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沈长生闭了闭眼,忍住了想将这个人打死的冲动,他平生就没见过话这般多的人。
倒不是他不想,只是一朝重生,他没了修为,再不是前世那个一言一行都令人害怕的大魔头了。
而且这是在明宸宗,还有那个讨厌的家伙在,他总得注意一点儿。
过了几个时辰后,大殿中的新弟子也总算找到了适合自己修行的主峰以及师父。
秦钰坐在首座上,看着下面站好的新弟子道:“尔等今日既入我宗门,日后也应当恪守宗门和修真界的规矩。以修行、匡扶正义为己任,禁止与邪魔歪道勾结,同门之间也应相互友爱,违者,逐出宗门。”
“是。”
之后便是拜师大典。
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的拜师礼都是在大典里举行的,隆重一些。外门弟子则在外面举行,也简陋了许多。
沈长生在秦钰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头低下去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
上辈子的账还未和他们清算,这一世却先让他俯下了身,低了头。等他实力恢复之后,定要将明宸宗的人全部弄死。
头再次抬起的时候,沈长生接过一旁弟子盘里放着的茶盏,低首将它递给了秦钰:“师父,请用茶。”
秦钰接过茶盏,欣慰地点头:“好。”喝了一口茶之后,转头对他的几个弟子道:“日后长生就是你们的小师弟了,要多关照他一下。”
其余弟子纷纷称是。
尔后,秦钰手掌划过半空,掌心一翻,几件灵宝便出现在手中。他将灵宝递给沈长生,“这是师父给你的入门礼,以后要潜心修炼,万事从本心随本意,莫与邪魔为伍。”
端端正正接过灵宝,沈长生在心里冷笑一声,他不屑于同邪魔为伍,他就是最大的邪魔歪道。
————
拜师大典过后,沈长宁带着沈长生离去了。
看着向来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长宁长老竟会牵着人的手,而且还是一个新弟子,宗门里有些人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那是长宁君吗?”
“废话,那气场谁比得上?”
“长宁君居然会主动牵一个弟子的手,那弟子是谁啊?”
“掌门新收的小徒弟,以后就是我们的小师叔了。”
“他的资质一定很好。”
“肯定的吧,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他和长宁君是什么关系,不会是长宁君的私生子吧。”
“怎么可能,长宁君最洁身自好不过,这些年他一直待在天竹峰,都很少下来,不曾见过他与哪个女子这般亲近过。”
“好像也是。”
沈长宁面无表情的走着,身后那些弟子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修真之人耳朵灵敏了不少,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牵着长生而已,就能引来这些人的脑补。
脸黑了一下,沈长宁走路的步伐都加快了不少。
沈长生顺着沈长宁的力道很紧了他,看着沈长宁轮廓分明的侧脸有些若有所思。心里阴测测的想到,不知道这人若是知道自己以后会是他最大的敌人会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有些东西为什么变得和上辈子不一样了,这人又为什么会去凡间,还刚好救了他,不过并不妨碍自己仍觉得他碍眼。
上辈子沈长宁身边也是有一个人的,还对他好的不像话,为了那个人,甚至愿意和自己同眠与无妄海,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这辈子那人应该还没出生才对,说起来也是苏家的人。
那人身上是有什么秘密,值得沈长宁护他一生?
现在又阴差阳错带回自己,莫不是认错了人,有什么阴谋?还是他也是重生的?
