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城点点头。
“那是什么样的一幅画?”,女医生温柔的一击即中,迅速找到谈话的重点。
“一个太阳”,傅煜城沉默良久说,“一个很红很红的,曾经他非常宝贵”。
心理医生和善的眯了眯眼睛,在与傅煜城的交谈中努力寻找着有用的信息:“当时是怎样的一个情况,促使他去画一幅太阳呢,或者又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导致那副画被撕了呢?他之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傅煜城无话可说,他带着陈辰几乎落荒而逃。
经过专业的心理医生分析,陈辰的“太阳”被丢掉是所有导致他现在这个鬼样子的直接原因。
陈辰之前的心理状况已经不能算健康,他长时间待在一个密闭的屋子内,没有阳光,没有温暖清新的空气。
“太阳”,可能代表着陈辰渴望的自由,也可能代表着他的某些信念或活下去的希望。
当“太阳”被破坏,那么这些所寄托情感的东西,便也随之而破坏掉。没了这些东西,他已经变得什么也不在乎,做什么都无所谓,更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情况很糟糕,陈辰似乎有了抑郁症,并且已经有了二级的征象。
回家的路上傅煜城几乎都在紧紧抱着陈辰,内心的谴责让他血液逆流,手脚冰凉一片。
陈辰的身体太差,傅煜城便请了私家医生回家调养身体,他本来想让沈时笙过来帮忙,却被他本人拒绝了。
当时沈时笙只笑着说:“陈辰的病太重,恕我无能为力,可能帮着监督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医生还有可能”。
“话说”,沈时笙非常认真的看着他:“你该不会又会找来个什么东西去祸害他吧?我觉得挺有可能”。
作为医生,沈时笙没法面对如此狼狈的陈辰,也做不到冷静,并且不带一丝感情的去医治他。傅煜城能请到更好的医生,他不能因为感情用事,便将好朋友的生命拿去赌。
之后傅念生再次来家里了一趟,将傅念华最后剩下的一些资产转交给了傅煜城。
不是自己的东西,傅念生向来不会多拿一分。
傅煜城近几天并没有睡好,血丝满布的双眼疲惫异常,他仍然强撑着精神与傅念生交谈:“既然到了您的手中,为何不自己留下,我现在管理这样的一个大公司都已经有些费力”。
傅念生将一些合同放在桌子上,揉揉眼角,无奈的说:“我似乎来的不太是时候,本来想着你是第一继承人,大哥如今正处于昏迷,这些东西还是放在你这里比较合适一点的”。
傅煜城笑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低头说:“我宁可不是他的儿子”。
室内寂静,谁都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傅念生便很识趣的随便找个理由站起身告别,却在地面门口看到了比傅煜城小一号的鞋。
鞋像是刚被刷干净,看起来已经很旧了,但傅念生却发现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双鞋。
跟小屁孩儿穿过的一双一模一样。
“你……”,傅念生看向次卧敞开的门,正巧小少爷正要出门,他斟酌的低声开口,“这就是你之前非要结婚的对象?”
傅煜城皱眉看向小少爷,他心里下意识的不想让人知道陈辰的存在,便含糊其辞的说了声“嗯”。
傅念生点点头,只在换鞋的时候说:“这鞋和我认识的一个人穿的一样,若不了解他,我都要以为他在你这里了”。
傅煜城礼貌的微笑顿时顿住,随即看着那鞋,他低头:“去年很流行的,看到有同款也很正常”。
“可能吧”,傅念生看到他的状态,却也没有多加询问,留下合同便走了。
小少爷的脸色很不好,却又不敢表现出来,他只红着眼睛,凑近了傅煜城博取同情:“傅哥,我想你了,今天晚上来我房里好吗?”
