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天色才刚刚暗下来,黄延带着一把伞,与祝云盏来到一处高坡径道上,与立在那里的朱炎风汇合,朱炎风回头,看到他手里的伞,便好奇:“今夜会下雪?”
黄延答道:“这么盛大的烟火,总会有烟火灰落下来,我才刚沐浴更衣。”
祝云盏听罢,忙侧过头,捂住嘴巴偷笑,只朱炎风平静地说道:“伞我来拿,一会儿开始了,我替你挡着。”
黄延立刻把伞交到朱炎风手中,顺便提醒道:“只是挡烟火灰,你可不能挡我风景。”
朱炎风回道:“那是当然。”
周围开始渐渐出现人群,都是前来等待烟火的青鸾城弟子,天边的暗色也浓了几分,朱炎风忽然记起事情,忙从衣襟里侧掏出一对挂饰,塞进黄延的手中。
黄延张开掌心一瞧,那是一对流苏挂饰,挂饰的上方是小金珠和拇指般大的金宫灯,其下是金莲花,金莲花下方是一颗白珍珠与半尺长的金流苏。他不由侧头望向朱炎风,问道:“突然送给我?”
朱炎风答道:“我左思右想,还是将我珍藏了很久的吉祥饰物送你,保你平安。”
黄延再瞧了一眼,说道:“一看就是寺庙或者道观的收藏之物,民间一般买不到。”
朱炎风告知:“是我以前游历时,某座大寺院的住持送给我的收藏品。”
黄延将金莲花流苏挂饰握在掌中,回道:“我至少答对了大半!”随即将东西收好。
戌时刚至,已是夜幕降临,径道和台阶的两侧都亮起了灯火,星星点点,犹若星汉,没过多久,突然从寂寥的山脚下传来一声轰鸣,再听一声鸟儿似的鸣叫,数不清的荧荧星辰从山脚下启程、怒冲天际,一路划出一道火路,最后在高空上绽放出七彩的巨大花朵。
朱炎风立刻撑开伞盖,向后倾斜,祝云盏也立刻绕到黄延身侧,站在黄延的身侧仰头观看壮观的烟火。七彩的烟火光辉照在他们每个人的脸庞上,照出了他们欣喜的神色。
朱炎风忍不住侧头瞧了黄延一眼,瞧见他水灵灵的眸子上映着七彩烟火的光辉,不禁觉得这次的烟火更美了几分,便顺着他的目光,再度望向天际。
轰鸣声不绝于双耳,辉煌的烟火彩花也不绝于双目,彩尘往大地坠落,突然高于烟火之上的云端降落下零零星星的小雪花,与烟火一起共舞。
祝云盏不禁欣喜起来,脱口:“哇!竟然下雪了!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看到这样的下雪烟火风景!”
朱炎风忙侧头望向黄延:“不能算是我乌鸦嘴。”
黄延大方地回道:“不重要了,小雪而已。”
朱炎风又说:“好在你有先见之明,带伞过来了。”
黄延只是微笑,不说话,一只手伸到前方,用掌中接住那些自愿飘落到掌中的小雪花,借着烟火的七彩光辉,看到那些好似绒毛的小雪花在掌中随风翻滚。
半个时辰以后,烟火结束,最后一缕烟火化成一粒灰消失在空中,观烟火的众人便缓缓散去,黄延不急着走,朱炎风瞧了瞧他,奇道:“怎么了?烟火不是已经结束了?”
黄延答道:“我知道。”两眼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继续道:“下雪夜,居然还有胧月。”
朱炎风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笑道:“刚才只顾着看烟火,却没注意今夜是胧月。”
周围的人已经走完,只剩下祝云盏一人站在前方静静等着他两人,朱炎风撑直手中的伞,与黄延缓缓迈步。
在径道上,走到一半,黄延忽然吩咐尾随在后的祝云盏:“云盏你先回去。”
祝云盏应答:“我知道了。”便立刻独自离开。
黄延继续与朱炎风往前走,掏出朱炎风才刚赠送的那一对金莲花流苏挂饰,边走边瞧了瞧,朝朱炎风说:“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它,当作剑穗挂在青山明鉴上,我也舍不得。”
朱炎风替他合上手指,握住他的那只手,回道:“先好好收着,它只是我的心意。”
黄延说:“它兴许是你最贵重的财产了,你以前宁愿苦行也不愿意拿去改善生活,可见它十分贵重,反而让我更加舍不得随便处理。”
朱炎风浅浅笑了笑,只道:“只是觉得,戴在你身上一定很好看。”
黄延将他送的礼物收起来,望向远处,可惜道:“明日便要复工,又要忙了,不知道会有什么进展。”
朱炎风安慰道:“现在就要想明日的事,太早了,先回去好好歇息,放空脑海。”
黄延不由道:“这是你缓解压力的方法?”
