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方寒垂下眼睑将眼中的明灭尽数按下,再睁开时又是一片清明。
“皇上要动皇后?”谢方寒倚着廊柱本能的开始其他话题。
晏瑜棠闻言原本满脸的担忧霎时顿住,再开口时已经恢复成往日一般冷清自持。
“是。”
谢方寒一手摁着太阳穴,一手扶着廊柱起身:“当今皇后的弟弟把持着京郊大营,又一心指望着他的皇子外甥,是大皇子手里最好的牌,最近京郊大营调动频繁,是大皇子做了什么事?”
晏瑜棠并不犹豫又道:“是”。
谢方寒紧闭着双眼,回想着点点细节,她又想到了她外公那句话,有些不确定的道:“这事……我外公也知道?”
晏瑜棠点头:“是。”
帝后二人凑合了这么多年,井水不犯河水,突然发难必是大事,再加上她外公知晓这件事结合京郊大营的调动……
谢方寒:“大皇子对镇北军下了手?”
晏瑜棠眼中闪过精光,语气依然平稳:“是。”
谢方寒重捋了一遍刚刚的事,从晏皇突然提起晏瑜棠及笄,到之后两位公主的暗中交锋。
杀鸡儆猴。
姜还是老的辣啊。
打蛇打七寸,大皇子敢把手伸向边军,晏皇就敢动皇后最疼爱的三公主,晏瑜棠只是个话题的引子,是这一次交锋中皇权的代言人。
就是不知道皇帝知不知道自己的皇后最喜欢的是他的妃子。
不过也不重要。
至少在该知道的人眼里,皇后最在意的是三公主。
那晏瑜棠呢?
她是主动去找的晏皇么?
真不像她的做事风格。
但偏偏她有种预感,这件事就是晏瑜棠主动的。
谢方寒主动看向晏瑜棠,用目光无声的询问对方,她现在很矛盾,又觉得自己猜的是对的,又希望是错的。
晏瑜棠目光依旧平静,对于谢方寒的疑问,依旧给出了简洁又坚定的答案:“是。”
谢方寒笑了。
就像是园中的绽放的梅花,恣意明媚,让人不忍挪开眼。
可站在她对面的晏瑜棠,却觉得心无端的揪了起来。
谢方寒缓缓敛了笑,慢慢的说道:“所以,所有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今晚要发生的事,甚至连皇后那边,都知道你们今晚要发难,倒是我这个不该知道的,出来搅了局,差点害的你们这出戏唱不下去,是么。”
晏瑜棠搭在身前的手紧握,一直回答的置地铿锵的她面对这个问题终于是沉默下来。
呼。
谢方寒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行礼道:“夜深了,臣先告退了。”
说罢,也不管晏瑜棠的反应,转身大步的顺着来路往回走。
晏瑜棠站在原地,目送着那抹淡青色融入夜中直到一点也看不见,良久,满眼复杂的看着被自己掐出指甲痕的手掌,轻声的回答说:“是……”
“可你也是唯一一个原意为我站出来的人。”
谢方寒回到大殿的时候,宫宴上还有半数的大臣们在,守在门口的太监叫住了她,告诉她卫百里已经先行离开了。
谢方寒道了谢,扭头向着宫外走的干脆。
回将军府的路上又飘了雪花,谢方寒也不着急,慢悠悠的晃着马,她心中泛酸,觉得自己像个憨批,只顾着自己这一头挑子热,又觉得烦闷,自己明明活了两世,却还像个小孩一样闹脾气,回想起刚刚晏瑜棠那五个是,又觉得自己差劲,明明之前放了话说要护人周全,结果什么都不知道还差点搅了局……
越想越丧,就差把自闭俩字写在脸上。
回了将军府,例行汇报的暗卫送上了密报,谢方寒面无表情的看着写着大皇子和镇北军异动的信,内心无悲无喜。
“主子。”暗卫叫道。
“说。”谢方寒应声。
暗卫:“今日来找老将军的是镇北军的上将军成棋,是老将军留在镇北军的眼睛。”
谢方寒浏览完密报,一脸凝重的抬起头:“你是说,老爷子只比我早知道这个消息半天?”
