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全都挤在校门口看热闹，有人在拍照还有人在录视频。
褚骁依旧锁着眉头，眼神很凶。他扫视过那些人，最后才定格在徐娉婷身上。他启唇拒绝，“我没兴趣。”
董硕道：“徐娉婷不是我说啊，你都憋了两年了，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表白？这波操作我都有点不明白了。”
徐娉婷和董硕之前是被捆绑在一起的官配。董硕这个人说粗俗点就一妇女之友，徐娉婷虽然不喜欢董硕，和他关系却是挺好的。
她向他透过底。
徐娉婷看着褚骁回道：“那我应该等到什么时候呢？”
董硕理所当然地说：“高考结束啊！”
徐娉婷摇了摇头，“高考结束大家各奔东西，谁也不确定是不是还能留在这里。”
董硕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挠了挠脸。徐娉婷说的他懂，以他们的成绩，年级前十也许能上一本。他们这种在前五十名徘徊的拼得好可能够上个二本。但如果他们报考外地志愿，或许还能有一拼。
他们这里的竞争太激烈，太多优秀的人想要考进来。
白帆的声音插进了这个尴尬的局面，“骁爷，这横竖也没我啥事儿，我就先走了吧。”说完麻溜地撤离了。
董硕抓紧补上一句，“我，我也走了吧。”
褚骁看了董硕一眼，“你走什么？不是说是我官配？这种情况你想先跑了？”
董硕哭笑不得地扶额，“骁爷啊，你咋不想想我得有多尴尬。前任绯闻对象暗恋我现任搞基对象。我在这里扮演的是个什么苦逼角色啊！”
褚骁不再管他，他对着徐娉婷道：“我不会喜欢你的。你说完了就让开吧。”
吃瓜群众中不知谁说了一句道：“得了吧，估计就是看脸……”
徐娉婷却突然高声道：“高一的时候，褚骁替我挡过一次球，他被砸得耳朵出血，但却对我笑了笑说‘没事’。”
徐娉婷没有往下说。
事情远不止这样，当时砸球过来的是隔壁班的男同学，为了给自己的女朋友出头。徐娉婷的成绩在期中压过了她，考了班级第一。那女孩子嫉妒心太强便向男生抱怨，让他想办法替自己出气。
那天中午他们打球，正好看到徐娉婷背身站在那儿，在看另外一片场地。那男生假装传球失误，把球对准了徐娉婷。
褚骁正在防守，离徐娉婷最近，一个跨步推开了徐娉婷，自己挨了这么一下。就在大家都担心他伤得怎么样的时候，褚骁顶着半张脸的血冲过去把人给揍了，打掉了对方一颗牙。
谁也不知道在校长室里发生了什么，究竟两个人是如何对簿公堂的，结果是褚骁和那个男生都被记过处分。
褚骁的耳朵闷了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得以恢复听力。
“高二学农，我们班和七班一起活动。我当时被晒得差点中暑，晕得蹲在了地上，褚骁给了我一瓶水。他没有走，他站在了我前面替我挡住了烈日。”
在大家眼里褚骁不苟言笑，是脾气很臭很差的黑面神，是动不动就打架的不良少年。可她见过褚骁的温柔，便有些不可自拔地陷了进去。
她见过那人在寒冬里喂流浪猫，见过那人替路人追小偷，见过那人掏遍裤兜翻出零钱给街边乞讨的老人。
她知道的，那人拥有柔软的内心。他对身边的人冷漠，惯性拒绝也许只是害怕被别人发现那坚硬外壳之下的脆弱。
想要敲开那人的心房，想要让那人褪下面具，想要让其他人知道褚骁是这么好的褚骁。
徐娉婷并不想把她与他之间的美好全都公之于众，有一些她只想要放在心里珍藏着。所以当围观群众追问“还有什么？”的时候，她只是笑着并不再多说什么。
褚骁摇了摇头道：“对不起，你可能误会了。”
徐娉婷没有反驳只是问，“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如此肯定你不会喜欢我？”
褚骁不答。
董硕干瞪眼，走也不让走，留着贼尴尬，只能无语问苍天。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徐娉婷的话语间带着一股子想要说服褚骁的念头，“我也可以为你改变。”见褚骁还是不回答，她又道，“你总可以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褚骁盯着徐娉婷看了很久，然后缓步走到了徐娉婷的面前，微微弯下了一些腰，在徐娉婷瞪大的杏眼中凑近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低沉声音道，“我不喜欢女生。”
徐娉婷惊讶地看着褚骁不知该做什么样的反应时，褚骁以错身与她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第16章
