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形纤细修长,一张脸未长开,美得雌雄莫辨。可惜他被塞在车后座,手脚都被绑着,眼睛也被蒙了布条。
孟听鹤没有出声,静静地思考自己的处境和解决办法。
“醒了就别装睡。”脸上被恶意地拍了拍,耳边传来戏谑的声音。
孟听鹤听出来这人是晚宴上的那个靠近他就带着奇怪味道的人。
“快到了,不用蒙着了。”
前方是另一道声音。
蒙在他眼睛上的布条被粗暴地撕了下来。
久处黑暗乍一见光,孟听鹤不适地眯了眯眼。
“认识我吗?”
宴会上那个男人凑近他,问道。
孟听鹤缓了一会才让眼睛聚焦。
面前的男人不算帅,但五官周正。可惜做的是绑架的勾当。
孟听鹤没吱声,余光扫了扫宽敞的车内,又扫向车窗外。
远处是绵延的旷野,晚霞满天,美而寂冷。
他居然昏迷了一天。
男人没听到回答也不恼,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不认识啊,想也应该不认识……那你认识他吗?”
男人示意他看前面。
第二排的位置坐了另一个男人,冷着脸,看孟听鹤的目光充满恨意。
孟听鹤又收回目光。
两个他都不认识。而且他现在非常渴,嗓子眼依稀能感觉到铁锈味。
面前这个把孟听鹤的脸掰过向那边:“对不上脸没关系,介绍一下,哦,不是介绍我,他——田易耿。”
这个名字对孟听鹤而言也是陌生的。
不过田这个姓,有点耳熟。
田家……
孟听鹤阖上眼。
老孟不常在家里谈论工作上的事,不过田家的事,孟听鹤听老孟颇为生气地提起来过几次。
孟家旗下的产业涉及了很多领域,但占大头的是房地产。
田家算是孟家的同行,不过远远没有孟家那样的丰厚底蕴和财力,只能算是二流。
半年前,西郊被规划成了发展新区,潜力无限,无数人盯着这块地。这块地的开发由政府牵头,多家公司共同负责。
田家便是其中一个想要竞争的公司。
孟听鹤听老孟偶然提起过,田家去年负责的一个楼盘,因为偷工减料,地基不稳,有一栋楼刚刚收楼没多久就发生了房屋倒塌事故,造成了人员伤亡。
田家因为这事儿陷入了危机。
赌上所有去拼西郊的地,就是他们翻身的唯一办法。
田家楼盘的事被他们家压了下去,但业界都是知道的。
最终的竞标结果,孟家负责大头,还有其他五家公司共同负责。
田家竞标失败。
没过多久,当初压下去的事情被曝光,田家破产,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还有好几个人进了大牢。
……
“看你这样子,是知道?”杜业把手搭在田易耿肩上,“你看,你们家把我男朋友害的那么惨,你不心虚吗?”
这句话的槽点多得孟听鹤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他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难掩厌恶。
倒不是恐同,毕竟他自己性取向就是男。
让他感到厌恶的,是田易耿有妻子——去年田少爷结婚,还邀请了孟家,只不过没有去罢了。
杜业说完这句话,田易耿的情绪激动起来,甩开杜业的手,眼神阴鸷地看着孟听鹤:“要不是你爸说我们家不合适,我们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事实上老孟也没有闲得慌特地跟人说田家怎么样,只不过当初他们楼盘的事是他们自己不厚道,有一次聊天的时候就提了一句。
田易耿也不知道是哪里知道的这件事,把一切都怪罪到了孟家身上,并萌生了绑架孟听鹤让孟家后悔的想法。
也就有了眼下的局面。
孟听鹤直视田易耿布满血丝的眼,声音沙哑却很平静:“是吗。”
田易耿眼睛一瞪,伸手就想甩他一个巴掌。
杜业目光一直落在孟听鹤的脸上,见状拦了一下。
田易耿喘着粗气,眼神不善地看向自己的男朋友。
“打坏了可不好跟他们谈条件,谈完再打吧。”杜业松开手,解释道。
道路越来越崎岖,车上颠簸得要命。就这么晃了快一小时,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孟听鹤被推搡出了车门。
到的地方连田野也看不见了,一片乱七八糟的枯树,林子里有个小房子。来的那条路崎岖不平,从屋后望过去,视野尽头却有一条平坦的马路。
孟听鹤被推进了那个屋子。
杜业端详了孟听鹤片刻,跟田易耿说:“差不多可以打电话了。”
此时距离晚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孟听鹤也已经一整天滴水未进,又被颠了一路,坐在地上缓解着一阵阵抽疼的胃。
耳边的对话都有些听不清了。
孟听鹤细微地调整了一下姿势。
“别乱动。”杜业一边示意田易耿打电话,一边蹲下来,看向孟听鹤,“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听话就跟我走了吗?”