傅煜城正在想事情,并没有去回他的话,直到衣袖被双手轻轻拽了下,才回过神来。
“傅哥,您已经有很多天没有理我了,晚上去我那里好不好?”,小少爷觑着他的神色,委屈道。
“不用了”,傅煜城感到不耐烦,这样的戏码他也玩腻了,留下他本来就是要刺激陈辰用的,既然适得其反,他也没什么作用了。
他冷酷无情的边走边说:“我可以送你一栋别墅,并且加上解决你父亲公司的事情作为酬劳,明天你就搬出去吧”。
冷淡的语气像是在跟他说家常话,但一字一句却不容拒绝。
“你不要我了吗?”,小少爷深吸着气,忍受不了的流下眼泪,带着哭腔的跑上去抱住傅煜城的腰,声音依旧带着娇气:“我做错了什么傅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傅煜城手上用了力气,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第二十一章 陈辰是任何人都比不得的,谁也取代不了
喘息声加重,隐隐带了哭音。
小少爷猛的抱住傅煜城,他的声音发颤,像是怕傅煜城马上走掉,祈求道:“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能比陈辰做的更好的,再给我一次……”
手腕突然被下了狠力气拽开,接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倾倒,小少爷被这股大力气推翻到了地上,似乎从来没想到,他迷茫不已的抬头看傅煜城。
傅煜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手整理着被拉扯乱的衣服,声音平淡的说:“别在我眼前自作聪明,该给你的一样都不会少,也别被我发现你做了什么让我不开心的事情”。
“不然”,他抬脚上楼梯:“我能给你,也能随时收回来”。
陈辰已经不能自己进食,这样的情况本来需要下鼻饲管提供他需要的营养,但傅煜城舍不得,所以每天都得_娇caramel堂_通过血管去输营养液。
输的多了,手背上大大小小的针孔都随处可见。
傅煜城每天都要尝试一下让他开口吃饭,但一点用处也没有。
甚至有天下班,他突然心血来潮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学着陈辰,在衬衫上画起了太阳,但手指上流下的血微乎其微,添不满太阳的一角。
傅煜城有时看向自己的动脉,一看就是半天,他时而有想要去割破自己大动脉的想法,一了百了。
但又看到呆坐在自己床上,对自己熟视无睹的陈辰,傅煜城便又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我得活着,他想,还有陈辰需要他照顾呢。
别墅换了新的保姆,是个四十多岁面相和善的阿姨,专业素养过的去,起码看到陈辰,从来不会多嘴去打听。
陈辰脚底针孔的事情傅煜城一听说便能大体猜到是谁干的,小少爷并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并且还是他警告之后那么明目张胆的去行凶。
平常也只有保姆接触陈辰最多,所以是她无疑。
那天记得保姆对他的决定大哭时,曾跪在地上问他,为什么她照顾他那么多年,却比不上一个只认识区区几年的陈辰。
傅煜城对她的处罚着实狠了些,她自己被送进了监狱,并且在本地读书的儿子也被学校辍了学,一个正值年轻并且很有潜力的大学生,被他一句话断送了前程。
但只有这样做,才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傅煜城并没有回答他,他只有自己知道答案。
人生最黑暗的那段时间,某一天突然照射一缕细微的光,不是很明亮,却足够温暖。
随后那光越来越亮,然后深陷污泥之中的一角都经过光的洗礼,接着那片曾经腐烂的地慢慢有了种子,然后生根发芽。
陈辰,是谁也比不得的,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某一天,在冬末的时候,又下起了雪,那是冬天最大的一场,连路边停车位的车都埋没了半截,傅煜城在从公司回家的途中出了轻微的车祸,伤到了右胳膊。
司机惊恐的要带他去医院,傅煜城却忽略胳膊上的疼痛,直接回了家。
陈辰最近已经被保护的很好了,回家时他正被保姆扶着坐在沙发上,背靠着抱枕,面前是播放着很幼稚的动画片的电视。
心理医生建议让陈辰多接触一些比较低级好理解的语言,慢慢刺激陈辰的中枢神经。其实直接给他更大的刺激也并不失为一个更有效的办法,但风险太大,稍不注意便可能让他的病情更加严重。
傅煜城真的,再也赌不起了。
他回来后让司机将他的外套脱掉,坐在了陈辰的左手边,待暖和后用左手轻轻触碰了下陈辰的脸颊:“今天状况怎么样?”
保姆知道这是在问她,她微微弯下腰,说:“陈先生今天还是老样子,电视放了一天了,陈先生一直呆坐在这里,好像对那上面的内容并不是感兴趣”。
傅煜城疲惫的闭了下眼睛,将陈辰身上的毛毯向上拉了一下,他将陈辰的头转过来,让他向着自己:“你看我,辰辰”。
陈辰被他转动,目光对着他的肩膀。傅煜用左手指了指:“我的右胳膊受伤了,很疼,辰辰还记得怎样包扎的吗?可以帮帮我吗?”
陈辰的眼珠都没有转动,他眨着眼,眼里没有一丝光亮。他将他最热爱的职业都已经抛弃了,还能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呢?
