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侄子脾气不怎么好。”
周伟脑中晃过钟老董事长的脸和龙头拐杖。
对不起,他实在没法把“侄子”这个词跟钟老董事长联系起来。
温白知道阴差们在开玩笑,说了句:“钟昊以为是有人冒充你才骂的,不是骂你。”
钟时宁很乖地点了点头:“嗯。”
解决完钟时宁的事,温白才给钟昊发了消息。
实话实说肯定不行,但敷衍也敷衍不过去。
温白是知道钟家人对钟时宁的重视程度的,就拿钟昊来说,寻常这种隔了好几辈的辈分关系,只能在族谱里看看名字的人,尊敬是尊敬的,但总归是连面都没见过,要是没有一层血缘关系系着,大小也就只能算个陌生人。
但钟时宁是钟家好几代的心结,钟昊从很小的时候,就听他爷爷说起了钟时宁的事情了,再加上他太爷爷到死都没见过他亲弟弟一面,心里还一直念着他,所以钟昊对钟时宁的敬重也不一般。
要是就三两句话过去,温白觉得指不定得把钟昊气成什么样。
温白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回了一句。
【你小太爷的事,就让你小太爷自己解决吧。】
收到消息的钟昊:“…………”
钟昊是知道温白和周伟是做这“一行”的,毕竟他们家耗了这么多人力还财力都没能找到的小太爷,被白哥一找就找着了,正天观的林丘道长也喊白哥前辈,但之前无论他怎么问,温白都没正面回答过。
可这次,钟昊把温白那句话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
就让你小太爷自己解决吧……
是他理解的意思吧?
白哥的意思就是会把这事转告给他地下的小太爷?
钟昊生生咽了口口水。
因为太刺激,以致于他都忘了打字,而是直接回了条语音过来:“哥……这个让我小太爷自己解决,是什么意思啊?”
温白:“就是字面意思。”
钟昊:“!”
温白语重心长补了一句:“这事记得不要跟旁人说。”
钟昊连连点头。
这大过年的,因为钟时宁的事,钟昊也折腾了一通,钟时宁没发出去的红包,温白打算让他大侄子替他发出去。
“想要红包吗?”
温白突然问的这一句把钟昊问懵了。
怎么前一秒还在说要小太爷亲自去“报仇”的事,后一句就要发红包了?
但他怎么都不能收他白哥的红包啊,依着常理,他还得给白哥辛苦费才是。
钟昊也来不及多想,立刻道:“不要不要,哥你千万别给我发红包啊!”
温白笑了下:“不是我给你发。”
钟昊:“?”
“那张照片你是不是存了?”温白直接问道。
钟昊有点不太能跟得上他白哥跳跃的思路:“哪张照片?”
温白:“那个人的头像。”
钟昊这才反应过来温白说的是那个冒充他小太爷的人用的头像,“嗯”了一声后,有些紧张兮兮地道:“是那张头像有什么问题吗?”
温白:“不是,那张照片不错。”
钟昊也点了点头。
他原先还为“自己竟然觉得一张骗子专门做的P图不错”的念头自省了一下,原来他白哥也挺满意的。
看来那照片P得真是挺好的。
然后他就看到他白哥继续发的下一条消息。
“你小太爷应该挺满意的,可以拿给你爷爷看看。”
钟昊倒吸一口凉气。
谁满意?
小太爷满意?
还有拿给爷爷看看是什么意思?
钟昊不敢把自己的震惊表现得太明显,只问:“哥,这事还要跟我爷爷说吗?”
