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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未剪(近代现代)——渗透的均质

时间:2021-03-05 09:53:27  作者:渗透的均质
  但邵游光的确手段了得,只用了短短一周时间,班主任就叫季翦去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跟他讲:“邵同学既然来了我们班,就是我们的一份子。季翦我看你和他关系不错,你学习又好,要不要和他做同桌帮帮他?”
  虽然是问句,但丝毫不给他拒绝的理由。
  于是季翦噼里啪啦带着他的水笔书包课本做到了邵游光身边。他们的关系出现了由邻居变同桌的质的飞跃,由放学见周末见变成了一天一大半时间两张脸相对,这倒是让季翦有些不知所措。举个不合衬的例子,这就像两个谈恋爱谈了好久的人突然同居了,总有些不尴不尬。
  但邵游光却很开心,他天天没心没肺地笑着跟季翦说话,抄他笔记,忘带笔忘带课本,或者被老师点起来磕磕绊绊地回答问题。
  “你其实学的不差啊。”季翦不知道第几次这么问他了。
  他有点惊讶,他亲眼看邵游光做题,好像什么都会一点儿,成绩应该没有那么烂,虽然也的确不好,老师讲的知识点总是截头去尾听中间,但总不至于高考时候考出那么难看的分数。
  每当这时候邵游光就不看他了,把手里写字的笔一横:“你就当我这人运气不好呗,或者我昏头了。”
  季翦揣摩他的时候,邵游光也在揣摩季翦。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经常就趴在桌子上看季翦头也不抬的做题。心里不免怀念起以前两个人整天无忧无虑跑出去玩的时光来。他其实心思转的快,总是觉得小邻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疏远他了。但是这种疏远又不是刻意的,季翦还是对他很好,看向他的眼睛也真诚。但邵游光总觉得有哪里变了,他还问过季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季翦当时怎么说的来着,他正在教他做一道立体几何的题目,听到之后正在写字的笔尖顿了一下,没好气地说,我的心事就是你,你赶紧把这张卷子的错题改完。
  邵游光闻言学TVB里的角色,歪歪地敬个礼,遵命啦啊sir。
  其实他心里总是自己琢磨着,却问不出一句认真的,你怎么了。他不习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关心,尽管他真的很在乎。
  邵游光的直觉是对的,季翦确实是满含心事的,他差一点就要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说出来,我的心事就是你。
  来年春天的时候,舅舅又来看宋曼枝一次,这一次,他又送给季翦一个笔记本。绿色封皮的,容易让人想起正在生长的树。
  树的枝叶像触手一样四处扩散,季翦再坐在他的那张院子里的桌子里的时候,思绪就也飘散开来了。
  其实他已经很少坐在这张桌子前了,他学习越来越忙,渐渐没有多少闲功夫写日记。这一次是因为舅舅正在和他妈说话,季翦知道他们不想让他听到,于是干脆把自己关在院子里。
  春天颇为无赖,鸟语也太丁宁。但只言片语还是流进他耳朵里。
  “他多久没回来了?”
  “忘记了…”
  “也没有来信?”
  “没有…我写信到他给我的地址去,也没有回应…”
  “他不会是在香港又有新的女人了吧,现在这样人很多的,到香港打工,在那边娶妻生子,结果最后人家发现,他大陆和港岛各有一个家。”
  “…”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把他找回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宋曼枝像是要哭了,声音哽咽着。
  “哎。”季翦听到他舅重重的叹了口气,过了一会他又说:“我帮你打听打听吧,行了,别哭了。”
  其实季翦是知道的,宋曼枝经常偷偷哭。只是哭的时候拼命压抑着声音,她不想让季翦听到。她再难过,转过身来面对季翦的时候又是一副严肃又温柔的样子,问着和平常一样的话——饿吗?今天想吃什么?要喝水吗?去读书吧。
  可是眼睛还是又红又肿的呢。
  于是季翦就真的就从来不撞破她拙劣的掩饰,他又冷漠又善解人意的想,这种坚持是她精神的栖居地,如果撞破,她可能才会觉得生不如死。
  季翦坐在院子里终于结束了上一本日记的使命,他在最后一页写到:好像有一种生活压在天空上,宋曼枝够到了,他还没有,但总有一天,它们会降临的。
  他摊开新的那一本绿色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趴一会。抬头的时候看见海棠花年年如故。
  邵游光家这个点在吃饭,正乒乒乓乓地吵闹着。最近邵游光确实在好好学习,都不怎么来找他出去疯玩了。季翦拾起笔,终于写:
  “我喜欢的人是邵游光。”
  他开始伸手去触碰那片压下来的天空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望穿秋水
