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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桓急急道：“虞仙人，你答应过会帮我延长寿命的。”
听了他的话，容郁偏头看了他一眼，“我的话你方才也听到了，就到此为止吧。你家小公子也算好运，遇上了长宁君。”
江桓还要在说什么，容郁已经消失了。
“小师叔，我们走吧。”见事情已经处理好，沈长生拉了拉沈长宁。
“好。”
出了门之后，江余年并没有跟着他们出来。
“小师叔，我们什么时候去江南？”沈长生问道，他从未有哪一刻像今日这般向往过人间。
沈长宁垂眸看他，低低道：“等江公子出来，同他好好告个别，我们就离开。”
“嗯。”
他们在外面等了许久，许久之后，后面的屋子里传来瓷器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和一声怒斥：“滚出去。”
而后门被打开，江余年慢慢走出来，看着沈长宁他们后向他们拱了拱手。
“沈……”刚刚开口一个字，江余年觉得不太合适，又换了一个称呼，“长宁君，今日麻烦了。”
“无妨。”沈长宁淡声道，沉默一会儿又道：“你弟弟的身体我已经开了药方，按它抓药好好将养便是。”
“沈公子的事既已经处理，我和长生今日便离开。”
*
从沈府出来后已经是日落，春日里的落日余晖很是好看，街上的行人像是被渡了一层金光。只是风起时，拂过人的衣角，带了些许凉意。
长街上两个白衣人慢慢走着，两人身上像有一层隔膜一般，将他们同其他人分离开来。
“长宁君，请等一等。”少年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沈长宁的脚步微顿，侧过头看向了来人。
江余年跑得气喘吁吁，看到沈长宁停下来后，双膝直直跪了下去，“长宁君，我知你是仙人，你能不能收我为徒，教我修行？”
听到他的话，沈长宁蹙眉，他还未说什么，沈长生抿了抿唇。
这江余年未免太不知好歹，本座救了他弟弟，他居然得寸进尺想让小师叔收他为徒。
“我不收徒弟，而且你的机缘不在我这里。”沈长宁淡声道。
这他不曾说错，他观过江余年的骨相，他们之间没有师徒缘分，而且若不是长生在，他们本该连因果也结不了的。况且仙途，不可强求。
江余年失落地站起来，慢慢离去。
瞧见他离去的背影，沈长生突然抬头对沈长宁道：“小师叔。”
“嗯？”
“我有东西落在沈府了，你等我去取回来好不好？”
“去吧。”沈长宁回道：“我等你。”
沈长宁知道那是长生的借口，又因为之前长生说江余年是他金丹的机缘，机缘毕竟是很私密的事了，他便不好再问。
沈长生便折回了沈府。
一路上，他压了压唇角。沈长宁明明知道，那是他的借口，为什么不戳穿呢？
那一句我等你的话一出来，沈长生只觉得自己心脏的地方跳的很快。
以至于他到沈府的时候，怕心控制不住要跳出来，还用手掌去压了压，等它恢复平静。
江余年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看到院里的石桌上趴了一个人。
“阿宁，醒醒，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江宁迷迷糊糊睁开眼，半边脸因为被压着有很明显的红痕，“哥哥，你回来了？长宁君答应你了吗？”
江余年摇头：“长宁君说他不收徒弟。阿宁，对不起，我以为能带你从这里出去的。”
“哥哥，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都是我拖累了你，不然你早就离开了。”江宁低声道，语气有些抽噎。
“阿宁，你在说什么傻话？没关系的，就算不能修仙，我想其他方法，早晚我们能离开。”江余年安慰江宁道，又看了看天色，“进屋吧，外面两，你身体还未好。”
看着江宁进了屋，江余年也准备进去时，却听到有人叫住了他。
“江余年。”
江余年转身，看到的却是之前跟在长宁君旁边的那个少年。
只是这个少年不复在长宁君面前的乖巧，从江余年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觉得这位小公子变了。看着有些邪肆，还有点戾气在里面，一双眼睛还透着诡异的红。
盯着你看时，让你觉得惊惧。
