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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有余音(近代现代)——林与珊

时间:2021-03-03 09:32:38  作者:林与珊
  夜色浓深,远景看不清了,大概是山谷中起了雾。陆辰风低头觑一眼手表,九点五十分,按照林潮生的生物钟,该睡觉了。
  两人端着刷牙杯,进药材场的公共洗手池快速洗漱,返回帐篷里将被单整齐地铺好。
  并排躺在一起,林潮生裹着羽绒服,陆辰风穿着风衣,他们合盖着一张被单。渐渐升温的私密空间里,陆辰风依旧睁着眼睛,林潮生同样没有困意,寂静的氛围中,仅剩两人规律的呼吸。
  林潮生掌心还握着那块月长石,一人一石正共享着相同的温度。
  任何语言比起真实的遭遇都显得苍白无力,可林潮生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把内心的想法告诉陆辰风。
  他伸过去手,将石头递向旁边:“忘记把它还给你了。”
  陆辰风拿手背蹭蹭林潮生的手指:“本来就是要送你的。”
  “送我?”林潮生惊讶良久,而后低声,“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舍得吗?”
  “肯定舍不得。”陆辰风的嗓音被柔融的夜晚衬得格外惑人,清晰地响在林潮生脸侧,入耳钻心。
  陆辰风道:“不过比起哄你开心,这点‘舍不得’倒也不算什么。”
  本想以一个轻松的开头去承接陆辰风的故事,不料却收获了意外的惊喜。林潮生缩回手,藏在被单下面来回摩挲着月长石光滑的表面,半晌,他说:“我有几句话,不知……”
  “只要是你愿意讲的,我都想听。”陆辰风清楚林潮生的心思,口吻温柔,“也都会用心记住。”
  几秒静默,林潮生大着胆子悄悄朝陆辰风身旁移动几分,摸索到那只骨节分明的右手,弯曲五指在他手腕上轻挠两下,以作安慰。
  他凝望着素水的皎月,先问:“这件事没有任何转机了吗?如果报案呢?”
  “我咨询过律师。”陆辰风嘴唇蠕动,叹一口气回答,“钱是我主动打给许浩的,货也确实在我手上,宝石的优化并不完全属于造假范畴,他们钻了这个空子,法院只会判定我是重金买亏了这批石头,毫无胜算。”
  原本让他最信任的两个人,没有在陆辰风最艰难的时候雪中送炭,反而背信弃义,落井下石。
  失去至亲,名利与信誉两空,陆辰风至此被现实真正压垮,十年奋斗成了一场空。
  “既然一切已成定局,你可以永远痛斥、厌弃甚至仇恨他们。”林潮生缓缓道,“但绝不能因此丢失掉原来的自己。”
  陆辰风闻言转过头,看向林潮生即使身在暗处,依然清澈明亮的眼睛。
  他听见他说:“更不该为此停下脚步。”
  林潮生翻身面朝陆辰风,曲起左臂枕在耳侧:“我能感觉到,你对事业的热情和真诚,倘若我没猜错,你应该是渴望在工作中寻找和实现自我价值的那一类人。”
  陆辰风离近林潮生:“是吗?”
  林潮生“嗯”道:“这句是夸你的,别害羞。”
  陆辰风笑笑:“好。”
  林潮生继续说:“实际上,一件事的‘开始’并不难,难的是‘重新开始’。只言片语虽然无足轻重,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自私地希望你可以放下心里的芥蒂,不再封闭和否定自己,重新走向你原本坚持的那条路。”
  “尽管很多大道理实在太虚无了,可人生须臾几十年,转眼便到尽头,我们的灵魂最终都会回归天地,所以无论如何,身在世间时,要不留遗憾,要不遗余力。”
  林潮生道:“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你真的失去全部。”
 
 
第31章 
  月色温润,林潮生的话如同松风絮语,在陆辰风的心中掀起微澜。
  直直对视的两个人,怦然跳动的两颗心,他们本该拘谨、局促、无措,可林潮生的目光却让跌进回忆里的陆辰风慢慢平复下来作乱的思绪,渐渐地,他感到一种熨帖的轻松。
