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不速之客来去匆匆,越凉看着他的背影见渐渐隐没在森林深处,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阿郎赶回来了,否则单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不知道能否敌得过他。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在大荒里,遇见除太炀外从前世幸存下来的神祗呢,不得不说,他还是有些高兴的。
能活着就是福气嘛,大家有话好好商量,做什么动不动就要打架呢。
他想着想着,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吓得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越凉硬着头皮转身,略带讨好,怯怯地望着他,“阿郎,听我解释嘛。”
太炀站在他身侧,凝视着他的眼眸,面无表情,不发一语。
片刻后,他忽然拂袖而去,越凉呆呆地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阿郎居然生气到要给他脸色看吗?
可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阿郎怎么能不他的解释就生气了!
越凉也不知自己满腔怒意从何而来,气呼呼的,感觉自己一下子就鼓起来了,涨成河豚,太炀才走到拜神殿门口,他已一个箭步冲上前,脚下使劲儿一蹬,跳到他背上,像树袋熊一下抱住对方。
太炀身形晃了晃,抬手托住他,颠了颠,把人背稳了。
越凉揪住他的龙角,又委屈又生气,但不敢发火,只弱弱道,“阿郎,你不能不听我的解释就生气,我们要讲道理的。”
太炀沉默了一会儿,弓着腰,说出心里话,“方才那一剑我要是没收好,你就没命了。”
越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刚才那是事发突然,我也不想的总不能任由你们两个打起来,变成仇家就不好了。”
不待太炀回话,他鼓起勇气,从他背上滑下来,又转至身前,抢先抱住对方,前额抵在他心口磨蹭着,“我知道你不会伤到我的,所以我才敢啊。”
藏离能接下太炀的招,就证明也有急收的能力,自己莽莽撞撞冲去中间,两个高手应该不会伤到自己。
越凉是这么想的,觉得很说得通。
太炀却不这样想,但他被这一蹭给蹭没了脾气,也不想较真了。
他闷闷站了一会儿,才抚摸着越凉的头发,低声道,“以后不可以。”
越凉用力点了个头,手上又收了收,将对方抱得更紧了。
阿郎抱起来真舒服,分明身躯里含着一股力量,怀抱容纳他时却轻轻柔柔的,很小心地呵护着。
在他怀里能感受到自己是被疼爱的,越凉想到这一点,忽然就开窍了,先前的顾虑便抛去脑后。
恍然间才觉得,纵使记忆不在了,有些东西仍是改变不了的,他不太记得眼前的这人了,但他的身体和感情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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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离回去后,一连好几天都没再出现过,但越凉偶尔能见到他在森林的边缘踱步,应是在巡查领地。
越凉就在鹿神森林附近的小丘上种花,最近这段时间,他在鹿神森林里发现了好几种野菜,惊喜万分,赶紧挖回来种。
还有一些果树和药草,太炀一一辨认出来,他就拿了把小锄头东刨西挖,一股脑儿种到小丘上,每日坚持用灵流灌溉,小山头很快就葱郁一片。
这块地方选址非常好,一旁有棵巨木据说几十年前倒下了,它开辟出的空间还没被其他树的枝叶遮盖,于是留下了一小方空间,得以直接看到太阳,日照充足。
他的菜园子发展茁壮,最初的辛劳已经过去了,现在就完成每日的灌溉,然后等收货。
据说冬季还有三个月就要来了,他想趁大雪封林前多囤些食物,有备无患。
灵流也得多备着些,阿郎说大荒的冬天温度能降至万里冰封的程度,冶炼炉是开不起来的,所以要囤好多灵流。
从夏中的那场暴雨直到现在,积蓄的雨水已经渐渐被森林吸收,洪水每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估计再过半个月,水泽就能恢复以前的模样了。
矿山那边早已开工,为了达成祖神的要求,舜苍带着一些玄兽干脆就在矿山附近搭了小草棚暂住,拼命赶工。
可是来帮忙的六翼神就那么多,即便玄武们每日很辛苦地工作,也没有办法把产量翻倍,部落每天要消耗很惊人的灵流储量,照这个进度看,越凉觉得他们没办法达成目标。
他正发愁这件事的时候,太炀就坐在水边调息蓄灵,闻言抬眼看向他。
越凉又叹了一口气,“唉,现在这样不行啊,如果可以用机关就好了,或者我们能找到更多人手帮我们干活儿。”
太炀静默片刻,对他道,“阿凉若放心,不妨把这件事交给孤。六翼神族内部已生嫌隙,可以筛选出对吾族有用的棋子。”
阿郎这还是头一回要主动帮他的忙,越凉不由得咦了一声,支起上身,问,“你要做什么?”
