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庭知道,当下要做的,就是打破他的心理防线,攻破他的防御,给他安全感才能再次靠近他。
只能慢慢来。
第57章 重回故里
照顾聂庭倒是没什么,只是身体接触中难免尴尬,聂庭手不方便,大夏天的,每每吊完点滴,身体都像出从水里拎出来般,县城里病房条件不好,几个人共一间病房,男女都有,这个时候洗澡就是个奢望。
聂庭用委屈的目光祈求季楠,“楠楠,这附近有酒店吧?能不能出去酒店开个房,我想洗澡。”
“酒店倒是没有,旅店倒是有,酒店可能要市中心才有。”
“都行,只要能洗澡。”
“不行,医生说你至少得等伤口愈合才能出院。”
“楠楠,我身上都快馊了,楠楠。”聂庭别扭的撒娇。
季楠浑身起鸡皮疙瘩,这硬核式的撒娇,他还真吃不消。医生听完季楠诉求,过来看了看,表示可以批个假出去洗澡,但伤口不能碰水,晚上得继续回来吊针。
站在小小的旅店门口,季楠又一阵别扭,“聂庭,你上去洗,我在下面等你。”
“行吧,待会儿要是手沾了水,你先帮我换换纱布,我怕回去被医生责骂。”
季楠啧了声,默默跟在聂庭后头上楼。
“你先别脱衣服,我帮你洗后背,下面你自己洗。”季楠说这话时,莫名的红了耳尖。
聂庭不说话,单手开始解扣子,另一只手明明能用,只是不能沾水,又不是不能动,他偏偏不用,当着季楠的面,慢慢悠悠解着衣扣,一件衬衫,硬是给他解了三分钟有余,季楠太阳穴突突的痛,强忍着一口气,上前替他脱下衬衫,没好气的说,“站好,背过去,面向墙。”
“哦。”聂庭乖巧的配合,水冲到后背,他又要求要洗头,季楠咬着牙去搬椅子,他比聂庭矮半个头,站着洗澡担心水会溅湿他的手。
“你坐着,眼睛闭上。”
季楠语气凶狠,动作却很轻柔,慢慢给他抓头发,让他仰头,轻轻冲出泡沫,怕水进到眼睛,又以手遮住他的眼睛,缓缓冲洗,洗完头发擦干,这才又开始洗身体,裤子应季楠要求没脱,但被水这么一湿,黑色裤子紧紧粘在他身上,所有轮廓尽显无遗,包括那个海绵体条形状。
“聂庭,”季楠用力将毛巾甩在聂庭后背,“你在想什么呢?我帮你洗澡,你居然……”
聂庭委屈,他已经很用力在压制了,只是这玩意儿不像心理,能克制,生理上的冲动,他也没办法,他原以为季楠会当作没看见,不想他直接挑明了说,罕见的,聂庭脸红了。
季楠满肚子气,本想忍着不发作,只是越洗,那人越肆意,想当作没看见都不行,只差没翘到撑破裤子的程度了,季楠又羞又恼,手下的动作也跟着重起来,搓得聂庭后背通红。
洗完上半身,季楠检查聂庭手,发现就算是这么小心的避着,还是免不得被潮气染湿,早知套个塑料袋了,反正都洗了,该看不该看的也看到了,季楠心一横,索性替他脱下裤子,胡乱冲了几下水,将他推出浴室,“洗好了,你自己穿裤子。”
说完季楠关上浴室门,开始深呼吸,他的海绵体,也非常可耻的起了反应,季楠泄愤的冲凉水洗澡,内心极度鄙视自己。
就在这种别扭又相对和谐的诡异气氛中,两人在医院渡过了五天,期间季楠打了好几个电话给苏益,问他孩子们的情况,苏益对着电话喊:“放心吧,秦铮那老王八帮你代课呢,那老王八跟孩子们相处可好了,你就放心吧。”
电话没挂断,季楠似乎听见秦铮的声音:“叫谁老王八?你个小王八蛋,欠打屁股?”
季楠打了个寒战,这些人,一个赛一个的诡异。
第五天下午,又在旅店出现的两人,老远听着前台老板娘招呼:“又来开房了?今天还是开两个钟?”
季楠扶额,撇开聂庭,拿了房卡先行上楼,老板娘的眼神和语气,也太过暧昧了点,每次退房时都用对讲机问楼上的保洁房间用品有没有拆时,季楠总有种想拍死聂庭的冲动。
聂庭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开始结痂了,没理由再赖着季楠帮他洗了。
聂庭脱完衣服,留在外面的手机响了,季楠隔门喊了声,聂庭围着浴巾出来听电话,季楠刻意走远,站到窗边,没能听见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但聂庭表情逐渐严肃,最后吩咐电话那头:“帮我订回去的机票,越快越好,我亲自回去处理。”
“楠楠,我得回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公司出事了吗?”
