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咱也确实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吧,我还给他说过话呢。”
贺凭睢若有所思。
他给了唐郢择一肘,唐郢择被吓了一跳:“卧槽,干嘛。”
“你们学校有论坛?”唐郢择是A大毕业的,但贺凭睢不是,对这些也不了解。
唐郢择稀奇道:“难得你还对这个感兴趣,喏,就这个,我发给你。”
贺凭睢登进论坛,很快就找到了她们说的那个帖子。
其实不用找,因为那个帖子被牢牢顶在了最上面。
贺凭睢点进去。
[飘雪夜:好吧,我的信息有误,某个兄弟确实可以上台了,那我们来讨论一下一个花瓶对一个组合的不利影响乃至对整个晚会的破坏力。]
-???你有事吗,你魔怔了吗。
-你开几个帖子了。
-但是今天确实很多媒体和校友啊,万一他尬坐在哪里,我们学校不要面子的吗。
-只能说人不要脸就……
-求求你们别说了,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反正等下就表演了,是骡子是马,啧。
……
贺凭睢快速扫过评论区。
评论区里有人帮孟听鹤说话,有人坚持骂他,更多的是持着怀疑的态度,等节目开始。评论区还开了盘,以及一个直播链接。
贺凭睢突然看得心头火起。原来孟听鹤就在这个学校,原来他过的就是这样腥风血雨的日子?
贺凭睢划过一条骂孟听鹤没钱没才艺还要出风头的评论,又想到他住进他大侄子家里的事情。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贺凭睢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只是闷头看着有关孟听鹤的各种帖子。
“兄弟,喂喂,看什么呢。”唐郢择戳他,“快快快,你肯定会喜欢的节目就要上了,有那个啥,琵琶!还有个大美人!”
贺凭睢正看到一条孟听鹤刚入学那会的帖子,说的是大一新生被系花表白的事情。
主楼还配了一张图。照片上孟听鹤还有些青涩,但不掩风华,照片角落还有个高挑的女孩的背影。
贺凭睢在长篇大论的浪漫场景描述中找到了一句“只可惜,她得到的竟然是拒绝”,满意地退出了帖子,同时敷衍唐郢择:“哦。”
唐郢择:“……”和谁当朋友不好,赶着和他做朋友找虐,唉。
台上,主持人报完了节目,优雅退下,而幕布缓缓拉开。
前面两个节目都是乐器类,尽管水平都不错,但难免让人产生疲乏感。
不少人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舞台上。
幕布完全拉开。
一阵轻缓而流畅的琵琶声突然响起,随即节奏明快起来,嘈切错杂,玉珠走盘。
原本昏昏欲睡的观众不由自主的就放下了手里的事情,沉浸在了音乐里。
贺凭睢猛地抬头。
听得出来乐谱做了一些改编,但是演奏的风格和曲调几乎是不变的。
贺凭睢听了这么多年,绝对不会认错。
台上演奏的人,就是当年他在月照梨花遇到的那个小朋友。
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特效移到了另一边。
贺凭睢也看清了台上的人是谁。
青年坐在贵妃椅上,胭脂红的长袍衬得他越发的白,长发随意的散落着,唇上点了妆,垂眸弹奏的时候神情柔和,无端勾人。
偶然抬眼掠过,却能见他眼神清明又疏离。
宛若跨越时空而来的神明。
想要臣服,又想要亵渎。
贺凭睢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是谁。
孟听鹤。
唐郢择的声音恰好在这时候飘过来:“你看,我就说你肯定喜欢,那美人叫什么来着,我看看,孟听鹤?还怪好听的。”
贺凭睢没有理他,眼睛死死地看着台上。
这时候,其他三人也开始弹奏。混杂着四种不同风格的乐器,却配合得极完美。
即使是不爱音乐,不接触古典乐器的人,在此刻也完全沉浸其中,甚至闭上眼有些陶醉。
过了好一会,贺凭睢听到后面传来接二连三的吸气声。
“卧槽,这他妈……叫花瓶?那些骂他的人有事吗?”