傅煜城心里发涩,让司机将陈辰抱了上去,他的胳膊受伤,竟然连陈辰都不能抱上去了。
他还能干什么呢?傅煜城不无消极的想,他看到桌子上的遥控器,一把拿起砸向了电视。
电视“砰”的一声,被遥控器砸碎了屏幕,傅煜城像是解了一口气,喘息着找了家庭医生上楼去了。
家庭医生还没有等来,只听到一声声急促的门铃声。
保姆通过房间内的屏幕,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人,那人穿着一身军绿色的棉大衣,带着帽子,面色阴沉的一下下摁着门铃。
保姆请求了傅煜城,傅煜城看到那人,便说了句“不见”,转身上了楼。
只是刚躺下便接到了王东辉的电话,那边还刮着风,说出的话都带着一股寒气:“傅煜城,开门”。
傅煜城刚想挂掉电话,却突然又听王东辉说了句:“如果你不开门,那么一会儿警察来了,便说不清了”。
“你报了警?”,傅煜城看着陈辰说。
“开门”,王东辉生硬的开口:“我要见陈辰”。
保姆开了门,便被王东辉身上携带的寒气冻的一哆嗦,她快速的关上门,给对坐着的两人一人一杯茶。
王东辉看着他,眼里都是讽刺:“除了用别人去威胁他,你还能再有些高明的手段吗?”
“实话说我刚才报警了,我得让陈辰平安回来,不能再受你的折磨了”。
傅煜城眼睛困倦,手轻轻的转动着茶杯,似乎马上要睡过去,他听到话笑了笑,漫不经心道:“你这样说的意义并不大”。
“事实证明,这最有效”,他将身体向后靠,完全不像是警察要来的身体紧绷的样子,他垂着眼说着极其放肆的话:“你想啊,没有你,也可以是他别的朋友,关系好的,普通的,都可以。”
“用身边的任何人,随便威胁他一下都很有用。还是你觉得,陈辰会对你们置之不理吗?”
“或者,我如果随便抓来一个陌生人”,傅煜城低沉着声音,带着恶趣味:“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第二十二章 原来跟着血液流下的,还有眼泪啊
“你!”,王东辉面色大变,彻底撕掉了还算平和的面孔:“果真是畜生不如,陈辰真是瞎了眼!”
“晚了”,傅煜城抬头觑着他:“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意思?”
“是没意思”,王东辉突然冷笑了声,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啪”的扔在了桌子上。
他用下巴指着:“看看吧,尊贵的总裁大人,看看你这些年到底错过了什么?”
傅煜城面色一顿,低头看着那透明的文件袋,不用打开,便知道那厚厚一层的最上面,是一个签证,那是陈辰曾经想要出国深造需要办理的手续之一。
傅煜城表面平静,突然心下却一突,他垂着手动了动,心里准确的意识到,那可能是能要他命的东西。
王东辉坐下了身,带着恨意的看着傅煜城,看他的动作停下,心里肆意畅快:“别不敢啊傅总裁,都是陈辰的东西,你本应该去看一眼的”。
傅煜城紧抿着嘴,开始对桌上的那东西如临大敌,他艰难的伸出左手想要一圈圈扯开袋子,粗糙的牛皮纸被他指尖摩擦出轻微的声音,一圈一圈,像要给他判刑定罪。
“不敢吗?”,颤抖的指尖终于在解开后停住不动,王东辉看着他垂下的眼,突然轻笑着将文件袋拿过来,他慢悠悠的将一沓纸缓慢抽出来,随着牛皮袋缓慢被放在桌子上,王东辉开始一条条极其缓慢的阐述着他的罪行。
“这是签证”,王东辉拿出第一张:“你应该能想到,陈辰之前想要出国,但听说你突然犯了病,所以放弃了深造,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到现在还留着这些东西,你不会不知道他有多遗憾吧?那可是他花费近一年的时间努力争取来的,每个A大学生梦寐以求的名额,却因为你傅煜城,让他错失了机会”。
傅煜城喉咙一动,没有说话。
并没有发病,他当时第一时间得知陈辰想要出国留学,只是自私的想要留他在身边,故意用了些小手段而已。
果不其然,对于陈辰来说,他远比出国的事情重要的多,陈辰选择的毫不犹豫。
便从那时候开始,傅煜城对陈辰的控制欲,越来越强,容不得他的一点儿背叛。
“不过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那么我不多加说了”,王东辉慢慢扬着手中的东西看着他:“那我们现在就说点儿你不知道的”。
王东辉抬着眼皮一下便给他致命一击:“你的父亲曾经找过陈辰你知道吗?”
沉重的话音砸下,压抑沉闷笼罩着两人,像一道闪电狠狠劈下,带着“滋啦”的火花将傅煜城惊的透心凉。
傅煜城突然错愕的瞪大了眼睛,粗重的喘息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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