  被单下的空隙早已暖和,林潮生往羽绒服里缩缩脖子,只留了小半张脸在外面,刚才洗漱时弄湿了刘海,几根发丝正毫无章法地服帖着发际线,展露出光洁白皙的窄额。
  陆辰风不愿移开视线,林潮生静止在黑夜中的五官轮廓是完美的。
  到底有些困了,耳边的呼吸变得细软绵长,陆辰风注视着林潮生垂下的眼睫,以为对方会很快入睡,谁知没过几秒,寂静中毫无征兆地响起林潮生的声音:“我会陪着你的。”
  陆辰风心跳顿下一拍。
  “不止陪着你。”林潮生闭合双目,唇角勾起弧度,“我还会再次见证你。”
  尾音未落,一条手臂霸道地横过来,林潮生被迫抬起下巴,吓得他瞬间睁圆了眼睛。
  陆辰风虽然强势地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但绕到林潮生耳侧的那只手却不敢造次,规矩地虚拢成拳抵着帐篷底面。
  气息是乱的,陆辰风加深呼吸,嗓音不稳地开口:“林潮生,我等不了了。”
  他忐忑而又焦急地宣布:“我现在就要当你男朋友。”
  三十二岁的大男人,明明擅长未雨绸缪,若不是正值深夜,急切的表情,幼稚的口吻,僵硬的动作,被人听去看去,还以为这是个未经世面的青涩少年。
  陆辰风紧张,林潮生当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可舍不得让对方多等一分一秒,立刻应道:“行啊。”
  他说:“当多久都可以。”
  就着这个蹩脚别扭的姿势,两人竟也闭眼睡到自然醒。天色未明,浓黑的夜幕隐隐染上一层浅灰,黎明在即。
  陆辰风提议,一起去大花甸等待日出。
  “男朋友”三个字似乎自带一种难以言说的魔力,林潮生折叠被单时想到会笑,喝水时在笑,刷牙时还在笑,甚至连吃药时也在不停地忍笑。
  陆辰风同样因“男朋友”的身份,无所顾忌地缠住林潮生的手,抓紧就不肯再松开,走路的姿态光明正大。
  眼中的颜色是深沉的墨蓝,沿溪流而上,草垛间有清脆的鸟鸣。林潮生走在前面,陆辰风端着相机跟拍,他的摄影技术确实拿得出手,抓拍到许多令林潮生满意的照片。
  天空蒙亮,阳光在云层后方蓄势待发,陆辰风背了一段林潮生,红日初升时,他们已经置身大花甸中。
  绿意遍野,漫谷的花海色彩鲜明,大多为杜鹃、山茶、芍药和龙爪,其间点缀着几垛木茼蒿和薰衣草。
  花瓣盛着熹微晨光,风一吹,寒气凝成的露珠滴落草地,林潮生往晨色更深处迈步,身上浸着诱人的花香。
  春日的山峦是苍翠的青色,云团疏散,天地一刹明亮,大小不一的湖泊、水潭,像珠宝盒里名贵的钻石,粼闪着耀眼的光芒。
  陆辰风拍完这一幕景,低下手腕时,身后的林潮生在唤:“男朋友。”
  转过身去,笑容早已浮上眉梢,陆辰风的视野被鲜花覆满,林潮生朝他张开手臂:“来我这里。”
  他们的距离不算远,但陆辰风还是选择用跑的。
  心急难耐地将喜欢的人拥入怀中,可拥抱的力度远远不够,陆辰风收紧搂在林潮生腰间的手臂,感受着久违的平静与心安。
  陆辰风微弯背脊,下巴枕上林潮生肩膀,眼前的山川湖泊、花草树木居然又和方才看到的都不一样。他侧过脸,用眼睛贴了贴对方的耳朵,惊讶地发现,他恐怕比自己认为的,还要喜欢林潮生。
  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晴朗天,温茶攒月光,以及,两情相悦。
  林潮生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总听长辈们说,只要心里装着喜欢的人,就能听见花开的声音。”
  陆辰风远望盛放的花甸,轻风缱绻,他体会到自己言词上的笨拙,讲不出更多好听的话,只能将人抱得更近,更紧。
  其他游客启程时,陆辰风和林潮生已然返程,两人在药材场度过白天,夜晚依旧睡在帐篷里。
  还和昨晚一样,他们互相拼凑着彼此的过去,收集对方有趣的故事,分享工作心得,在只有两个人的温馨小屋中,在用两人体温捂暖的被单下,十指相扣。
  “你今天是不是兴奋过头了。”陆辰风把手表转向林潮生,“十一点半了。”
  林潮生毫不在意,期待地反问:“你呢?”
