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
“来人呐，给我打。”后面那句是华服女人对着她的侍女说的。
话音刚落，那几个侍女就将女人拽到了一边，开始扇打起来。
“不要。”
看到这一幕，沈长生眼睛不自主流出了眼泪，他忍不住上前去扯侍女的手，然而手却落空了。
沈长生救不了自己的母亲，只能红着眼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切。
等女人嘴角溢出血来后，华服女人才放过了她。
华服女人走了以后，女人还是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她嘴角的残血一滴一滴淌到了雪上。
白的红的交织在一起，刺人的很。
沈长生慢慢蹲在女人的身边，他想替她擦干净唇角的鲜血，却做不到。
他其实知道做不到。
因为当初华服女人打她娘的时候，他娘将他关在了屋子里。
而他只能透过门缝看着娘亲挨打。
现在一切重现，他还是做不到。
“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是帮不了你，连替你擦干净血都做不了。”
沈长生跪在地上，双手捂着眼睛。
下一刻，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边围了一群人。
带头的赫然是苏铭意。
他看着沈长生阴测测的笑着，“你逃不了的，杂种就是杂种，以为认了长宁君作仙长就能改变一切吗？还不是一样无能，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活着。”
“我不是杂种。”
“仙长不会抛弃我，他说过会陪着我的。”
“长宁君是什么人，他是耀眼的明星，你不过是颗尘土罢了，卑贱到了骨子里，也敢痴心妄想长宁君，你以为你叫他仙长，他就真的会做你的仙长么？”
“你胡说。”
“仙长不会骗我的。”
“仙长和我拉过钩，他不会骗我的。”沈长生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默认了幻境中苏铭意的话。
见沈长生陷入了自我怀疑中，那些人全都一拥而上，打在他身上的拳头竟然有了真实的触感。
疼的有些受不了了，沈长生的意识渐渐涣散，慢慢倒在了地上。
————
正殿中，沈长宁看着云水镜中慢慢倒在地上的少年，微微皱了一下眉。
由于每个人经历的幻境都不一样，外面的人也看不出里面的人在经历些什么，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茫然地在幻境中前行，然后渐渐被困住，陷入昏睡。
而能否醒来，就要看他们能否经得起引诱了。
能抵抗诱惑的，自然也醒得早。抵抗不了的，只能等一日过后幻境自己解除，将他们放出来。
幻境里的新弟子，在昏睡过程中脸上浮现了各种各种的表情。
有的是喜悦振奋，有的是魇足，这些人大概是在做什么美梦。
还有的弟子，脸上呈现出的是惊惧害怕，或许是陷入到了噩梦之中。
沈长宁紧紧盯着云水境明显因陷入噩梦里而不断挣扎的少年，藏在袖中的手指动了动。
倒是殿中其他人看到沈长生那般恐惧的面孔，有些惊讶，“幻境中的弟子大都只会经历金钱美色的诱惑，因而会感到满足。长生小小的年纪，怎么会陷在梦噩梦之中？有什么梦让他那般害怕？”
他们一边谈论，一边问沈长宁。
沈长宁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在想什么。
只有坐在他旁边的旬南抬头看了一眼小师叔，在与沈长宁对视了一下之后，又飞快低下了头。
小师叔好像有些生气的样子。
沈长宁将食指屈起，他在思考要不要放出一缕神识去看看沈长生，但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便被放弃了。
算了，长生虽然还小，但有些东西是他必须要经历的。而且他虽然是主角，也不可能永远依靠自己，他必须直面内心的恐惧，不然怎么能成长。
虽然这么想着，沈长宁还是有些担心沈长生，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扣敲起来。
另一边。
幻境里，沈长生慢慢睁开眼睛。
他的头发因为在昏迷中挣扎散落下来，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被头发遮挡的眼睛变得血红。
