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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非常安静。
陆泽义一手拿了一把褐色的紫砂壶，另一手托着两个配套的小杯子走到他面前，然后给他倒上满满一杯热茶。
苗嘉楌眼睛瞪大，不敢相信这个是用来招待自己的：“没有冰可乐吗？”
“没有，”陆泽义用不容回绝的态度道，“这茶润嗓。”
“我只想喝可乐。”
陆泽义沉默地看着他许久，就当苗嘉楌觉得自己要被灌输什么大道理时，他只是淡淡吐出了四个字：
“可乐杀精。”
“喂！”
认为他在恶搞，但陆泽义认真的表情和语气又毫无玩笑之意。苗嘉楌刚想继续为自己争取冰可乐，陆泽义弯腰坐到他身边。只见他的视线下垂落到茶杯上，纤长的手指捏住杯沿缓缓靠近嘴唇，不紧不慢地把茶喝下。
苗嘉楌这才注意到原来他的睫毛很长，指甲修剪得非常整齐。
“你是不是古代人哦……”苗嘉楌小声嘀咕——明明他还穿着西装。
陆泽义看向他：“我家没有冰可乐。”
“我知道啦。”苗嘉楌无奈地拿起那小小的茶杯，认命又鲁莽地一口喝下。
入口微苦，回味甘甜。比想象中好喝，而且嗓子很舒服。
陆泽义问：“还要吗？”
“要。”
又喝了一杯，苗嘉楌随口问道：“你一个人住？”
“嗯，叔叔他们帮忙找的。”陆泽义平淡地说。
“哦，所以你爸妈不在国内吗？”
陆泽义没说话，他无声地把杯子放下，眼神黯淡。
看到他的反应，苗嘉楌意识到自己问了多余的问题。他也放下手里的杯子，思考该如何转移话题。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精力旺盛地道：“那我们赶快来练习！过完明天就要比赛了，陆泽义你兴奋吗？”
陆泽义看向朝气满满的他：“一般人会问‘紧不紧张’吧？”
“为什么要紧张？明明就是很高兴的事情！”
“说得没错。”陆泽义脸上略微带了点笑意。
他拿上吉他跟着陆泽义走去一间拥有整排书架的房间，陆泽义说这里是书房，所以隔音最好适合他们练习。
陆泽义架好大提琴，手拿琴弦说道：“先从头完整得来一遍。”
“行。”
苗嘉楌开头的低音还是让陆泽义微微皱眉，好在后面的发挥足够优秀，两人的配合也非常默契。第一遍唱罢，沉默了一会儿的陆泽义问他开头两句能不能按原来的调子演唱。
苗嘉楌不太愿意：“先抑后扬挺好的，我比较熟悉这种唱法，而且在餐厅演唱中都受听众欢迎。”
“餐厅的主菜是食物，唱歌比赛的主菜是声音，”陆泽义看着他，耐心解释自己的想法，“确实，现在很多歌手都热衷把副歌的高音当作卖点，你的特色又是高音，很容易就使用这种唱法。”
苗嘉楌用一脸“是啊没错”的表情回看他。
陆泽义继续说：“但在唱歌比赛中这样的方式太泛滥，五十组选手的表演在同一天内录制，评委和听众会越来越麻木和苛刻，他们可能等不到你缓慢推入副歌，在你还没用低音唱完早就在心里打好了分数。”
苗嘉楌愣愣地眨眼，表情已然没有前一刻的确定。
陆泽义认真地望着他：“比赛中第一句几乎就能下结局，我为你选这首歌是站在完全信任你声线的立场，既然能唱得更好为什么还要选择中庸的方式呢？”
“这……”他说得好有道理啊？苗嘉楌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陆泽义垂下视线：“我现在都开始担心是不是我的歌选错了……”
“没没没！”苗嘉楌赶紧打断他，“就照你说的来吧！”
听到他的话，陆泽义的表情在一秒内变成灿烂的微笑：“谢谢你信任我，我打赌肯定更受听众的欢迎。”
“相信你啦。”苗嘉楌的手指已经开始拨动吉他的琴弦，他想重新来一次。
“说真的，”陆泽义突然严肃了起来，“我们来赌个什么吧。”
第5章
录制一百进二十淘汰赛的那一日凌晨的四点，所有选手和工作人员都已经到达录制现场。拿着话筒的总导演站在舞台中心解说今天的大致安排，舞美和剧务忙碌地在做最后的准备。
“今天录影的时间很紧迫，请与我们共同配合，谢谢大家！”
舞台被精心设计成一个巨大的五芒星竞技场，五十组选手按照分队情况就坐在外围的五个三角形区域，中间的五边形是选手们表演的地方。演出完毕后由现场的五位评委给表演者打分，每组的两位选手分别获得一个分数，相加总和最高的前两组才有资格进入下一轮。
