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云岿然不动,“陛下,臣不求功名利禄,只求美人,反正淮云干过的荒唐事也不少,不差这一件。”
“你是不是被轻薄刺激到了?朕给你安排,宗室大臣的女儿朕给你选一个。”
“陛下就成人之美吧,陛下想想,您只需要动手写个圣旨便可,不必花费人力物力财力,总比赐臣金银官爵要好的多。臣本可以金屋藏娇,如今在陛下面前说出,只是不想要欺瞒陛下。”
皇帝深思了许久,御书房内安静的可怕,“罢了罢了,再纵容淮云一次。”
楚淮云大喜,“谢陛下!臣就知道,陛下一定舍不得淮云受苦。”
“停,别在外人面前败坏朕的名声。”
楚淮云领了圣旨高高兴兴离开了,皇帝皱着眉头朝屏风后的皇后道:“嫣儿,你说淮云是什么意思,他从前帮助朕扳倒晋王,他应是个有雄心的人,怎么行事越来越荒唐了?”
皇后笑盈盈地走了出来,“陛下,楚大人一片赤诚,从不隐瞒的性子倒是很讨喜。”
“朕知道,他怕朕猜忌他,防着他权力太大,可是,就他舍命救朕一事,朕便不会对他下杀手。”
皇后看向了屋外,“春寒料峭,楚大人的腿疾怕是又要犯了,陛下还是差人去看看,免得误了大喜之日。”
楚淮云走得很慢,看这地上厚厚的雪,她忍不住蹲了下来,用笏板当笔反复在雪上写着楚淮云三个字,经历过什么她已经忘了差不多了,只记得了一袭红衣。
说是不要金银,但皇家赐婚,哪有皇家不准备贺礼的道理,这一出手,又是一大笔钱。尚书府内一片喜庆,楚淮云也不在意那些官员是否真心祝贺,反正皇帝赐亲,他们要是不来就是不承认这是段良缘,这是公然驳了皇帝的面子,于是乎,酒席上的人脸色都很奇怪,明明心底觉得伤风败俗,面上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楚淮云在外面收着礼金,也乐呵呵的。她喝不了酒,用一杯就敬了在场所有官员,而后她便丢下众人,自己回洞房去了。
现在时辰还早,楚淮云去了趟后厨,端了一碟饺子到房内。
婚房内红烛高照,楚淮云挑起了她的盖头,看到了盖头下的容颜。
那是张极美的容颜,气质天成,一股冷艳卓绝的气息,高傲得像天山雪莲,实在不像普通风尘女子。
楚淮云牵着她到桌边坐下,递给了她一双筷子,“吃点东西。”
上官岚看着饺子,一阵恶心,刚刚的腥味还残留在口中,她轻微皱了下眉,楚淮云道:“熟的,我刚刚去后厨给你端的。”
上官岚这才夹了一个,慢条斯理地咬着,楚淮云则是将陛下亲赐的栗子酥拿到跟前,悠闲地咬着。
上官岚疑惑道:“淮云不会太干吗?”
“我不喝酒。”
填饱了肚子,楚淮云就背对着她坐下,“你赶紧把衣服脱了。”
“有你这样跟姑娘说话的吗。”
上官岚虽这样说,但仍是照做了,然后将自己藏进了被子里,楚淮云拉出了她的手臂,右手还拿着小刀,“等等,我细皮嫩肉的,你不会让我出血吧。”
“那我还身娇体弱呢。”楚淮云动作迅速地划伤了她的手臂,用元帕擦掉了血液。
“啊!”
楚淮云收回了刀,“有这么痛吗,不是说阴阳交合会更痛?”
楚淮云割的伤口并不大,现在血已经止住了,“我怎么知道那个有多痛,你想试试?”
“我不想。”傅祈佑褪去了自己的外衣,留了中衣在身上,然后也躺进了被窝,“好了,可以睡了。”
“小郎君,不怕我非礼你吗?”