慢慢闭上眼睛，复而睁开，红眸又恢复成原本的眸色。
沈长生舔了舔嘴唇，看了一眼四周的包围他的人，苏铭意和他的仆人们。
“小杂种，我今天一定要弄死你。”
“你不过是个卑贱的侍女生的罢了，这辈子只配匍匐在我的脚下。你这种人，为什么当初没和你那个贱人娘一起死掉。”
苏铭意骂人的言辞愈加激烈，像是在不断挑起他的怒火。
沈长生暗自奇怪，自己分明和明宸宗那位不世天才一起被镇压在无妄海中陨落了，而且苏家的人不是早就被自己弄死了吗？怎么还有活口？
然后他又低头瞧了瞧自己，发现自己变小了。所以自己，是回到了过去么？
“呵，很好。”
在苏铭意和他的下人再一次涌上来时，沈长生眼神一厉，“找死。”
他微微提了一口气，试着聚了一下灵力，果然感受到有小股灵力向丹田汇聚。
稍微汇聚了一些灵力之后，沈长生抬起一只手，直接掐住了苏铭意的脖子。
轻轻一拧，苏铭意的头便垂了下来。
而后，周围的一切波动起来，画面破碎。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沈长生眨了眨眼睛，“原来是幻境啊。”
幻境破了之后，沈长生回归了真实。他站在一处空地上，看着周围陌生的景，想着这是哪里，前世他来过么？
紧接着，头眩晕了一刻，多余的记忆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他低低笑了一声，“原来是在明宸宗啊。”
“沈长宁，沈长生。”
“仙长。”
就在他想着为什么事情和前世不一样了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块白色。
顺着白色向上看，分明是熟人。
白衣如旧，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脸，看着就很讨厌。
见沈长生从幻境里出来之后，神色就有些不对劲，沈长宁以为他还在恐惧，“别怕。”
想了想，沈长宁又憋出来一句，“长生很厉害。”
沈长生低下头，神色更古怪了，沈长宁是吃错药了么？居然也有对人说话这般温和的时候，还是对他。
让人听着就感觉很别扭。
沈长宁不知道沈长生在想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沈长生前世从未被人这样亲昵的摸过头，下意识想偏头，但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又生生忍了下来。
更让沈长生惊讶的是，沈长宁居然放下手后，又直接牵着他手。
沈长生没动，直到沈长宁转过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抿了抿唇，沈长生不自然撇开头，“没什么，快走吧。”走了两步又小声叫了一句，“仙长。”
沈长生被人牵着，难免有些不习惯。他的目光不经意就会瞟一眼牵他的那只手，修长白皙，还带着微微暖意。
倒无外表不一样，想到这儿，连沈长生自己都没发觉嘴角有点儿微微上扬。
牵着沈长生走在去正殿的途中，不时有认出沈长宁的弟子给他打招呼。
“长宁长老。”
有时沈长宁会看着他们颔首回应，更多的时候却是直接走过去。
到了正殿之后，正殿中央已经站好了通过前两关的弟子。
见又进来两个人，殿内的视线都转移了过去。
走在前面的青年身形修长，面容俊丽，虽说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却仍叫人挪不开眼。
见他过来之后，秦钰叫了他一声：“小师弟。”
沈长宁：“师兄。”
两人一来一回打过招呼之后，殿中央的新弟子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这就是明宸宗的小师叔啊。”
“怎么，你认识？”
“当然，我爹告诉我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拜在明宸宗小师叔的门下。”
“为何？”
“修真界谁不知道明宸宗的长宁君，修真之人当以他为楷模。长宁君今年不到三百岁，已是渡劫期的修为，年轻一辈，谁能和长宁君比肩？”
“听说长宁君的灵根很好，是难得一见的极品灵根。”
“怪不得长宁君年纪轻轻修为就那么高了。”
弟子们的话语自然瞒不过修真众人的耳朵，他们看着沈长宁冷淡的模样，也不得不感慨。