五场比赛要在今天之内录完，但播放日期不同，所以为了播出效果导演首先拍摄了不少整体镜头以供剪辑使用。
一切就绪，比赛终于开始。
刺眼的灯光打到苗嘉楌左手边的三角区域，示意这十组是第一队上场比赛的选手。与此同时，其余四片区域的选手们进入候场状态，照在他们身上的灯光瞬间暗去。
主持人说完一串台词后两位选手走上明亮的舞台，坐在台下不起眼处的苗嘉楌终于可以在灰暗的环境里长长呼出一口气。昨天几乎没睡着的兴奋心情，已经被繁琐的程序消磨得七七八八。
坐在他身边的陆泽义凑近：“紧张了？”
“才不是，”苗嘉楌摇头，小声地说，“觉得好累。”
“我们是最后一队，录完应该会临近半夜。”
“倒霉，”苗嘉楌嘀咕，“运气真差。”
“应该说运气好，因为可以看完所有选手的表演，”陆泽义望向舞台，两名选手正在深情款款地对唱情歌，“也可以了解之后的对手。”
苗嘉楌觉得台上的选手唱得一般，但除了观看又没别的好做。他百无聊赖地托住下巴，眼皮逐渐沉重。等醒过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睡着了，而且不知不觉倚靠着身边的陆泽义。
苗嘉楌猛地坐直身，陆泽义转过头看他，淡淡地道：“醒了啊。”
“比、比赛进行到哪里了。”苗嘉楌有些尴尬地提问。
陆泽义似乎不在意自己被当成人肉靠垫，他解说着：“现在是第一队的最后一组在表演，马上就会评出结果。”
苗嘉楌看了看左边，在他睡着之前那里的位子坐满选手，而现在只剩下两组。其中两人神色轻松，另两人脸上是不同程度的紧张。
陆泽义注意到他的视线，平静地说：“得分最高的两组才能获胜，所以在最后一组的得分公布前，目前得分第二的他们心情是最焦躁的。”
苗嘉楌看着其他空荡荡的空位子：“其他的人都淘汰了？”
“是的。”
原来有些人在他睡觉的工夫就已经告别了这个舞台。
“陆泽义……”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呼唤：“嗯？”
看他神态落寞，陆泽义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让人焦虑的话。
“我可不想被淘汰，你不要拖后腿。”
他的声音坚定又倔强，让在昏暗中的陆泽义无声笑起。
“你睡傻了？这是我要说的才对吧。”
最后一组的得分没有之前的两组高，按比赛规则惨遭淘汰。苗嘉楌看见他们立场时眼里带有眼泪，无法揣摩是因为心有不甘还是对彼此实力差异产生的自叹不如。
第一队的胜出者已经揭晓，主持人简单询问了两组的感想后现场马上就进入到第二队的角逐之中。
苗嘉楌记得陶墨林在第三队，所以当他观看这场比赛时心情依然轻松。第二队的选手们类型很丰富，摇滚饶舌流行美声应有尽有，也有几位实力雄厚的唱将，补过眠的苗嘉楌看得还算认真。
第二队的冠亚军是一组唱摇滚的酷酷女生组合，以及唱乡村风格的男子老少搭档。
“唱得真不错。”苗嘉楌感叹。
“确实。”
“如果我们分在这队的话……”苗嘉楌停顿了一下，“应该也能赢吧？”
陆泽义的双手交叉在胸前：“发挥正常就可以。”
在第三队开始前，总导演上台拿着话筒上台，说了些大家辛苦了，盒饭已经送到，除了第三队其他选手有需要可以去吃。
苗嘉楌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发现已经快十二点，原来离他们开始录制过去了七个小时。
有些选手已经离场，站起身的陆泽义看见苗嘉楌没有动作，询问道：“你不吃？”
“不了，我看完第三场去。”苗嘉楌摇头。虽然肚子有些饿，但他不想错过陶墨林的比赛。
陆泽义没有再说什么，独自离开了现场。
听了一会儿，苗嘉楌发现第三队选手们的实力也不可小觑：虽然前几组的曲风集中于流行，但胜在表演具有个人特色。评委的打分也比较接近，苗嘉楌都忍不住为由于微小差距而淘汰的选手可惜。
第四组离场第五组上台时，陆泽义回到他的身边。
“怎么样，盒饭好吃吗？”
陆泽义没说话，从纸袋里拿出一个三明治和一杯热饮给他：“边看边吃。”
“我……”
“别说话，先吃。”