与白日里的仙人形象截然相反，有些像邪魔。
但江余年不管这些，沈长生看着不像是会害他的，于是他行了个拱手礼，“小公子回来是？”
“你想离开这儿？”沈长生避开他的问题，直接问道。
江余年吸了口气，他同阿宁说的应该都被这位小公子听见了，于是他干脆点头，“是。”
沈长生颔首，“好，我帮你。”
听闻这句话后，江余年抬起了头，但只来得及疑惑一下。
沈长生不等他开口，“你想修行？”
江余年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自然是想的。见过了仙人，谁能抵得住长生诱惑，而且他想让阿宁好好的。
见他点了头，沈长生手掌一翻，一卷竹简出现在他手中，然后他将竹简扔给了江余年。
“照着这个修炼。”
江余年伸手接住了那卷竹简，低头顺便翻阅了一下。
第29章
竹简里的内容不多，读起来却有些晦涩难懂。
江余年一时不知怎么办，沈长生有些不耐，上辈子无师自通的人现在看来怎么这般傻气，“蠢。”
被同龄的人这般说，江余年也没生气，只是好脾气笑了一下，“请小公子教我。”
“你闭上眼睛。”沈长生道。
见江余年闭上眼睛之后，他轻轻抬起了手，伸出食指在江余年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沈长生的手指触碰到江余年的那一刻，江余年的额头上亮了一个红色魔纹，只是很快又暗淡下去，隐藏在了额头下面。
再次睁开眼睛时，江余年眼里有些茫然，而后双目清明过来时，看着沈长生的眼神里带着一点儿震惊。
见到江余年的表情，沈长生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你方才接受了我的传承，应该也知道我的身份了。”
“是，您不怕我说出去？”江余年问道。他没想到眼前这位小公子居然是魔修，他对修真界的事不太了解，却也听过话本里描述的，而仙修魔修一向对立。
沈长生笑了一下，眉目间戾气横生，“你可以试试。”
他并不怕江余年说出去，毕竟说出去了，讨不了好的也不是他。
“……”
江余年自然不会说出去，其实从阿宁的天灵之体，他已经明白了，原来修仙的人也并非是完全纯粹的，他们也有自己的私欲和不堪。
既然如此，修魔和修仙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您需要我做什么吗？”江余年问道，他知道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帮别人的人。
他既然受了恩惠，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应该的。
沈长生背对着他，少年的身形显得有些单薄，“你先修炼，等到了筑基的时候，我需要你时自会唤你。”
“是。”
江余年应了一声，再抬起头时，面前的少年已经走了。
他紧紧攥住了手里的竹简，想着终于可以带着弟弟离开这个让人伤透心的地方了。
沈长生重新回到长街的时候，看着长街上那个颀长的人影顿住了脚步。
夕阳已经落下，早春里的夜风肆意，将不远处的人的头发吹得扬起来，衣袂飘飞。
沈长宁没有走，还在原地等他。
这个认知一冒出来，沈长生只觉得满心欢喜，内心也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般。
这世上，原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无论你走多远，他都会在原地等你，直到你回来。
“小师叔，我回来了。”沈长生站在离沈长宁不远不近的地方叫了一声。
而后，他便看见那个容色淡漠的男子缓缓转过了身，眼里的疏离冷淡也一并退却。
早春的江南，风景甚好，也正是百花开的正艳的时候。
沈长宁他们到江南时，江南正好下了雨。连绵的春雨落下时，竟也温柔到了极致。
因了下雨的缘故，长街上的行人很少。只有少数撑了伞或披了蓑衣的人，神色悠闲自在。
“小师叔，将伞给我吧。”沈长生道。
到了他们的境界其实也可以不用打伞，稍微运一点儿灵气作一个屏障便可将雨挡住，但沈长宁又实在不想太过引人注目。
既然来了凡世，就应当遵守凡世的规矩。
沈长宁仍撑着伞，微微偏头看了一下沈长生，“我来就好。”
“哦。”