不对,沈长宁如果是重生的,就更不该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莫非真的有阴谋,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沈长宁在搞什么鬼。
沈长宁不知道沈长生已经在怀疑他了,他在想该送沈长生什么东西好。
毕竟拜了师,虽然没有拜在他门下,到好歹听了他叫哥哥,总得有所表示才对。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一路上很是沉默,但不知不觉也就回到了天竹峰。
到了天竹峰以后,沈长宁将沈长生带回寝殿就离开了。
确认沈长宁离开之后,沈长生关好了门,然后自己到了塌上盘腿打起坐来。
他的资质本就不错,在加上修炼这些上辈子就经历过,如今不过是重头再来而已,但也容易了很多。
丹田里的灵气运转的飞快,灵气在身上的脉络里游走一圈之后,又回到了丹田中。
运转两个小周天之后,沈长生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睁开了眼睛。这一修炼,竟是直接到了练气三层。
等看到身上溢出来的黑糊糊粘稠状的杂质后,他嫌恶地念了一道除尘诀。
还是有些不适,干脆又去沐浴了一番。
沐浴完之后,他感觉到腹里有些空,听到“咕咕”的声音后,更不爽了。
他忘了自己现在才刚到练气期,还未辟谷,是需要吃东西的。
也没有多挑,随便吃了一点儿东西之后,沈长生便躺在了床上。
躺了一会儿,他慢慢闭上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他察觉到门响了一声,有什么东西进来了,然后猛然睁开眼睛。
这也算是前世的惯性使然,让他永远不会陷入沉睡。
黑夜里,沈长宁本打算来看看沈长生的,猝不及防与他冰冷的眼眸对上,眼眸中还有未消下去的对人的提防。
见到是沈长宁,沈长生脑子转了一圈,假装刚醒的样子,“仙长怎么来了?”
沈长宁将藏在衣袖中的手握了握,“来看看你。”想到沈长宁刚才的样子,沈长宁又开口问道:“刚刚是又做了噩梦?”
“嗯。”沈长生干脆顺着沈长宁的话应了,然后又小声道:“仙长,我怕。”
沈长宁心下松了口气,这才是他认识的长生,也不知长生是做了什么梦,居然有那般恐怖的眼神。
替他掖了掖被角,沈长宁道:“睡吧,我陪着你。”
“……”
沈长生本来想拒绝的,又害怕被怀疑,干脆“嗯”了一声。
有人在身边本就睡不着,更勿论那人还是自己最讨厌的人。
尽量把自己的呼吸放平,沈长生闭上了双眼。
本以为自己睡着之后,沈长宁会回去,没想到他当真守了自己一夜。
第11章
天将明的时候,沈长宁见沈长生还在睡,想着长生正是长身高的年纪,睡的时间久一点儿也无妨。在没吵醒他的前提下,合上门出去了。
沈长宁一走,榻上原本熟睡的人却一下睁开眼睛,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方才慢慢收回目光。
从榻上慢慢坐起来,沈长生伸手揉了揉眼睛,一夜未眠,眼睛涩得慌。都怪那个该死的沈长宁,若是修为回来了,他定要……
算了,现在还是好生修炼才是。
沈长宁出去之后,趁着雾还没开始消散,又在天竹峰顶练了几个时辰的剑。
等到天大亮,宗里的晨钟响起时,他才收了剑。
靠在旁边的一棵松柏上,沈长宁的手自空中拂过,一张带着剑意的符便出现在半空中。
仔细想了想,又在食指上划了一道,一滴精血落到符上,符上的灵气顿时浓郁起来。
“小师弟?”一道温和清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沈长宁衣袖一挥,将剑符收好,转过身去看来人。
司白着一身青衣,身形修长,面容俊秀温和,见沈长宁瞧过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在他身边还站立了一只白鹤。仰着头,伸长了脖子,一脸傲娇样,同它的主人完全不一样。
“二师兄。”沈长宁走到司白面前,低首拱了拱手。
“小师弟,你我师兄弟之间不必这样疏离客气。”司白面上闪过一丝无奈。
沈长宁道:“礼不可废。”
司白看了他一眼,摸了摸白鹤,又摇头道:“好吧,随你。”
暼了一眼羽毛洁白的白鹤,沈长宁也想上手摸一下,结果他刚看了一眼白鹤,白鹤就瑟缩了一下,偏开了头。
沈长宁:“……”
“小师弟要摸一下它吗?”见沈长宁看向白鹤,司白笑着问道。
沈长宁当然想,但白鹤看起来有些怕他,半分面子也不给,于是拒绝道:“不。”
两人对着看了一阵子,气氛有点儿冷,沈长宁又问了一句:“二师兄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司白反问道。
沈长宁面瘫着一张脸:“……并非如此。”
“我听大师兄说你从俗世带回来一个资质极高的孩子,还认了他作弟弟,正好许久也没见你了,所以来看看。”司白解释道,“现在看来你对那孩子是上了心的。”
“师兄何出此言?”沈长宁问道。
