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当朋友的时候,那种防备就会悄然下调一个层次。
周小公子从刑部仵作那里打听出了朝中各位尚书的一些个上下朝时间点。
还意外的知道了兵部尚书那个身子虚的要命,见天的不是吃药就是吃补药,即便是这样,他府上专用的郎中也得两三天跑一次的去给他看病调药方。
周小公子将这些都暗暗记在心里。
然后用了手段,找到了这个专属的郎中。
周小公子买通了给老尚书府送药的小哥,自己顶替他去府上送药。
在门口等人把药包子里和药方子上的比对完之后,偷偷的加一点寸心进去。
因着量是他计算好的,并不能接着毒发,所以府里府外都没有发现异常。
按照周小公子的算计,老尚书活不过下个月月底。
没想到老家伙身子骨太不行了,提前一个月就升了天。
“无所谓,早一个月死,我更开心。省的还要乔装送药的给他送药。你们知道我每次到他门口的时候,是有多想冲进去了结了他吗?”
白玉辉听完,从藤椅上下来,蹲到周小公子的面前,道:“你是秦威国人?”
在场的其余两个人都一愣。
白蓝最先反应过来,“你秦威国人怎么会在我们国家?有何居心?”
“我不是。”
“谁帮你隐藏下来的,单凭你一个人,是混不进来的吧?除非我们的守边将士们都死光了。只要有他们在,你不可能轻易过来。”
寸心是秦威国的特产,周小公子熟知寸心的用法用量,肯定是经常触。
但是单凭这一点就判定他是秦威国人,有些草率。
“你方才咒骂的那两声秦威国方言,是在咒我早点死对不对?”白玉辉笑的更开心了。
这下周小公子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他颤抖的道:“你……你怎么可能听得懂?你是”
白玉辉刚想显摆一下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在周小公子面前装一把才高八斗,外头小厮传话:“大人,安平侯爷来了,点名要见你。”
安平侯爷?
这么巧,我前脚抓了人,他后脚就见我。
白玉辉只能及时收住话头。
“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从我这出去,你就没有活路了。”
白蓝疑惑道:“出去?他为什么要出去?什么时候?现在?”
“你以为安平侯来做什么?找你喝茶?”
白蓝语咽。
“给他个纸笔,让他写下遗言,如果没有,那就给他擦把脸,我们就算仁至义尽了。”
私牢的门敞开又合上,白玉辉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带上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去迎接匆匆而来的安平侯爷。
作揖,客气,两人将场面上的流程都走了一遍,安平侯示意白玉辉屏退周围的小厮。
“侯爷有什么要教导下官的?下官洗耳恭听。”
安平侯冷哼一声,“少来这些。听闻你抓住了一个嫌疑人,我来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对我的好友下毒手。”
“不知侯爷从哪儿听闻?”白玉辉面儿上依旧挂着笑,心里却开始了骂天骂地,你给我安插的眼线不少啊,我这有什么风吹草动,你比我肚子里的蛔虫都清楚。
“你只说有没有?人呢?提来,我要亲自过问。”
白玉辉眉眼低垂,沉默了一会,安分道:“好。”
被收拾干净的周小公子,很快就被带到了二人面前。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安平侯厉声道。
周小公子抬头一瞬间,被这张愤怒的脸吓了一跳。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老尚书和你无冤无仇,你害他至死?年纪轻轻,心肠如此歹毒。”安平侯义愤填膺道。
白玉辉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这种场面上的话,他听着实在没什么新鲜感。
待安平侯表完自己的愤怒之情后,又开了口:“不知白大人准备如何处置这个畜生?”
“送大理寺。”
“依我之见,就地正法。免得夜长梦多。”安平侯提议道。
“呵呵,侯爷你消消气,被打板子的是我,下大牢的是我,我都没您这么气愤。”
安平侯瞪眼道:“可是死去的是我的好友!”
“是是是,知道侯爷您情深义重,所以将他送去大理寺,最为公平,免得别人觉得侯爷您为一己私心,擅用私刑。”白玉辉四两拨千斤道。
安平侯没有吱声,半晌冷声道:“那本侯爷就陪你去大理寺走一趟。”
“好。”
周小公子被塞上了安平侯爷乘坐的马车,一路直奔大理寺。
白玉辉就像是安平侯的随从一样,全程就点个头,嗯两声,回应一下喋喋不休的侯爷,其余时间装作摆设就可以。
大理寺卿亲自接见了安平侯,还有不久前才从自己这里挨了板子的白玉辉。
大理寺卿脸皮薄,想到白玉辉平白无故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了罚,心里格外的过意不去,瞥向他的时候,总是带着盈盈笑意。
“这就是谋害老尚书之人?”