朱炎风答道:“也可以这么说。”
黄延说:“我要是办不到你说的,就知会你。”
朱炎风好奇:“然后呢?”
黄延带着笑意,答道:“然后的事,需要我对你说明白吗?”
朱炎风听罢,心里有个大概的明白,便大方道:“你什么时候需要我,我便什么时候等你。”
黄延侧头瞧了瞧朱炎风认真的脸庞,随即垂眸,抿紧了嘴唇。朱炎风瞧见他的神色,便凑近他,问道:“突然不开心?”
黄延启唇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夜会过得怎样,你这么大方地答应,我真怕你今夜就打算彻夜不眠了。”
朱炎风不假思索地决定道:“我今晚在金云楼过夜吧,如此便能知道你需不需要我的安慰。”
黄延闻言,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单手扶在朱炎风的肩膀上,在他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转眼之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雁归岛上的梅花开得正浓,在薄雾笼罩的小竹林里,竹叶在微风中摇曳,下方的地面上,已然摆好了几十只竹筒灯。
暮色刚开始降临的时候,无砚点燃了每一个竹筒灯,浪漫的微光令这片林间没有平常那么平淡寂寞。
然后,他立起身,拿起酒瓶,一边把佳酿慢慢洒在铺满枯竹叶的泥土里,一边自语:“你说过,这是你最喜欢喝的酒,我带了一瓶过来,要是你能亲自喝上就好了。”
话音刚落,身后陡然传来清朗的声音,回答了他的话语:“那你就留下来给我,别倒掉啊!”
他立刻回头,却见一道雪亮的利刃破空而来,这次来到小竹林,他没有带长剑,这般危急时刻,他毫不犹豫地以手中的酒瓶充作长剑,迎接突袭的利刃。
酒瓶外壁与利刃摩擦过几回,留下了几道浅浅的划痕,瓷瓶与铁器的碰撞,亦交织出清脆的灵曲,叮叮当当响在耳边,一个招式几个动作,瓶中残酒在两道身影打斗之间几次飞溅而出,弄湿无砚的手背,最后一剑刺向无砚时,无砚只刚站稳,来不及用酒瓶去挡,心急之下便豁然用两根手指瞄准剑尖赌上一把,竟然真夹住了剑尖。
对方的攻势停了下来,无砚终于有闲暇看清对方的颜面,定睛一瞧前方之人,当即愣住。对方一派轻松的神色,勾起唇角浅笑:“你胆子还真大,敢用手指接我的剑,真不怕我的剑割破你的手?不要我负责任吗?”
无砚脱口:“怎么是你?!清远!”
阳清远只道:“你是不是应该把手放下了?我这样一直举着剑,好累啊。”
无砚立刻松开手指,阳清远立刻垂下利刃,收归剑鞘之中,并立刻赶到无砚的面前,抓起无砚的那一只手,急着瞧一瞧他的手指,随即松一口气道:“好在毫发无伤。”
无砚很快就把手抽回来,问道:“你不是又去了淅雨台总舵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阳清远闻言,不禁心忖:看来我哥哥果真是偷偷回来见过无砚了,而且冒充是我。我哥乱挖的坑竟然留给我来埋,唉……埋就埋吧。
随即,他只好故作泰然,模棱两可地答道:“一个月很快吗?”
无砚又问:“这次在总舵,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阳清远遵照重逢之时与阳清名留下的叮嘱,干脆地隐瞒阳清名的行踪,撒谎道:“总舵能有什么与我哥哥有关的线索?我既然查过无数次,理所当然这次也没有,我只是回去办点……淅雨台内部的任务而已。”
无砚的脸上,毫无掩饰地流露出一点点失望,但阳清远早已料到这一点,抢过他手中的酒瓶,仰面喝下了最后一口佳酿,脱口:“嗯!!这酒真不错!可惜都被你倒光了!”借此撇开了话题。
无砚忽然严肃了半分,质问道:“你又不请自来,到雁归岛来做什么?”
阳清远答道:“来确定一下我发给你的新年礼物收到了没有。”刚说完,目光不由穿过无砚的肩头上方,望向了无砚背后的那一片浪漫的竹筒灯光与那一棵特别的竹子,随即缓步走了过去,瞧了瞧竹筒灯,又瞧了瞧竹子上的一块赤黑血痕,指着血痕,回首问道:“这是何物?你为何要祭此物?”
无砚坦白:“是数年前,清名留下的血迹。”
阳清远觉得有趣:“所以这数年来,你一直用这种方式思念我哥哥?”
