有机会了。”
公交车到了,季楠没回头,直奔上车,回头能看见聂庭终于开着车,跟在公交车后,季楠烦躁的戴上耳机听钢琴曲。
夜幕低垂,星光闪烁的夜晚,可怜柯明海又被强行叫出来陪聂庭,聂庭满脸忧郁的喝着闷酒,旧机手机震动个不停,终于在它被自动挂断又震动的第三次,柯明海受不了了,拿起手机看了眼,递给聂庭:“是陈梓轩,接不接?不接我给你拒了。”
聂庭沉着眼接通电话,那边传来陈梓轩的声音:“聂庭哥,我刚参加完一个节目,现在很晚了,节目组没有安排车,我回不去了……”
“你不会打车?”聂庭喝了口酒,回道。
“聂庭哥,我今天穿的白色西装套装,你不想看吗?”
“下次吧,我有点事。”聂庭很快收线,又闷了口酒。
柯明海抢过他手中的酒杯,“你还跟陈梓轩联系?你不是最近把心思都花在季楠身上了吗?不是送吃的就是送花的,还丢下工作当起隐形保镖,我真看不懂你。”
聂庭瞪了柯明海一眼,“都是陈梓轩联系我,我从来主动联系他,再说,只是老同学,老朋友之间的联系,这样也不行?”
柯明海摇摇头,换了个话题,“季楠那边怎么样?最近有新进展吗?”
“有就不会找你出来喝酒了,你说他到底想要什么?我好话说也说了,道歉也道了,他怎么还是不肯回家?”
柯明海听他全程复述完,一脸震惊,“所以,你送花送早餐,当保护使者,什么都肯做,就是没说过你喜欢他?”
“为什么一定要说出口?”聂庭不解:“难道我做这些还不够吗?”
“如果你想跟他在一起,那就一定要说出来让他知道,如果你连一句喜欢都说不出口,那我认为季楠做得对。”
聂庭烦躁的揉了把头发,“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要我放弃他,我做不到。”
柯明海叹了口气,为了朋友,他算是操碎了心了,拍拍他的肩,“那就继续努力吧兄弟,用实际行动做给他看,找机会把你的心里话告诉他。”
季楠上班三天了,只见过秦总一次,点头而过,这三天,季楠恶补红酒知识,了解红酒市场,认识红酒定位,学习品鉴酒质口感,过得倒也充实,与同事们相处也融洽,都是小女生。
这会儿他正翻着酒庄企业志,正看到“‘寻梦’酒庄由秦铮一手创立,距今已有十二年,在法国有属于自己的专属葡萄庄园,品质管控严格”,被酒庄内服务生打断,“诶,季经理,我是不是在哪听过您的名字呀,您真不是明星吗?长得这么好看,是不是在电视上见过你?”
季楠心里咯噔了下,他不想提及过去,转念又笑,不属于他们那个商圈的,不关注聂氏企业的,就算听过季楠的名字,也未必知道是他,况且他从未在网上露过面,“大概是同名吧,我就一普通人,不是什么名星名人。”
“你太谦虚了,普通人要长你这么好看,估计做梦都得知醒,你是我这几年见过最帅的男人!”服务生降低音量,“偷偷告诉你哦,老板年轻的时候也很帅,虽然他现在也不算太老,三十六岁吧,但他二十多岁的照片,跟你有得一比哦!”
季楠无意打探别人隐私,但听说秦铮三十六岁,还是小吃惊了一把,他看起来,最多也就三十出头。
服务生自顾自的说着,“再告诉你哦,老板离过婚,听说前任老板娘是某个地产老板家的千金,两人结婚没多久就离了,听说是为了各自的目的,所以说,这种商业联姻,都是不会幸福的,老板肯定是迫于无奈才取的那位千金,后来老板一直单身,哎,不知道以后便宜哪个小姑娘哟……”
后面的话季楠全部没听进去,无形中被那句“这种商业联姻,都是不会幸福的”刺中,他跟聂庭,本质也是商业联姻,确实,不幸福。
“您好,”服务生见门口有人进来,小跑着迎上去,“欢迎光临!”