“看着罢。”
越凉撇撇嘴,“你要去矿山那边,是不是就不陪我来种花了。”
太炀闻言,看向他,面上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舍不得孤?”
越凉没承认,但也没否认,觉得都做了这么多年老契夫,阿郎办事他放心,便没有具体问下去,只叮嘱了太炀每日出门前记得和自己说一声,晚上要按时回来吃饭。
太炀于是去了,往后几天,都没再陪他来小丘上种花。
越凉一个人照顾着这些植物,收了两批,带回族里用大锅煮了,味道十分不错,重要的是有灵流,吃了能补灵。
又过几日,某天早上醒来时,他奇怪地发现太炀竟然还躺在他身边,没有去矿山。
太炀翻了个身,慵懒地坐起来,“都解决了,孤今日陪你去种花。”
越凉很好奇,“这么快啊,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把帮手翻了两倍而已。”太炀慢吞吞地去穿衣,看背影很像一只与世无争的老王八。他说得轻描淡写,越凉自然也没有往心里去,猜测他可能给六翼神多开了一些筹码。
他已经好几天没能和阿郎一起快乐地去小丘种花了,是以今天心情非常好,甚至一路上都哼着歌儿,走路一蹦一跳的。
快到小丘的时候,他目光尖锐,率先发现了静坐在小丘上的人,不由得脚步微滞,朝太炀靠了靠。
他悄悄问,“阿郎,他该不会又是来打架的吧?”
藏离曲着蹄子,垂眸闭目,耳朵动了动,便朝二人看过来,“帝君,殿下。”
越凉在离他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下脚步,发问道,“不知上神在此等候,有何贵干?”
“殿下说得不错,先前的事,确是藏离冒失,还请殿下恕罪。”他说着,缓缓起身,朝二人深深一礼,又道,“藏离这次前来,是想请殿下和帝君助藏离一力。”
“昨日藏离巡至涧渊入海口,发现一匹极不寻常的爻鱼,颇有神通,力量无穷,它爬上岸来,将我林中青鸟猎去十几只,便又返回水中,转瞬不见踪影。此鱼极凶极恶,殿下最好回去数一数族众的量,藏离觉得,或许已有玄武丧于此鱼腹。”
越凉一听,顿时就不淡定了,护犊之心熊熊燃烧,惟恐真像他说的那样,在自己的庇护下还有小玄武被叼走吃掉。
六翼神都不敢动他族里的娃娃,一条大鱼就想放肆吗?
太炀朝身侧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无奈,又隐带笑意,“阿凉又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太炀炀做了什么,这是个伏笔,不会太久
鹿神是有cp哒,否则他一个冷漠帅哥干嘛要照顾这么多青鸟hhhhh,都是孽缘。
昨晚没有及时更新,因为又被抓去写报告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最近有点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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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大鱼吃王八
越凉回去仔细查过一遍族中玄武的数量,竟还真给他发现失踪了好几只。
舜苍愕然,又十分自责,“前几日有玄兽提出矿山的排水渠被堵塞了,要下涧渊去看,当时我们都没有留意。”
直到失踪玄兽的契侣找来时,他才发觉情况不对了。
联系起鹿神告知的信息,这些玄兽极有可能回不来了。
越凉护犊心切,急哄哄就要跳进涧渊捉鱼,被太炀拦住了。
“阿凉,藏离曾言这鱼有些年岁,小心方为上计。”太炀稳住他。
藏离留下话,说先去涧渊底下一探究竟,待回来再找他二人商量。
没想到,两天后他再次来到玄武族,却是带了一身的伤。
能伤到上古神祗的生灵不多,藏离能和太炀打平手,证明水底的那家伙很有本事。
甚至有可能和他们一样,也是从前世幸存下来的。
藏离身上被划出几道血痕,边缘处泛着墨黑,看起来像是中了毒,故而无法自行治愈。
他有些狼狈,神情却依旧沉静,“殿下,那条爻鱼有灵智,十分狡猾,且利齿带毒,我一个人无法除掉它,只得来请殿下相助。”
越凉问,“那鱼什么来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知道么?”
