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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未剪(近代现代)——渗透的均质

时间:2021-03-05 09:53:27  作者:渗透的均质
  今天他讲的是中国南北方差异,他叫了个孩子上来指南北分界线在哪。
  这小孩是彝族人,皮肤黑黑的,眼睛又大又亮,很聪明。上节课季翦教的内容他记得清清楚楚,手指一下子就在地图纸上划了条线,他很小心的,没接触到纸面。
  “是秦岭—淮河。”
  季翦常年冷着的表情解封了一下,眼睛垂下来,怎么看怎么柔和。
  “没错,是秦岭淮河一线。”
  其实刚才那个小孩手指划到的地方,刚好有季翦的家乡。
  季翦那时候还小,莫约刚上高中吧。他家门前就有一条河,河叫浑水河,却清得很。浑水河是他们孩子里叫开来的,浑水河就是淮河。
  季翦的家是一个淮河边上的小城,比彝良县好一点,但也没富有到哪里去。
  他们的生活照样贫瘠,那时候邵游光最喜欢拉着一帮少年到浑水河边上去,脱了衣服下去比谁先游到对岸。人家起哄要季翦也游,季翦其实不会,但是邵游光最仗义,讲小季要帮我看衣服呢。说着朝季翦看过来,笑得一脸灿烂,阳光照着少年赤裸精壮的上身,跟会闪光似的。
  等他们游到对岸,邵游光半个身子淹在水里老远冲他挥手,大喊着:“季翦,我又是第一啦!”
  “好傻哦。”那时候的季翦一边在心默默念叨,一边又觉得阳光真刺眼,邵游光混在里头,自己真成了一束光。
  好傻哦。晚上季翦回自己房间,从地上捡起那张从书里掉出来的破破烂烂的快递单子的时候想到。
  他洗澡,又理了教案,躺在床上看了会书。终于还是有点无奈的把单子拿到眼前。
  算了,还是问一下吧。至少他现在看的书还是赵先生捐的。这位赵先生意外的品味还不错,寄过来的书里有好多不适合给小孩子看,倒都是季翦喜欢的。
  赵先生字写的挺好看,快递单上填的几行字龙飞凤、潇潇洒洒。他看着居然有种如见故人的感觉。但是季翦马上又觉得自己也傻了,填快递单子的又不一定就是本人。
  他出着神,赵先生的样子就在他面前浮现出来,应该是个一头地中海,发福的男人。挺着啤酒肚,穿皮鞋。手腕上带着串佛珠,没事就盘着,还时不时跟所有沉迷手串的中年男人一样,拿到油脸上抹两下,美其名曰能促进包浆。
  季翦忍不住叹了口气,把那串号码慢吞吞输进手机里,然后一个字一个敲着发了条短信。
  “您好,请问是赵先生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怎么把春光浪费
  季翦第二天起床,走进育苗小学的门就看见院子里头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花儿开了,红艳艳的,开在灰头土脸的小院子里显得又土又俗,孩子们折了花相互扔着玩儿,花瓣落了一地。见到他一个赛一个声音大,都喊季老师。
  季翦望着心里叹口气,想着这可真叫春光浪费。
  他小时候,隔壁家院子里也是种花的。春天一到,那些花儿就穿过几道围墙和栅栏,开进季翦家院子里来了。
  宋曼枝还留着小时候住在租界小洋房里的习惯,在院子里摆了张小小的桌子,木色的,上面刷着一层薄薄的清漆。专门留季翦爸爸月亮圆的时候回来一家三口围着团圆。可是中秋节每年都过,他爸却不是每年都回来的。
  于是爸爸的形象就在季翦脑海里变的很模糊了。他爸长什么样子呢?宋曼枝常常呆望着季翦的脸好一会,说你越长越像他了。他爸去哪儿了呢?宋曼枝掰着涂了蔻丹的手指头在日历前跟他念叨,爸爸到香港赚钱去了,下一个中秋、下一个新年爸爸就来看我们,还带我们去香港坐双层巴士,吃金黄的西多士。
  于是在季翦脑海里,爸爸就成了和自己长得很像的西多士。
  和季翦的年纪一起增长的不仅只有父亲越来越模糊的脸,还有宋曼枝在他身上越发增长的控制欲和期望。
  宋曼枝并不特别漂亮。她温和,却又不容置疑。她是读过书受过良好教育的,这让她有种刻在骨子里的傲慢,她从来不抱怨生活有多难,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十几岁的季翦就觉得自己不该做出伤她心的出格事了。
  于是当别的小孩上山偷石榴下河摸鱼的时候季翦多半都在看书。家里太逼仄,季翦干脆把那张用不了几回的桌子占为己有了,小院里能听见外头的鸟在吵架,隔壁的锅碗瓢盆还有赵阿姨大声叫着邵家兄妹的名字。他伴着这样的背景音趴在上面读书写字,有时候还写日记。
  季翦不爱说话,但日记里什么都写,倾诉欲这个东西就好像能量守恒似的。他那个本子是二舅从上海来看宋曼枝的时候送给他的,深棕硬壳,烫金色花体英文字,第一夜翻开来印着世界地图和万年历。
  季翦尽往上面记流水账,写地理老师上课的时候放了一个屁,写背不出来的政治题,写数学又没考好,还写隔壁邵游光逃课去打街机又被骂了。季翦前面写的都是糟心事,写到这心里才有点幸灾乐祸地开心起来。
  忽的好像是刮了风,枝叶晃晃的,季翦一抬起头先是看见满树红花,再接着刚才日记里写到的邵游光半张脸就出现在墙头上面了。