无砚垂眸不语,但如此便是代表着默许了阳清远的猜测。阳清远再度勾起唇角浅笑,然后不动声色地再度抽出利刃,麻利而云迅地朝那一棵翠竹划过一剑,翠竹立刻断开,带着那一块残存血痕的部分卧倒地上。
无砚见状大吃一惊,又怒上心头,脱口:“清远!你……!”
阳清远泰然收剑,泰然道:“你既然希望我哥哥还活着,就不该用这种方式思念他。若他没有死,回来看到……”但无砚不想听他说这些废话,怒火之中出拳,打在了他的腹部上,令他疼得弯下腰,捂住痛处,艰难启唇:“无砚你……下手……有点重……”
无砚只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就无情地离开,将阳清远撒手不管。
阳清远眼睁睁看着无砚的身影越去越远,喃喃道:“我哥哥的一滴血,难道都比不上我的一个吻吗……”
无砚回到了山庄,走在回廊里还在生气,每经过一根柱子就打一拳,身后偷偷跟着一道身影,正奇怪着看着他的举动,低声喃喃:“无砚舅舅怎么一个劲跟柱子过不去?像打钟一样……”尾随着没多久,无砚突然止步,突然回首望了过来。
眼下来不及躲藏,杨心素立刻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站直身子,两手放在身后,侧着脸望向回廊外边,嘴里轻轻吹起哨音。但无砚还是识破了,冲他叫道:“你不好好习武,鬼鬼祟祟跟着我干什么!”
杨心素回过头来,撒谎道:“误会误会,我只是刚好在这里。”从语气里察觉到了硝烟味儿,便加上一句:“你好像在生气,怎么啦?”
无砚淡然道:“与你无关!”刚要连他也置之不理之际,瞧见他手里拿着一大串赤红油亮的糖葫芦,便问道:“你手里的东西哪里来的?难道是你接待了他?!”
杨心素解释道:“就我一个人刚好在路上遇到他,他就给了我一盒,这一盒可真够豪华的!也是我没吃过的味道!”
无砚质问道:“你这么快就被他收买了?”
杨心素答:“东西本来就是送给无砚舅舅你的,我只不过沾光而已。”
无砚问:“他只送来了糖葫芦?”
杨心素立刻答:“当然不是啊!还有几个盒子,我没拆开,不知道是什么礼物。”
无砚又道:“他人在竹林,天就要黑下来了,你去把人接回来吧。”
杨心素微吃一惊,指着自己的鼻子:“为什么是我?!”
无砚一路往前走,理所当然道:“贵客是谁先接待的,谁就去接人。”
杨心素用力咬了一口糖葫芦,不甘愿地喃喃:“接就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改了名字。
☆、第96章
入春以后,小雨频繁,空气也跟着潮湿,除去了冬天的干燥,令人肌肤润泽。那一天清晨,黄延刚打开金云楼的院门,准备出门,却正好差点撞上朱炎风的面庞。
朱炎风面带笑容,温柔地启唇:“早啊!”
黄延瞧着他,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他手中的篮子上,立刻问:“你带了早饭给我?用的不是食盒,里面的食具一定很大,莫非是……?”
朱炎风揭晓答案:“是我自己烧的,你尝一尝。”
黄延揭开篮子盖,一瞧篮子底部,瞧见两只大盖碗,虽然尚未瞧见碗底的珍馐,香油已经忍不住溢出了碗底,黄延不由道:“是炒饭,还是炒面?”
朱炎风干脆地告知:“是炒肠粉。”然后劝道:“快点趁热吃了吧。”
两人便穿过金云楼的院子,进到小楼的首楼,朱炎风将篮子放在桌案上,让黄延坐下,然后从篮子里端出两碗大盖碗和两双筷子,其中一碗放在黄延的桌前,揭开盖子,递给他一双筷子。
余下的热气趁着盖子揭开之时,冲出了碗底,黄延握住筷子,瞧了瞧碗底,只见酱色的肠粉混合着胡萝卜丝、蘑菇片、卷心菜片、细细的葱丝、大块虾仁以及几片切得很薄的五花肉,切成段的肠粉之上还盖着一个日轮形状般的溏心煎蛋,十分吸引人的食欲。
黄延夹起肠粉,先试吃一口,紧接着又吃了第二口,边吃边说:“我要是在这几天里突然胖了,一定是你的错。”
朱炎风微愣,随即笑道:“延儿若是因为这样就胖了,我会负全部责任。”
黄延稍稍狡猾道:“你如何负责任?你可要知道,肥肉可不会直接从一个人的身上,转移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朱炎风凑近他的脸庞,温柔道:“你想我怎么负责任都行。”
黄延狡猾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先声明,我不一定要你用寝榻上的事负责任,你要早点做好准备。”
朱炎风坐在他的身侧,泰然若素地回道:“我是你的大师兄,照顾你是应该的,又不是别人。”接着,关心道:“够不够吃?不够吃,我分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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