苗嘉楌想说他对吃三明治没什么意见，但是为什么不给他带冰可乐呢！？三口两口就把三明治吃完，苗嘉楌勉为其难喝下热饮，有些惊讶地发现原来这是他在陆泽义家里喝过的那种茶。
见他吃完了，陆泽义问道：“前面几组怎么样？”
“都挺好的，我比较看好一个男女组合，特别是那个女生，声音好听而且唱功厉害，如果不是在录影我都想去问她要联系方式。好像是叫，张诺雅，对对，张诺雅！”
“哦。”陆泽义应了一声，跟他一起观看。
看见下一组选手，苗嘉楌噗嗤笑出声——是那个八卦男向晓天。
“怎么？”
“这个人之前有接触过……啊算了，先听听他们唱得怎么样。”
两人都唱得极其一般，淘汰的结局毫无悬念。
“咦——”
已经唱到第八组了，怎么还不见陶墨林的影子？没记错的话苗嘉楌记得他们是第六组出场的。
见他东张西望，陆泽义问他怎么了。
“我想去后台看一下我的朋友。”说着，苗嘉楌站起身。
后台的候场区只有临近出场的选手可以进入，所以苗嘉楌被几个保安拦在门口。偏偏拨打陶墨林的手机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苗嘉楌隐隐觉得是发生了什么。
“拜托啦保安大哥，我看一眼就出来——！”
保安的拒绝非常坚定：“不行不行，规定不能进就是不能进。”
“保安大哥——！”
保安突然站直了腰板：“陆先生。”
跟过来的陆泽义为他解围：“我们有些事情要与总导演确认，是他刚才打电话给我叫我们过来。”
保安眨巴眼睛，因为就在几分钟前总导演真的来了，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况且眼前的这个人他实在得罪不起。
“陆先生，你们请进。”
苗嘉楌一头钻了进去，果然在一堆人中他看见了陶墨林。
“出什么事了吗？”苗嘉楌走到他的身边。
陶墨林抬起头看见是他，无奈地说明现在的情况：“我们的选歌跟之前的一组撞了，现在临时要换歌。”
“怎么会……”
虽说选曲不会在选手之间公开，但是一队才十组，这撞歌的几率……也太巧了吧！？
“都是我不好，选曲的工作是我的责任，”陶墨林的搭档龙安菱感到十分抱歉，说到后面带了哽咽，“如果、如果因为选歌害得你被淘汰，我……”
“没关系的，替换的歌曲我们不是也练习过，”陶墨林安慰她，“而且多亏有你总导演才答应给我们调出场的顺序，为我们争取到准备的时间。”
龙安菱感激地道：“谢谢你！”
虽然陶墨林口头上轻描淡写，但苗嘉楌还是听出他声音中的慌乱。苗嘉楌把他拉到一边，靠近拍拍他的肩膀：“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还记不记得第一次我拉你在餐厅唱歌？那时候你也没有事先准备，你一样发挥得很好不是吗？”
陶墨林锁紧眉头：“可这是比赛。”
苗嘉楌轻捶了一下他的额头：“不要小瞧平时的日积月累，况且不要忘记我们要在决赛见面的约定！”
听完他的话，陶墨林努力平复心情：“嗯！”
导演开始喊下一组上场，上场前苗嘉楌坚定地看着陶墨林，陶墨林用力地点点头。等陶墨林走上场，后台的苗嘉楌才焦虑地抱住头：“怎么会撞歌，也太倒霉了吧！？陶墨林唱得超棒诶，如果因为这个事被淘汰就太惨了！”
站在一边的陆泽义平静地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苗嘉楌用“你在看玩笑吗？”的眼神看向他：“所以你闷了半天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老土又过时的鼓励话？”
陆泽义没跟他争论，指了指舞台：“看比赛吧，要唱了。”
更换的歌曲是一首经典的情歌，熟悉而优美的旋律挺适合陶墨林的声线，虽然第一句的气息略有不稳，但后期出色的发挥修正了他前期的不足；拥有丰富舞台经验的龙安菱也用完美的歌声演绎了歌曲，如果不是事先得知，苗嘉楌或许猜不到他们两个临时换过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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