贺凭睢很赞同这句话,不过他没空去看论坛上那些质疑的甚至反对的人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不想错过这场表演。
台上有四个人,尽管其他三个人的表演也很出色,但贺凭睢完全没有注意他们,他的注意力都在孟听鹤身上。
余光里,贺凭睢看到前排有一个穿着小西服的男生,不像其他人一样沉浸音乐,反而像是座椅上有刺,不断扭动和起身。
显得很莫名其妙。
……
那个男生正是丘轩。
他的节目在孟听鹤之后的两个。
他临到表演还离开后台跑到观众席,就是想亲眼看孟听鹤出丑。
毕竟一个没有任何才艺的人,练个一个月又能怎样,说不定只能随便弹几句,甚至直接弹错。
不对,孟听鹤甚至没有练够一个月,毕竟他参加了那个联合项目,忙得要命。
想到这个,丘轩又是一阵咬牙。若是他能够参与那个项目,他在丘家站稳的筹码也会多一个,谁能想到,他都低声下气去求那个程教授,对方居然说以他的能力很难跟上项目,建议他从适合自己的小项目练起。
丘轩气的要命,但又没办法反驳,因为他的成绩确实算是吊车尾。
孟听鹤倒好,轻轻松松就参加了项目。
丘轩心里又骂了几句,等到了节目开始。
看清台上的孟听鹤之后,丘轩又是酸得一阵咬牙。他那套长袍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琵琶也是极品紫檀的,都是有钱都不一定能拿到的东西。
凭什么他能够得到?
然而最让丘轩崩溃的,是下一刻,孟听鹤开始弹奏。
弹的很好。
甚至可以完全碾压他。
丘轩慌了。
……
贺凭睢仅仅是扫了那个奇怪的男生一眼,就继续看孟听鹤表演。
他坐的是中前排,但体育馆太大,离舞台也有一段距离。
这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仿若连接着过去,台上的孟听鹤一点点和过去重合,贺凭睢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五年前的孟听鹤。
那时候孟听鹤还没长开,瘦也是真的瘦,坐在椅子上就是小小的一只。
那会孟听鹤的头发还有些长,贺凭睢只看见他精致的侧脸,在他弹完一段的时候,下意识喊了他一句:“小妹妹。”
小妹妹僵硬一瞬,没有看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是小妹妹。”
贺凭睢看着腮帮子微微鼓起来,装作很平静淡定的小朋友,有些想笑。
他刚想跟人道歉,那小朋友又继续弹了起来。
说来奇怪,他已经失眠了很久,精神状态和脾气都差的要命,但在听到这段琵琶声的时候,却整个人都平和了下来。
贺凭睢下意识录了一段琵琶声。
再后来,这段琵琶声就成了他的铃声,一用就是五年。
……
贺凭睢眨了一下眼,记忆里的小朋友又变成了成年的孟听鹤。
二十岁的孟听鹤早就长开,不再会被人认错性别,但依旧担得起美人的称呼。
美是可以超越性别的。
台上的表演已经过半,贺凭睢撑着扶手,倾身看台上的人。
忽然,他屈尊降贵看向之前看到的那个奇怪的男生。
那男生在噼里啪啦地打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男生抬起头的那一瞬,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恶意和愤怒。
贺凭睢挑了挑眉,低声跟唐郢择说了几句话。
唐郢择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还是拿起手机,跟人吩咐了几句,做完这一切,跟贺凭睢说:“我就说来了不亏吧,看看上面那小美人,啧,我都……”
“不行。”
贺凭睢打断他。
唐郢择:“???”
贺凭睢说得很认真:“别打他主意。”
唐郢择:“卧槽???你……”
贺凭睢没有再解释。
台上的表演接近尾声,前排那个男生不断看手机上的时间,又不停地抬头看幕布,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曲终了。
全场静默一瞬,随即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孟听鹤和三个队友一起鞠躬致谢,款款走下舞台。
……
后台。
罗翎保持着端庄的走姿走回后台,一进去,就立刻根队友们击了个掌。
还在后台的其他同学或真心或假意地都过来跟他们道喜,落在孟听鹤身上的眼神都是被惊艳的震撼。
孟听鹤小心地把琵琶装进琴盒,朝道喜的人点头致谢。
“哈哈哈哈晚上要不要聚餐!”罗翎喜气洋洋地提议道。
项目不至于元旦放假还给他们整活,孟听鹤点头道:“我都可以。”
朴榕刚刚从舞台上下来,脸还是激动的红,他说:“我今晚可能不太行,今晚要陪桃桃。”
“对哦!你们十周年呢!”