杜业从兜里掏出一管药,轻轻晃了晃,那种奇怪的味道泄了一点出来。
他看向孟听鹤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定向致幻,新品呢。”
第14章 还是往事
那支药的气味虽说闻起来奇怪,但并不刺鼻,反而带着点勾人的迷蒙。
孟听鹤垂着头,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
杜业再次晃动一下,把它收了起来,看向孟听鹤的眼神逐渐染上些癫狂。
“刚刚研制出来没多久就给你用了,荣幸吧。”
尽管气味不浓,孟听鹤还是感到一阵眩晕,腹部的抽疼也越来越剧烈。
这座房子陈设老旧,墙又冷又硬,还扑窣扑窣掉墙灰。孟听鹤靠在墙上,被硌得生疼。
一滴冷汗顺着鼻尖滑落。
旁边,田易耿已经拨通了孟家的电话。
几乎是在电话拨出去的一瞬间,那边就接了起来。田易耿看了一眼孟听鹤,把免提打开了。
“喂?”
平时庄严冷肃的声音带上了无法忽视的急切和疲惫。
地上的孟听鹤动了动眉头。
是他爹的声音。
“三个亿,还有车,送到xx路。”田易耿无视对面焦灼的询问,漠然道,“给你六小时准备好,不然别想再见你儿子了。”
老孟停顿了几乎不到一秒:“好。但我要先看看他。”
田易耿啧了一声。
手机摄像头很快对准孟听鹤。
这个时候他其实已经是意识不太清醒的状态了,隐约感觉到田易耿的动作,勉力抬起头,朝镜头张了张嘴。
他说,我没事。
可惜嗓子是哑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这个动作不知道怎么的又触怒田易耿,他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你又气什么?”杜业皱眉看他,语气有些不耐。
杜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拿到钱我们就去搞那边的产业?”
“怎么,后悔了?”杜业冷笑一声,“杜家可没我的地方,你也不过是丧家犬,不跟我走还想去哪。”
孟听鹤看到电话被挂断之后又把头垂了下去。这两人的争执并没有回避他,孟听鹤努力听了一会,发现并没有什么有效信息。
耳边的争吵声越发激烈,孟听鹤苦中作乐地想,这两人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和和美美的小情侣啊。
就是可惜那个被田易耿骗婚的女孩子了。
杜业的下一句话让他提起了精神。
“放心吧,现在的研究已经进入下一阶段了。”杜业眯着眼看了看孟听鹤,似乎在估量着什么。
田易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撞入眼的就是精致又脆弱的少年。
田易耿没有再问杜业什么问题,抄起他旁边的矮脚木桌上的钢管,朝孟听鹤甩了过去。
带起一阵破风声。
杜业蹙了蹙眉,但没有阻止他。
孟听鹤饿得反应有些迟钝,后知后觉地挣扎了一下,钢管落在他的肩头,又猛地弹了出去。
杜业看着还想动作的田易耿,再度晃了晃那管药。
眩晕感再度席卷了孟听鹤。
彻底闭上眼之前,孟听鹤走马观花地想了一下老孟和柳女士,还有他弟弟柳闻筝。
昨天还开玩笑说要教小筝做题呢。
还没想到其他人,他的意识就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
“小鹤,小鹤!”
孟听鹤感觉到有个人在轻轻地喊他。
费力地睁开眼,几道人影在他眼前晃动。
他再眨了眨眼,看清了眼前的人。
入眼是一片刺眼的白,他爸妈还有弟弟都围在他周围。
孟听鹤:“???”
