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练习室里发狠练了一下午的舞,挥汗的时候也没能把胸中的烦闷甩出去。于是越练越狠,到了饭点也没回去。最后还是顾择星过来找的他,说练习生们打算搞个晚会,节目组不跟拍那种,就大家自己玩。
凌泉说不去。不跟拍的话他多半和别人也玩不到一块,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顾择星劝他:“第五期节目播完之后,有些人马上就要走了,可能以后都不会有机会见面了,就去看看吧。”
顾择星这么说的时候,凌泉自然而然联想到了纪灼。
嘴上没说,但这么段时间下来,凌泉是把纪灼当朋友的。
凌泉“啧”了一声:“去吧。”
去的时候人家已经开始了,就在生活中心旁边一块草坪上,一百个人坐满了,边上架了几个不知道哪里搞来的烧烤炉,几个脑袋凑在那里烤东西吃。
最前面有音响,放着音乐,有人表演完下来,接着就有人拿起麦报幕,好不热闹。
顾择星把凌泉带到一处空位,宋云旗端着个盘子小跑过来,烤好的一堆东西全都往凌泉手上塞:“给你!”
宋云旗很热情,凌泉一时还不能习惯,木然接过了递过来的盘子:“……谢谢。”
宋云旗兴致昂扬地介绍起现在的情况:“他们在复刻初评级舞台,待会搞不好你泉宝也会被cue上去!”
凌泉闻言看向强行圈出来当作舞台的一块空地,意兴阑珊。他环视了这块地方一圈,看见纪灼正跟旁边的人聊得不亦乐乎。
没多久纪灼和他旁边的几个就被起哄着往空地上去了。乐声响起,外放的音质不太好,好在一百个男孩的热情把这点瑕疵淹没了。
凌泉定定地望着那边。是纪灼所在的那个团,他们打算重新把初评级的作品再表演一次。纪灼当时的表现他也隐约记得,唱的部分还好,舞蹈部分堪称灾难。最开始纪灼就跟不上拍子,中途更是干脆停下来没跳了,这样的表演毫无疑问只能拿一个F.
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的舞台跟闹着玩似的,没有专业的场地和设施,底下也都是些不怎么严肃的看客。偏偏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纪灼像是脱胎换骨了,眼神里似有火在烧,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力量和美感,每一个动作都如同为节奏而生。
本来这些练习生们还吵吵闹闹的,吃的吃玩的玩,在某一瞬间,凌泉发现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那个正在跳舞的人身上。
没有聚光灯,可他在发着光。
一曲结束,草坪上响起了足以撕裂夜幕的尖叫声。
凌泉听到有人说:“卧槽,这哥要是初评级这么跳,还愁拿不到A?”
跳完之后他们那一个团的人没有下来,里头有个娃娃脸的男孩子开始发表感言:“我们一直很想重新跳一下这首歌,就是想着要走了吧,至少不要留下什么遗憾。”
只说了第一句,这娃娃脸男孩就开始哽咽,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其实我们成团好几年了,成了团,但连一支MV都没有,上网搜我们名字也只有很少几条内容,后来因为一些事,我们跟解散也差不多了。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我之前都已经去工作了,就在写字楼里面,每天做做报表什么的……后来说有一个机会可以让我们再出道,我们就来了。”
“这是一个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来了之后才发现没那么简单,不是想出道就真能出道的……但是,怎么说呢,算了,人各有命,能有这个平台让一些观众看到我们,我觉得也挺满足了。等节目结束了,我应该还是会回去上班,不做梦了。”
娃娃脸男孩别过脸去擦眼泪,他有些说不下去了。纪灼接话道:“其实怪我,我开头出了点状况,把大家的舞台搞砸了……”
因着这番话,本来热烈的气氛被沉默取代。他们都是来追梦的,可能触碰到梦想形状的又有几个?
“不是,不是,”那男孩又说,“导师打分还是会看个人的,至少我还去了B班,你别老想着这个事了。”
纪灼还想说些什么,但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凌泉拨开了前头围着的人群,上前去把纪灼拉出了圈外。
凌泉心里头有股无名火在冒着烟。他拉着纪灼走了好远好远,远到身后的歌声和喧闹都变得朦胧。
纪灼察觉到了凌泉周身的低气压,但搞不明白具体状况:“怎么了这是?”
凌泉问:“他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是真的吗?”