“每岁夏季大水时,爻鱼都会洄游到平原里产卵育苗,这个习性延续了近万年,爻鱼的数量也越来越多,逐渐就出现一些老得游不动的鱼,藏在涧渊海底的洞穴里。”藏离缓慢地说。
“这鱼却是一直都躲在那里的,专门捕食同类,我下去看时,鱼骨尸骸已堆得满洞都是了。最近这段时间它栖身的洞顶不知为何发生坍塌,它于是游出来打算寻找新去处,休息时才回到原处。”
“它的胃口很大,陆上零星的小兽根本不够塞牙口,它需要吃更多爻鱼。”
或许是这次出洞让它看到了现在陆上活物逐渐变多,每日的活动逐渐变得频繁起来,藏离悄悄游到水底的时候碰巧与它撞个正着,于是直接打了起来。
藏离削掉它一支鱼鳍骨,自己则被狠狠一拍撞在石壁上,内里震荡剧烈,不得不暂时撤退。
上岸一看,才发现被爻鱼伤到的地方腐蚀严重,不得不拼尽力气才平稳体内骤乱的灵流,惊觉自己逃过一次死劫。
越凉不由得也严肃起来。
他们还需要在矿山再待一段时间,很容易会碰上这条大鱼,自己不能放着玄武们的生命不顾。
且附近没有能奈何到爻鱼的生灵,这个隐患是必须要除去的,否则放任它将周围活物全都吞光,就不好了。
太炀对他说,“阿凉,这件事孤去便好,你就在殿里等着。”
“这么危险,我肯定不能让你自己去的。我虽没有玄甲,但可以在岸边帮你看着,打打下手。”越凉不认同。
他并非是盲目冲动之人,身为玄兽却无玄甲,意味着他现在离了太炀就没有任何抵御能力。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能让阿郎单上。
藏离身上那些伤可不是假的,看着就骇人,足见爻鱼凶悍之处,阿郎或许还真无法轻松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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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老家伙简单商量过后,就来到涧渊之旁埋伏伺机而动。
涧渊是一方环抱在山和陆地之间的水湾,呈圆弧型,有唯一的喇叭状入海口通连北海,越凉当时苏醒的古山,便是长在涧渊之内的这座孤山。
早在几个月前这山就已缓缓抬升,此刻高耸入云,完全看不到顶峰。
涧渊水位比以往涨了近一倍,直接淹没陆地,与北海的水交融在一起,形成湛蓝和浑灰两种颜色,可称泾渭分明。
海水深不见底,波涛荡漾着,卷起细碎浪花,海风刮得有些冷。
越凉踏着悬崖边,海浪拍击岩石,水珠飞溅在他的衣摆上。
来这里不久后他便将长而厚的君服裁作稍短的便装,袖口和裤腿收束绑起,长靴沾染了灰尘,其上金色玄武纹却依稀可见。
他将长发高束成一个马尾,眉目清俊,显得少年气十足,比他才重生时平易近人不少。
太炀站在他身侧,依旧是端庄的帝君形象,只是头顶以桃木簪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乌发如墨披在身后。
帝君头发已经很长了,一直坠过腰间,前些日子天气最热时,越凉总担心他会中暑。
桃木簪是自己随手做的,当时阿郎生气了,他奋不顾身扑上去哄好,事了想着赔一件小礼物,就当是原谅自己了。
但他看起来很喜欢,自从拿了这支粗糙的木簪,就没用过原先那条金线钩织的发带。
藏离在下方的岸边站了一会儿,犹豫片刻,才对越凉道,“殿下,爻鱼现在不在此处,约莫是出去寻食了。我们可以先设伏,做好准备。”
越凉没有得到下水的许可,于是只得在岸边操纵花藤,用小玄武们找来的老藤编一张牢固的渔网。
随后他还要控制花藤,把网在水里拉好,相当于圈出一片猎场。
接着就轮到太炀和藏离出手了。
越凉担心地问:“阿郎,藏离用扶桑棍敲才给那鱼打下来一支鱼翅,你的剑砍上去,会不会就豁了口”
“你且看着罢。”太炀简单说。
他拎了剑,周身划出一轮淡淡的光圈,就随藏离下海捉鱼。
看神情,他仿佛是要去逮自家不听话的孩子似的,淡定得很。
两位能打的古神钻进海里,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越凉看着那点光晕越来越淡,最后完全被黑暗吞没。
他干脆就在岸边坐好了,牵着花藤,仿佛钓鱼,这些花藤依傍他的灵力而生,且根植于命契上,只消稍有动作,太炀就能发现。
天气很好,虽然有些热,被海风一吹就很凉快。
越凉岔开腿,晃动着脚丫子,一边感受花藤那段的动静。
很平稳,看样子鱼还没回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心安理得地坐在岸边,明明有头巨兽的位置还未发现,他现在落单了,很容易成为猎物。
大概是相信他们家帝君不会让他白白喂鱼吧。
帝君好可靠的,好厉害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没见到鱼的影子,太炀和藏离也美上来。
越凉自己等得无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靠着岩石,不知怎的就打起了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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