  赵逢秋有一头很漂亮的长头发,乌黑油亮。这是混身上下最让她骄傲的地方。她当然知道自己是美的,因为纺织厂里总有许多年轻的小伙子对她献殷勤。
  往往下班之后,她做完所有该做的事情之后已经是深夜了。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包括换着花样做一家人的饭,拖地,洗衣服,耐着性子给上小学的女儿的作业本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哄她睡着。
  接下来她就喜欢端盆水蹲在院子里就着外面的光洗头发。月光盈盈照下来,她满头青丝浸在水里,十根手指并不算纤细,指甲用凤仙花染成浅浅的水红色,一下又一下捋着粗粗的头发。
  季翦有一回大晚上来给邵游光送作业,他看到这一幕,有点呆愣,因为他妈妈早就将头发剪到了齐耳朵,纺织厂这一片也很少有女性留这样长的头发。
  他不知怎么回事,从这样的场景中看见了一些别样的东西,它们好像不关乎现在的生活。季翦回家在日记本里尽力想要描写出这一幕,可是最后只写出简单的两句话,头发像流水一样,时间也像流水一样。
  可是这和时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走,赵逢秋就一手将头发拎出来,一手哗啦哗啦把盆里的水泼的满院子都是。她转头冲显然漫不经心背了一晚上英语单词还停在Abandon的邵游光怒道:“别登了,看看人家季翦,多好一孩子,你背一晚上就那几个单词,我都会了。“
  邵游光对她这种无名之火早就习以为常,还点点头赞同,季翦是不错。
  “行了行了。”赵逢秋一边拿毛巾擦自己头发,她坐在一个三层斗柜前面,那上头摆了面镜子,她对着镜子拨开头发,借着光光找到几根白的拔掉。
  她身型还没走样,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像是不怕老似的。
  “你赶紧给我睡觉去,别在这讨人嫌了,哎等等…你说说,”她用手拢了拢头发,然后甩一甩,“我头发比对面的宋阿姨要漂亮多了吧。”
  她这么暗自较着劲对比不是一回两回,邵游光只觉得无法理解,头也不回的自己房间,啪的一声关上门。
  他每到这个时候就觉得女人真难猜,每天让他去对面送这送那的是她,又百般看不惯地也是她。
  可是他不知道赵逢秋实在找不到人来说这些话了,这些本该更像留给她男人听的俏皮话,可是她男人早在好几年前就死了,还只留有一个“据说”的死因——他在外面的工友说是下雨天喝了酒自己掉进河里淹死的。
  夏天,天气热,赵逢秋连尸体都没见到人就成了一捧灰。
  所以赵逢秋其实是一个年轻的寡妇,但她却显得并不那么悲伤,因为她丈夫的死对这个家庭来说并不算有多大损失。从邵游光有记忆起,他爸就回来过两次,一次是他回家治病,一次是八个月后妹妹出生。
  邵游光正叛逆着,他用一种局外人的眼光来看,觉得赵逢秋也并没有多爱她男人,尽管她总有些小女孩似得美好幻想,说当初嫁给他是因为他长了张眉眼神似詹姆斯迪恩的脸。
  可是终于在有一天,她清算着家里开销地时候不由抱怨出来:这男人怎么不是死在工地上,或者交通事故也好,好歹留下点赔偿金,就这么来去一把土的,怪没意思。
  然后她挺久都没再说话,可能是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所以赵逢秋从来不教两个孩子去爱他们的父亲。她自己都不爱,她的孩子又怎么有必要去爱。可是就像邵游光不知道他在这里,就永远不会是把一切撇得干净的局外人一样,赵逢秋这样爱美——她种不知名的海棠花,她听着不时兴的歌,她虚荣,嫉妒心强,她甚至还在流水线上边工作边哼着老掉牙的《四季歌》,然后渴望着她想象里的那个十里洋场。
  小城的天是一片障目的叶子,她根本不知道美是什么。
  难道留一头长发就是美吗?白墙红字的标语说,不是的,美是五讲四美三热爱,美是不怕苦不怕死建设新社会。
  于是在邵游光第二度念高三这年,他终于拥有了一辆自己的自行车。崭新的,不是二手商店里淘来的三天两头掉链子的那种。
  是赵逢秋用卖头发的钱换来的。
  原因赵逢秋没明确告诉邵游光,但他仍旧在街坊邻居那听了个闲话,说纺织厂有个长发的女工辫子绞进机器里去了,差点闹出极为血腥的人命。上级命令传下来,要求所有女工头发不得过肩。
  赵逢秋能怎么办,一家三口人都指着这份工作。她识大局,第二天就剪了。看着倒也不难过。厂里领导见了她都说好,剪的好。
  于是赵逢秋也觉得好,她那把头发发质好保养的不错,多且长,不可多得,故而卖了个好价钱。她跟那人讨价还价半天,最后自己倒先舍不得了,偷偷摸摸藏了一小簇自己留着。
  邵游光自然对母亲的美丑变化毫不关心,赵逢秋剪了长发,他多了辆车,高兴还来不及。
  赵逢秋跟他说,你时间紧,以后都骑车去上学吧。她想像往常一样甩甩头,接着又突然意识到头发短了,甩起来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尴尬地顿住,嘴里埋怨着,便宜你这个讨债鬼了。
  这辆车,可以说是邵游光的,也可以说是“他们”的。每天早上和晚上,邵游光都一条腿支在地上,把车铃摇的震天响。喊:“季翦,走啦!”