温白:“不是,只是让你把照片拿给你爷爷。”
温白又补了一句:“其他不用多说,就说是我说的。”
钟昊其实不太懂温白的用意,可他白哥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在满头感叹号和问号中应了声。
等结束和他白哥的对话后,钟昊在房间里坐了十几分钟,最终硬着头皮,把这照片拿给了他爷爷。
然后,就拿到了他爷爷今年发出的最厚实、最沉重、以一敌百的独一份红包。
钟昊:“……”
温白猜到了。
钟家旁人可能不认得钟时宁,但钟老董事长被托梦了这么多次,自然一眼就认得。
他一直遗憾他小叔叔没留几张照片下来,仅存的一张还是在把钟时宁的坟墓迁回来后,往他小时候住的地方找,然后在一本地方志上找到的,是钟时宁和他养父以及当年一些学堂孩子的合照。
照片上的钟时宁还只十五六的年纪。
之前钟老董事长也曾就这事请求过温白,顾忌着阴司的事,温白也没应下。
现在这将错就错的,也就随他去。
解决完钟时宁和钟昊的事,已经是下午了。
温白一松下神,才发现已经过了很久,说得他口都有点干了。
他回头往饮水机那边一看,发现桶已经空了。
周伟就在温白身旁站着,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渴了?”
温白点头。
“时宁桌子上有好几瓶,去那边拿。”周伟说道。
温白直接往钟时宁那边走过去。
钟时宁不在位置上,但桌上的确摆了很多瓶水。
阴差以为温白是来找钟时宁的,直接道:“可能是留了点酒劲,躺沙发上睡了。”
温白:“没事,让他睡吧。”
“小白你要帮忙的话,喊我就好。”阴差又道。
温白:“真没事,就是渴了,来喝个水。”
说着,也没多想,直接拿了瓶水拧开。
阴差:“哦,渴了啊,你……”
“渴了??!”
“小白!”
“别别!”
一众阴差齐齐站起身,可为时已晚。
而已经灌了一口下去的温白:“……”
“快快快!阿伟!快去找朱雀大人!找他要个解酒果过来!”
“不是!这次不是时宁!是小白!”
“这一口灌得有点凶了。”
“时宁误喝了之后就应该把水瓶藏起来的,怪我们没说清楚,小白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晕不晕?”
温白放下水瓶,深吸了一口气。
他喝的不是水吗?怎么变成酒了?
温白被阴差们团团围住。
阴差们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本来这酒是装在酒葫芦里的,后来他们觉得提着个酒葫芦到处走不太合适,于是就换到了水瓶里。
谁知先是放倒了时宁,现在连小白都中招了。
“怎么样?还好吗?”阴差们七嘴八舌问道。
温白实话实说:“暂时还好。”
很快,温白就觉得这个“暂时”已经暂时完了。
因为他的指尖,已经有些发麻起来。
而另一头已经从小莲灯嘴里套完话的陆征,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温白回来。
他也不知道,他男朋友说的“一会儿”是这么久。
久到纸人都已经玩累了,趴在黄牛身上重新睡了。
陆征成功失去了耐心,从牵牛图里出来后,直接往楼下走去。
还在楼梯上的时候,就听到一句:“我哪来这么多解酒果?就之前那个,还是给儿子当零嘴吃的。”
朱雀的声音。
陆征本来没想理会,甚至还嫌吵。
然后朱雀下一句话,让陆征脚步一顿。
“趁陆征发现之前,快去找谛听!”
陆征身影瞬间消失在楼梯上。
几秒后,陆征看着坐在沙发上散着酒气的温白:“……”
朱雀见势不妙,已经跑了。
“老板,我们的错,我们之前把酒装在了瓶子里,没跟小白说,小白误喝了。”阴差们没怎么犹豫,主要是怕温白真喝晕乎了再出了事,也就顾不上别的什么了,直接开了口。
陆征脸色不虞地问:“什么酒?”
