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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裱(近代现代)——空菊

时间:2021-03-03 09:47:39  作者:空菊
  “我不是小朋友。”舒青末底气不足地嘀咕道。
  “那小少爷?”阎宗琅的声音放松开来,不似刚才那般暗含着不耐的意味,“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舒青末被迫收下了阎宗琅送他的礼物,这下变得更加于心不安,他抿了抿嘴唇道,“阎先生,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失望?”阎宗琅道。
  “那个画,”舒青末顿了顿,“我可能没办法裱好。”
  “很难吗?”阎宗琅道。
  “比较难,但是对我来说也还好,我以前处理过比这更过分的画。”舒青末道。
  “那我为什么要失望?”阎宗琅道。
  “因为光有手艺还不行。”舒青末失落地说道,“我手里缺了一些材料,这就叫出师未捷身先死。”
  “所以你现在是想放弃吗?”阎宗琅道。
  “是我不该意气用事。”舒青末没有直接回答阎宗琅的问题,“我连大学都还没毕业,跑去跟人家争家产,也太不自量力了……”
  舒青末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丧,或许是因为吴云墨不支持他,让他心情受了很大影响,又或许是因为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他想提前给阎宗琅打个预防针。
  总之无论如何,他很明显感觉到他在害怕,怕跟师父背道而驰,也怕让阎宗琅失望。
  “会游泳吗?”阎宗琅突然问道。
  舒青末愣了愣,心里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回道:“会。”
  大学里有游泳课,虽然他算不上有多熟练,但在泳池里游个来回也不成问题。
  “来我家。”阎宗琅道,“把泳裤带上。”
  绢本设色:中国画一般画在纸上或绢上,简单来说,画在绢上的彩色的画就是绢本设色,与此相反,画在纸上的黑白为主调的画就是纸本水墨。
 
 
第12章 别怕
  舒青末再次来到阎宗琅家,佣人对他的称呼从“舒先生”变成了“舒少爷”。
  他不确定是不是阎宗琅在跟佣人提起他时用了“小少爷”的叫法,但他发现他好像还没有阎宗琅家的佣人更适应这种名利场中的生活。
  “先生让您换好衣服直接去泳池找他。”佣人毕恭毕敬地对舒青末道,“花园里有更衣室,您可以直接去那里换衣服。”
  舒青末对佣人道了声谢,接着沿着客厅一侧的楼梯来到了下方的下沉花园。
  围栏里的阿尔法果然又开始疯狂地咆哮,舒青末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这时他听见泳池那边传来了一声阎宗琅的呵斥,阿尔法立马停止狂吠,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
  “阎先生。”舒青末朝阎宗琅的方向点了点头,他能看到阎宗琅头发全湿拢在脑后,那张雕刻般的脸庞沾染上了水汽,俊朗中又透露出一丝性感。
  再往下是结实的肩膀和微微隆起的胸肌,舒青末没有多看,及时把视线收了回来。
  “你左手边是更衣室。”阎宗琅看着舒青末道,“换好衣服过来找我。”
  舒青末站在全身镜前照了照自己穿泳裤的模样,身体好歹褪去了少年的青涩,隐约能看到手臂和腰腹的线条,但由于他平时很少出门,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瓷白,一点也不像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想到阎宗琅那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和流畅的肌肉线条,舒青末停在全身镜前,突然就不想出去了。
  但他也知道当鸵鸟不是办法,所以磨蹭半晌后,他还是老老实实地从更衣室里出来,一手抱着另一手的胳膊,别扭地来到了泳池边上。
  “换那么久?”阎宗琅双臂舒展地背靠在泳池边,若有似无地打量了舒青末一眼。
  “在热身。”舒青末眼神闪躲地说道。
  “那直接下来吧。”阎宗琅道。
  舒青末从泳池一角的扶手旁滑进了水里,接着沿着池边朝阎宗琅走去。
  但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脚下的景色有点不对劲。
  一般来说,泳池的瓷砖是蓝色,往下看去,也应是一片蓝才对。然而舒青末却看到脚下有霓虹灯光在闪烁,心里不禁浮起了大大的疑问。