  “很开心。”陆辰风觉得这个回答不够诚实,赶快又补充一句,“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聊到凌晨,他们相伴入梦。半夜,帐篷内有细微的呻/吟声,即便林潮生再怎么谨慎地放轻动作,还是扰醒了浅睡中的陆辰风。
  林潮生一只手摁压胸口,往旁边摸索着背包,掏出药瓶,服下比以往更多的药量。
  “不舒服吗?”陆辰风帮他倒了杯热水,忧心地问。
  “气温下降,运动过量,胸口就会疼。”林潮生回答,拧眉咳嗽两声,“没事,我习惯了。”
  陆辰风着急忙慌地去摸林潮生的手,还好,被他保护得很暖和。他怕林潮生后半夜会冷,于是麻利地脱掉自己的风衣,准备套在对方的羽绒服外时,林潮生却摇头拒绝,小声嗫嚅:“陆辰风,你能不能再抱抱我?白天没够。”
  陆辰风当即解开林潮生的羽绒服,牢牢地搂住这具瘦削的身骨,贴上自己炙热的胸膛。林潮生眼眶骤烫,这是他第一次不用自己面对病痛,剩下的夜,他绝对没力气松开陆辰风。
  今天下午趁林潮生筛选相片的工夫,陆辰风上网查阅胸腺瘤的相关资料,白底黑字无情地标注着,一经发病,咳嗽畏寒,胸闷气短,四肢无力,严重者,每次呼吸都会让胸腔胀满针扎似的痛感。
  身体抱恙,人总是会变得异常脆弱。林潮生踏实地躲在陆辰风怀里,攥皱他的衬衫,看着帐篷外的月亮,向他吐露深埋心底的话:“生了病以后,我时常会问自己,之前的人生够不够努力,有没有达到期望的目标,我这一生还有什么遗憾。”
  陆辰风神色泛苦,一字不落认真地听。
  “我二十一岁的愿望是做一名测绘工程师,报考国内知名大学的研究生,为自己争取一份优秀的工作。”林潮生不顺畅地喘着气,语调却是稳的,“虽然完成得不够理想,但也算马马虎虎地做到了。”
  “开客栈这两年,我拼命消化现实,心态越来越好,可总感觉心脏上好像空着一块,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填补。”林潮生说,“做生意、赏花、摄影,杂七杂八地忙碌,都不行,也都不对。”
  病症来得急,去得快,半刻钟后,喘息渐匀,僵直的身子缓慢松弛下来,林潮生道:“陆辰风,我遇见你的时间刚刚好。”
  不早不晚,正当自己最满意的状态,林潮生想给陆辰风一段未来念及于此也决然不会后悔的感情。他满足地笑了笑,轻声说:“我现在没有遗憾了。”
 
 
第32章 
  陆辰风一把抱起林潮生,躺平盖好羽绒服,双手覆住那对漂亮的肩胛骨。林潮生整个人压在陆辰风身上,胸前背后都有令他心安的热度。
  在花甸坝度过的第二个夜晚,以这种姿势趴在陆辰风胸口的林潮生始终没敢太合眼,直至晨光熹微,他才终于不舍地沉入梦中。
  陆辰风往他身上堆着衣服和被单,确保暖和后,爬出帐篷进药材场洗漱用餐,同越野司机定下返程的时间。
  简伊的电话打过来时,林潮生正被颠簸的车身晃得头晕眼花,他将手机滑开放到耳边,猛地瑟缩了下肩膀。
  听筒对面的少年咆哮似的大吼:“祖宗!两天打不通你电话,想急死我啊!”
  林潮生抱歉地叹口气道:“别生气,花甸坝没有信号。”
  简伊阴阳怪调地说:“你的身体你自己都不在意,我生气有什么用啊!”
  林潮生揉揉额角,故意转移话题,语声轻柔:“简老板,这两天客栈生意怎么样?”
  简伊骄傲地嚎了一嗓子:“满房!哥快夸夸我!”
  一旁的陆辰风听罢,盯着导航图浅浅地笑了笑。
  报完平安,林潮生告知简伊,他和陆辰风预计四小时后返回双廊。简伊关切地询问晚饭想吃什么,他好让厨房提前做准备。
  林潮生转而去问陆辰风,谁知,陆辰风忽然故作严肃地抱着胳膊,一本正经道:“香菇不必说,五花肉、木耳、鸡蛋、黄花菜,葱姜料酒都有吗?”
  林潮生边疑惑边对着手机重复,简伊乖巧应声:“有啊,咱家客栈要啥有啥。”
  陆辰风朝林潮生的方向倾身,直接冲简伊说:“你、我,还有你哥的晚饭,我来做。”
  听筒内外一时静默无声,林潮生三言两语挂断线,眼神饶有兴致:“老实讲,我以为你这双用来猎宝石、做设计的手,是不常下厨,不擅烟火气的。”
  陆辰风解释道:“我平时确实不怎么动火,但经常一人奔波在外,久而久之也就熟练了。”
  林潮生挑高眉梢:“你这算深藏不露吗?”
  陆辰风好笑地摆摆手:“跟你比我可差太远了。”
  林潮生还想问陆辰风为何这么积极主动,实在令他受宠若惊,陆辰风先一步给了他答案:“为家人做饭是应该的。”
  在喜洲镇换乘大巴车,一路畅通地抵达双廊,陆辰风背着行李踏到车外,眼前的景色是那片熟悉的夕阳。
  回“佳夕”的这段路两人走过很多次,陆辰风不愿让这一次依旧与往常无异。前后游人稀少,他大胆地牵起林潮生的手,目光坚定地凝视前方。
  林潮生遗憾自己竟慢他半拍,于是微笑着与陆辰风十指紧扣,用了比他更多的力气。
  远远的,望见等在客栈门口的简伊,他们默契地松开彼此,林潮生朝酷酷的少年挥了挥手。眼瞅着那颗圆滚滚的板寸脑袋一溜烟儿加速跑上主路,离近林潮生又陡地急刹车,简伊把他哥认认真真地打量一番,问:“有啥不舒服的感觉吗?”
  “没有。”林潮生摁住简伊肩膀,轻捏两下消除他的顾虑,“放心吧,我好得很。”
  置身佳夕客栈,回到这里的心情与两天前离开时截然不同,陆辰风清楚其中缘由,此刻他的身份已不再是客,不必有所顾忌,熟门熟路地走去林潮生房间卸下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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