暗卫没有搭话,只是低下了头。
半天。
谢方寒抿了抿唇,那个上将军是他看着离开的,之后她和老爷子就进了宫,晏皇应该是没有机会单独和老爷子交代什么的,所以老爷子那句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是她没有反应过来。
晏皇知道卫百里也知道镇北军那边的事了,毕竟是他带过的兵,不可能没有后手。
卫百里知道镇北军的事,同时他也确信晏皇不会容忍这件事,所以不仅带她去赴宴,还出言提醒她之后的事。
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联手,是君臣之间特殊的交易。一个巩固军权,一个巩固皇权,各取所需。
只有她,思虑的不周全,不到位。
那晏瑜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想来应该比她早,或者可能,这场交易本来就是她“牵头”的。
思及此,谢方寒心念电转点了点桌子看着暗卫说道:“全西京,各家手中的探子里,你们能排第几?”
暗卫声音沉稳,不卑不亢:“可进前三。”
“算上皇室?”谢方寒追问。
“是。”暗卫答话。
谢方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之前布置的信息网一时半会可能还覆盖不了,既然有现成的,那就抢吧。”
暗卫:“……”
是他理解的那个抢么?
谢方寒见暗卫目露不解,微笑着解释道:“大皇子既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对镇北军下手,要么是有了万分的准备,要么就是事出从急,亦或是调虎离山,不论是哪种,他都出了这个头,明处的火今夜已经点了,暗处的火就由我们放吧。”
暗卫咽下了原本要说的“打草惊蛇”,恭恭敬敬的领命退了下去。
打草确实会惊蛇,可他主子是奔着烧林子去的,林子烧了也就没蛇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我消化不良。
难受啊。
我也想写小谢和鱼塘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翻了翻大纲。
还是早点睡吧,梦里啥都有。
第30章 30
大年初一。
谢方寒病了。
昨夜喝酒吹风,之后又灌了半身的风雪,在之后又耗费大量心神,这一股脑的加在一起。
砰!
彻底的压垮了她。
她自幼习武,身体好的不像话,好不容易病一次倒也是应了那句病来如山倒。
老爷子早上来看了她一次,撂下一句“没出息”,就照例出去跑马遛弯。
谢方寒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天,傍晚吃饭的时候才知道老爷子被他的老属下,镇北军的一个老副将邀走去打猎了。
“大年初一出去打猎???”谢方寒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胡管家。
胡管家一边给她布菜,一边解释道:“这是历年的传统了,每年正月老将军都是要出门上山的,今年原本打算带您一起去,结果没想到您这病来的这么不巧。”
幸好她病了!
谢方寒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她可不想大正月的和一帮老头进深山。
而且话说回来,这个时节山里没有动物吧……他们真的是去打猎了?
三口两口的吃完饭,谢方寒放心不下老爷子,连忙去书房叫了暗卫。
谢方寒:“老爷子真去打猎了?”
暗卫低着头,言语犹豫:“这……”
谢方寒哪里还能不懂,这打猎果然是个幌子,但是这幌子也太不走心了吧,傻子都知道这是个借口。
不过,也说不定是反其道行之……
谢方寒有些担心,但是暗卫又明显不愿开口,谢方寒只得换一个问法:“虽说前些年你们一直是在老爷子手下,但是毕竟现在听命于我,我也不为难你,但是你总得告诉我老爷子此去有没有危险吧。”
暗卫闻言,静静的思索了片刻,挑着能说得给谢方寒汇报:“危险还是有一点的,但是小主子不用担心,老将军身边跟着的都是军中好手,我们也安排了兄弟暗中跟着。”
谢方寒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夸赞说:“这样做很好,我刚刚接手你们,很多事难免想的不周全,下次若还有我没注意到的事,你尽管和我说,我知道你们可能也不是很认同我……反正大家相互磨合吧。”
暗卫没料到谢方寒知道后会用商量的语气和他讲这些,这和昨晚剑走偏锋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他稍微有点理解卫老爷子交代他的话了。
“我这外孙,看着温温吞吞十分好相处,但是内里却是个孤注一掷的人。”
……
谢方寒又交代了几句话,便安心等着收网。
算算时间,今天拦截的消息也差不多该送过来了。
子时的梆子敲响。
同时响起的还有敲门声。
“进。”谢方寒放下手里的兵书,兴奋的搓了搓手。
“这是今日送入京都的各家消息。”暗卫说着将手中的檀木盒子呈上。
谢方寒一边兴致勃勃的翻看着里面的消息,一边问道:“让你们做这种事也是怪不好意思的,兄弟们有没有受伤?”