“修真之人精血本就宝贵,轻易不会给出去,”司白意有所指,“师弟将自己领略的剑意刻在符上想护住人也就算了,又滴了自己的精血,关键时刻更能替人挡一劫。”
司白收起脸上的笑意,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小师弟,师兄不问你怎么会突然去俗世带回来一个孩子,不代表我不会问。”
“我……”沈长宁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师弟从来不出宗门,一出宗门就带回来这么一个惊喜,怎么能让人不生疑?你莫不是要告诉我你去凡间随便寻一个人便是极品灵根?”司白问道。
沈长宁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带回来主角而已,怎么还能引起猜忌。
知道师兄他们是在关心自己,而真正的原由他不能说,只能随便道:“渡劫中期时闭关,我隐约摸索到了一些东西,它告诉我若是要飞升需要找机缘,长生就是我的机缘。”
见沈长宁这般解释了,司白稍微放下心来,点了点头道:“那孩子既是机缘,理应如此。”
但转而又想到一件事,神情又肃穆起来,“师弟你修得应当不是无情道?”他害怕沈长宁说的机缘是将沈长生好好养大之后,杀弟证道,而后借此飞升。
不知道司白到底脑补了些什么,沈长宁淡声道:“自然不是。”
司白彻底放下心来,“说起来以后我也是他的师叔了,也要送小师侄一个见面礼才是。”
说完之后,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瓶丹药来,“这是我新炼的固魂丹,对神魂受伤有帮助。若渡雷劫时神魂不稳,大概会很有用。”
沈长宁接过丹药,“多谢二师兄。”
司白嘴角一抽,“都说了不必客气了。”
“好了,我回自己的主峰去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司白就坐到了白鹤身上,让白鹤带着他离开。
拿着丹药,沈长宁就去找沈长生了。
推开房门,沈长生不在塌上,被褥也被折叠好放在一边。
见沈长生不在这儿,大概是出去了,沈长宁转身要合门,结果就与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沈长生捂着鼻子,心里暗骂了一句,然后抬起头,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声:“仙长。”
低下头看着沈长生,沈长宁以为是将他撞疼了,“很疼?”又伸出一只手来,“让我看看?”
沈长宁将捂着鼻子的手放下来,鼻尖处果然有些红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沈长宁神色里难得带了一丝歉疚,平日里冰冷的眸子也有了波澜。
沈长生看着他,居然生出这人还挺好看的想法。
片刻又将想法压了下去,死人脸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他还是开口道:“我没事,仙长。”
每次那声仙长叫出口时,沈长生都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等沈长宁知道自己是假的之后,他还要叫仙长,非得恶心死他不可。
“嗯。”揉了揉沈长生的头,沈长宁将收在储物袋中的剑符和丹药拿出来递给了沈长生。
“剑符是我给你的,日后若是遇到渡劫期的修士,能替你挡一劫。丹药是你二师伯给的,用来稳固神魂的。”
沈长生伸出手接过它们,在触碰到剑符的那一瞬间,他从上面感受到了一股凌冽的剑意,下意识看了一眼沈长宁。
这人将蓬勃的剑意注入了一张符纸中,肯定用了不少灵力。
沈长宁只和他说是一道护命符,可他知道这有多珍贵。对修习剑道的人来说,这能帮他们领悟剑意,甚至突破。
更勿论沈长宁居然往上面注入了自己的精血,精血这东西,谁敢轻易给出去。这么珍贵的剑符他居然轻易给了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他特别嫉妒他代替的那小子,凭什么上辈子他什么都有,还有一个明明与他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人替他在后面付出一切。
而自己呢?不但被家人抛弃,没人爱,为修炼吃尽苦头,最后还入了魔。入了魔之后,他也是被欺凌的那个,但没关系啊,他会忍。
所以等他成了魔尊之后,就将那些欺辱他的人全都废了修为,喂了蛇。
后来啊,来了一群自诩为正道修士的宗门弟子讨伐他。
可是他有什么错呢?他不过是将那些人曾给予他的伤害侮辱如数奉还了而已。
这些正道之人不去问他们的过错,反而揪着自己不放。
如果,如果上辈子也有人像这样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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