纪灼愣了下:“……对。”
凌泉深吸了一口气,又问:“对于你来说,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隔了许久,纪灼才道:“算是吧……但是……”
或许在半小时前,纪灼这事还只能算是让凌泉烦心的一根刺,然而在看了纪灼的表演和听到对方队友那一番剖白后,在凌泉心里,想让纪灼留下来的念头很快就破土而出,并且迅速占据了他大部分的心神。
“你怎么想的?”凌泉沉着一张脸,“明知道是最后一次机会,你为什么……为什么拒绝节目组给的剧本?”
第10章 和你合作
纪灼挑眉:“你知道了?节目组还找了你?”
“没找我,”见纪灼没有要好好答话的样子,凌泉自己先开口了,“如果是因为我之前拒绝过,我现在……无所谓。”
其实凌泉没想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说着是最后的机会,却总是不好好抓住这机会。无论是头两次的舞台表演也好,这次拒绝节目组的要求也好。
凌泉说得含混不清,但纪灼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是因为你。”
至少不完全是。纪灼心说。
纪灼能来这个节目很不容易,他自己跑去制作组交简历,带着整个团面试。节目组让回去等通知,等了几个月,等到网上参赛选手名单都开始流传了,还没等到。节目正式录制前一个星期,大约是原定的几个选手出了岔子,他们才匆匆被喊过来当凑数的。
他也知道他们多半走不远,可人有时候不就是为了那点微渺的可能性,才拼命往看不见尽头的迷雾里狂奔么?
既然有了平台,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
万一真有“万一”呢?
可有时候也不得不信命,最重要的初舞台前纪灼被人冲撞跌了一跤。他膝盖有旧疾,走路走多了都费劲。本来参加节目前就因为练习过度被医生警告,跌倒的时候又正好碰上了伤处,雪上加霜。
他以为自己可以撑过去。更要命的疼痛他在复健时也遭过,那时还总开玩笑将自己比作踩在刀尖上的美人鱼。可是人的意志有时候和凡胎肉身对抗不了。他站上了期待已久的舞台,却发现连跟上拍子都困难异常。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才缓过来,于是他的初评级和再评级都成了笑话。
他想过为自己辩解,是因为膝盖疼才跳不了,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千回百转,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观众来看你表演,不是来听你有什么苦衷,你没能把完美的舞台呈现出来,就是你的过失。
没能跳好那两支舞已经够难堪,再找理由就更显得没用。
他干脆闭上了嘴,只想着等再一次公演的时候,他一定会好好证明自己。没想到公演前节目组连找了他两次,第一次是连同凌泉一起,第二次单独找了他,不仅要他找凌泉营业,还要他扮一个花瓶。
他未尝不知道只要有了曝光,一切都好说,哪怕不能出道,也会有更多人关注他、认识他。
他也知道很多粉丝都很宽容。只要她们喜欢你,就算你业务水平一塌糊涂,她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会说“宝宝笨笨的好可爱”。
可这毕竟不是他想要的。
夜风习习,沉默横亘在二人之间,良久,凌泉才重新开口:“你什么想法不关我事。但我不喜欢欠人人情,你要走也等我们两清了再走。”
他低下头,露出来一节修长的脖颈,后颈处纹了一颗小小的钻石,在不远处的灯照下似乎熠熠生光。这纹身平时凌泉都用创可贴或者遮瑕盖上了,今天没遮没掩,一低头就这么大剌剌地展示在了人前。
纪灼觉得好笑:“我到底做了什么天大的事,让你一直觉得你欠我人情?”
凌泉复又直起身来,皱着眉看了纪灼一眼:“你这周排名多少。”
纪灼答道:“68名吧。”
拢总一百人,第一轮要淘汰掉四十个,前六十名才能留在下一轮。
“还有机会,”凌泉说,“我和你合作,先说好,就这两个星期,排名公布完你怎么样我都不管。”
说完甩手走了。
纪灼在后头喊:“我也没答应啊弟弟。”
凌泉眉头拧得更紧了,他听见了纪灼在叫唤,决定把这声音当成一阵耳旁风。
从纪灼跟前走了之后,凌泉没回练习生们搞活动的地方,而是重新去了练习室,就随意放着歌瞎跳。
他还是有点烦躁。虽然他主动开了口说要和纪灼营业,但也不太清楚怎么操作,一是现在节目素材都录了个七七八八了,估计下一期节目都剪好了,要么他就硬着头皮去找节目组……可人家也不一定给他这个面子。
一直在练习室待到将近月上中天,凌泉才往宿舍走。
练习生们自己搞的那活动早就结束了,回去时凌泉照旧看到宋云旗霸在顾择星床上。
“明天那个直播几点啊……”宋云旗本来和顾择星说着话,见到凌泉进门,弹了起来,“爸爸的好大泉,你刚刚怎么突然就跑了?”