“欢迎光……”季楠礼貌的问候到一半,对上聂庭的目光,“临……”
第39章 凭什么你解释我就要原谅?
服务生热情的招呼着:“先生您好,请问需要帮忙吗?”
聂庭直勾勾地盯着季楠,“请这位先生帮我挑支酒。”
季楠强压着脾气不发作,工作时间,服务至上,咬着牙,故作平静,将聂庭带至品酒区座位,压低声音,“你来做什么?”
聂庭一脸淡然,“我来选支酒。”
季楠被他的厚脸皮惊到,耐着性子去取酒杯和红酒,刚刚的女小生,凑到季楠身边,兴奋的直跺脚,“季经理季经理,这个客人跟你有得一比哎,超帅的,只不过类型不同,你是温润款的帅,他是冷酷俊美型,啊,真的好帅啊,季经理,让我去服务吧。”
“好,小心,酒托端好。”季楠乐得轻松。
不一会儿,服务生瘪着嘴返回,沮丧地说:“季经理,那位客人点名让你去服务。”
季楠过去,重重的将酒托往桌上一磕,“先生您好,这几款是我们这里口感最好的酒,您需要逐一品尝吗?”
“你觉得哪款口感最好?听你的。”
季楠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公式化的开始介绍:“这款极易入口,圆润饱满的果香味,回味杏仁香,混合烟草和樱桃的优雅清香;这款果香馥郁,入口圆润、单宁坚实、成熟的酒体,口感上达到了完美的平衡,与食物搭配口感更佳,散发着白胡椒和蓝莓的香气,细细品味也可以感受到巧克力和香草的香气……请问这位先生您需要哪一款?”
聂庭还是说:“我听你的,你觉得哪款最好?”
“个人觉得都好。”季楠没好气地说。
“那就各来一支。”
一直站在季楠身后的服务生兴奋地惊呼:“那我去帮您包起来,恭喜您成为本店超级VIP!”
“VIP有什么特权?”
服务生:“您可以随时享受VIP免费品尝红酒和点心特权!”
聂庭感兴趣了,“随时都可以?每天?”
“嗯嗯,”服务生被聂庭看了一眼,激动地猛点头:“是的先生,您可以每天来,随时来,我们真诚为您服务!”
季楠额角抽了抽,接过聂庭的卡去收银区帮他刷卡,同事们一脸崇拜的望着季楠,“季经理,你好厉害啊!上班才几天,出手就是二十万的单子,你太厉害了!”
丝毫不在乎自己当了冤大头的聂庭,一点儿离开的意思都没有,淡定的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红酒,翻看着杂志。
两小时后,眼看季楠就要下班了,聂庭似乎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季楠忍不住上前,咬牙切齿地问:“聂庭,你到底想干什么?鸿光集团是要倒闭了吗?公司没事做吗?你这么有空,不如去看看你爸爸,你爷爷。”
聂庭从杂志后抬起头,其实他的目光一直都没正经停留在杂志上过,“你关心我啊?我在品酒。”
你关心你个大头鬼!季楠腹诽,余光瞥见同事们都在关注着这边,季楠表面还是得做足功夫,笑着说:“尊敬的VIP客人,那您慢慢品尝,我要下班了,恕不奉陪。”
聂庭端起酒杯,一仰而尽,“品完了。”
季楠交接好工作,走出来时,又碰上倚在车旁的聂庭,季楠径直自他身旁走过,连目光都不肯施舍他一点,工作期间没办法,现在私人时间,没什么好脸色能给他。
“我送你。”聂庭快一步跨上前,拦在前面。
季楠单手插兜,语气冷淡,“不用,谢谢,我喜欢坐公交车。”
季楠说罢越过聂庭,面无表情的往前面公交车站走,聂庭一言不发,跟在后面,季楠停在公交车站牌前,聂庭也跟着停下。
“你能别跟着我吗?”