周小公子被带到了几人跟前。
看上去年轻瘦小,怎么也不能让人联想到他会有如此歹毒之心。
“人我们送到了,大人你好好审一审,一定要给老尚书一个交代。”
安平侯说的郑重,大理寺卿拱手应承。
周小公子被带进大理寺的时候,回首看了一眼台阶下站着的白玉辉,笑道:“一命偿一命,我没什么好后悔的。”
白玉辉笑着摆手:“好走,不送。”
我管你后不后悔,有人顶锅,我乐得清闲。
何况白玉辉今天收到消息,金陵月快要到京了。
隔了这好几天没见到面,白玉辉有些迫不及待了。
人啊真是奇怪。
早些年一直没见过面,也没这么心心念念过。
现在稍微分开几日,就扎心挠肺的难受。
和他一样激动的还有正在赶路的金陵月。
倒不是因为想念白玉辉,是因为他们的马车上,坐了一个嚎了一路的朱大人,金陵月快要受不了了。
朱大人自知去了京城,凶多吉少,已经提前嚎上了。
工部尚书年纪大,受不了这阵仗,只能去了后面的马车。
金陵月不得不硬着头皮亲自看管朱大人。
许是嚎的太累了,朱大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用沙哑的嗓子说道:“金大人,你有没有特别迷恋的东西?”
金陵月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但是嘴上说道:“没有。”
“我有。迷恋一件东西,得不到就肝肠寸断,我为了得到它,用些手段有错吗?我这是在拯救我自己啊?”
金陵月冷笑道:“朱大人,敢问你迷恋的是?”
“钱啊。”
……
“金大人你一看就是不缺钱的主儿,你不知道缺钱的痛苦。我这一辈子,吃的苦多了去了,我是真不想再缺钱了。所以见到能挣钱的买卖,我就心动,我就忍不住掺和一脚。我错了嘛?”
……
“金大人,你看看现在,吃喝住行要花钱,孩子上学要花钱,我娶小老婆要花钱,我逛窑子要花钱,哪儿哪儿都要钱,我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而奋斗,我错了嘛?”
……
“金大人你是不知道,现在的物价涨得太快了。我去年去窑子点姑娘的时候,头牌才三百两,今年最少都要五百两。一年涨了二百两,你说还有没有天理?”
……
“还有啊金大人,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他们给我送的礼品都是纯金打造的,做工雕刻材质那没的说,放皇宫里也不差。可是今年都给我送的纯银的,那可是损失了一大笔银子在。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
“金大人,看你年纪不大,有女人嘛?女人不花钱吗?那些珠钗首饰,胭脂□□的,它不花钱吗?我不捞钱,我混得下去吗?”
“朱大人,钱很重要,但是你这捞钱的方式就不对啊。你这是要命啊。”
第25章
“可是钱就是我的命啊,金大人,你太年轻了,你不懂,没钱的日子太难熬了。”
金陵月忍不住嘴角抽抽。
听说过的贪官各有各的苦衷,像朱大人这么直言不讳的,真是不多见。
金陵月不想和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干脆抱着臂膀微闭了眼睛,小憩一会儿。
朱大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等这个机会,肥胖的身子悄咪咪的往马车口挪了一下。
抬眼看金陵月,没什么反应?
朱大人又挪了一下,金陵月依旧姿势不变,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朱大人第三次想挪动,金陵月闭着眼凉凉道:“朱大人省点力气吧。你要是逃出去了,就是逃犯,到时候数罪并罚,你连喊冤枉的机会都没有。”
朱大人刚才还喋喋不休的劲儿头听到这话,终于是放弃了,踏踏实实的瘫坐在马车口,目光呆滞的盯着马车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金陵月见朱大人真的安静下来了,也就稍稍松了口气,这几日在日月堤上来回的跑,说不累是假的。
回到京城,这种跑腿的活儿可能不多,累脑子的活儿又得没完没了的扑上来了。
想到这,金陵月心里不住的咒骂了一声。
另一边跳着脚正在骂大街的是白蓝。
他已经在小胡同里,骂了好一会子了。
虽然这边鲜少有人经过,但是白蓝还是尽力压低了声音。
暴躁的白蓝一边想要骂天骂地,一半还怕别人认出二人身份,极力压着声音,所以场面一度十分搞笑。
白蓝骂的不是别人,是安平侯。
这人早不来晚不来,白府前脚抓了嫌疑人他后脚就来,来就算了,还带走了。带走就算了,还不允许白大人再掺和进去了?
