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抽根烟。”阎宗琅看着舒青末道,“你要去吗?”
打火机不能带上飞机,在通过安检口时便会被收缴。
现在是阎宗琅在上飞机前最后一次抽烟的机会,但舒青末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他不会抽烟,阎宗琅怎么可能不知道?
事实证明舒青末想的没错,阎宗琅没有把他带去吸烟室,而是把他带到了机场外的马路边,并且也没有把打火机拿出来。
“什么时候回南城?”阎宗琅问道。
“应该就这周内吧。”舒青末道,“我们只负责色彩部分,现在已经在收尾了。”
“我过几天也会回南城一趟。”阎宗琅道,“之后七月底再去北京。”
舒青末突然反应过来,原来阎宗琅这是在告知他的行程。
一般两人聊起各自行程重合的部分,多半都是为了下一次相见。
舒青末不露声色地轻轻勾了勾嘴角,接着直直地看向阎宗琅道:“阎先生。”
阎宗琅应了一声:“嗯?”
舒青末的心里豁然开朗,虽然他不能学他的母亲,去破坏别人的婚姻,但在一切成为定数之前,他仍然可以去争取。
他不会用无耻的手段,也不会耍卑劣的心机,他要堂堂正正地让阎宗琅向他走来。
“我以后会变得非常厉害。”舒青末看着阎宗琅的双眼道,“所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鼓起勇气道:“以后你能不能多看看我?”
阎宗琅的表情微微怔了一瞬,接着很快柔和地化开来。他抬起胳膊揉了揉舒青末的脑袋,淡淡地笑道:“好。”
小组的工作已经在收尾,舒青末又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去送机,因此返回小镇后,郑功勋没有让他上石窟,而是让他回酒店好好休息。
然而舒青末才刚一踏进酒店,就听到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老佛爷身边的红人总算回来了。”
舒青末循声看去,只见郭志宇正盘腿坐在待客沙发上,手里抱着一台打游戏专用的笔记本电脑。
他顿时有些奇怪,为什么郭志宇还在这里。
不过他还是当做没看见,继续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舒青末。”郭志宇收起电脑,大跨步走过来,拦住了舒青末的去路,“我有话问你。”
舒青末微微皱眉:“什么?”
郭志宇道:“你不是说你没背景吗?”
舒青末反问:“我有什么背景?”
“你的姐夫不算你的背景?”郭志宇冷笑了一声,“你还真有本事,连姐夫都敢勾引。”
舒青末闻言心生反感,不耐烦道:“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还给我装傻。”郭志宇道,“我爸妈专门托人打听了,阎老板故意找我们家麻烦,说是因为我在外面惹了事。除了你,我还惹了谁?”
舒青末当下了然,原来阎宗琅已经替他出了气。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问道:“他怎么找你们家麻烦?”
“你还好意思问?”郭志宇的脸上写着大写的荒唐二字,“禁渔期马上就要结束,他找些破理由,说我们家的船卫生不达标,不准我们出海,这不是断人财路吗?”
“哦。”舒青末淡淡道,“那你们为什么不好好做卫生?”
“这是卫生的问题吗?”郭志宇火冒三丈地说道,“不达标的船多了去了,都是阎老板一句话的事!”
“是吗。”舒青末事不关己地耸了耸肩,“你们家是‘江南船王’,一年不打渔,也没事吧。”
“放你妈的屁!”郭志宇爆起了粗口,“我们家的钱都拿去投他的石狮山项目了,他要是不准我们出海,光是发工人工资就可以让我们家破产!”
听到这里,舒青末这才意识到阎宗琅不仅是替他出了气,更是帮他捏住了郭家命运的咽喉。
怪不得阎宗琅之前说随便他怎样都可以,敢情是把悬在郭家头上的闸刀交到了他手里。
想到这一点后,舒青末有些奇怪地看向郭志宇问:“你现在找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去给阎老板说 ,一人做事一人当,让他不要找我爸妈的麻烦。”郭志宇道。
舒青末突然有些想笑,事实上,他也的确笑了。
这人把他从人字梯上推下来,不仅不道歉,还这么理直气壮?