怎么回事,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两个绑匪上,他昏迷之前连被撕票的可能性都考虑好了。
结果就这……?
柳女士见他想坐起来,连忙把他摁回去,心疼地道:“吊着针呢,躺好。”
柳闻筝捧着一杯温水,眼巴巴地等在一旁随时喂水。
感受到肩膀上温热的触感以及左肩上的刺痛,孟听鹤这才接受自己已经被接回来的事实。
“爸,妈。”孟听鹤喝了两口柳闻筝喂过来的水,润了润嗓子,小声喊人,“小筝。”
柳女士的眼睛顿时就红了。
老孟沉默地摸了摸他的头,声音难得的温和:“好好休息。”
孟听鹤在床上躺了三天,才从柳闻筝嘴里知道了这戏剧性的发展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
晚宴上发现孟听鹤不见了之后,宴会立刻终止。消息被控制着没有扩散,但和孟家交好的几家都在帮忙找人。
奈何对方像是考虑好了所有的情况,谨慎又狡猾,各路人马搜寻一天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直到第二天晚上的那通电话打过来,好歹知道了对方的意图以及孟听鹤的安全状况。
几家的力量联合警力,开始定位他们的位置。
两个绑匪藏身的地方已经接近边境,而且附近的路是废弃的。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的救援难度会比较大,不过很幸运的是,那条路刚好路过了一个二十岁的青年,而青年又很巧地在开车过程听发小说了这件事情。
所以他在看到一个在荒郊野岭亮着灯的屋子时,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就把情况告诉了焦灼的孟家人。
救援人员赶到的时候,杜业和田易耿正在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孟听鹤很快被送入医院,而两个绑匪也被押进警车。
据知当时在场的情人士说,这两个绑匪直到被押进警车时,表情都还是错愕的,尤其是杜业。
……
“那个人是谁?”孟听鹤靠在病床上,慢吞吞地喝着粥,问道。
柳闻筝坐在他旁边写作业,闻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匿名给的信息。
孟听鹤有点淡淡的失望,在心里给这个救命恩人说了句谢谢。
他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才被接回了家里。
他的性子一直都有点淡,回到家之后,性格没有多少大变化,能说的上变化的可能就是话稍微少了点。
在老孟和柳女士看来却是大问题。
也就开始了他长达一年的被动修养期。
柳女士怕他被闷坏了,就提议让他做点什么。
那几天刚好她多年的闺蜜来找她玩,说她儿子组了个乐团。
孟听鹤在一旁默默啃欧培拉,听着这位阿姨说乐团的事,过了一会,突然说:“我能去看看吗?”
柳女士自然没有拒绝儿子的道理,征得秦彦询的同意之后,孟听鹤就去参观了这个刚刚成立一年,名叫“月照梨花”的乐团。
再然后,他就是乐团的一员了。
……
——
“小鹤,在想什么?”秦彦询的手在孟听鹤面前晃了晃,有些无奈,“喊你好几遍了。”
孟听鹤从回忆里出来,顺口说:“在想月照梨花。”
秦彦询眼睛亮了亮:“你决定要回来了?”
“不。”孟听鹤摇头,“我是在想这名字是怎么来的。”
栏杆上的藤蔓被吹得沙沙作响,跟嘲笑似的。
秦彦询摸了摸鼻子。
当初组乐团的时候,一群人对名字持有不同意见,豪放派想取“奏得最好听”,婉约派想取“蝶语”,两派日常吵架。
吵了一星期之后决定抽一本书,随机翻页选前面四个字。
结果那本书掉出来一张纸,上面是秦彦询随手写的一首词,词牌名就是月照梨花,名字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过程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股随意。
但是孟听鹤并不排斥,甚至挺喜欢这种风格。
当然,秦彦询因为这首诗,被盘问了无数次是不是思春无果愤而写诗。
又和秦彦询聊了一会,孟听鹤就回去了。
临睡前,孟听鹤习惯性打开隋河山庄后台,意外地收到了一条系统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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