孟听鹤装好了琵琶:“那明天再说也行,不能打扰你们过二人世界。”
现在已经接近九点,晚会全部结束估计就十点多了。
“可可可,来,看看论坛上那帮人怎么样了。”
后台很大,他们没急着走,堆在角落,掏出手机登上论坛。
刚刚表演过程,其实大多数人都被惊得没法说话,注意力也在舞台上,这会反倒是最热闹的时候。
-卧槽,卧槽,awsl,什么神仙下凡。
-我没了,他怎么这么好看,谁说花瓶的,中间有一段我差点哭了。
-真的很好听哎!!
-呜呜呜呜还好我来了现场,我好圆满。
-之前跟风骂了很多条,没心情复杂。
-跟队友的配合也很好。队友虽然没有他出彩,但是也不会被完全没有存在感。
-有好几段孟听鹤都是让出c位了啊,是队友占据主导演奏的。
……
罗翎看完风向大变的评论,扬眉吐气,仿佛获得了一众迷弟迷妹的人是自己一样。
孟听鹤也神情愉悦。
押孟听鹤不是花瓶的人很少,赔率十比一。
上台之前孟听鹤随手把余额都投进去了。
靠自己发财的感觉就是不错。
罗翎快乐完了,招呼他们:“回去了,还是去观众席?”
“等等。”孟听鹤侧耳听了听主持人报的节目,“我看个节目。”
罗翎:“不去前面观众席看?”
后台有个大屏幕,可以看到前面舞台上的情形。丘轩已经走上了舞台,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神色很焦躁。
孟听鹤摇头:“已经开始了,就在这里看吧。”
丘轩表演的是钢琴独奏,弹的是《暴风雨小调》,挺有难度的一首曲子。
孟听鹤他们的节目太让人惊艳,现在再来一个乐器表演,观众的性质就不太高了。
看得出来丘轩在钢琴上下了功夫,技巧没有任何问题,很纯熟,但是他并没有投入进演奏,就显得缺了一丝情感。
罗翎也跟着看大屏幕:“咦,这个不是刚刚那个来给直播网站打广告的人?别的不说,弹的挺好的。”
“可是。”
孟听鹤摇头:“他的手是不稳的。”
丘轩不仅没有投入演奏,甚至有些浮躁和走神,弹奏的动作也有些飘忽。
罗翎:“啊?”
弹到一个小高.潮的时候,丘轩弹错了一个音。
在这种高难度曲子中,任何一个错误都会被无限放大。
丘轩意识到了错音,慌了一瞬,却不知道要怎么办。他顿了一会,才接上去继续弹,接着却是错误不断。
孟听鹤看了一会,没有再看下去,也没说什么。
他跟罗翎他们几个打了个招呼,背起琴盒离开了后台。
后台拐出去,连着的就是东区的门。这天晚上大家要么在看晚会,要么和同伴一块去外面玩了,校道上很冷清。
孟听鹤走了一小段路,听到后面有人喊他。
“孟听鹤。”
声音又低又沉,是很有磁性的好听。
那天晚上,他被声音的主人喊了很多遍。
他停下来,缓缓转身。
贺凭睢穿着黑色的风衣,大步朝他走来。
孟听鹤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贺凭睢,抿了抿唇,客气道:“贺先生。”
贺凭睢在他面前站定。
无形中安抚了他五年的小朋友就站在他面前,甚至在半个月前,他们曾经亲密无间。
很奇妙的感觉。
贺凭睢垂眸看孟听鹤:“我看了你的表演。”
孟听鹤微仰起头:“嗯?”
贺凭睢笑了笑:“很好听,谢谢你。”
孟听鹤第一次见贺凭睢这样笑。之前见过的要么是漫不经心客气的笑,要么是嘲讽的冷笑,再要么是带了一点柔意诱哄的笑。
而刚刚这个,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又感叹的,还带了一点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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