阴差们:“蟠桃酒。”
陆征问阴差们话的时候,温白正坐在沙发上。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一抬头就看到陆征。
被酒劲烧得有些钝的思绪反复摩了一下,在知道陆征来接他的时候,没多想什么,直接朝着他伸了手。
明显一个要抱的姿势。
阴差们本来正打算负荆请罪来着,一看到温白这动作,再看到老板明显柔和下来的眼神,立刻闪了人。
陆征叹了一口气,上前把人打横抱在了怀里,一边用灵气替他散酒气,一边抱着人往楼上走。
好在只是蟠桃酒,酒劲小。
“喝了多少?”陆征小声问道。
温白学着之前那个阴差的模样,手指掐着,比划了一小截:“一点点。”
说完,环抱住陆征的脖子,把脸埋了进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魂体出窍留下的后遗症,温白似乎格外偏爱这种拥抱的方式。
会让他有一种特别的安全感。
但他能明显感觉到,现在抱着,和魂体那次不同。
魂体状态的时候,他这样抱着陆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没有气力,不抱着他就站不住。
可现在,好像只是想这么抱着他而已。
“陆征。”温白轻轻喊了一句。
陆征:“嗯。”
过了许久,也没听见温白的回答,陆征开口道:“怎么了?”
温白摇了摇头,微烫的侧脸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擦过陆征颈间。
陆征听到他有些软闷的声音。
“就是想喊喊你。”
陆征笑了下,把人抱得更紧:“好。”
陆征的灵气输得很轻很缓,温白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晕乎了。
等到酒劲差不多要散干净的时候,温白制住了陆征继续输灵气的手。
有时候喝点酒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么想着,他开了口:“不晕了。”
怕陆征不信,又说了一句:“我没醉。”
陆征看他眼底已经清明起来,也就停了手,嘴上却说:“喝醉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没喝醉。”
等到了房间,陆征想把人放到床上,可温白却没松手。
陆征动作顿了一瞬,也就只有一瞬,便重新把人抱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他换了个姿势,自己坐在床上,让温白环抱着他。
温白身上的酒劲已经散了大半,可脸上还烫着。
他在陆征颈间埋了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腰。
他想起青烟里的景象,又盯着陆征看了半晌。
然后忽地伸出食指,贴在陆征嘴角,轻轻往上提了下,极轻地说了句:“怎么总是冷着脸。”
陆征握住温白的手,很自然地在他食指上亲了亲。
鉴于男朋友觉得他冷着脸,便笑了下:“现在呢?”
温白却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现在,是以前。”
陆征想起他刚醒来那段时间,脾气的确不大好。
温白默了下,才开口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以前,是更早以前。”
他认认真真看着陆征。
“在捡到小灯以前。”
第80章 心疼
最后一抹斜阳缓缓落下, 是这天最后一点阳色,也是这年最后一点阳色。
温白记得前两年的春节,南城都下了雨。
雨不大, 却把整个南城淋得湿漉漉的。
他在家里窝了一个春节假期。
爸妈怕他一个人待着不高兴,特地赶回来,给他做了一顿年夜饭, 连衣服都没换, 又赶着最后一趟班机出去了。
温白其实挺习惯一个人的状态, 甚至觉得还挺安静。
爸妈不能回来过年,他心里想的最多的, 也是怕他们工作忙,不能好好吃饭,而不是怎么留他一个人在家了。
他原先以为, 自己是习惯甚至喜欢一个人待着的。
直到那天在溯回香里看见陆征。
他忽然意识到,他的“一个人”和陆征的“一个人”不一样。
他喜欢一个人待着,是因为他身边并不缺人。
父母工作忙,但自他记事起, 在他的童年记忆里, 父母是从不曾缺席的。
上了学,和同学、老师们相处得也很融洽。
因为热闹是常态,所以偶尔的“一个人”显得稀罕又清静。
可陆征的“一个人”就是一个人。
长久的、缓慢的、日复一日的“一个人”。
也许对他们这些神官来说,这种日子才是常态,他们也习惯了这种日子, 但温白觉得,那太磨人了。
可他没法说。
他不喜欢陆征露出那种神情, 但那也是陆征,甚至是一直以来的陆征。
他也没想去“否认”以前的陆征, 只是觉得心疼。
夕阳沉下的一瞬间,床头感应灯倏地亮起。
温白被陆征抱在怀里,柔而暖的灯光打在陆征一半的眉眼上。
借着已经残存的酒意,温白开了口:“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我其实见过你了。”
陆征以为他说的是的溯回香的事,想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温白说了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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