我因为你挨了板子,怎么现在还不允许我参与了?
卸磨杀驴都没这么快的啊?
骂完这句白蓝意识到,这等同于将白玉辉比作了驴,连忙改口:“我不是说你是驴,驴可比你有脾气多了。”
……
那还不如驴呢?
白蓝想了想,又道:“算了,起码现在暂时把你摘出来了,他们爱咋的咋的,我们过我们的。”
“这就对了。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白玉辉悠悠道。
白蓝收起了刚才的剑拔弩张,四处张望,确保没有危险,凑到白玉辉身边小声说:“你被休息的这几日,不是有个掌事来顶班了吗?查到了,是右丞相的人。虽然绕了好多圈,但是可以确定,他就是右丞相的人。”
“能做掉?”
“掌事的话,直接做掉善后比较费劲。他年纪轻,也没什么不良爱好,最多喜欢钓个鱼。要不就等他钓鱼的时候,给他按进去?”
白玉辉沉默一会儿,道:“好。”
白玉辉抬眼看了看日头,又道:“白蓝,给我找个隐秘的地方,谁都找不到的那种。”
“你干什么用?”
“你说呢。”
……
白蓝后知后觉,故意拖了长长的尾音,“是不是金大人又要来京了?这个季节啊,猫儿狗儿都发春了,你也不例外啊。”
“你找不到,我就去你卧室后面的密室。”
“我去,你可别祸祸我了,我给你找,我现在就去给你找。”
白蓝一溜烟的跑了,白玉辉站在小巷口,看了会巷口上面长长的天空,直到脖子有些酸痛,打了个哈欠,才慢悠悠的走回府。
人虽然在白府,心里却时刻计算着金陵月的位置。
差不多到了傍晚,晚风习习,街上出来散步的人络绎不绝起来。
白玉辉一个人逛着小街,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金陵月的府门口。
门口的侍卫看着眼熟,白玉辉没有太靠前。
远远的有马车声过来。
白玉辉站到一个卖油纸伞的摊位旁边,看到车帘挑起来,金陵月优雅的下了车。
回来了。
金陵月下车的一瞬间,感觉到人群中有道目光格外的炙热,定睛看去,是一闪而过的白玉辉的身影。
装,继续装你的大尾巴狼。
朱大人被皇上关进了天牢,明天早朝的时候接受公审。
金陵月想要提醒白玉辉,做好被拖下水的准备,可是不知道怎样才能不动声色的通知他。
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些个侍卫,全都是右丞相的眼线。
他的周围,目前没有一个可以重用的人。
金陵月没有,白玉辉有,而且有很多。
入夜时分,金陵月刚刚躺在床上,马车的颠簸让他疲惫的很,正想要好好得休息一下。
结果墙壁那头,突然敲了两下,特别的轻微,如果金陵月此时已经睡着的话,怕是都能忽略不计。
但是他现在醒着,所以金陵月一时好奇,从床上坐了起来。
确实是轻微的敲打声,就在自己床榻里侧的这堵墙壁上。
金陵月忍不住将耳朵贴了上去,根据自己的经验,那边像是在用小凿子凿打这面墙壁。
这堵墙的隔壁,是另一个住宅,金陵月并不知道是谁,以前没发现他们喜欢晚上从这敲敲打打。
结果这凿洞的声音越来越密集。
金陵月眼睁睁看着那个墙壁上出现了裂缝,一个小洞,一只黑不溜丢的眼睛。
我去!
金陵月有一瞬间是被吓到了。
什么鬼东西?
转身就去摸自己防身的匕首。
结果那只黑不溜丢的眼珠子转了一转,突然离开了小洞,随即从那边塞过来一张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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