“我还以为我已经够天真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天真的人。”舒青末摇着头叹了口气,看着郭志宇道,“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郭志宇面不改色道:“要怎么负责,你说。”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是在求我吧?”舒青末好心提醒道,“所以你确定还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
郭志宇脸色一黑,看样子是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还没有适应立场的转变。
他的喉结蠕动了两下,再开口时,气势俨然已经削去了一半:“你到底要怎样?”
“本来呢,”舒青末不疾不徐地说道,“你放弃项目资格,从我眼前消失我就不打算计较了。”
郭志宇立马道:“你以为我想在这里多待吗?我明天就走!”
“我允许你打断我说话了吗?”舒青末沉下声来,冰冷的眼神直视郭志宇的双眼,气势与刚才无所谓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这一声呵斥,让郭志宇彻底愣住,脸上隐约出现了一丝畏惧的神色。
“既然你这么不知悔改,”舒青末重新换上了一副淡然的语气,从容不迫地说道,“我觉得这研你还是不要读了,回家打渔多好。”
第33章 归来
几天后,南城。
皇锦大厦88层总裁办公室内,陈秘书推开厚重的木门,探了半个身子进来:“阎总,61楼前台打电话来说您的未婚妻来了。”
阎宗琅从航班查询的页面抬起双眸,微微皱眉道:“她来做什么?”
“不清楚,说是找您有事。”陈秘书道,“要不要找个理由打发走?”
阎宗琅扫了眼摆在办公桌上的台历,思索了一瞬,淡淡道:“不用,让她上来。”
不一会儿后,身穿一件碎花裙、头上搭配同款发带的舒梦芙从总裁办公室外走了进来。
此时待客用茶几上已经摆放着两杯红茶,阎宗琅坐在单人位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对舒梦芙扬了扬下巴道:“坐吧,舒小姐。”
舒梦芙挽了一下耳后的发丝,在阎宗琅斜对面坐下,腰背始终挺得笔直,时刻保持着从头到脚的精致。
“阎先生,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一件事。”
舒梦芙甫一开口,饱满的唇珠便在灯光下反射出明亮的色彩,可见光是修饰嘴唇她就花了不少工夫。
“嗯。”阎宗琅多半猜到了舒梦芙找过来的意图,但他懒得接话,索性装作不知。
“听说,”舒梦芙开门见山道,“我弟弟有个朋友得罪了舒青末,被迫放弃读研,家里还赔了一大笔违约金。”
郭志宇放弃读研资格,好歹过了舒青末那关,但站在舒青末身后的阎宗琅却并没有轻易放过他们家。
所有参与石狮山项目的投资者都签有投资协议,如果单方面撤资,需要支付一定比例的违约金。
阎宗琅迟迟没有放郭家的船出海,郭家为了不让公司资金链断裂,只得选择支付违约金,从石狮山的项目中撤资。
最后,阎宗琅总算不再卡郭家的船,但郭家已经损失了郭志宇的读研资格、一大笔违约金以及本该在石狮山项目中获得的未来收益。
短短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江南商界传起了一句话——阎老板不乐意带谁玩,那谁家就玩完。
许多人都好奇其中缘由,但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一切一切的起因,仅仅是因为郭家的纨绔儿子把舒家的小少爷从人字梯上推了下来。
阎宗琅懒洋洋地“嗯”了一声,问道:“怎么?”
舒梦芙没想到阎宗琅甚至懒得解释两句,她不得不直白地问道:“阎先生,你为什么要给舒青末撑腰?”
阎宗琅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今天几号?”
舒梦芙微微一怔,从名牌手包中拿出手机看了看,道:“二十五号。”
阎宗琅点了点头,接着慢条斯理地问道:“那舒小姐今天是以什么身份来找我?”
听到这话,舒梦芙的表情略微变得有些僵硬。
她在脑海中迅速做了一道算术题,这才发现两人的婚约已经在昨天彻底解除,只是暂时还没有对外公布。
她不再是阎宗琅名义上的未婚妻,阎宗琅也不用再配合演戏,以顾全舒家的脸面。
刚才阎宗琅的这句话乍一听像是单纯为了确认,但实际上却暗含着“不要多管闲事”的意味。
舒梦芙没有慌乱,她拿起茶几上的红茶抿了一口,说道:“阎先生要在南城开办拍卖行,以后我们都是一个圈子的人,没有必要这样针锋相对吧?”