“怕啊。”楚淮云侧身露出了小虎牙,“我睡眠一向浅,你若碰我我就咬你。”
“堂堂尚书大人居然做这种事。”
“真抱歉,你夫君我是个年轻小姑娘,所以可以任性。”
“真是浪费这张脸。”
日上三竿了楚淮云才睁眼,忽然一只强硬的手扳过自己的身体,交叠跨在自己身上,楚淮云大惊,“你——”
上官岚及时倾身堵住了她的唇,细细描摹她的唇形。
准备热水的丫头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羞红了脸,低着头准备好洗浴之物就出去了。
“夫君,早啊。”
楚淮云拉过她的手臂咬了一口,“不准叫我夫君,不舒服。”
上官岚收回手臂吹了吹,“你还真咬啊,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楚淮云下床伸了伸懒腰,然后指着自己道:“岚儿,说起来你还比我年长,身体也比我好,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想我让着你,该你让着我。”
“知道了知道了,我把你当祖宗供着。”
“我都可以。”
第82章 命丧北凉
婚假足足有十日,楚淮云却待不住,一下子打压了宋家,偌大的产业链崩溃,朝廷接管需要一定时日,民间无人消耗得起如此庞大的物资,唯有朝廷,而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开战,战事一起,这些额外的物资就有去路,商者也有大笔单子可接,只要有利可图,宋家的事就会很快翻篇,能恢复到正常生产的状态,此番对北凉开战,必定要赢,否则一直以来对宋家的谋划都失去了意义。
她抚着书房里的一幅画作陷入了沉思,里面画的是一座山脉,旁边题着两字——祁连。是前几日从贺礼中发现的,这个画轴没有任何包装,一眼就能看见。祁连,总觉得很熟悉,不知道送这幅画的人意图为何。
北凉,祁连。她得出去一趟了。
皇帝还在批折子,听到掌事通报,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微臣叩见陛下。”
“淮云不是新婚燕尔吗,怎么有空来朕这?要是谢恩就免了,这天气挺冷的。”
楚淮云起身到了自己座位上坐下,“有了妻子也不能忘了陛下不是。臣此来是请战的,臣想去北境。”
皇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可。”
“陛下,淮云此次绝不是闹小脾气,臣想为了陛下征战沙场。”
“北境自有大将,朕派你一个病秧子去做什么。”
“陛下,臣从前既然有手段可以为陛下斩断晋王的爪牙,扶助陛下登上皇位,现在也有能力帮助陛下征服北凉。”
“朕已经封你做了兵部尚书,一切调度你来安排,总之,你绝不可出京。”
楚淮云走下座位再次跪下了,“陛下,臣没有胡闹,臣必须去一趟祁连,臣想去找回一些东西,很珍贵的东西。”
“待赵世成打下北凉,朕备车架送你去。”
楚淮云朝他磕了三个头,“陛下,微臣恳求您,答应臣吧,臣真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比淮云的命还要珍贵的东西,臣决不会阻碍陛下的雄图,陛下放臣出去看看,臣找不到就回来了。”
“淮云总是那么倔强。”
楚淮云知道,陛下已经答应了,她重重地给他磕了个头,“微臣,谢陛下隆恩。”
皇帝看他那不怎么利索的腿,有些后悔了,可金口玉言如何能改,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去会是永别。
楚淮云到了殿门处,回身跪下了,“殿下,淮云没有忘记与您的约定,臣永远都是殿下的臣子,无论殿下身居何位,臣都会陪着殿下,替殿下扫清障碍,淮云一身病骨,愿为殿下而战!”
“无论你找不找得到,你都必须回来,否则,朕就治你欺君之罪。”
“是,淮云领旨。”
皇帝的书案上每日都会出现北境送来的战报,他想着那位远在北境的尚书郎,像他那样瘦弱的人,在军营很容易受欺负的吧。
尚书郎过得并没有皇帝想得那样糟糕,不过今日她再一次从梦中惊醒了,连日来都是噩梦,实在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夜间还总听到有人在吹箫。似乎一直有人在刻意勾起她的记忆,可是敌是友?
京中还是秋日,北地却已白茫一片,她朝着箫声的方向走,入了林子,出了驻地,一席白衣,系着灰色的厚重斗篷,长身玉立,漱漱落下的小雪团落在她长睫毛处,一会就化成了水,稍微湿润的眉眼更显得楚楚动人,她伸手接了雪,雪落在掌心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在做什么?”
她看向声源,那是一个红衣女孩,在这雪地中耀眼得很,脑海里那个迷迷糊糊的身影更加清晰了,“你是谁?”
孩子手里拿了个糖葫芦,晶莹透亮,孩子答非所问,“给你吃一个,就一个。”
她就着她的手,轻咬了一颗在嘴里,冰凉得冻了舌,胸前却有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忽然间释然了。
不是她。
她夺了匕首,以同样的方式刺进了她的心脏。
孩子手中的糖葫芦落了地,“这是……爹爹给我的……最后的……礼物。”
她躺倒在地,血液凝成了冰碴子粘在胸前,但却无法凝住伤口。她嚼了下糖葫芦,已经坏了,糖葫芦,是苦的。
白衣染成了红衣,血液染红了白雪,两种美到极致的颜色混在一处,映了佳人如玉的脸庞,天际还是纷纷扬扬的雪落下,青丝成了白发。
满目的红白之色,眼前出现了两道身影,比肩而立,一红一白,一人执箫,一人仗剑,那白衣一人渐行渐远,红衣停步转身了,那是她见过的最明丽娇俏的笑容。
青松……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一红一白,一少一幼,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场雪中。
一封急报送到了皇帝桌上,只寥寥数语,“兵部尚书楚淮云于京西驻地外遭行刺,穿心而亡。”
还有一封是尚文送来的私信,“楚大人乃女子之身,叩问陛下如何处理。”
皇帝还在头疼当中,便有楚夫人拿着御赐宝剑进宫求见,她在殿门外伏地叩首道:“尚书府楚岚,叩见陛下!”