  “这是悬空泳池。”阎宗琅看透了舒青末的想法,解释道,“你脚下是60楼的空中花园。”
  “悬、悬空?”舒青末的心脏倏地收紧,他下意识地调转方向,想要回到扶手边爬上去,但这时他的腰间突然多出了一条胳膊,把他给捞了回来。
  “跑什么跑?”阎宗琅低头看着舒青末问。
  “悬空不就是脚下没东西吗!”舒青末能感到后背贴上了阎宗琅的胸膛,但他还是极度没有安全感。他手脚不受控制地扑腾了半天,结果就变成了搂住阎宗琅脖子的姿势。
  “没东西我们还能在这里游泳?”阎宗琅扶住舒青末的后腰,看着惊魂未定的他道,“使用的透明材料而已。”
  透明的也很可怕。
  舒青末没有恐高症,但在这99层的超高层建筑里,脚下没有任何遮挡,直接“悬浮”于空中,是谁都会感到害怕。
  “我们不能上去吗?”舒青末吓得脸色煞白,他死死搂着阎宗琅的脖子,丝毫没意识到两人的前胸贴得有多紧。
  其实两个人位于泳池的浅水区,舒青末的脚掌完全可以够到池底。但他总感觉脚下那透明的东西是一层塑料薄膜,轻轻一碰就会从这99层高楼掉下去,所以他竭尽所能地收紧了胳膊,脑袋几乎贴到了阎宗琅的耳侧。
  “给我站好。”阎宗琅毫不留情地用双手掐住舒青末的腰,强行把他往下按。
  舒青末敌不过阎宗琅的力气,最后只得后退一些在水中站好,但他的双手仍然紧紧抓着阎宗琅的肘窝。
  “你那是什么眼神?”阎宗琅挑起一侧眉尾,看着舒青末道。
  舒青末的眼神里有害怕,但更多的还是委屈和埋怨。
  “你觉得我在欺负你吗?”阎宗琅好笑地问道。
  “难道不是吗?”舒青末鼓起勇气反问,“为什么你总要让我这么害怕呢?”
  用阿尔法吓唬他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把他骗到悬空泳池里来,如果舒青末手中有个阎宗琅形状的小玩偶,他早就拿针扎了无数遍。
  舒青末的语气很冲,但阎宗琅却并没有生气。他耐着性子把舒青末翻了个身,让他面朝外侧,接着微微低头在他耳侧问道:“所以问题是,你为什么要害怕呢?”
  舒青末闻言愣了愣,一时不明白阎宗琅话里的意思。
  “很多时候,人们总是自己吓自己。”阎宗琅扶住舒青末的腰,带着他一点一点往泳池中央的方向走去,“你害怕的事情,大概率不会发生,但是恐惧却会让你失去前进的动力。”
  低沉的嗓音不断在耳边回响,令人舒适的语速让舒青末的心跳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就比如现在,”阎宗琅带着舒青末在泳池中央站定,“我告诉你泳池不会掉下去,掉下去我会和你一起死,你还害怕吗?”
  舒青末看着泳池前方一望无际的黑夜,出神地摇了摇头。
  在这一瞬间,透明的塑料薄膜似乎变成了坚硬的钢筋混凝土。
  “不要害怕。”阎宗琅说着松开了舒青末的腰,“放手去做。”
  舒青末忽然意识到,原来阎宗琅让他来悬空泳池不是为了吓唬他,而是为了锻炼他的胆量。
  阎宗琅口中的“放手去做”也不单单是让他在泳池里放开手脚,还是在鼓励他放平心态去面对方婉柔给他出的难题。
  舒青末的内心产生了微妙的化学反应,但这时他突然感到身后的阎宗琅正在远离,他连忙转过身,无措地看着阎宗琅道:“阎先生?”
  “别怕。”阎宗琅没一会儿便退回了泳池边缘,他对舒青末勾了勾手道,“来我这里。”
  刚才在阎宗琅的引导下,舒青末的确短暂地克服了恐惧。但现在阎宗琅一离开,他立马又陷入了恐惧的泥沼之中。
  “阎先生,我走不动……”舒青末一动不动地僵在泳池中央,彷徨失措地看着阎宗琅。
  “你可以的。”阎宗琅丝毫没有要来接舒青末的意思,他悠然地靠在泳池边缘,大有一副不管不顾的架势。
  舒青末鼓起勇气往下看了一眼,结果脚下的画面吓得他连肝都在打颤。
  他闭上双眼调整了一下呼吸,心里不停鞭策自己,如果连这都克服不了,那阎宗琅一定会看不起他。
  和同龄人相比,舒青末的心理可谓强大。他能够把左手训练得比右手还要熟练,这不光靠过人的天赋,还需要坚韧不拔的毅力。
  舒青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不想被阎宗琅看扁。
  他试探地迈出了第一步,还好,双腿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发软。
  接下来,第二步、第三步……起初的过程无比漫长,但到了后面,他的步子越来越顺,距离阎宗琅也越来越近。
  阎宗琅的眸子里隐约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舒青末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他只感觉自己浑身热血沸腾,心脏跳得好像快要飞出天际。
  “阎先生!”最后一步,舒青末一脸兴奋地扑腾进阎宗琅怀里,双手搭在他的肩上道,“我做到了!”