“针锋相对?”阎宗琅一字一词地重复了一遍,慢悠悠地说道,“我从来没有针对舒家的意思,舒小姐这是要擅自做主给我下定义吗?”
说得好听点叫做下定义,说得不好听点,叫做扣帽子。
阎宗琅是什么人?
舒梦芙要给他扣帽子,他反手就把这顶帽子扣回了舒梦芙头上。
——我未曾想针对,既然你主动挑事,那我针对便是。
舒梦芙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她很快意识到,要跟阎宗琅玩话术,她还是太嫩了点。
她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阎先生,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站在舒青末那边。”
“为什么?”阎宗琅也懒得再绕弯子,“舒家给不了我想要的,还不准我另寻门路,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我不明白,舒青末到底能给你带来什么?”舒梦芙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急,“他除了会裱画,还有什么拿得出手?”
阎宗琅没有回答,他的食指开始有节奏地敲打着沙发扶手,若是了解他的人,就会知道这是他耐心用尽的表现。
“还是说……”舒梦芙顿了顿,眼底里浮现出一丝恶意,“他的床上功夫特别好?”
“说起这个,”阎宗琅倏地停下敲击沙发的手指,“舒小姐见到自己的偶像开心吗?”
舒梦芙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她故作镇定道:“什么意思?”
“上周修杰来南城开演唱会,我安排你单独跟他一起吃饭,”阎宗琅道,“能睡到自己的偶像,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我?”
“你……”舒梦芙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你怎么知道?”
阎宗琅没有回答,一脸淡然地说着狠话:“井水不犯河水,这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我觉得舒小姐应该不希望我专门抽出时间,亲自教会你这个道理。”
南城的夏日闷热潮湿,就连傍晚的微风都带着一股热意。
舒青末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拎着两口袋新疆土特产,本来打算和郑功勋、李莉莉二人一起拼车回家,结果没想到在接机大厅见到了一张眼熟的面孔。
“舒少爷,阎先生让我来接你,请跟我来。”
司机二话不说接过舒青末手中的行李和口袋,接着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舒青末顿时有些尴尬,他看向郑功勋二人道:“郑教授,你们跟我一起吧,我家在美院附近。”
李莉莉就住在美院的学生宿舍里,不过郑功勋的家要稍远一些。
最后司机先把郑功勋送回了家,之后才把舒李二人送到了美院。
下车之后,舒青末没有立即回家,而是拎着土特产来到了老街上的墨斋。
“师父,快来吃瓜!”
舒青末把一个硕大的哈密瓜咚的一声放到柜台上,吓得吴云墨鼻梁上的眼镜又往下滑了一截。
“正宗新疆哈密瓜。”舒青末道,“快来尝尝。”
“你这小崽子,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吴云墨埋怨了舒青末一句,眼神却藏不住心里的高兴。
他去屋里处理好哈密瓜,端出来一个大盆,接着和舒青末躺在墨斋门口的藤编摇椅上,一边吃瓜一边聊天。
“北京博物院?”
吴云墨听舒青末说到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常月娥,一时间听得入了迷,手中的一瓣瓜久久都没有吃完。
“没错,就是那个博物院。”舒青末笑了笑道,“今年国庆,博物院要赶一个献礼活动,人手不够,所以补录了一批人。其他人都是各地文化部门推荐面试,只有我是常院长钦点的。”
“哦哟,钦点?”吴云墨配合地说道,“可以啊,小伙子。”
“我之前也没想到去一趟新疆会有这么多收获。”舒青末感慨道,“不过师父,以后我去了北京,就没人陪你说话了。”
“谁说的?”吴云墨嫌弃道,“我这儿这么多街坊邻居,哪里需要你陪我说话。”
舒青末知道吴云墨这是不希望他牵挂,所以才故意这么说。他问道:“话说师父,你去过北京吗?”
“北京啊……”吴云墨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出神,不过很快恢复正常。他咬了一口哈密瓜,道:“去过。”
“年轻的时候去的吗?”舒青末也咬了一口瓜,随意地问道,“那时候北京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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