“宣。
上官岚携了一个木盒进来,上面的锁已经被砍断,“陛下,这是淮云离京前托付给我的,她说,若她回不来,便将此物上呈陛下。”
皇帝打开看了,里面赫然躺着一个盖着尚书印的信封。
“臣楚淮云敬上:臣年少漂泊,一朝登科,蒙殿下恩宠,位列尚书。殿下欲登九五,欲开疆拓土,臣必为殿下扫清一切障碍,为殿下开创万世功业。此去北凉,往而不归,臣有愧于殿下。淮云是殿下的淮云,或许还是旁人的谁,淮云不知忘却何事,欲探究竟,感念殿下成全。淮云生性恣意张扬,蒙殿下护佑,立于朝堂三载。淮云未曾猜忌殿下,御书房所为,皆是本心。淮云自问对殿下无所隐瞒,唯有一事,淮云是女儿身。淮云叩请殿下,顾念往日情谊,放过淮云之妻。”
皇帝将信撕碎了,好一个楚淮云,当日请朕赐婚竟是存了他意,将上官岚从风尘女提到了官夫人,又靠着皇家赐婚,让朕不得降罪于她,保她周全。真是好一个尚书郎。
“她要朕保你,她怎么不亲自回来!她若回来,何至于捅破女儿身的身份!”
上官岚从袖中拿出了一块包好的栗子酥,“成亲那日,她抱着陛下亲赐的栗子酥在吃,臣妇笑她,上辈子是不是个栗子酥,她说,陛下最是宠她,大婚之日也没忘了喂她,她自然不能辜负陛下好意。离京前,她说,等她立了军功回来,定要好好向陛下讨赏,最好,将御膳房的厨子要来才好。”
皇帝看向她常坐的位置,仿佛还能看到她趴在桌上端详糕点的模样,“淮云,还真是长不大。”
“陛下,淮云今年,也才二十。”
“淮云一身病骨,愿为殿下而战!”
“比起在后宫作威作福,淮云还是更喜欢在前朝耀武扬威。”
“陛下——臣快冻死在外面了,快开朝啊。”
“陛下——臣没钱买药了。”
“陛下——淮云是来蹭饭的。”
“陛下——……”
那一声声刻意拉长的声音,无法忽视的撒娇语气,自己怎么没看出来她是个女子,“是朕眼拙,淮云并非欺君,朕不会怪罪于你,尚书府的称号朕要收回,改称定远候府,不世袭,不撤封,朕保你一世。”
上官岚伏地叩首,“臣妇楚岚,代定远侯楚淮云叩谢陛下隆恩!”
第83章 靖远王府
灵狩四年,玉峰山。
这里是个药谷,是医家圣地,神医无隐就在此处,座下弟子千百,但亲传的无几人。靖远王傅秋与神医有私交,其女傅祈佑便交托在此地。
一个穿青色布衣的女子背着个竹篓,里面都是她按照图谱刚刚找回来的药,姑娘容貌清丽,边上垂下的小辫子显示了她的俏皮,将药放好去晒,她便推开了一扇门。
立在窗边的是一个身着白袍的女子,腰间挂了个长串玉佩显示她的身份,只到背部的发丝仅用一根银链稍微扎着,仍旧披散着,她一手拿着书卷,神色淡淡,傅祈佑现年12岁,脸上还有些许婴儿肥,但眉目间的俊朗也是隐藏不住。
“小姐,我回来了。”
傅祈佑微微颔首,“今日十五,可有书信传来?”
陆萱看了看天色,现在已是傍晚,按以前的习惯,王府很快就有书信到来的,“可能鸽子偷懒,再等等吧。”
“你记着点,明日若无消息,早知会陆叔一声。”
“好,那我准备吃的去了。”
王府这边可没这么祥和,玉阶被血染红了,全府上下无一人屈服,大火烧光了这里的荣华。
傅祈佑在书房写字,心头忽地一阵悸动,“萱儿,王爷还是没有消息吗?”
傅祈佑虽是嫡长女,可她出生时,一道人就断言说其命坎坷,不该生于富贵王室。靖远王得了一对龙凤胎,此时正开心着,他看向怀中的婴儿,原先拟好的名字被否决,换了祈佑之名,她的嫡长女身份也被抹去,自小就养在神医无隐膝下,对外只宣称长女命薄,不幸夭折,傅祈佑从未喊过他父王,每次见面只有一句疏离的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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