  季翦终于可以光明正大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靠在邵游光背上,男生之间搂着腰这样的动作还是太肉麻了些。但是邵游光自从有了车就总在上早读的那个点上生死时速,就好像不寻点刺激不乐意一样。其实他起的挺早,只是做哥哥的,他要先绕一大圈把邵真真送去小学,再折返回来找季翦。
  上学这一路地势不算平坦,有很多大坡。下坡的时候车最快,他跟季翦说,你抓紧一点啊。季翦才伸手环住他的腰。俯冲又滑行,春风迎面吹来,撞的满怀。
  这辆车跌跌撞撞往前开,邵游光总是还没到早餐摊前就火急火燎大喊了:“奶奶,两根油条两个麻圆,分开装啊。”
  一骑到跟前,刚好接过来往车把上一挂,扔下几个硬币继续往前。
  “喂。”季翦摘了随身听的耳机,里头常轮着播的英语听力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呼呼的风和邵游光在哼的歌。
  什么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
  也不知道是从哪学来的。
  他拍拍他后背:“慢点,今天迟不了。”
  邵游光真的骑地慢了,他回头看看季翦,把车把上的早餐递一份给季翦:“那我开慢点,你先吃着呗。”
  季翦接过来,慢条斯理拆开塑料袋咬了口麻圆,又叫:“邵游光。”
  “怎么了?”邵游光有点奇怪的回头又看他一眼。
  季翦仔细嚼了几下才说:“祝晓虹喜欢你,你知道吧。”
  “她说她不好意思,让我来问问你。”
  “嗨,”邵游光笑起来,“这多大事儿,你那难为情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要说你喜欢我呢。”
  “我…”季翦顿了一下,“那你觉得她怎么样啊。”
  邵游光不正面回答他,只顾着自己笑:“季翦,以后别为难自己了,媒婆这事你真干不了。哎,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了,记得跟我说啊,我帮你追。”
  季翦想着自己那本日记前面写着的第一行字,在邵游光看不见的地方摇了摇头。
  “行行行,你倒是别老说我啊,祝晓虹…”
  “祝晓虹祝晓虹祝晓虹,她长得好像还挺漂亮,是吧。”他说着还回来促狭地看一眼季翦。
  前面刚好一转弯就是校门口。上学的学生稠了起来,刚好里面就走着祝晓虹。中等个头,鹅蛋脸,扎马尾辫子甩在脑后,走路的时候一晃一晃,很神气的样子。
  邵游光故意叫她名字。
  祝晓虹一下红了脸,看到邵游光又看到后面坐的季翦,仍旧大大方方跟他们打招呼,说早上好啊。
  她跟他两同班,是一个学校总有的那么几个出挑的女孩之一,长得不赖,品学兼优,而且胆子大。
  季翦深知喜欢邵游光的不止祝晓虹一个人,刚来到这个班级不久就有男生下了课喜欢往他们这桌跑,约邵游光去打球。女生自然也都在余光里偷偷看他,他的确有这个年纪所让人迷恋的所有特质。邵游光把赵逢秋跟他说他爸长得像詹姆斯迪恩才嫁给他这件事当作笑话说给季翦听,季翦却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或许是遗传,邵游光眉目之间的某种东西也是像的,像一种对一切的厌烦和不屑一顾,尽管看过来的总是一双笑眼。
  祝晓虹是第一个找到季翦这里来的,她专门挑季翦一个人的时候在走廊上拦住他。或许是出于一种独属于十七八岁少女的直觉,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对季翦树起了原始的敌意。
  “邵游光不是我一个人的,也不可能是我一个人的。他会有喜欢的人,会谈恋爱,也会结婚有小孩。那时候我会祝福他吗?”季翦在日记里问自己,他讨厌透了邵游光走到哪里都招人而不自知的脾性。但是他不禁也怀疑,他爱上他这件事情,最初也是始于人类是视觉动物和感官刺激,而不是什么命中注定的。
  “那我凭什么看不起祝晓虹呢,我凭什么觉得她喜欢的他只是浮于表面的呢,我们都是一样的,她还要比起幸运的多。”
  在这个早上,或者不知道从哪一天起,祝晓虹就强势的插入了邵游光的生活,也是季翦的生活。
  她一下课就坐到他们前桌的位子上,反身过来说话。
  她成绩也好,但从来不跟邵游光提学习,反倒衬着季翦跟个老妈子似的在后面问,这题听懂了没?
  于是季翦也不乐意问了,爱怎么怎么样吧,关他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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