  季翦和邵游光念的是同一所高中,每天抬起头看的是同一颗开花的树,交流却仅限于两户女人见面了的几句寒暄和上学路上打个招呼就一前一后分头走——季翦去学校,邵游光去逃课玩儿。
  邵游光今天大概是无聊透了,尽给自己没事找事。他再一撑胳膊,就坐在墙头上,梁上君子却不一点儿不端方,吊儿郎当冲季翦说:“季翦,出来玩啊,咱们带真真去街上。”
  阳光刺眼得很,季翦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不去。“说完就不看邵游光了。
  季翦有点讨厌他身上这股自由自在没什么烦恼的劲儿。
  “喂。”邵游光随手摘了朵花儿扔到季翦身上,他平时篮球打的好,红花不偏不倚在季翦脑门上弹一下。
  说着他往下一跳,就落在季翦面前。
  直逼的季翦傻傻往后退一步,才有种私人领地被侵犯的责任感。两个男生差不多高,非要说的话还是邵游光高一点儿。季翦平时闷不吭的,这时候却狠狠推邵游光一下:“你干嘛啊,出去。”
  邵游光不生气,还嘻嘻哈哈挥开季翦的手四处张望。他隔三差五被赵逢秋差来送东西,每每只看得见门口玄关墙上挂的一张风景画,“登堂入室”却还是第一回 ,自然要看个回本。
  他东摸摸西摸摸。
  “啧,你家院子这么干净啊,还放桌子,我家院子全堆满杂物啦。”
  “哎哟,你家这月季开的挺好看啊。”
  邵游光大大咧咧在院子里转一圈。季翦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看着邵游光那模样,气也消了。
  他心里想:“我们又不太熟,搞什么邻里情深。”
  邵游光心里想的却是,他果然生气都是装的,小邻居口嫌体正直,天天闷在家里孤单的很呢。嘴上说着不想出去玩,其实肯定巴不得呢。
  邵游光叹口气,心想,我还真是善解人意。
  越想就越得寸进尺,直接凑近了去看季翦摊开在在桌子上的本子。
  “哎?你刚干嘛呢?这都写的什么啊,”说着还念出来,“今天是个好天气…”
  “…”
  “季翦你踢我干嘛啊?不是,我刚好像看见我名字了…”
  季翦一来最烦别人侵犯他领地,二来最烦别人看他写的东西,邵游光撞了一连串枪口,被人一脚踢在腿弯上。
  季翦把本子抢过来啪的合上。平时安安静静的小邻居这时候说一不二指着墙头:“滚。”
  意思是要邵游光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邵游光被唬了一下,心里恼。但是又实在抹不开面子说走就走,死皮赖脸就地坐下来。
  故意大声咕哝着:“不让看就不看呗,骂人干嘛。”
  季翦根本不理他。他骨子里带着宋曼枝的那一点儿不让人讨厌的傲慢,习惯性自上而下看人。嘴角绷得紧紧的,一言不发摆着冷脸,有种跟年纪不符的好笑的严肃。春光照在少年人额头上,一片光洁。
  而邵游光汗衫工装裤,刚开春就嫌天气燥,寸头是前两天街口张叔免费给推的。现在刚冒出短短的一点头,邵游光还觉得手感挺好的,没事就摸一摸。
  他坐在地上看季翦,不知怎么的心里头一次生出点自惭形秽来。
  他妈赵逢秋是纺织厂出了名的美人,他妹邵真真长的也水灵,可惜两个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儿,一个要邵游光哄着一个要邵游光宠着。
  邵游光望着季翦,心想,算了吧,可能好看的人都得哄。
  想完之后十六岁的邵游光又默默叹道,男人难当。
  小院真的不大,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邵游光伸腿踢踢季翦的鞋,惹的季翦低头——两双鞋,一双满是泥点儿,一双还干净着。
  干净的往后退一步,刚准备发作,季翦目光往上一点就看见邵游光一张笑得没心没肺的脸。皮肤的颜色被晒得健康,头发短的要见青皮了,却偏偏在阳光下一根一根都反射着光。满眼都是蓬勃的生气,正仰头看,瞳孔里倒映出一个小小的季翦。
  “季翦,小邻居,好弟弟,一起出去玩呗,”说着还捻起地上落的花瓣现身说法,“呆在屋里也不嫌浪费这大好春天啊。”
  “是吧。”他说着揪着花瓣儿,一片一片往季翦脚边扔。
  季翦还气着呢,却想到宋曼枝有天站在院子里随口一说:“这算哪门子海棠花呀,没见过这样的品种。”可是季翦也从没见过宋曼枝嘴里的四五月的外摆渡花园开的争奇斗艳的西府海棠、垂丝海棠。
  春光在小破院子里照样灿烂,怎么叫少年人不动容。
  作者有话说:
  昨天晚上看戏看哭了 回来怒写一章 然后今天修了一天(我怎么这样)
 
 
第4章 真心是季翦的
  因着春光,天仿佛亮的早了些。季翦站在小平房的讲桌前的时候,班里却还有三分之一的学生没有到。
  他在这方面从来是不苛责的,山路这么难走,这些孩子有的从好几里远的地方赶来上学。他怪不到他们头上去。
  直到人来齐了,季翦才带着他们早读。几个年级凑一块儿,读"床前明月光"”也读“明月何时照我还”。
  季翦读小学的时候尚未体察出其中含义,也就跟着琅琅读着,不想今天在西南边陲却觉出一点凄凉来。
  明月何时照我还呢?