哪怕他们修炼的日子多了沈长宁的年纪一轮，也还是比不过他的。
沈长宁倒已经习惯了众人的感慨。但世人大多只以为他天赋好，却不知他的修炼是夜以继日的，半分不敢懈怠。要不然天赋再好，修为也提不上去。
“好了，在场的各位已经通过了两关，现在可以进行最后一关了。测资质。”见众人彼此交流的声音大了起来，秦钰打断了他们。
他将衣袖一挥，新弟子面前便出现了一块测灵石。
每个人排队轮流上去测，在他们旁边还站着两个记录的杂役弟子。
“褚砚，水木双灵根。资质：中上。”
“陆雪，金火土三灵根。资质：中。”
……
“楚晔，火单灵根。资质：上”
将殿中的弟子测完后，现在一边的沈长生也准备过去。
“长生，你不用测了。”秦钰道。
沈长生于是站住不动了。
倒是殿中其他新弟子有些许不满，“为什么他不用测？”
秦钰摇头，“他比你们的资质都好。”
见掌门发了话，原先不满的人一下没了声。
“现在先给你们一个机会，自己找合眼缘的师父。”
秦钰的话音刚落，那些新弟子的眼睛就亮了起来，纷纷在殿内寻找起合自己心意的师父来。
“长宁君，我可以拜你为师吗？”
第10章
听见温柔的女声，沈长宁抬了一下眸子。
结果正好对上了一位青衣姑娘的眼睛，她的表情还有些含羞带怯。
“长宁君，君柔仰慕长宁君已久，所以想拜长宁君为师。”
“你拜师是假，只怕有其他什么想法吧？”沈长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那个娇弱的姑娘，她的眼睛里写满了爱慕，让沈长生莫名的不爽，于是毫不留情地怼道。
“仙长不会收徒，而且仙长是剑修，姐姐看起来这般柔弱，只怕拿不起剑。”
沈长宁侧头看了沈长生一眼，总觉得今天的长生很奇怪。但也没多想，以为他是害怕自己收了徒弟之后丢下他，所以有些吃味。
从这两日沈长生一直黏着自己就可以看出来，用现代话说，约摸是缺乏安全感。
微微垂着眸子，沈长宁声音冷淡，也算是应和了沈长生的话：“本君不收弟子。”
听到沈长宁毫不犹豫地拒绝之后，君柔眼睛漫出水雾，牙齿咬了咬下嘴唇，“可是长宁君，君柔是为成为你弟子而来。”
“你想成为我的弟子？”沈长宁反问道。
以为自己引起了注意，有了希望，君柔轻轻点头，“是。”
“那每日寅时起，自天竹峰峰顶挥剑一万次可能做到？”
“啊？”听到沈长宁说的，君柔有些傻眼。
“本君是剑修，能教的只有这些。”沈长宁淡淡道。
君柔犹豫了一会儿，她是个女子，怎么可能做到每日挥剑一万次。长宁君分明是在为难她，但看到沈长宁面无表情的脸，得知他大概不会心软，终于还是放弃了。
最后她去了同样是女子的天水峰峰主那里。常凤倒是很高兴收下了她，她的主峰上已经许久没有新的弟子了。
“小孩儿，兄弟？”
听见有一道兴奋的声音对着这边喊道，沈长宁和沈长生同时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着紫色锦衣的少年一直向这边瞧，甚至拿起手里的折扇挥了挥。
见沈长生看见他以后，楚晔向沈长生那边走了过去。
“长宁君。”在发现沈长生身边站着的人时，楚晔拱手行了一礼。
沈长宁认出了这个有些张扬的少年，想着也许长生应当和同龄人交流才是，“长生，你去和朋友聊吧，不必待在这儿了。”
沈长生应了“是”，然后同楚晔走到了一边去。
楚晔看到熟人本就有些兴奋，自己通过了明宸宗的考核以后更是激动不已，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一摸沈长生的头。
沈长生头一偏，躲开了，狠狠地瞪了一眼楚晔，本座的头岂是你能碰的？
看到沈长生看他的眼神，楚晔一个激灵，然后拿四折扇打开，盖住自己的半张脸，还轻轻拍了拍，掩饰自己的尴尬。
为了转移尴尬，楚晔又道：“诶，兄弟，刚才听长宁君唤你长生，你的名字还挺好听的哈。你姓什么呀？我们也算一起走过一关的人了，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你和长宁君看起来有些熟的样子，你认识他么？还是你打算拜他为师？听说长宁君很不好相处，你们是什么关系？”
“刚刚有位师兄问我要不要做他的弟子，他说他是掌门的大弟子，你……”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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