前来汇报的暗卫张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兄弟们挺开心的。”
???
“什么?”谢方寒觉得自己刚刚可能是幻听了。
暗卫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兄弟们对小主子这个决定,都表现的很开心。”
“……”谢方寒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半晌才满心复杂的问道:“你们多长时间没动手了。”
暗卫头低的更深了:“也不是很久,但是之前老将军命令我们蛰伏,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都不会露出行踪。”
谢方寒开口替他说完了剩下的话:“所以这次你们就甩开膀子准备把西京掀了?”
暗卫不说话了,低着头,一副等批评的模样。
谢方寒被逗笑了,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的道:“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我下的令怎么能怪你们,再说,本来就是让你们去搅浑水的,不闹大一点有什么意思。”
暗卫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这小主子心思东一阵西一阵的,看着温风细雨的,指不定下一刻就是雷霆霹雳。
谢方寒继续翻着盒子里的内容,偶然看到一张暗信上沾了血,皱了皱眉,冷声道:“有人受伤了?”
这些暗卫是她安身立家的基础,可不容损失。
暗卫眼露不解,待看到谢方寒手中沾着血迹的信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并不是我们人的血迹,应该是对方的,今天回来的兄弟们只有一个稍微受了点轻伤,但是也没见血。”
谢方寒拧着眉看着信上的血迹,思索片刻才继续说:“传达下去,消息继续截,但是以你们自身的安全为主,必要的时候放弃消息也行,反正我们本来的目的也只是搅场子,具体的安排你们自己商量。”
“是!”暗卫应声。
“行了,我这没事了,去休息吧。”谢方寒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还有一件事……”暗卫起身犹豫着开了口。
“嗯?”谢方寒抬头。
暗卫似是难以启齿:“五殿下那边的消息我们也要截么?”
谢方寒挑眉:“截,当然要截!做戏要做全套。”
暗卫有所顾虑:“可毕竟也算是自家兄弟,真要动手的话……”
谢方寒撇撇嘴:“你们看着办吧。”
暗卫:……
看着办是怎么办啊?
谢方寒可不管他们怎么去头秃,卫百里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她是说了做的好,但是也不代表没有错。
且用这件事让他们头疼去吧。
初五,谢方寒的病基本上算是痊愈了。
不痊愈,也得痊愈。
老爷子身体好,一年下来头疼脑热都没有过。
好不容易逮着谢方寒这个病号,胡管家大概是终于觉得自己有用武之地了,“兴奋”的一连四天都热情高涨。
谢方寒的病好了,西京的天也彻底变了。
明明是喜气洋洋的正月,西京高层内的气氛却十分的压抑。
但凡有点牌面的大门大户当家人最近都被急的夜不能寐,从正月初一开始,他们就相继开始损失暗探,有时候是损失密信,有时候连人都回不来。
偏偏这暗探又是最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各家间开始互相提防,互相试探最后把目光锁定在朝中高层和皇室身上。
这批暗卫身手不凡,能大批量养出来这么一群人,有条件的也就那些个。
谢方寒看着各家的消息,给暗卫下达了新的指令:“多找几个兄弟,演出戏,嫁祸到大皇子那边,别露出马脚。”
“是。”暗卫应声。
谢方寒回想着这几天收到的密信,有些疑惑的问道:“这里面怎么没有太师府的?”
“太师府那边我们一直都有派人盯着,但是没有查到暗探的踪迹。”
太师府不可能没有暗探,谢太师毕竟是原文中的小boss,图的又是谋反的大事,想来估计是有什么特殊的方式传递消息。
“继续盯着太师府那边,白天也要盯着,注意点反常的地方。”谢方寒顿了顿,又继续问道:“大越那边有我们的人么?”
暗卫如实回道:“有,但是明里身份不高,得不到太多有用的消息。”
谢方寒点头:“那也够了,传信给他,问问他现在大越的局势,特别是关于皇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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