  直到第一节 课下了课,季翦才想起来看眼手机。一眼就看见未读的一条短消息,号码给有点眼熟,季翦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那位赵先生回复他的。
  他点开来,一时间沉默了。
  内容很灵性—— 一个问号。
  问号背后是什么意思,是根本不知道赵先生是谁,还是想说找我有什么事?季翦这些猜不出,但反正他知道,短信那头的那个人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不把他当回事儿。
  季翦最会处理这种旁的人左右为难的事情,那就是做的更绝。
  他直接没回,心里也一点负担没有,该干嘛干嘛。
  邵游光手指一动,在手机上打了一个问号,想也没想就发了过去。
  他喝酒喝的有点多。赵先生?赵先生是谁?老子姓邵啊。
  他隐约着觉得有点不对,但酒精实在让他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算了,去他的赵先生。今天晚上他挺高兴,却不是因为巡演圆满收官,而是这场烂的惊天动地的戏好生结束了,导演费终于也打进他卡里。
  我拿到钱要干什么来着,邵游光回家把自己砸进床里,抬起胳膊遮住眼睛想。
  其实房子当初买的时候是二手房,邵游光自己懒的再装修,卧室的玻璃吊灯沿用了上一户年轻小夫妻的审美,显得不伦不类的。现在好几个灯泡都坏了,光线挺昏暗的。
  他有好几个月没往那个账户打钱了。
  邵游光可不是钱多的没处花一心积德求福报的大老板,性格也是我行我素的,没那个支援祖国教育的觉悟。导演费倒是还算宽裕,但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而且舞台前再怎么臭脾气的邵导演,回了家面对冷冰冰的四壁,被窝里还不是只有一个人,每个月还不是得紧巴巴地交房贷。
  但是有好几年了吧,邵游光每个月定时转一笔钱去云南昭通市彝良县,比他排剧上班的的点儿还准时。户头和账号他都能倒背如流。
  我这是干什么呢?打肿脸充胖子?邵游光自己也不敢跟自己说清楚。可是他这几个月没打钱,为的不是别的,穷的揭不开锅了自然也不至于。
  他就是心里有点乱。
  于是他单方面快刀斩乱麻的切开这一条线。他这人好不要脸,自己心里乱还也要所有人都陪他。剧组里排戏的时候虽然照样凶,但是演员和幕后心理早反嘀咕了:“导演最近怎么骂人都温柔了啊。”
  当然,神经质的时候,他发的最大的一通火也是真的凶。旁人看着都不能理解了——不就是演员用力过猛不小心扯坏了笔记本的一页吗。
  根本就值不了几个钱的破本子,至于吗?
  邵游光想开床头台灯,发现上次写东西的时候把台灯移到书桌上去了。他捡着矿泉水瓶喝了口,感觉酒气散了点儿,然后费了好大周张才把灯移回来。
  邵导演不知道从哪摸出那个值不了几个钱的破本子,绿色封皮被他捋的平平整整,里头纸页的角也不那么卷了。
  其实也不是不能端端正正坐在桌前看,但是邵游光就是觉得躺着,就着这一豆灯光,才是那个意思。
  他一直没舍得好好看一看,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醉醺醺的,乱七八糟又罗曼蒂克的,把命运恶作剧一样的剖开来送到他眼面前的这颗真心来看看。
  这颗真心是属于季翦的。
  灯光下,绿色封面像淮河岸边漫漫摇晃的新生的蒲草似的,把邵游光措不及防卷进一场十好几年前的春天里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邵游光站在自家院墙外面,头上是他妈宝贝的海棠树。
  邵真真离他两三步远,扎着乱蓬蓬的羊角辫,一副勉为其难的小模样。上面穿了条白色的裙子,下面却不伦不类穿长裤,夏天还没到,临出门前赵逢秋硬是给她套上的。已经天雷地火地战过一回合了,现在小姑娘吸溜吸溜鼻子,把气儿全撒在她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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