好一阵沉默后,聂庭说:“楠楠,对不起,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一直想着等我带你回家再告诉你,给你个惊喜。”
“什么事?”
“一年前我找到了你父亲,他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刚刚电话来说,他用石头砸伤了人,我得赶回去处理。”
季楠一时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开心,跟老校长、苏益打了招呼请好假,同聂庭一起返回S市。
再次回到离开了两年多的故乡,季楠好一阵恍惚,机场一切没变,就连最大的那块广告牌都没变,跟他走时那天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离开时他只身一人,回来时,身旁站着聂庭。
季楠跟着聂庭再次回到听风山庄的聂家老宅,汽车从机场一路开往山庄,近山庄大门,季楠突然生出一种怯意来,那是一种近乡情怯的惆怅,“司机大哥,停下车。”
聂庭跟他一起坐在后排座位,忙问他是不是不舒服,季楠摇摇头,轻说:“我想下车走回去。”
青石板小路还是如从前一般,只是经过岁月洗礼,青石板缝隙内长满了青苔,两旁的树高了一些,再拐个弯就到聂宅了,季楠顿足,深呼吸,按了按胸口,继续往前口。
季楠以为他会最先看见别墅的大门,不想最先闯入眼中的却是满墙角的月季花,红的,黄的,白的,顺着东边墙,一直往后延伸,季楠脚步不听他使唤,跟着盛开的月季花,绕着别墅转了一圈,从大门两旁的围墙开始,一直到别墅后面,全都种满了月季花。
聂庭跟在他身后,在月季香味的风中,轻声说:“围墙加上花园里的,一共999棵,那时你带走的99棵也在,我去花圃将它们接了回来。”
不知为什么,季楠有些难过。
“回家吧,楠楠。”聂庭半揽着季楠走进门。
那棵楠木树好像也高了不少,树梢悬挂的红色许愿锦带在风中飘荡着,季楠走近,抚摸着树杆,锦带飘至眼前,他看清了上面的字:“祝楠楠生日快乐,岁岁平安”,、“楠楠新年快乐,在哪里都要快乐”、“楠楠元宵喜乐”……
每一条红锦带上的心愿,都跟季楠有关。
伴随着一声“喵呜……”,一只猫蹿进季楠怀中,打得季楠一个趔趄,“小花?真是小花吗?是小花!小花,你怎么这么胖啦?”
小花蹭蹭他胸口,又跳下去,围着他脚打圈,像从前很多次那样,季楠揉着小花脑袋,“太好了,小花你还在。”
聂庭也蹲下,摸着小花,“都在,只等你回家了。”
季楠沉溺在一种不知该用何种心态转身面对聂庭的心境中,身后传来一声“小楠。”
好像是错觉,身后再次传来一声“小楠”,这次是另一个声音,季楠眼里的热意压制不住,转身,向大门口的两位老人奔去。
聂功成坐在轮椅上,季超站在他旁边,聂功成叫一句小楠,季超跟着叫一句,叫完又小声说:“他真的是小楠楠吗?可是小楠楠才十岁,还在上学呢,小庭说等放学了去接他。”
季楠喉咙像是被塞住棉花,“爸,聂叔。”
聂庭拍拍季楠后背,“爸,季叔,先进屋吧。”
“先吃饭,饭准备好了,小楠肯定饿了,吃饭吃饭。”聂功成也忍不住的抹泪,都是他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季楠上前抱住爸爸,爸爸老了,他忘记中的爸爸,还停留在那年中秋节,爸爸跟他约好回来带月饼给他的那天,眼前的爸爸,两鬓染霜,岁月在他脸上刻下太多痕迹,也在季楠心上刻了无数刀,季楠不知道他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抱着他泪流不止。
季超慌了,拿衣袖给季楠擦眼泪,“别哭,别哭,乖了乖了,哭出两个大鼻涕泡的孩子不可爱。”
季楠又笑,这句,是他小时候每次哭,爸爸都会哄他的话。
聂庭拿过纸巾,轻轻替季楠擦眼角,季楠不好意思的偏头,接过纸巾,自己胡乱擦了几下。
“楠楠,季叔他脑袋受过伤,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样了,但也并不是全然没记忆,只是比较混乱,他记得住你喜欢的东西,记得住你在哪里上学,医生说得慢慢调理,加上家人陪伴,也许能恢复。”
“聂庭,”季楠抬头,“谢谢你。”
吃饭时,季楠才从阿姨口中得知,聂庭在家的时候,只要有空,都会打理月季,浇水,修剪花枝,聂父问他为什么喜欢月季,聂庭告诉他,告诉他因为楠楠喜欢,楠楠回家的时候看到月季盛开会很开心。
前几日,同住的别墅区的另一户,老人出门遛弯,大概是见花好看,忍不住摘了几朵,从前也有过,阿姨也说过几回,这回碰巧被季超看见,气不过的他冲上去抢回花,还给人打了一顿。
明明自己腿脚不便,但是,为了他的楠楠喜欢的月季花,还是把人给揍了,老人家身子骨脆,被这么一推一搡,扭伤了腰,家里人找上门,扬言要把季超送去派出所,派出所来人,见季超如此状态,进行调解后离开,但那家人不依不饶,天天带人来闹,聂功成往门口一坐,他们也不敢动手,就是站在门口骂,聂功成这才让聂庭赶回来。
聂庭安抚:“别担心,我来处理。”
晚上,看着聂叔和爸爸睡下,季楠提出去住酒店,聂庭不敢直接挽留,只是问他:“要不要去看看你之前住过的房间?”