“喂，等我啊！”董硕看了看徐娉婷，安慰了两句后连忙追上了褚骁。他有些犯贱地倒着走，边走边问：“诶褚骁，你和徐娉婷说了什么啊把人吓成这样？”
“我说我心里只有你。”
董硕差点被自己给绊个跟头，幸好边上有棵树扶了一把稳住身子，“什……什么？”
“怕了？”
董硕嘴角抽了抽，怕倒不至于，现在这个社会已经足够开放了，他既然明面上卖腐就也不会这么背地里再来另一套。可褚骁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拿他开涮，不能信。他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爷，能不能好好说话？”
“哦。你拿我当挡箭牌这么久，还不愿意替我挡一次了？”
董硕摸了摸鼻子，“你知道啊。”
褚骁看了一眼董硕，董硕居然能自动翻译出“我又不像你这么傻逼”这条讯息，他觉得自己和褚骁用眼神交流指日可待。
“我不想在学校里谈恋爱……”董硕道，“没有意义。”
褚骁不出声，也算是默认了。
董硕皱着一张脸，思来想去百转千回了半天，越想越不对劲，“嘶……不对啊褚骁，你跟许娉婷说你是GAY，那她万一当真了，往外一说，你可咋整？这跟卖腐可是两回事儿……”
褚骁赞赏有加地看着董硕。
董硕心累地挥了挥手，“我好歹年级前二十的种子选手，你能不能别老用看傻逼的眼神看我！？”
“说实话，不能。”
“成，傻逼就傻逼吧。”董硕就真挺大方的不去计较了，“说正经的，她要真往外说了，你怎么办？”
“大方承认。”
“承认你个鬼啊！”董硕一声吼，“同不同性恋是这么随意？你当玩呢？”
褚骁驻步看着他，很慢地眨了下眼睛道，“要不要给你个喇叭喊？”
从超市拐出来的白帆手里拿着瓶可乐，好巧不巧地就听见这么一句，他本来想假装没听见的，可惜褚骁的眼神已经落在了他身上。他有些尴尬地和褚骁对视，然后递出了手中的可乐，“……喝吗？”
褚骁也不客气，拧开灌了一大口，继续往车站走。
董硕有些怂的边跟在褚骁屁股后面边悄声问白帆：“你刚听见了？”
白帆犯贱地也压低了声音道：“我也可以当没听见。”
董硕有些悲痛地抹了把脸，“兄弟，我可能要凉了。”他决定先跑为上，于是在岔路口抓着紧地跟褚骁道了别，跑没了影。
徐娉婷还站在原地，同班女同学有些心疼她的上前安慰，她有些恍惚的没有听见。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可以肯定褚骁没有说谎，不是为了让她难堪，更没有羞辱她的意思。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跟她说了自己的一个秘密。
一个不应该让人知道的秘密。
她想了很久，她才渐渐猜到了褚骁的心思。褚骁觉得自己伤害了她，于是也给了她一件武器，同样一次可以伤害他的机会。
这个时代是一个变迁的时代，是开玩笑说着“腐女统治世界”，也义正言辞请求着“同性”合法、平等的一个时代。可它依旧被束缚，被禁锢。老一辈的人无法理解，上一代的人不能认可，他们这一代也依旧有人抨击着、攻击着、不予接纳。
就好像大家可以用玩的心态去看待，却从不愿意真正的去接受一般。
同性之爱，仍然被归为禁忌。
“娉婷啊，你别难过。褚骁这个人不值得的。渣男。”
“不。他很好。”徐娉婷说完向褚骁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褚骁很好，特别好，在她心里就是白月光一般的存在，那是她喜欢的人，不容别人质疑。
白帆喝了两口可乐，又点了根烟，抬眼看了看时间牌，上面鲜红的时间又往后挪了十五分钟——公交拖班了。
褚骁摸出手机，来电显示的未知，他想挂断的时候就听白帆道：“接吧。”他下巴往前一扬，褚骁顺着看过去便看到了马路对面的徐娉婷。
“褚骁……”徐娉婷还很喘，褚骁便一言不发地等着，等她缓过来。徐娉婷深吸了两口气，平定了疯狂跳动的内心，她的眼神穿过了来往车辆，定格在马路对面那修长的身影上。
她问：“褚骁，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隔了很久，她才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不轻不重地一声“嗯。”
就像谁说的那样，学生时代的感情最为纯粹，无论结局是喜是悲，是合还是分，都是那个年纪里最美好的回忆。
暗恋这件事，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那种苦涩中的遗憾情绪，又夹杂着些许的微甜。那人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你的心，远远望上一眼都能让你开心半天。手机里存的号码几百次的想拨又不敢拨，微博也只敢按下偷偷关注，他的动态你会去反反复复揣测。他开心你明媚，他悲伤你难过，他受伤你心疼。