沈长生一面应着，一面垂眸看了看那只握着伞柄的手。那手的手指修长，在木色的伞柄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白皙。
牵着他时，掌心还带着一点儿暖意，叫人舍不得放开。
“小师叔，你衣衫湿了，将伞向你那边挪一下吧。”沈长生移开眼时，瞥见沈长宁肩头那一片，几乎都被雨晕湿了。
这画面让他想起第一次去宗门课室时，那日也下着雨，沈长宁也是这般。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人还是这样护着他。
当时的心境已经忘了，约摸是复杂。重生不久遇见前世的宿敌，但宿敌同他印象中的又不太一样，让他起了好奇探究之心。
如今又是个什么心情呢？大抵是欢喜，但欢喜中又掺杂了害怕，这样日子能坚持多久？
沈长宁低头时，恰好看见沈长生忽变的脸，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少年的心性，他越发摸不透了。
……
“听说岑家的小姐要嫁人了。”
“是吗？什么时候？”
“二月十五，据说是嫁给临安苏家的大公子。”
“临安苏家？那个仙门世家？”
“是啊，这岑家姑娘也真是走运。寻常人家哪里入得了仙家门？”
沈长宁正好走在说话人的身后，听到他们提起的仙门世家，而后才想起来，那不就是长生出生的家族吗？
他看了看长生，却发现他神色淡然，也不知听到了没。
注意到沈长宁的打量，沈长生歪了歪头，语气乖巧道：“小师叔？”
猜想沈长生应该是不在意从前的事江，沈长宁收回目光，“无事，走吧。”
沈长生大概知道沈长宁看他的意思，苏家啊，他是不在意，不过若是能毁掉的话，他也是乐意至极的。
二月十五，他想想，这么个好日子，要送个什么礼物给他那个父亲呢？
要不把苏铭意打算给他用的魔种还给苏烨？不，还是算了吧，这种人做了魔修，他也是会恶心的。
*
江南的雨连绵不绝，接连下了好几日才终于放了晴。
长街上一时多了许多人，阴雨天在家中带着已是烦闷，趁着天晴刚好出来走动。
沈长宁站在客栈楼上的窗边，看着下面络绎不绝的人群还有闹市，有些感慨，人世繁华莫过于此间。
扫过那些人群，沈长宁的视线定格在了街边买胭脂的蓝色衣衫的女子身上。
她的胭脂选的极久，半天才选了一盒，选时还在四处张望，像是在躲避什么。
“小师叔在看什么？”
沈长生在身后问道。
“没什么。”沈长宁收回视线，看见桌上冒着热气的糕点顿了一下。
怪不得他一直未见沈长生，原来是去买东西了，好像是糕点。
“小师叔，吃吧，桃花糕。”沈长生慢吞吞道，见沈长宁未动，他又补充了一句，“甜的。”
沈长宁眼睛缓缓眨了眨，走到了桌前坐下。
在沈长生的注视下，伸手拿了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
唔，长生没有白养，真是个可爱的主角。
沈长生含着笑意等沈长宁吃完手中的糕点，而后走到沈长宁方才站的地方，看了看窗外，全是人。好吵，好烦，有什么可看的。
还不如明宸宗呢，清清静静，只有他和小师叔，多好。所以为什么要出来呢？他有些后悔了。
等苏家的事解决了，就和沈长宁回宗门吧。
沈长宁吃完一块糕点，刚准备拿下一块时，看见窗边居然趴了一个人，而且正准备往他们屋子里跳。
他停了动作，刚想开口，便听沈长生冷声道：“你是谁？出去。”
岑欢看了看下面，没人注意到这里，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两位公子，帮帮我，让我躲一下，若是被他们找到，我就死定了。”
“进来吧。”沈长宁道，在岑欢说话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居然是他方才留意的那个姑娘。
岑欢准备往下跳，沈长生在她跳的时候往旁边躲了躲，而后岑欢直接扑倒在地上。
“……”
满不在乎从地上爬起来后，岑欢才看清了房间里的两人的面孔，竟都好看的不像话，她反正未曾见过这般容貌的人。
想起她刚刚扑倒在地的情形，脸一下子红了，而后她又结结巴巴道：“多…多谢两位公子了，只是一会儿外面应当有人会来盘问，恳请两位帮我隐瞒一番，改日必有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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