“我也坐公交车。”
季楠被他的无赖气到,但又无可奈何,公交车,确实人人都能乘坐。这个时间正好下班高峰期,虽说这地段略偏僻,但306路开过来经过这边时,车内已是挤满归家人,到第三辆车,终于能勉强挤上去,季楠已有几天经验,轻而易举排着队跟在人群后上车,聂庭费了好大劲儿才挤到门边,车一开,一摇晃,毫无支撑点的聂庭猛得往前一磕,季楠就站在门边台阶上方,下意识的伸手拽住他的胳膊,拉他站稳。
下一站,上来的人更多,司机一直按着车内提示器,提醒大家往里走,聂庭被挤到门夹缝处,高定西装被挤崩钮扣,俊俏的五官被挤地揉成一团,季楠又好气又好笑。
再下一站,经过一市场门口,车辆缓缓驶向公交车站牌前,季楠看见前门排起长龙,后门也挤满人,再看一眼聂庭,活像被人打过一顿,西装而满褶皱,双手无处安放,皮鞋被踩得凹下去一块儿,头发被刚上来的一大叔不小心薅掉一撮儿,待车停稳,季楠挤到门边,拽着聂庭衣袖,将他拉下公交车。
聂庭长长地吁了口气,第一句话就是:“季楠,你以后别挤公交车了,家里的车你开走,原本就该是你的车,你别怕,我会跟在你后面保护你。”
季楠有驾照,但不喜欢开车,潜意识里父亲就是因为车祸出事故,自小季楠便排斥开车,聂庭确实有给他买过车,开的次数少得可怜,如果不是因为雨夜要去接酒醉的聂庭,雪天要去为他买点心,季楠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碰方向盘。
“你家里的事,你家里的车,早跟我无关了,聂先生。”
“你别这样,季楠,我们好好说话,跟我回家吧。”
季楠总能被他理所当然,又满是无辜的眼神弄得心烦意燥,他是怎么能做到说这些话时轻描淡写,又是怎么做到眼里写满无辜和忧伤的?
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快7点了,“你打个车回酒庄附近开车吧,我慢慢走回去。”季楠说。
“不,我陪你走回去。”
“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真的真的不需要你陪,也不希望你整天出现在我眼前,我只想要平淡的,普通的生活,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放了我?陈梓轩不管你吗?”
聂庭微愣,“你还在计较陈梓轩的事?我已经解释过了,我跟他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他只在我们家住了两个晚上,我睡你的房间。”
季楠发笑,笑出声,“你到现在还认为我小气?计较?凭什么你解释我就要原谅?”
聂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越说越错,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明明只是想解释清楚他跟陈梓轩确实什么事都没发生,清清白白,为什么说出来一个意思,听到季楠耳中又是一个意思?
干脆不说话了,跟在季楠身后,追寻着他的脚步,人行道上铺满了青红相间的烧结砖,聂庭踩踏着季楠踏过的砖块,看着他头顶被霞光染红的一撮呆毛,心底像是被猫爪轻轻挠过一般,突然有痒。
季楠一路数着砖块数,六月的傍晚,霞光倾泻,朦胧的夕光,衬着树影、人影,从前低头都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的影子,现在砖块上两个影子一起慢慢摇曳着,季楠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第40章 聂庭有些难过,又有些不知所措
回到小区,聂庭目送季楠拐进他所住的楼房,他邀请季楠一起共进晚餐,季楠只回了他一个字:“呵!”
季楠在听见聂庭脚步声时回头看了一眼,聂庭走路时一瘸一拐,落寞无比,季楠又底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板鞋,走了四十多分钟,他的脚应该是起泡了吧。
季楠在小区楼下打了一份汤米粉,有些累,不想做饭,刚拐进自家楼下,前方出现一个人影。
陈梓轩倚在墙边,满眼不甘,季楠一眨眼,他眼里的不甘瞬转为笑意,“季楠哥,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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