顾择星也跟凌泉打了招呼。
“有点事,”凌泉对这人的热情还是不怎么能消化,应完又问,“你刚才说什么直播?”
宋云旗解释道:“刚选管姐姐过来说明天的日程,就挑了几个有人气选手的宿舍临时搞个突击直播呗。我问问我哥什么时候开播,我也来蹭镜头。”
蹭镜头这种事他倒还说得挺坦诚的。
宋云旗见凌泉欲言又止,又打了个补丁:“哎呀,我就是天天蹭我们星哥热度嘛,不蹭的话都没人给我投票,是吧哥。”
顾择星:“嗯,我粉丝天天骂你吸血鬼。”
“嗐,骂就骂,”宋云旗直接枕到顾择星腿上去,“我们关系好,唯粉气急败坏。”
凌泉:“……”还能这样?
顾择星对他的说法不太认同:“唯粉也是粉,你那么说不礼貌。”
“行吧,看在他们一心一意爱你的份上,不计较他们骂我了,”宋云旗又说,“他们这么骂,也是因为我们看起来太真。泉宝你跟人卖过cp吗?”
凌泉摇头。
宋云旗:“可以,独美。”
“不过还是有点可惜哈,”宋云旗又说,“要不你也让我蹭一下?我对卖腐这种事真的非常有心得,合作过的对象都说好。我敢说这栋宿舍楼里没人比我更懂怎么蛊cp粉。”
顾择星弹了下宋云旗的额头:“……花心。”
宋云旗捂着脑袋龇牙咧嘴道:“我开玩笑的,泉宝人设和我有点撞,我也是小糖豆好伐,两个花在一起没前途的,也没有人会嗑,我就随便说说嘛。”
凌泉:“……”
感受到凌泉冰冷的视线扫射到自己身上,宋云旗把捂着脑袋的手改放到嘴上,捂着嘴,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没有没有,只有我一个人是花,你们都金瓜。”
凌泉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要说。
宋云旗怂了:“你别生气啊。”
顾择星也帮腔道:“他说话是有点没分寸,但他没什么恶意的。”
“……”凌泉叹了口气,“所以怎么蛊cp粉?”
宋云旗:“泉哥,我错了,我真的就随便说……啊?”
第11章 你睡进去
凌泉诚心诚意问了,宋云旗就滔滔不绝向凌泉传授了一堆经验,说糖不能太硬,要似有若无,要隔着人群状似不经意把目光落在对方身上,要在对方表演的时候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要在能被人看见的角落里为对方整理衣领,被人看见了还要露出心虚的惊慌。
要学会藏糖,让粉丝自己去找糖。最好别天天黏在一起,表面避嫌私下调情是最好嗑的。避嫌显得心里有鬼,粉丝“不小心”发现的糖又都能成为两人有一腿的作证。
凌泉听完没有予以否认,嘴上谢过了宋云旗,心里却觉得这一套不适合他目前的情况。
离第一次排名公布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他要再在那里放长线钓大鱼的话,纪灼肯定凉透了。
虽然凉透了也不关他事,但既然答应了和对方合作,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效益提到最高。
凌泉确认过了,第二天的直播是一大早开始的,说是要来个早起突击,要去好几个宿舍,突击完剩下的时间主播自己发挥,实际上凌泉不能保证他会有很多镜头。
宋云旗是打算到了点之后过来叫顾择星一起吃早饭,蹭个镜头,展现一下他俩良好的关系。
如果凌泉让纪灼也这样,可能没什么大用处。人宋云旗和顾择星本来就是一对CP了,两个人哪怕坐一起什么都不干,也会有粉丝嗷嗷叫甜。可他和纪灼不同,他们也就第二期节目闹了个乌龙,有人开玩笑嗑嗑,但没人当真。
冥思苦想一整夜,凌泉想了个算不上完美但对看客来说应该很冲击的方案。
七点多会有人来宿舍敲门,凌泉在那之前就先起来了。颇费了一番周折,去了纪灼那儿,在没影响其他人睡觉的情况下把人领了过来。
再回来的时候撞上了顾择星,顾择星正对着镜子捯饬自己,以图营造一个刚起床却无懈可击的形象。
顾择星从镜子里看见凌泉拽着纪灼衣领把人拽了进来,也顾不上捏他的头发了,转过来,因宿舍里有两个耿直舍友还在酣然大睡,顾择星压低声音道:“什么情况?”
凌泉也以小声量答道:“没什么,你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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