第58章 你回来好不好?
或许是灯光太过温柔,又或许是月季花开的太灿烂,连带着别墅内都是香气,气氛太过温馨,季楠大脑还未作出反应,腿已迈开步往二楼走去。
推开房门,距离上一次离开时房间内的场景,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仿佛只是白天出了趟门,晚上归家一切都还是早里出门时一样。
蓝色窗帘,灰色床单,床头柜缺了一只脚的闹钟,全是他曾亲手布置的,唯一不同的是,桌上放着一瓶玫瑰,新鲜的玫瑰,红得滴血,季楠摸过它似绸缎的花瓣,思绪逐渐飘远,又想起那段他们甜蜜过的时光,那段他们真真正正恋爱的时光,那时的温柔,如手中的玫瑰花瓣。
季楠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身出房间。
聂庭站在门口,“你的房间我都有让人打扫,我知道你一定会再回来的。”
“聂庭,真的没必要这样……”顿了顿,季楠捏了捏眉心,刚要说什么,聂庭抢先道:“你要是不想在家里住,那去你之前的那套小房子住也行,不要去住酒店好不好?你有家,不是客人。”
“我那套小房子?”季楠一直以为那套房子因为他的离开无人打理,原本还想着今晚先住酒店,明天请清洁公司的人上门整理。
季楠跟随聂庭前往曾经的小公寓,熟悉的街景,再次将季楠情绪带动起来,他乡固然美,但不及自己家乡亲切,就连风都是熟悉的触感。
楼下的保安熟络的跟聂庭打招呼:“聂先生,好几天没见你了,出差了吗?你有个快件,放你家门口了。”
“谢谢。”
电梯里碰到一对老夫妻,阿姨热情的跟聂庭打招呼,“小聂啊,你上次出资帮小区修的那个健身区域,真是太好了,我们这帮老骨头,可找着打发时间的去处了。”
聂庭笑着说没什么。
“哟,这是带了朋友回来?这小伙子,有些面熟啊,阿姨是不是在哪见过?”
“阿姨我们到了,先走了。”聂庭接着季楠出电梯,解释道:“这阿姨是你走后才搬来的,没见过你,你别介意。”
季楠看着聂庭熟门熟路的按下密码,还是那个熟悉的密码,他的生日日期三位数字加聂庭的生日日期三位数,灯亮,房间一切尽收眼底,干净的地面,桌上还放着干瘪的水果和枯萎的鲜花,一切一切,都好像在等主人回家。
卧室的柜子上,放着一整排的粘土人偶,随手拿起一个,是笑着的季楠,再拿起另一个,是睡着时的季楠,人偶旁边的玻璃盒子中,一枚戒指和一朵风干的月季花静静的躺着。
季楠眼眶有些湿润,下意识的看向聂庭的手。
聂庭像是看透他的想法,摘下戒指,举在手中,“楠楠,这是我们的婚戒,你亲手帮我戴上的,我一直戴,你走后,我一直住在这里,住你的房间,睡你床,床上有你的味道,你的气味,你回来好不好?”
那一刻,在感动的驱使下,季楠真的很想答应,可一想到前两次的挫败,他又胆怯了。
聂庭试探性的往前一步,轻轻揽过季楠,将他拥入怀中,不是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过,聂庭住院那段时间,季楠贴身照顾他,或多或少会有身体接触,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令他心跳这么快,季楠感觉手脚逐渐失去力量。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偷偷感受下他的怀抱,这个时候,真的很需要一个肩膀靠一靠,季楠就这么靠着他,任由他抱着,直到聂庭垂头凑近,季楠用力推开他,“谢谢你,聂庭,你该回去了。”
聂庭下楼后,在楼下站了许久,直到晨曦的第一缕光照在树梢才离开。
聂庭行事迅速,第二天,跟那家闹事的家属友好和解。
下午,季楠在聂庭的陪同下,带爸爸去看医生,医生给的意见是:脑子里的血块早已消散,头骨凹陷下去一块,说明曾受过重创,眼下只能家属多陪伴,多去他曾去过的地方帮助他找找回忆。
季楠看着爸爸像个小孩一样,坐在医院门口的摇摇车上不肯走,嘴里念叨着:“小楠以前生病我带他来看病,他打针都不哭的,小楠很乖,每次我都会奖励他做摇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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