  这大概就是克服困难后收获成功的喜悦吧,比任何一次获得奖学金都要让舒青末感到开心。
  “嗯,恭喜。”阎宗琅对着舒青末笑了笑,接着却煞风景地说道,“你这么抱着你未来的姐夫是不是不太好?”
  舒青末一愣,脸颊浮起不自然的红晕,赶紧松开手退到了一边。
  “上去吧。”阎宗琅抬起手揉了揉舒青末的脑袋,接着率先走到泳池外拿起浴巾擦了擦身体。
  这时候舒青末才发现,阎宗琅不仅手臂和胸部的肌肉线条很好看,腹肌也是沟壑明显,一看就是常年运动。
  再往下看的话……
  舒青末赶紧收回视线,使劲眨了眨眼才止住瞳孔的地震。
  “还磨蹭什么?”阎宗琅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着舒青末问。
  舒青末心虚地埋着脑袋爬上岸,双手有意无意地搭在身前,只为遮住那被水浸湿后特别明显的轮廓。
  阎宗琅重新拿起一条干净的浴巾扔到舒青末头上,问道:“蒸桑拿吗?”
  舒青末用浴巾裹住身体,总算自在了不少,他点了点头道:“嗯。”
  桑拿房就在更衣室旁边,全木质结构,大约有十来平米。
  阎宗琅调高了室内的温度,对坐在他身旁的舒青末道:“受不了了就告诉我。”
  舒青末没有蒸过桑拿,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受不了,但还是应道:“好。”
  没过一会儿,桑拿房里的温度逐渐升高,舒青末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拿浴巾擦了擦,只听阎宗琅突然问道:“你在电话里说缺材料是什么意思?”
  舒青末道:“那幅画很破,需要修补,我没有配补的材料。”
  他大致把裱画中最难的修复这一步给阎宗琅讲了讲,接着又简单提了下吴云墨不支持他,他没法搞来旧绢料的事。
  在说话的途中,舒青末数次感到有气无力,他隐约觉察到了是桑拿房里温度太高的缘故,但看阎宗琅就跟没事人似的,他又不想示弱,所以一直在逞强。
  “你说的旧绢料是指清朝末期的绢本画是吗?”阎宗琅道,“等于拆东墙补西墙。”
  “没错。”舒青末下意识地点了下头,结果这一举动让他眼里直接冒起了金星,他咬牙坚持道,“最好是同一时期的材料才能修旧如旧。”
  “材料的话,”阎宗琅顿了顿,“我可以帮你找。”
  “真的?”舒青末不敢相信地看向阎宗琅,他忽然感觉眼前的人就如菩萨再世,身体四周还出现了耀眼的圣光,他恍惚地问道,“你不是说不会帮我吗?”
  “当然有代价。”阎宗琅道,“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报答?
  舒青末的脑子已经完全无法运转,他的眼里开始出现重影,他听到阎宗琅在呼唤他的名字。他张了张嘴,极力想要回应,结果却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舒青末?”阎宗琅还是第一次遇到蒸桑拿把自己蒸晕的人,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他拿过浴巾裹住舒青末,把人横抱到室外,接着偏过头看着耷拉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道:“小少爷?”
  舒青末的脸颊被蒸得通红,就好像玉白的瓷器被画上了一抹朱砂,美得朴素又大方。
  阎宗琅又叫了一声:“小朋友?”
  舒青末还是没有反应。
  阎宗琅头疼地呼了口气:“逞什么强啊,小屁孩儿。”
  有没有多的不要的海星呀
 
 
第13章 人情
  第二天早上舒青末醒得很早,他从客卧里出来时,佣人还在打扫屋里的卫生。
  他看了看时间,不过六点半,正在他犹豫要不要给佣人打声招呼先走时,一名佣人却主动来到他跟前,对他道:“舒少爷,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叫先生起床。”
  舒青末一惊,赶紧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现在就走。”
  佣人道:“是先生吩咐您醒来就叫他。”
  舒青末记得昨晚的事情,他在桑拿房里晕了过去,还好死不死晕在阎宗琅面前,简直要多丢脸有多丢脸,所以他现在一点也不想面对阎宗琅。
  然而没过多久,身穿居家服的阎宗琅就从里屋的方向走出来,拖着慵懒又低沉的嗓音对他道:“睡好了吗?”
  舒青末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嗯。”
  “下次别再这样。”阎宗琅来到舒青末斜对面坐下,十指交握,手肘搭在沙发扶手上,语气不算温和地说道,“逞强也要有个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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