那种想要听他说喜欢你，又害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那种想要和别人夸耀他的好，又害怕被别人察觉你心意的胆战心惊。
这么多百转千回的玲珑心思让暗恋这件事既痛苦又幸福。
徐娉婷是无法在这一瞬间放下褚骁的。也许喜欢上他只需要一秒，只需要他一个动作，一个笑容，但要放下他却难如登天。这人可是曾让那个软弱的徐聘婷变成如今的校花，曾占据着她所有的视线的人。
所以，哪怕徐娉婷已经得到了答案，知道她和褚骁永远也不可能。但是没关系，她还是想把褚骁放在心底里头。
“她其实挺不错的。”白帆呼出一口白烟，屁股往上挪了挪，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车站的座椅要用不锈钢的材质，还要做成半弧形，人坐在上面总会往下滑。
“和我无关。”
“骁爷，你这样可真就有点无情无义了。”白帆砸吧了两下嘴道，“有点渣。人家可是鼓起勇气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你表的白。”
褚骁修长的手指夹着根烟，背靠着广告牌，歪头看着他问：“所以呢，我应该接受？”
白帆耸耸肩，没往下说了。
等烟抽完，褚骁又开口问：“你今天问我的话什么意思？”
“什么话？”白帆愣了愣才想起来，“哦，那个啊……我就是好奇。”
褚骁用脚背踢了踢他，让他给自己挪了半个屁股，坐在了他边上。“你觉得俞庆芝对我有那个意思，所以才这么问的吧？”
“是吧……”话到了这个份上再兜圈子也没意思了。
褚骁忽然笑了，他眼神落在挤公交车的人们身上，眼里有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你看这些人，车上的慌慌张张想要下来，好像晚一秒他们就下不来了一样。而下面的不管不顾想要上去，仿佛身后有人追着赶着。有些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有些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有些人明明可以往里却硬生生卡在门口。
有的时候褚骁也有些这样的感觉。
车里的人笑话车外的人，车外的痛斥车里的人。
同性恋大概也就这么回事儿，看热闹的占多数，接受的占少数。出了柜的笑话那些还藏着掖着不敢直视自己性取向的人，正常人又带着有色眼镜看出了柜的。
有些人好奇想要一探究竟，有些人受到惊吓想要逃离。
褚骁经历过害怕、彷徨和自我否定，他不敢去承认，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是心理问题。他不是没有和班里几个男生一起看过A片，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哪个硬盘里面没有几个G？日本那几个女忧都快被他们看烂了，可唯独他没有感觉。
自我认可的过程对于褚骁来说是痛苦的。他不是一个容易接受自己的人，他需要将原本认知的一切悉数揉烂，和着自己骄傲的血骨吞下，再生养出新的血肉来。
就算是这样，他也从来不曾同自己和解。
“庆芝之前有个女朋友，”褚骁清了清发干的嗓子，“从初中就在一起了，高一暑假分的手，那女的劈腿了。”
白帆从口袋里摸出个传单，折了好几折，然后在上面掐了烟。
“俞庆芝这人你是知道的，”褚骁抽了口烟，冷笑一声，“他觉得是自己不够优秀，配不上人家，回头还祝人家幸福呢。”他呵呵笑了两声，又补了两个字——傻逼。
“所以，俞庆芝不是对我有意思，他只是想拉我一把。”褚骁看向白帆，嘴角留有一抹浅笑，“就像是岸上的人想拉泥沼里的人，你懂吧？”
“哦，圣母。”
“算吧，他肩上班干部的包袱太重了。”
白帆算是知道了，褚骁这人看上去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关心，心里却清明着呢。说他冷漠也好，凉薄也罢，说他这人不近人情亦可，但像他这样的人，最是敏感。
“褚骁，其实我觉得……”
“觉得什么？”
白帆转过去，那双眼里留有一抹夕阳的暖意，他说，“我觉得车要来了……”
“……”
白帆傻呵呵地笑着。其实他想说，褚骁或许不明白喜欢是个什么事儿，因为他都不爱他自己。
11/40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